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难怪整个公司会在夜一之间充満黎景筑是孤狸精的谣言,难怪黎景筑会坚决辞职,难怪那天关牧言会把黎景筑叫上去慰留,难怪黎景筑后来会冲出梁氏大门…所有事全有了答案。
“什么是我?”关牧言已⾼张的怒火在雷亚歆牛头不对马嘴的反问下爆发。
“是你!”
他怒目相向“我是问你,为什么让她辞职?”
雷亚歆忿然的说:“一个广告部小职员辞职,还需要董事长批准吗?”
“她要嫁给你了?”关牧言不觉打翻了醋坛子。
雷亚歆低下头“景筑不会嫁给我。”
不管是现在还是从前,她都不会嫁给他,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听到雷亚歆的话,关牧言放心了些“她人呢?”
雷亚歆反问:“你还找景筑做什么?还伤她伤得不够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只是当景筑是个替⾝,那么请你行行好,不要再去打扰她了,让她好好的过⽇子,放她一条生路走。”
“我什么时候当她是替⾝了?你凭什么替小筑做决定?你是她的什么人?”关牧言怒火又起,黎景筑竟把他们俩的事告诉不相⼲的外人?!
而且雷亚歆还说得一副他待她的样子,更教人生气。
“凭我是她的救命恩人。”
关牧言倏地跳起“什么?!”
救命恩人?小筑怎么了?
“景筑为了你杀自过好几次,每次都是我把她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关牧言心头一震“小筑杀自?怎么可能?”
回想起八年事来;每当他意失、受挫,每当他成功、得意,每当他伤心、快乐…黎景筑一直都陪伴在他左右,伴随他一起走过,从不计较,也从不要求,只是默默站在他⾝后的角落,为他守候。
若说梁芙蓉是仙女,那么黎景筑就是空气。
当他失去了梁芙蓉,他只觉得有挫折惑;但若失去了黎景筑,他则不能生存。
空气无⾊无味,包围在四周,拥有时不觉得可贵,一旦得不到,却将无法活命。
“景筑被你伤得很重,如果你不是真心,请你不要再去找她,留给她一条活路走。”雷亚歆发自內心的说。
“小筑在哪?”关牧言闭起眼低哑的问。
“你确定要去找她?确定永远不会再伤她?”
“是。”
“你是真心的吗?”
“是,我爱小筑。”
经过了漫长的八年,他终于着清自己的感情,梁芙蓉对他而言只是个⾼不可攀的人,那种爱只不过是幼稚的,是出自于惑;黎景筑对他而言却是红颜知己,很多人一生—世都可能得不到的挚爱。
雷亚歆沉默了半晌,叹口气“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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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愈来愈偏僻,直往深山內开,颠簸的泥石路震得关牧言五脏六腑都要跳出。
“我们到底要去哪?”他忍不住问道。
“见景筑。”雷亚众简洁有力的回答后,又开了半个多钟头才停下车。
关牧言瞪着眼前的招牌——护怡疗养院。
“小筑在这上班?她又没学过护理,能在这理做什么工作?”关牧言蹙眉,黎景筑为了躲他,竟到这种鸟不拉尿、乌⻳不下蛋的鬼地方来?!
雷亚歆瞅着关牧岂言良久“景筑不是在这里上班。”
丢下话,他迳自走进疗善院內,稔的与医护人员打招呼。关牧言愈想愈不对,拉住雷亚敌问:“你说小筑不在这里上班是什么意思?”
“她住在这里。”
关牧言震骇了—下“小筑为什么住这里?”
雷亚歆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住在这?!
“你说呢?”
暗自生气的雷亚歆别过头,走进一个密闭的房间內。
关牧言愣了半晌,一颗心忐忑不安的尾随他进人房间內。
“景筑,我来看你了。”雷亚歆蹲在黎景景筑旁柔声说道。
房內的黎景筑显得精神委靡,懒洋洋的看了7雷亚歆一眼,又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好像在研究左右两手有何不同。
关牧言闭上眼,紧咬着瓣,不愿相信见到的是真的。
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景筑,我买了牛糖给你吃。”雷亚歆细心的打开包装纸,将软糖放至黎景筑的手心。
黎景筑好奇的捏捏软糖,见到雷亚歆也拿了一颗糖放进嘴里,才放心的了一口,芬芳的香散开来,她才笑咪咪的塞进嘴巴,満⾜的咀嚼糖果香甜的滋味。
“好吃吗?”他将整盒糖放在黎景筑脚跟前。“一整盒都要给你的,你要记得,不要把外面的纸也吃进去喔!”
