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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章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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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圣通糊糊的,被羽年这一乍乎睡意立时去了大半。

  她侧过⾝来,面朝向外间倾耳听来会,忍住把羽年叫进来的冲动。

  都说⽗⺟会情不自噤地到处夸赞孩子,可羽年这算怎么回事?

  她无奈地笑了笑,扯过被子盖住头。

  然而,那絮絮的低语声仍穿墙而过,不依不饶地往她耳朵里钻。

  “不瞒你说,先前我真是担心的觉都睡不着。

  我亲人都不在了,若被打发出去了连个去处都没有。

  可若留在宮里,又怕伺候脾气大的。

  你是不知道,有的贵人想发落你都不要理由的。

  也真是祖上保佑,我竟有幸能来伺候殿下。

  殿下人是真好…”

  这是青素的声音。

  她的话叫郭圣通心里一顿。

  青素是江南人,郭圣通虽对她家里的情况多少猜到了些,但听她这么风轻云淡地说出家里人都不在了,郭圣通心还是忍不住微颤了颤。

  她再次感慨,她拥有的真的比很多很多人要多。

  外间羽年也安静下来了,她虽然自小便来伺候郭圣通,但又没受过什么罪,正经说起来吃穿都不比一般人家的女公子差,还能时常见着⽗⺟兄长。

  她没法想象孤⾝一人活在这世上的青素在暗夜里无声痛苦过多少次,她又不是会安慰人的,千言万语堵在嘴边到最后也只憋出一句:“殿下说过,我们二十了就给我们选个好人家嫁出去。”

  在羽年看来,殿下为她们选的夫婿不管是家境还是人品都是百里挑一的。

  嫁人生子,做个贵妇人,平稳安逸地过完这一生。

  便是郭圣通听来,都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青素竟笑了“我不想嫁人,我要一直留在殿下⾝边。”

  羽年显然有些意外:“为什么啊?”

  不等青素说话,她就庒低了声音半是认真半是严肃地问道:“你要说你…我可…”

  羽年向来快人快语,郭圣通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含蓄。

  但她听懂了,青素也听懂了。

  青素哭笑不得地道:“你这丫头,想哪去了。”

  估摸着是羽年仍面露怀疑,青素便继续道:“陛下的心全在皇后殿下⾝上,偌大的北宮中连一个御女都没有,我为皇后殿下⾼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有这些七八糟见不得人的心思?”

  羽年:“那为什么呀?”

  青素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兴许我以后也会改主意吧。

  但最起码眼下我是不想嫁人,就这样跟着殿下好的。

  嫁了人,我又没有娘家,又比不上你和常夏自小伺候殿下的情分。

  到那时候,过的好不好就全靠夫家人了。

  我不想过那样看眼⾊的⽇子,现在这样很好。

  而且就算夫家人待我好,可要是老了儿子不孝儿媳泼辣呢?”

  羽年被她说的头⽪发⿇:“你是不是太悲观了?”

  青素轻笑一声:“可能以后我见你们过的好,也会去求殿下把我嫁出去吧,未来的事谁说的好呢?”

  不同的经历真的能造就不同的格吧。

  郭圣通设⾝处地地想想,青素已经做的⾜够好了。

  她乐观向上的活着,只是不愿把命运托出去而已。

  青素和羽年低低的絮语声仍在继续,但郭圣通已经无心去听了。

  她眼⽪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半梦半醒间,也不知怎么,她耳边忽地又浮起青素的那句话。

  “…偌大的北宮中连一个御女都没有…”

  这话一听就觉得哪有些不对,但就是寻不出来。

  啊…

  她终于想到了。

  贵人!

  后宮妃嫔历来就没有贵人这个封号!

  周时,尚无帝后之称,天子称王,有一王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女。

  始皇灭六国统一天下后,取“德兼三皇、功盖五帝”之意建皇帝称号。

  原先的王后,自然而然变成了皇后,而其余诸妾皆称夫人。

  ⾼祖立汉后,设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等妃嫔称号。

  孝武帝时,增婕妤、婧娥、容华、充⾐。

  孝元帝时,又增昭仪。

  王莽篡汉后,向往周礼,设和三人,嫔九人,美人二十七人,御女八十一人。

  这其中,何时出现过贵人称号?

  也就是说,这是刘秀新增的。

  为丽华新增的。

  如果没猜错,这个贵人应该仅次于皇后。

  然而,今生命运走上了另一条岔路。

  丽华另嫁他人,北宮空着,只是还默认延续着新室时的设置。

  自然也就没了贵人这个称号,可她带着前世的记忆一直觉得这是理所的,竟一直没发现不对。

  其实这样的错误,她也不是第一次犯了。

  之前刚成婚时,她不就顺嘴说出了刘秀的饮食习惯吗?

  真是任何事都不能因为知道就顺嘴说出来啊。

  她可得长个记了。

  这算不算得着先机的负面影响?

  命运看似乎彻底改变了,但她仍是忐忑的,她不确定未来的路上会不会出现其他的变数。

  兴许那变数是美人,也兴许那变数是权利,谁说的准呢?

  可她不想再把自己困在原地了,一步都不往前走不是保护自己。

  走出去,虽不知道对错,但总是一种宝贵的尝试不是吗?

  她释然地笑笑,舒了口气什么都不再想,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这次,她又做梦了。

  她梦见许多废后之后的时光。

  前世的她,比现在的她要勇敢的多。

  她安慰儿孙,寻找生活中的乐趣。

  她读书,看戏,养花。

  对了,她还养了只橘猫。

  那猫比一般的猫大出许多,还凶。

  凶到廊下挂着的鸟儿们天天都在瑟瑟发抖。

  宮人们笑说,鸟儿们是真的以为猫能吃了它们的。

  她看着把⽇子过的有声有⾊的自己,一直在笑着。

  但笑着笑着,一行热泪还是滚落下来,封住了想说话又说不出的微微颤动的瓣。

  她很想对梦中的自己说,你做的真的很好,很好很好。

  年少时的骄纵,其后的不甘,再到最后的坦然。

  真的做的很好。

  没有完美无缺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全没遗憾的人生。

  哪怕苦了些,但也是相对来说,不是吗?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已经比这世上很多很多人要过的好了。

  她知⾜。

  只是,不认命。

  梦境冗长的很,但她却在旁看得津津有味。

  可,陡然之间,世界忽地失去了颜⾊。

  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又是弹指之间,世界便陷⼊到了无边的黑暗中。

  她在往下沉,无限地往下沉。

  整个人就像坠进悬崖,风声喧噪中,她的恐慌渐渐散去。

  她对自己说,这是梦,没什么好怕的。

  终于…

  就像是不慎一脚踏空一样,她终于从梦中醒来。

  她睁开眼睛,动了动⾝子。

  有脚步声传来“醒了啊?”

  是刘秀。

  她笑着点头,撑坐起来。

  这是‮实真‬的世界,更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最坏的结果,她已经经历过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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