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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手足(谢刀刀口万点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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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枚皋在半路上遇到了传诏的使者,天子让他立刻赶到甘泉宮,就任征西将军曹时的军谋。枚皋喜出望外,昼夜兼程,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赶到了甘泉宮,半路上只在长安停留了片刻,⼊宮找太史令司马谈。

  司马谈正在天禄阁观星,安放大型千里眼的屋子里糟糟的,到处堆着书籍,案上散放笔墨算筹。司马谈脸⾊苍⽩,两眼通红,一离开千里眼,眼神就有些发虚。看到枚皋进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案上的算筹拨,又将摊开的帛书卷起来,庒在墨迹点点的袖子下面。

  “原来是枚少孺啊,吓了我一跳。”

  枚皋打趣道:“太史公辛苦了。”

  “哈哈,不辛苦,不辛苦。”司马谈摸摸鼻子,指头上的墨迹将鼻端抹黑。“就是…‮奋兴‬。”

  枚皋眉⽑一扬。“发现了重大秘密,却不能与人分享?”

  “是的,是的。”司马谈应声答道,随即又觉得失言,掩饰地⼲笑了两声。正如枚皋所说,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通过千里眼看到了一个普通人无缘知道的星空,发现了大量的星辰,完全可以彻底推翻现有的星象学。可是,他还没有推导出定式,所以无法将这些发现公之于众,就像怀揣至宝,却只能穿着旧⾐,像乞丐一样的走过闹市。

  他希望的可不是这个,他希望是的一朝成名,自立门户,成一代宗师。

  “你…这是从哪儿来?”

  “从庐山。”枚皋轻声笑道:“淮南王府的门客发明了一种新的定式,我觉得可能对你能有所启发,所以特地赶来相告。”

  “定式?”司马谈一下子蹦了起来,瞪圆了眼睛。“什么定式?”

  枚皋也不说话。从怀里拿出两小钉子,按在书案上,又拿出一细绳。将两端分别系在两钉子上,又拿起一把削刀。挂在绳子上,在桌上画了半个椭圆,转过来又划了半个椭圆。然后放下削刀,拿起笔,在帛书上写下一个定式,扬长而去。

  司马谈盯着刻在案上的椭圆,眉头紧锁,眼珠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头饿狼看到了一只羊羔。

  ——

  枚皋离开未央宮,又赶到陈掌家。

  陈掌出门接,将枚皋到堂上。一⼊座,枚皋就说道:“陛下命我将霍去病带去甘泉宮,你们立刻准备一下。”

  陈掌虽然不明⽩枚皋来意,但既然是陛下的命令,他们当然求之不得。霍去病拜桓远为师,学习艺,刚刚学了几天,梁啸就被免官。离开了长安。陈掌为此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和梁啸走得那么近了。还⽩⽩被他踹坏了一扇大门。如今天子召霍去病⼊宮,可见恩宠未衰,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见陈掌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枚皋很是不屑。陈掌怎么说也是贵戚之后,为了富贵娶卫少儿为了就罢了,如此一惊一乍,患得患失,实在有*份。

  “陈君,陛下正有志于天下。唯才是举,霍去病天赋过人。将来成就不可限量,陈家的富贵也许就寄托在他的⾝上。你当多些耐心。莫了阵脚。当年献侯(陈平)辅佐⾼皇帝,败项羽,擒韩信,被匈奴四十万骑困于⽩登而面不改⾊,是何等的豪气。你可不能坠了献侯的门风,为后人所笑。”

  陈掌尴尬不已,唯唯嚅嚅,郁闷得要死。枚皋走后,他长吁短叹,久久难平。堂堂的功臣之后,如今却被一个年轻小子批评,实在是丢人。若是再早三十年,功臣雄风尚在的时候,哪能容枚皋如此放肆。

  一时之间,陈掌追往忆昔,感慨良多。

  ——

  枚皋带着霍去病,离开了陈家,出了长安城,直奔甘泉宮。

  霍去病没带什么行李,除了几件随⾝换洗的⾐物,就是梁啸送他的弓马。他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出了长安城,在驿道上轻驰,他才问了一句:“枚君,我师傅和师兄怎么样?”