关牧言看不下去似的跑了出去,奋力的追打墙壁。
他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啊?
“看到景筑了,你打算怎么做?”雷亚歇随后走出,鄙视的问。
“我不知道。”关牧言了方寸,一向都是黎景筑在照顾他,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需要被照顾的她。
雷亚歆—个右勾拳击中他的下巴“不知道?你—句不知这就能当作没这回事了吗?”
关牧言拭去嘴角流出的⾎丝“我没有当成没这回事。”
“那你跑出来是什么意思?你说啊!”“太突然了…我一下子很难接受小筑变成…”
“精神病患?”他替关牧言接了下去。
关牧言痛苦的点头“我真的没想到…”
“景筑会崩溃,全都是你造成的。”他忍残的点破这个事实。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
听到关牧言语气中的愧疚,雷亚敲的不悦之情骤减。“进去吧,跟景筑说说话,陪她坐一会儿,”
他颌首,踏人房间內轻道:“小筑,还记得我吗?”
黎景筑猛地一震,仰首望向关牧言,惊惶失⾊的尖叫:“我是害人精!我是害人精!我是害人精…”并以头击撞墙壁。
雷亚歆快捷的抱住她,不让她有机会伤害自己。
关牧言看傻了眼,回过神后,取代雷亚歆紧紧的抱住黎景筑。“对不起。”
她倏地挣脫开关牧言的拥抱,躲进雷亚歆的怀里,菗菗噎噎的喊:“我不是害人精…”
“你不是害人精,你是最善良的女人。”
抚了抚黎景筑的背,雷亚歆沉稳的口吻像是给了她一针镇定剂,黎景筑很快的平缓情绪,窝在他的怀中不肯离开。
关牧言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呆呆看着黎景筑在雷亚歆的怀內睡去。雷亚歆抱起黎景筑置放在上,并替她盖好被子。
两人无声的走出房间。
“告诉我,你想怎么做?”雷亚歆问道。
“我想找个房子,把小筑接回去。”关牧言的心情是沉重的。
“接回去以后呢?景筑在这里有专业的医护人员照料,回去你能怎么照顾她?”他很实际的分析。
“我打算辞职,在家里陪小筑。”
听到关牧言的话后,他总算放心了。
“还有一件事。”
关牧言杨眉“什么?”
“景筑孕怀了。”
关牧言魂不守舍的回到梁家,満脑子全是“景筑孕怀了”这句话。
八年多来,她一直没有孕怀,却在这时候有了!
“牧言,有空吗?”林馥雅唤住他。
关牧言点头,坐了下来。
“嗯…你跟芙蓉离了婚,有些事也该是时候跟你说了。”林馥雅显得有些言又止。
关牧言以为她要说的是关于公司职位的问题,遂开口表明“我也有件事要跟妈说。”
林馥雅叉着手指“或许你也感觉得出来了,我…一直都对你不是很好,总是爱理不理。”
“妈,别这样说,我很感你和爸的栽培。”这是关牧言的肺腑之言。
若不是有梁琮德与林馥雅的培育,他关牧言只会是一个平平凡凡、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再怎么努力也成不了气候。并非无能,而是没有机会大展拳脚。
“其实…琮德是你的亲生⽗亲。”林馥雅平静的道出。
关牧言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妈,别开我玩笑了。”
“你爸和你妈妈以前是一对恋人,因为一点小误会而闹别扭分手,后来你爸爸娶了我,才知道你妈妈生了你。因为我不能够生育,所以想领养你,但是你妈妈说什么也不答应,我们只好作罢。”
关牧言有些笑不出来了,他—直都以为⽗⺟是先上车后补票,所以他的年纪才会比⽗⺟的婚期长。
“过了很多年,我们听说你妈妈结婚了,过得很幸福,我们更不敢去打扰,才决定到儿孤院领养个孩子,也就是芙蓉。”
关牧言的脸⾊变得苍⽩,那个把他疼上天的爸爸竟不是亲生⽗亲?!
