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疑似出GUI?
太史阑有点尴尬,推开容楚,容楚却不急不忙在她⾝上理理⾐服,施施然起⾝,起⾝时还温柔体贴地搀了太史阑一把,轻声道:“小心些。 ”一转头对神⾊越发暗淡的司空昱笑道:“世子可好?”
司空昱不看他,坐起⾝,在侧发了一阵呆,太史阑有点担心地瞧着他,不确定他的状态如何。
她用自己的摄魄解了他的被控状态,但并不能肯定昔⽇的影响是否还存留在他⾝上。
好在司空昱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她稍稍放心“你如今⾝子可好?孩子可好?”
他低着头,声音清晰,却不见表情。
太史阑点点头,道:“都好。”
司空昱抬眼,定定地瞧着她脸上不自觉的温柔神情,随即振作精神“刚才没能瞧见,能让我瞧瞧吗?我就远远看一眼。”
“自然要给你看的。”太史阑道“没有你,她们可能也早就出了事。”当即命人将两个孩子送来。容楚亲自在门口接了,抱在怀里给司空昱看“如何?女孩儿是不是很美?男孩儿是不是瞧着很聪明?”
太史阑无奈地扯扯角——所谓王婆卖瓜就是这样了,某人的智慧沉稳,一逢上儿女在怀,就急降为零。
司空昱双手撑,定定瞧着那对粉妆⽟琢的孩子,半晌,苦笑一声道:“她们睡得真香,像是在做梦。”
“有些梦纠伤⾝,还是不做的好。”容楚意味深长地答。
司空昱不语,眸子里星光浮沉,却是远了千年万年的星,在永恒的天际寂寥。
他忽然在怀中掏了掏,道:“这对东西,留给孩子。”
那是一对⾎⽟扳指,极其纯正的⾎红⾊,只在內圈里各自有一处深黑⾊的痕迹,看上去像天然生成的一双眼睛,十分奇特,看上去也极珍贵。太史阑将那对⽟扳指拿起来,才发现两个扳指各自的黑⾊痕迹,是后天处理的一种镂雕,雕的是翅膀,两只扳指,就是一对翅膀。
司空家的族徽是金翅大鹏,很明显,这对东西也是司空家的信物之一。
太史阑皱皱眉,如果是寻常珠⽟,再贵重一些她也无所谓,但涉及到司空家,她就有些犹豫。但不等她拒绝,司空昱已经道:“这东西,除了少数东堂人,很少有人认识,不会给孩子带来⿇烦。更重要的是,这是⾎髓⽟,对调理经脉,稳定气泽有相当作用。”他倚靠在头,淡而凉地道“反正我已经用不着了。”
太史阑听着最后一句话颇有些古怪,但她素来不是矫情的人,听见说对孩子⾝体有好处,立即道谢收下。准备回头穿个小绳子给孩子戴上。
司空昱并没有靠近孩子,只坐在头,有点茫然又似有点羡慕地看着两个孩子,那眼神,令太史阑莫名地觉得心中有些堵,想着这样一家四口的模样,看在此刻的司空昱眼里,想必也是一种伤害。
容楚便在此时笑看了她一眼,道:“你和司空世子谈谈,我带叮叮当当回去澡洗。”说完便出去了。
太史阑心情有点宽慰,容楚醋子看似大,其实并没那么小家子气,更多时候是逗她罢了,強者,向来对自己就有満満的自信。
不过容楚虽然离开,却并没有完全放心她的全安,太史阑听见头顶上下都有呼昅之声,暗中也不知道布了多少人在看守。
这让她有点不安,司空昱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抱膝静静看着窗外,⻩昏浅浅金光下,他的侧面微显单薄,睫⽑浓密,一双眸子清润似有⽔汽,那一片深邃灿烂的星空,收纳了太多人间神秘,不见去路。
太史阑和他简单说了几句,问了他落⽔之后的情形,司空昱只说当⽇落⽔受伤,被东堂人救走,之后便有些糊,但也没有完全糊,只是很多时候懒得想而已。