  枚皋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担心他?”

  “嗯,好好的,突然就走了,连茂陵的庄园都卖了,怎么能不让人担心。你这次去庐山传诏,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枚皋笑了。“好消息。陛下赏他出使之功,增邑一千二百户。”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把师兄赶到长安?”霍去病仰起头。“是因为师兄要为山东百姓进言吗?”

  “你觉得应不应该进言?”

  “我不知道。”霍去病低声说道:“其实陛下对师兄是很看重的。如果师兄一心作战,不关心那么多事就好了。他总是教我说做事就像箭,要专心,可是他自己为什么要关心那些事?那些事不是有其他的大臣管吗?”

  霍去病的声音很低,淹没在马蹄声中,枚皋听得不太分明,可是从霍去病的神情上,他看出一些与他年龄不太相衬的味道。他多次听梁啸说起霍去病的天赋,但他本人并不太相信,一个十岁的孩子,就算聪明,又能聪明到哪儿去,居然能让梁啸如此看重。他一直以为梁啸是怜惜霍去病,现在却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恐怕他的眼光不如梁啸。

  霍去病有超出同龄人的成

  梁啸的眼力的确非我能比。枚皋自嘲的笑了笑,对未来充満了信心,不由自主的起了膛。

  ——

  枚皋赶到甘泉宮,第一时间请见。天子惊讶于他的速度,随即召见了他。看到大步流星走来的枚皋和霍去病,天子眼前一亮,转⾝对曹时说道:“你看,我给你安排的这个军谋不错吧?”

  “陛下,臣与枚少孺一起出征闽越,对他的能力早有耳闻。”

  “哈哈,那时候只是耳闻,这一次要让你亲眼看看。待你大捷之时,就让他写军书。一定文质彬彬,相得益彰。”

  曹时笑道:“臣也希望早点有这一天。”

  说话间,枚皋和霍去病赶到天子面前。躬⾝行礼。天子看了一眼霍去病背的弓,皱了皱眉。“小子。我不是赐了你好弓么,你怎么不用,却背这样的竹弓?”

  “陛下所赐弓太过強劲,臣艺未成,勉強使用,只能用蛮力。竹弓虽软,却是立规矩。揠苗助长,非智者所为。”

  “嚯!好大的口气。”天子吃惊地挑了挑眉。转⾝看看曹时。曹时也觉得很诧异。卫少儿是平侯府的奴婢,霍去病是在平侯府出生长大的,曹时见过他。现在看他这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不噤大感意外。

  “谁告诉你的?”

  “我师兄,冠军侯梁伯鸣。”霍去病取下竹弓,爱惜地抚了抚。“这是他当年练习艺用过的弓,听说是我师傅所赐,现在他把艺和弓一起传给了我。”

  天子本来还想调侃两句,听说这是梁啸自己练习艺时用过的弓,立刻把那些话咽了回去。得知梁啸代师收徒。教霍去病艺,他原本还有些怀疑。艺和学问一样,都是家传的。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学问还要保守,非亲近不传。梁啸能把这样的绝技传给霍去病?

  可是现在看来,恐怕梁啸真的把艺传给了霍去病。以此推理,他离开长安的时候没有带上霍去病就显得另有深意了。很显然,他这是不想连累霍去病,也不想把霍去病这个天赋过人的少年收为己用。要是换了其他人,这样的人才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从小教大的,忠诚绝非普通门客可比。

  “很好。你用心练习吧,等你的艺和你师兄一样精妙。再用我赐的弓不迟。”

  “谢陛下。”

  枚皋在一旁看着,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从天子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松动。还有那么一丝歉意。这是好事,如果天子一直对梁啸抱有成见,他们的计划是很难成功的。出海毕竟是不得已的下策,如果可能,他们还是希望辅佐天子,君臣同心。

  枚皋⼊殿,御案上铺着他和马戎绘制的河西地图。天子和曹时正在讨论关于西羌的用兵问题。

  “枚少孺,你对河西的情况最了解。依你之见,平定河西,当采取什么样的策略?”

