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嫉妒
⺟亲怎么会如此天真又如此绝情?
郭以珍这一刻懂得了什么叫心寒。
她虽然嫌弃⺟亲,却也没有想过放弃⺟亲自己一个人过活。
而现在在⺟亲毫不遮掩的责怪和嘲讽中,郭以珍猛然意识到就算刘旻没有发现,她也是成功不了的。
女儿⾝边新进侍女,刘旻必定会要看看,不会问也不问就引进来路不明的人。
刘旻是认得她的,只要见到她就会明⽩她是想来⼲什么。
她没有成功的可能。
⺟亲早就意识到了,但是她没有半句提醒。
她是不是想万一侥幸成功了呢?
当年大伯⽗去世时,⺟亲又在⽗亲面前扮演着什么样的角⾊呢?
她肯定怂恿了。
可是,现在却可以坦地说一句都是⽗亲一个人做下的和她无关。
郭以珍忽地心如冷灰,她低垂下眼帘极力把眼泪咽回去。
她以为刘旻的人会把她们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处死。
结果没有。
马车一直走,一直走。
走了整整两个月才停下来。
她们到了广陵郡,新朝的最东边,已是临海。
护送她们来的护卫回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着看守她们不许她们逃走。
⺟亲手里还有钱,她们买了一个小院子,⽇子勉強过得下去。
在那样的环境中,她竟然还趁把全部的贵重细软贴⾝带着了。
郭以珍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好。
她的⺟亲看着软弱,其实也就是看着罢了。
⺟亲为她找了门亲事,是个瘸子。
可是,家里很有钱。
⺟亲拼命劝她,让她答应。“这样的人家,你嫁进去一辈子就是吃喝不愁了。何况,那公子腿虽然是瘸了,但却肯定会一辈子都听你的话,这么好的亲事,你还哪不乐意?”
郭以珍冷冷地看着她⺟亲“人家只是腿瘸了,而你是心瞎了。”
⺟亲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眸子中満是震惊和委屈。
“你是为了我吗?你是为了你自己。”
郭以珍问⺟亲,可她还是嫁了。
她又过回了从前呼奴唤婢的富贵生活。
⺟亲也如愿了,成⽇里都是吃喝享乐。
她的夫君很是宠爱她,果真不曾纳妾。
可是,在婆⺟、妯娌和亲戚面前,作为一个一分钱嫁妆都没有就进门的媳妇来说,她到底是没有底气的。
许多时候,她们明明当着她面嘲笑她,她却只能装作听不懂敷衍一笑了事。
她的夫君也为她出不了头,他一不是长子二不是受宠幼子,家中为他娶只是为了开枝散叶。
她的肚⽪不争气,进门几年了还是一无所出。
能不纳妾,已经是夫君所能尽到的最大反抗。
郭以珍不知道这样的⽇子算不算得是好的,但她肯定她不想再过那种连买宝石簪子都买不起的⽇子了。
这都是后话了。
*****
郭圣通今天在平府门口下车时见着了故人——孔曼和甄璇⺟女。
她们正好在上车。
郭圣通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是三年了,甄邯国相的任期満了,他们一家自然还是回到常安城中来。
至于为什么到平府来拜访,也很好理解。
平家和甄家都是天子的心腹。
郭圣通笑着和孔曼问了声好,她对孔曼的印象倒还不算差,晚辈当尽的礼仪尽尽也是应当的。
孔曼回眸见是她,也笑着和她说了几句话。
郭圣通笑着回答了。
甄璇没有说话,她只是和郭圣通笑了笑就当作打招呼了。
她在人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优雅,看上去真是像极了她温柔和气的⺟亲。
郭圣通无端有些想笑。
她把笑忍了回去,和孔曼点头作别。
可是那笑意还是微不可觉地从她眸子中散了开来。
甄璇始终注意着郭圣通,她看到了郭圣通转过⾝去眼角的笑意。
她心中立时就蹿起怒火来。
郭圣通在笑自己。
她在笑自己爱慕真定王太子不成吗?
郭圣通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过是订下了婚约而已!
甄璇咬着下,将双手缩回袍袖中攥成拳头,才勉強克制住想要跳下车去骂郭圣通的冲动。
⺟亲孔曼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回过头来看她。
甄璇忙低下头。
孔曼只当她又难过起来,轻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她的眉间有些內疚。
甄璇不怪⺟亲,⺟亲一早察觉出来她对刘得有了心思后就说多半刘郭两家是要结亲的。
甄璇不肯就这样退缩,她和⺟亲说他们要结亲早就结亲了,怎么会等到王太子都已经到了能婚娶的年纪还没动静呢?
⺟亲被她说动了,转天便去试探了真定王后。
谁知道真定王后就像听不懂言外之意似的,反而问⺟亲郭圣通怎么样?
这是委婉的拒绝了。
⺟亲回来后劝她算了罢,依照他们家的权势什么人家嫁不得?
可是甄璇没法忘记那双温润如⽟的眸子。
她从没在旁人⾝上看到过那样的眸子。
她还是去真定王宮,寻着一切可能的机会和刘得说话。
越是和他接触,她沉沦的便更深。
甚至,在郭圣通和刘得定亲的消息传来后,她甚至想冲过去问刘得一句喜不喜她?
只要他说喜,她便是为良娣也是肯的。
她到底没有说。
因为她听见王宮里的侍女窃窃私语,她们在背后笑她。
她们笑她作为女子向男方提亲不成,竟然还这样千方百计地往上贴。
这些人!
甄璇气的浑⾝颤抖,恨不得冲上前去撕烂她们的嘴。
可是,她不能!
她是贵女,和这些卑的宮人争吵跌了她的颜面。
她转头去了真定王后跟前,甜甜笑着说府中伺候的人不中意,想向王后讨些使唤人。
真定王后虽然有些奇怪,但看在她⽗⺟的面子上还是应了。
那些宮人被她磨折的很惨。
⺟亲知道,却也只是叹了口气并不曾说什么。
倒是⽗亲,来骂了她几句,叫她彻底忘了刘得。
他不会容忍自己的女儿去做妾。
甄璇被骂了一顿,哭了好几天。
是啊,她怎么能做妾呢?
她怎么能屈居人下呢?
⽗亲的任期一到,她们就回常安城中来了。
⽗亲说要求陛下给她御赐一门好亲事,她会风风光光地出嫁。
她哭了许久后,也对自己说她要好好地活下去,她要让刘得后悔,她要让郭圣通仰望她。
可是,在今天看到郭圣通的那一刻,沉寂在心底的嫉妒怨恨重新又涌了上来。
她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就这么⽩送给郭圣通?
她心中怒火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