43. 人们都叫我“蝴蝶&rdquo
我相信大约是在晚祷的时候,有人来到了门口。他解释说苏丹宣布了一场比赛。遵命,我亲爱的苏丹;的确,有谁画的马能比我画的更美?
然而,得知这幅画将以黑墨风格呈现而没有⾊彩时,我愣了一下。为什么不上⾊?是因为恰巧我最善于选⾊和用⾊吗?谁来评判哪一幅画最好?我试图从宮廷派来的这位宽肩膀、红粉嘴的漂亮男孩口中打探更多的消息,也感觉到画坊总监奥斯曼大师就在这场比赛的幕后。奥斯曼大师,无疑地,深知我的才华,喜爱我胜于其他所有的细密画家。
因此,当我凝望空⽩纸张时,眼前浮现了一匹姿态、长和气质能同时取悦苏丹及奥斯曼大师的马。这匹马必须活泼,但要严肃,像是奥斯曼大师十年前画的马;它应该扬蹄而立因为苏丹总喜这样。如此一来,他们两人将会一致赞同这匹马的美。不晓得奖金是多少个金币?米尔·穆萨威尔会怎么画这幅画?毕萨德会怎么画?
突然间,匹马飞快地冲⼊我脑中,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弄清楚,该死的手已经抓起画笔,从扬起的左前腿下手,开始描绘一匹超乎任何人想像的奇迹之马。很快画完腿后,我继续把它连上⾝体,悦愉而自信地挥洒出两道弧线——如果你们看见这两条线,一定会说这位艺术家不是家,而是书法家。我敬畏地注视着自己的手在纸上移动,好像它是属于别人的。两道优美的弧线形成马儿満的部腹、结实的膛及鹅般的脖子。这幅画几乎可以算是完成了。噢,我是个多么有才华的人!与此同时,我看见我的手已经为健壮昂扬的马匹,勾勒出鼻子和张的嘴,并描下它聪明的额头与耳朵。接下来,再一次,看呀多么美丽,我兴⾼采烈地画下了另一条弧线,仿佛在写一个字,我几乎忍不住笑了出来。从扬首的马脖子处,我猛然往下挥出一道完美的圆弧,画出负载马鞍的背部。我的手一边忙着画马鞍,一边骄傲地欣赏逐渐成形的马匹,它有一和我一样健壮、圆润的⾝体:这匹马绝对会让大家惊羡。我想像等我赢得大奖后,苏丹陛下将给我什么甜藌的赞美,他将会奖赏我満満一袋金币;想到自己回家数钱的样子,我忍不住又想大笑。就在这时,我从眼角瞥见我的手已经画完马鞍,它把笔伸到墨⽔瓶里蘸墨,然后再回到纸面。我喜笑颜开地开始画马的后半部,好似在开玩笑。我轻快地勾勒出尾巴。我笔下的臋是多么圆滑而曲线玲珑,真望渴用双掌捧住它,就像把玩一个任我犯侵的男孩的柔软臋部。在我的微笑中,我灵敏的手已经画完了后腿,笔也停了下来:有史以来最精美的一匹扬蹄战马画成了。我得意洋洋,欣喜地想像人们会多么喜爱我的马,他们会赞美我是最有才华细密画家,甚至当场宣布由我担任画坊总监。但我又想到那些⽩痴可能也会这么说:“他轻轻松松一下子就画好了这幅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担心人们可能不会严肃看待我的神妙之作。因此,我精雕细琢地以工笔画出马鬃、鼻孔、牙齿、一缕缕马尾及马鞍毯,让人们可以明显看出我确实为这幅画下了极大功夫。从这个角度,也就是侧面扬蹄的势姿,应该会看得见马的殖生器,不过我空下它们没有画,避免让妇女们过于分心。我骄傲地端详我的马:暴风般首举蹄,強而有力。仿佛刮起一阵狂风,卷起一支画笔扫出椭圆的笔触,像是一行草书;尽管如此,马匹仍然稳若磐石。人们会像赞美毕萨德或米尔·穆萨威尔那样,赞美创作这幅画的伟大细密画家,届时,我也将跻⾝大师之列。
当我画一匹马时,我就变成了画它的伟大的前辈绘画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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