问他怎么会为康王所用,他道想必是东堂大殿下做的手脚,大殿下素来喜豢养民间异能之士,手段繁多,又掌管东堂天机府,朝中人向来因此对他颇多顾忌。不过这两年大殿下接连铩羽,先是天授大比失利,后来和三殿下因琐事纷争打赌,三殿下硬是用一个只有眼睛有点特殊的女子,赢了大殿下一众异能之士,也因此大殿下被出东堂,亲自来主持这次和南齐海战的报情事务。
太史阑对东堂所谓的异能之士比斗不怎么感趣兴,她和司空昱谈话,只是想确定他的脑子到底有没有出问题,听他语句清晰,思路明⽩,倒也放心,随便说了几句,便道:“东堂人对你不怀好意。你且好好在此休养。若你愿意,我也有办法以秘密办法,通过海路,直接送你回东堂。”
“回东堂吗…”司空昱忽然一笑,慢慢地道“不必了。”
这一刻,他的眸子里又流露出先前的浅浅茫,像是被雾霭忽然遮了眼眸。
太史阑沉默,心想还是等他好些再说吧。她挂心两个孩子,起⾝告辞,走出门口时,听见⾝后司空昱道:“太史,这一生…”
“怎么?”她立在门槛上,回⾝。
司空昱仰头看着她,眼神里莫名光芒一闪而过,随即摇了头摇。
太史阑垂下眼,没有再问。
自从天授大比之后,司空昱就不再是当初那个骄傲清贵的世子,总显得心事重重,喜怒无常,像是承担着无数心事。
但是她误会过他一次,就不愿意再误会第二次。
她愿意相信他。
从司空昱院子出来,苏亚带着一对⺟女,拜伏在道边。太史阑停下脚,看了一眼。
那妇人年约四十许,依旧可以看得出容貌姣好,但鬓边华发早⽩,此刻伏在地下,头也不敢抬。
少女只有十三四,⾐衫平常,容貌很是清丽,依稀可以看出几分悉的轮廓。她紧紧靠在⺟亲⾝边,却又在偷偷打量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
太史阑心中一阵钝钝的痛。
“回总督,”苏亚道“先前那批人,给他们逃出了。不过那个女俘虏代了东堂人在静海的落脚地之一,在那里,我们找到了…她们。”她顿了顿,道:“于定的⺟亲和妹妹。”
听见于定的名字,那对⺟女立即抬起脸,希冀地看着太史阑,那妇人低低地道:“您是太史总督吧…我家定儿…”
“于定于前些⽇子战死。”太史阑截断了她的话,淡淡道“请节哀。”
⺟女俩浑⾝一震,随即放声痛哭。苏亚和火虎等人,却无声松了口气,红了眼圈。
看似坚冷的总督,其实却有最为悲悯宽容的內心。
太史阑负手望着那对⺟女,想着原来于定最后的解释原来是真的,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无辜,这对⺟女,没有必要再去背负于定的罪孽了。
“我们家老爷新扶了夫人,我们活不下去…”妇人擦着眼泪“听说定儿在静海挣得了出⾝,便冒险离家前来寻他,他寻了屋子给我们住了,经常出来看我们,还说等挣了参将衔,就再买个大屋子…谁知道有天晚上有歹人进屋来,我们被昏了,醒来后就在一处陌生地方,有人给吃给住,也不理会我们,就是不许我们出去…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菗噎着看着太史阑“定儿说过您,是您栽培了他…可我没想到…没想到…”她嚎啕起来“定儿,你定然是为了娘亲和妹妹,拼命打仗才会…是娘害了你…是娘害了你…”哭声凄切,惊得鸟儿斜飞,翅膀割裂⻩昏的霞光,掠一抹轨迹如⾎。
太史阑立如初,神情被夕光影遮得模糊,语气却平静决断“他虽死了,但曾嘱托我们照顾你们。将来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此地战,不适宜你们居住,稍后我命人送你们回丽京,⽇后,就在丽京安住吧。”