“我们—直以为⽇子可以就这么过下去,哪知道…唉!那—年,看到报上他们意外丧生的消息,你爸爸说什么也要去把你接回来认祖归宗。你一来就被芙蓉上了,于是我们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来,既然你喜芙蓉,将来结了婚,还不都一样是这个家的一分子?”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关牧言低头。
这真是太可笑了!他还一直都把梁琮德当成生命中的大恩人看待,其实却是他负了⺟亲。
林馥雅叹了口气“因为我发现…你跟你爸爸一样。当年你爸爸会娶我,是因为我笑起来跟你妈妈很像。”
关牧言倏地抬起头来,回想着⺟亲慈爱的笑脸,竟与林馥雅有几分神似。
他终究还是摆脫不了⽗子的⾎缘,犯下了同样的错误,都用另一个无辜的女人来弥补心灵上的空虚。
“所以我能够体会那个女人的満腹委屈、有苦说不出。因为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他心中的最爱永远都不是我——”直到说出真相的这一刻,林馥碓才深深后悔她对黎景筑的所作所为。
“不要再说了。”
林馥雅苦笑“也许这是注定的宿命吧!”
一辈子都被爱所左右,不管长相有多美,事业有多成功,都摆脫不了这命运,注定要为爱情而生而死。
关牧言站了起来“我过两天会搬出去,公司方面我打算辞职,你找人接替吧!”
“你要去哪?”林馥雅仓皇的站起来拦住必牧言。
咬着下,他难困的回道:“赎罪。”
“请你转告她,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只是—个为爱受苦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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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果然什么都办得到!
关牧言在两天之內买了栋靠海边的别墅,并将一切全都布置妥善,准备好了一个黎景筑应该会喜的住所,让她在优质的环境中休养。
“小筑,以后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你喜吗?”
黎景筑张望四周,屋內简单大方的陈设让她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喜⾊,她东摸摸西碰碰,逐渐漾出了笑意。
雷亚歆见状,终于放心了些。“景筑,我要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好吗?”
黎景筑—听,敛起笑容,⽔汪汪的眼直瞅着他。
“小筑,有我在这里陪你埃”关牧言僵笑,伸手拉住黎景筑。
她连忙缩起手来,蔵在背后不让关牧言碰。
黎景筑怕他!
雷亚歆虽不舍,仍知道进退,黎景筑永远都不会爱他,他不想当另一个黎景筑。
送走了雷亚歆,关牧言端了碗补药走过来“小筑,乖乖的喝了,好不好?”
闻了闻浓重的享菜味,她眉头皱成一团,嫌恶的别开脸。
“乖乖喝掉,好不好?”他拿碗揍近。
黎景筑忽然手一挥,整碗汤药洒落,烫着了关牧言的⾝,他痛得叫了一声。
黎景筑怯生生的瞧关牧言一眼,拔腿就往门边跑。
不顾⾝上的烫伤,他追了上去,搂抱住黎景筑。
她尖叫一声“啊!”“不要怕我,不可以怕我。”
仿佛听得懂,黎景筑不再挣扎,也不再尖叫,静静的靠在关牧言的肩上。
“小筑,对不起…”他痛苦的低喃。
一直都没想过他的所作所为带给黎景筑什么样的感受,也从未想过黎景筑是用着什么样的心待他,直到他与梁芙蓉离了婚,找不着黎景筑,前所未有的空虚感侵袭,他才发觉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黎景筑却不肯承认,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伤害她,伤到她终于崩溃得不成人形。
黎景筑张着明亮的眼,下意识地拍拍关牧言的背,就如初见的那一晚,关牧言醺醺然地大哭,她不舍的怜惜。
关牧言愣了好一会儿才察觉黎景筑的举止,动的拉住她的手“小筑,你想起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然而黎景筑仍是—脸无辜的张着大眼,似是不明⽩世事。
“小筑,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他几近哀求的说道。
黎景筑推开他,掏出口袋中剩余的牛糖,拨开纸⾐塞进嘴里。
“小筑,你抬起头来看看我,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关牧言还存着一丝希望。
黎景筑毫无反应,专心的咀嚼着口中的糖。
“你记不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我们去为知芹过生⽇啊!你是知芹的同学,我是知芹哥哥的朋友…”
听着他的描述,黎景筑隐约有一点点的印象,她记得那天她碰到了—个好⾼、好帅的男人,后来他哭了,—直哭、—直哭。
“不哭…”
黎景筑的出声带给关牧言莫大的鼓励,他继续说:“那个时候你十九岁,甜甜的,很爱撒娇,又很会照顾人。”
想起了那个好⾼好帅的男人,她不噤微微一笑。
关牧言还想说些话勾起她的记忆,这才发觉自己竟不曾待她好过,总是如风一般的来去,无声的出现,又悄悄的离开。
他自责的低下头“小筑,以前我真的对你很坏,对不起。”
黎景筑看见关牧言眼眶滑下泪珠,伸长了手为他拭净。“不哭喔!”
关牧言抱着她,心里不停的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