  枚皋沉昑片刻,拱拱手。“陛下,定河西,必先安东南。”

  “东南?”天子眼神微闪,手指在地图上轻敲了两下,神情有些不悦。

  他很清楚枚皋在说什么,淮南王刘安请求徙藩的奏疏早就送到了他的面前,他也和⾝边的几个近臣商量过了,只是还没有结论。有人建议接受刘安的请求,将他徙往东冶,为国守边。也有人反对,认为这样做会使刘安脫离朝廷的控制。万一他和南越勾结,为祸将比闽越更严重。

  他是想问问枚皋的意见,却没想到枚皋一见面就主动提起了这个问题,而且毫不掩饰他的想法。

  “东南怎么了?”天子语气淡淡的问道。

  枚皋转头看了一眼曹时,拱拱手。“君侯,你对南越太子的印象如何?”

  曹时一愣,他没想到枚皋会把矛头转向他。他尴尬的看着天子。天子眉头皱得更紧,怒心隐发。枚皋在他面前卖关子,这让他很不舒服。不过,他没有发作,给曹时使了一个眼⾊,示意他直言无妨。

  曹时想了想。“南越太子缺少礼数,举止轻佻,对朝廷也不够恭敬。”

  天子愣住了。他见过赵婴齐,觉得赵婴齐很恭顺,怎么在曹时的眼里,赵婴齐却是另一副模样?他立刻意识到枚皋所说恐怕不是信口开河,南越真的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已经彻底臣服。如今山东大⽔未平,朝廷又要在河西用兵,粮赋缺口需要来自南越的稻米补充,如果南越出事,影响可不小。

  一念及此,天子变得不淡定起来。“你们说说,南越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这次能够平定两越,有取巧的成份。”枚皋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闽越灭国,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没料到我军会从海路发起攻击,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他们的主力被牵制在漳浦,救援不及。南越臣服,原因又有不同。我军的強大兵威固然是重要原因,可南越对我朝知之甚少,被吓住了,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关键。如今南越太子⼊朝,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虚实,会不会另有想法,不可不防。”

  天子眨眨眼睛。“他们是被吓住的?”

  “没错,一是我军势如破竹的平定了闽越,一是我军以少胜多,大破余善率领的闽越主力。特别是后者,是赵婴齐亲眼所见。”

  天子挠了挠头,有些反应过来了,不由得啼笑皆非。他一直以为南越臣服是真的实力不行,现在想想,恐怕不是这么回事,这里面有不少巧合的成份。别的不说,漳浦之战,汉军兵力虽然有限,可是出战的两位将领却是如今大汉能拿得出来的最佳组合。

  一个是梁啸,一个是卫青,都是以骑战成名的年轻将领。如今梁啸在庐山“养病”卫青要随曹时西征,万一南越有变,他还能派得出这样的组合吗?

  南越会有变吗?天子越想越不安。南越太子虽然已经到了长安,出使南越的正使严安到现在还没回来,可见南越的事并不怎么顺利,至少不像他以为的那么顺利。

  事实上,他们都清楚南越的实力绝非闽越可比,否则王恢不会看着南越这块肥⾁不取,这可是了立功封侯的大好机会。

  “这么说来,‮定安‬东南,的确是当务之急。”天子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还是迟疑不决。“可是,怎么才能‮定安‬东南?徙藩,是不是最好的选择,会不会是饮鸩止渴?”

  曹时紧紧地闭着嘴巴,一声不吭。

  天子也没指望他,把目光转向了枚皋。枚皋慢慢地直了杆,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手指。“陛下,宗室是手⾜,如果连自己的手⾜都不能信,那陛下还能信谁?”

  “话虽如此,可当年⾼皇帝封刘濞于吴,可是遗祸不浅。闽越地势险要,万一…”

  “闽越地势险要,可是闽越丘壑纵横,耕地有限,比起淮南,闽越何⾜挂齿?”枚皋拱手道:“陛下,要论威胁,恐怕南越的威胁都要比闽越大得多。退一步讲,陛下也可以将几个重要的关隘控制在手中,就算淮南王有异心,区区一介书生,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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