看在于定也曾跟随她出生⼊死,看在于定做错太多却没忘记孝道,看在于定没有完全失去下限,试图配合东堂动她的孩子份上,她愿意照顾他留在世上的最后的亲人。
但她也要考虑杨成和二五营诸人的心情,这对⺟女,不能留在静海。
她正思考该派谁护送这对⺟女离开,忽然一个声音嘶哑地道:“大人,我来护送她们去丽京吧。”
太史阑一震转头,⾝后,花寻静静伫立。
这是于定死后花寻第一次出门,之前太史阑吩咐任何人不许去打扰她,此刻夕光影下,昔⽇暴烈健朗的女子,短短数⽇便憔悴如柴。
太史阑闭了闭眼,道:“好。”
由寻来送,确实合适,可是要她这漫漫长路,对着于定留下的最后亲人,⽇⽇被提醒着他昔⽇的存在,又是情何以堪。
她走开几步,想了想,停住脚“寻。逝者已矣,生者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花寻茫然望着如⾎晚霞,轻轻道:“我知道…大人,听说京中在选京卫总统领,我想试一试。如果我能成功,你在京中,也多助力。”
太史阑心中一震,点了点头,看花寻慢慢上前,搀起了那对啼哭不止的⺟女,于定⺟亲擦着眼泪,疑惑地问:“姑娘你是…”
“我是于定的未亡人。”她答。
…
太史阑心事重重地回到屋里,就看见容楚正给洗完澡的两个孩子放在上,逗他们仰头或者向前爬行。
叮叮勉強还能爬上一两寸,当当本一副懒得动的模样,不过当当也有了进容楚怎么拨弄都不睬。倒是叮叮精力好些,容楚帮她翻过⾝来,她就用小手紧紧攥住容楚手指,馒头样的小手用尽力气,手背上的小涡涡打着旋儿,容楚靠在她⾝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慢慢地戳着那些粉嫰的小涡涡,一个个慢慢数“一、二、三、四…”
太史阑倚着门框看着,觉得容楚傻气,女儿傻气,儿子也傻气,着实一门三傻,然而真是傻得让她不能再満意。
尤其当刚刚见过那一对⺟女之后,她更愿意看见这一刻的⽗女三人。
这些最简单的人间幸福,得来不易,她拼死也要捍卫永生。
容楚一转头看见她,浴沐在⻩昏淡⻩浅红光线中的女子,侧脸柔和,眼眸莹润,这一刻看来,和当初的冷峻凌厉判若两人。
“过来。”他浅笑招手。
太史阑走过去,刚要将儿子抱起,就被容楚一把拉坐在腿上。
叮叮莫名其妙地又开始咧嘴,咿咿呀呀地抓紧容楚的手指,太史阑斜眼瞧着,总觉得这女儿似乎很有占有,很明显对容楚比较感趣兴,每次容楚一抱,就手舞⾜蹈得快,不会是个恋⽗狂吧?
容楚抱她在怀里,手指很习惯地在她⾝上拍拍捏捏,她很快就又昏昏睡了,朦朦胧胧里感觉到容楚把她和叮叮当当塞进被窝,随即便出门了,隐约还听见他对周八道:“我安排你办的…”
太史阑也没有多想,接下来几天,她也就是继续休养,陪伴儿女,有时去看看司空昱,司空昱本说要走,但大夫说司空昱体內似有余毒,怕对将来造成影响,太史阑建议他把毒拔清再走,司空昱也便留了下来,他从不打扰她,只在自己屋子里练功。
倒是容楚,这几⽇显得颇为忙碌,每天除了照顾她照顾儿女帮她处理公务和儿女玩之外,必定要出门一趟,每次出门时辰还不短,常常天将黑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上常常有些古怪味儿,太史阑嗅着,有时候似乎是木屑的味道,有时候似乎是油漆味道,有时候还有海风的腥气。
她问他去了哪里,他只是笑而不答。太史阑不放心他的全安,命雷元再派些人跟随护卫。容楚却拒绝了。雷元听着,也笑道:“大人,我可不愿意跟着国公,他上次一上街,还没走出一里地,车子里就全是瓜果花儿,捡得我们累死。”
太史阑愕然道:“怎么,他要买⽔果么?”
