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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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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舂光早已走远,炎夏也落下了帷幕。

  时光匆匆,秋⾼气慡的九月到了。

  这年九月,建兴帝下诏在常安城南修九卒祠庙。

  其中祖庙五座,亲庙四座。

  ⻩帝庙方四十丈,⾼十七丈,余庙只有其一半。

  如此浩工程,物力人力自然耗损非常。

  ⾼強度⾼要求的劳作中,城南每⽇装尸体的牛车都没空过。

  附近住户为之哀叹愤懑之余,谁又不心惊⾁跳呢?

  不巧,太学也在城南。

  郭况很快便理解了阿姊的害怕,还善解人意地安慰了她一番。

  与其同时,愈发觉得⾝为家中唯一男儿的自己责任重大,要尽快长大为⺟亲和姊姊遮风避雨才是。

  大抵是⽩⽇里说起了城南的无辜枉死的冤魂们,郭圣通夜里也没睡安生,总觉得耳边隐隐似有人在哭泣哀嚎。

  她倒没有发憷,只是从心底深处涌出同情不忍来。

  修庙自然是有缘故的。

  七月时,大风毁未央宮前殿王路堂西厢及后阁更⾐中室。

  昭宁堂池东南榆树大十围,东僵,击东阁,阁即东永巷之西垣也。

  皆破折瓦坏,发屋拔木。

  未央宮作为皇帝居所,已然成为皇帝的象征,如此这般朝內朝外皆视为不祥之兆。

  建兴帝王莽因此下书:“…烈风雷雨发屋折木之变…伏念一旬,乃解矣…临有兄而称太子,名不正…惟即位以来,未和,风雨不时,数遇枯旱蝗螟为灾,⾕稼鲜耗,百姓苦饥,蛮夷猾夏,寇贼奷宄…深惟厥咎,在名不正焉…临为统义王,几以保全二子,子孙千亿,外攘四夷,內安‮国中‬焉…”

  这一下便把责任推到了太子王临⾝上。

  太子被贬为统义王后,甄璇因此低沉了些⽇子。

  之后大概是想明⽩了天子现下只有两个嫡子,新迁王王安腿有残疾,虽比王临年长却不可能被立为储君,⽇后太子之位还会是王临的道理重又变得光彩照人。

  还是在这月,杜陵便殿乘舆中深蔵于匣中的虎纹⾐自树立外堂上,良久乃委地。

  如此异象,建兴帝自是不喜。

  兼之四方盗贼疯起,建兴帝要昭示自己乃是承受天命,可建万世之基者。

  便又下书:“予受命遭九之厄,百六之会,府帑空虚,百姓匮乏,宗庙未修,且祫祭于明堂太庙,夙夜永念,非敢宁息。

  深惟吉昌莫良于今年,予乃卜波⽔之北,郞池之南,惟⽟食。

  予又卜金⽔之南,明堂之西,亦惟⽟食。予将亲筑焉。”

  因此便于常安城南封地百顷,于九月甲申时,莽立载行视,亲举筑三下。

  司徒王寻、大司空王邑持节,及待中常侍执法杜林等数十人将作。

  坏彻城西苑中建章、承光、包、大台、储元宮及平乐、当路、禄馆,凡十余所,取其材瓦,以起九庙。

  自此开始,连⽇暴雨。

  民间因此说这是上苍对天子大兴土木的不満。

  只是九庙仍旧轰轰烈烈地修着,为铜薄栌,饰以金银雕文,穷极百工之巧。

  带⾼增下,功费数百巨万,卒徒死者无数。

  雨势连绵,等到完全止住时已进了冬月。

  天气一⽇比一⽇寒冷,屋子里火炉⽇夜燃着。

  这⽇,郭圣通正在⺟亲房中同⺟亲一起看大舅的信。

  大舅不放心,连番写了书信催他们回真定去。

  ⺟亲见郭况在太学中如鱼得⽔,总也下不了决心,回信说再等个一年半载便回去。

  ⺟亲写就回信后,看了郭圣通一眼,笑道:“等回去就定亲,耽误不了你。”

  ⺟亲怕郭圣通见着平又薇即将出阁心中着急。

  郭圣通无奈地道:“阿⺟,您怎么一面说要留我到十六七,一面又好像迫不及待要把我嫁出去呢?”

  ⺟亲失笑“你这孩子,阿⺟是怕你急。”

  正在此时,红⽟回说郭况回来了。

  ⺟亲便叫洗手吃饭。

  用过晚膳后,郭圣通在窗边裁⾐。

  郭况羡慕同窗的姊妹在他生⽇时送亲手做的⾐裳,回来和郭圣通说了。

  郭圣通便许诺他明年也送。

  郭况生⽇是二月初四,时⽇尚早。

  但郭圣通平素没怎么动过针线,手生的很,故早早地开始了。

  她一边裁⾐,一边听着郭况和⺟亲说话。

  忽听得郭况道:“刘文叔后天便要回乡了,正好明天休假,我们约好了明天为他践行,午膳便不在家中用了。”

  ⺟亲点头“去吧,只注意着少饮酒。”

  郭圣通坐在一旁,先还不以为意,反应了会才明⽩过来。

  刘秀要走了?

  她一时不觉,针扎⼊指腹中,殷红的⾎珠立时冒了出来。

  ⺟亲看着了,忙道:“这孩子,做针线你得往手上看啊。丢了吧,明⽇再做,这会光线也不好了。”

  郭圣通依言放下。

  ⺟亲又问她疼不疼,郭圣通‮头摇‬。

  郭况也扑过来“阿姊,我不急的,你慢慢来。”

  郭圣通点头,之后到底有些心不在焉了。

  刘秀回了南,她回了真定,⽇后该是没有任何集了。

  是好事,她该开心才是。

  可为什么,心底竟好似不快乐呢?

  等到刘秀启程那天,雨连绵了两月的天竟晴朗的好似六月。

  这夜,郭圣通又梦到了刘秀。

  他穿着一⾝月⽩⾊长袍,⾝姿笔直如松,站在廊下气质卓然。

  他伸出手“我就是刘秀,那个要娶你的刘秀。”

  光中,他的双眸亮若星辰。

  郭圣通‮头摇‬。

  无论怎么看,他们的未来都不会有集。

  或许刘秀未来真会站在万人之上也未可知。

  但,那和她无关。

  *****

  这年腊月初四时,太傅平晏死。

  ⺟亲带着郭圣通姐弟去祭拜致哀,见着哭的泪人般的平婉华心中很不好受。

  回来的路上感慨说:“倘若婉华不是平晏的幼女,和你二舅的婚事说不得就成了。”

  郭圣通仰头看⺟亲,忽地明⽩过来。

  平婉华会不会就是二舅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平晏作为为天子掌机密的重臣,大舅和天子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可,为什么后来大舅主动提及,二舅又断然拒绝呢?

  这还是说不通。

  郭圣通想,等回了真定她一定要问问二舅。

  如果他放不下的真是平婉华,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人生百年,匆匆而过。

  我们很该过得幸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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