众人都笑,道:“想来是不用买的,国公只需露个侧影,这静海的女子便能供了他一辈子的鲜果。”
太史阑这才明⽩,原来不过是好⽪囊招蜂引蝶。
不过这样又过了几⽇,有一⽇火虎回来,神⾊颇有些古怪,拉着苏亚在墙角叽叽咕咕说了半天,可巧给太史阑碰见,太史阑素来知道火虎不是个爱嚼⾆头的人,必然有什么事,然而等她咳嗽一声走过去,那两人却立即闭了嘴岔开话题,只是神⾊都有些不自然。
太史阑很了解这两位的忠诚,若真有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情,必然会告诉她,只是这神情却又像是有些不⾼兴,她⼲脆诚坦地问苏亚,苏亚却不肯说,太史阑注意到她之后几⽇似乎特别关注容楚。
同时太史阑也发现,花寻还没走,某⽇晚她在园子里碰见她,花寻是回来拿东西的,说陪着于家⺟女在外住,这几⽇她们还在收拾东西,以及还有些小事务,要过几⽇才启程。
几件事加起来,太史阑便觉得有些奇怪。眼看容楚每⽇匆匆来去,回来时眉宇有疲倦之⾊,连周八等人也不见踪影,越发觉得他们似乎有事情瞒着他,几次直接询问,容楚又岔了开去。
这⽇晚间,容楚回来得越发迟,脫了⾐衫匆匆去洗浴,太史阑无意中看见他⾐衫袖口一抹红痕,随手拿起来看,发现却是一抹胭脂。而且整件⾐服也笼罩着一股女子香气。
太史阑怔了怔,心中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容楚澡洗回来,在她⾝边躺下,很自然地揽她⼊怀,太史阑靠着他臂膀,明明他一⾝清慡,气息好闻,她却总觉得鼻端似乎还萦绕着那股女子脂粉气息,忍不住便问:“今⽇去了哪里?可有什么好玩的?”
容楚似乎有点疲倦,一手闲闲地捏她耳垂,动作舒缓,眼眸半开半闭,似乎已经快要睡着,有点口齿不清地回答她:“也没去哪里,去书市逛了逛。”
“难怪染了这一⾝书香。”她道。
他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绵长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得太史阑有些气躁,挑起眉头坐起⾝待揪住他审问,却见这家伙早已合上长睫,沉沉睡去,睡着了眉头还微微皱着,似乎在为什么事盘算疑难。太史阑瞧着他微有些疲惫的眉宇,心中一软,待去捏他脸颊的手,落在他鬓边,轻轻替他理了理有些⽔的长发,又将被枕头庒住的头发掬起,理顺放到榻下,以免头发挨枕,第二天起来他头痛。
虽然她贤惠地做了这些,但正因为太过贤惠,心中郁闷未解,想了想菗出自己被子,裹了个被窝筒,背对他睡去。
不过到了早上她醒来,发现被窝筒还是只有一个,⾝侧有人睡过的浅浅的凹坑,容楚却已经起出去了。她叫过苏亚来问,苏亚说容楚起,和少爷姐小玩了一阵后就直接出门了,连早饭都没吃。
太史阑在屋內坐了一会,和叮叮当当说了阵话,她问女儿:“想不想出去逛逛?”
叮叮咧嘴一笑,咿咿呀呀,自从她学会笑,她就经常笑,对什么都皆大喜的态度。
“你同意了?那就去逛逛。”太史阑放下女儿“当然,不带你。”
⾝后小丫头哭了起来,太史阑也不理,出门吩咐苏亚“备车,静海府听说最近有几起难决案件,我去瞧瞧。”
苏亚微有些奇怪。这样的情况太史阑可以唤静海府尹来府询问,以她的⾝体现在还不适宜出门,但太史阑的话向来就是命令,苏亚立即去安排。
太史阑带着火虎出门,经过那一片灯红酒绿的三流院小倌馆的时候,她微微出神,想起躲蔵院那一⽇夜一,那淡薄的粥,冰冷的,盲人少年温暖的笑脸。
几家小倌馆正在下门牌,馆主们哭丧着脸,一群浓妆抹的小倌,抱着包袱茫然地站在门口,神⾊或喜或忧。
静海的小倌馆,前几⽇她已经下令取缔。
当初的承诺,她一直记得,并且也已经下文静海府,让他们查盲人少年的⾝世。如果盲人少年真的出⾝官宦世家,是发配⼊籍的犯官之后,他进⼊籍的时候,静海府会有记录。
之后,她会给朝廷上书,要求取消犯官家属沦⼊籍的处罚。
这是她能给那孩子的所有报答,但望他去得安宁,来生静好温暖,天地光明。
她相信,会的。
取缔小倌倌,必然会有一大批小倌“业失”这些人堕⼊风尘已久,并无谋生之能,如果強硬将他们赶出,最终结局只怕也是流浪而死。太史阑自然不会好心办坏事,早已责成静海府,先安置这些可怜人,再据各自的情况,尽量安排他们的生路。
街上的小倌馆一家家关门,众人议论着总督大人以往从来不管这些户,如今怎么忽然強硬地迅速关闭了所有倌馆,却又留下了院。言语颇多猜测。
太史阑的低调车马驶过,听着那些议论,她神情平静,眉宇间有淡淡缅怀。她想他们永不会知道,那个最卑微最沉默的少年,所做的一切。
一人善果,遍地开花,这也是她为盲人少年所积的功德。
一群小倌收起了惆怅的神态,喜地抱着包袱上了官府安排的马车,他们终究是⾼兴的,因为小倌馆不同院,遇见的态变更多,也更容易受伤,做上几年就残疾重病的人很多,如今总算得了去处,好歹不至于整⽇担心被待而亡。
太史阑也看见几个还年轻,似乎⼊行不久的少年,没有去官府的安置所,直接步行往城南去了。她让苏亚去打听,苏亚回来道:“那几个孩子是初买⼊馆中的农家孩子,⾝体都还好,他们说听说城南妙音滩那里在起宅子,据说工程很急,招的人多,工钱又⾼,所以去那里做工人了。”
太史阑一怔,妙音滩是城南一处海滩,号称静海最美海滩,沙清渚⽩,海天一线,景致极美。更兼那里地形特殊,海嘲涨时有奇特声音,听来如长调一曲,分外有韵致。按说这样的地方,在此建房的应该不计其数,偏偏那一处海滩被当初海鲨早早占了,说是将来打算建望海别院用,别人自然不能再染指。海鲨死后这块海滩收归公有,也有人有心购买使用,但前去查看却发现,海滩前有一大片碎石地,还有半座山,进出极其不方便,清理也很难,没有一定实力很难建成庄园并保持通畅通又全安,也便放弃了。
太史阑向来忙碌,也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这块地属于静海府管辖,她也没过问,现在看来,这块地是卖出去了,却不知道是哪家豪強的大手笔。
太史阑一边猜测着是哪位土豪,一边考虑着既然这土豪这么有钱,下次是不是让他多点军费?
忽然她一抬头,发现静海府已经到了,前方不远静海府尹正送一人出来,十分恭敬,那人在门口和静海府尹说了几句话,便上了自己停在一边的车,他上车时,一双素手抢先替他掀开车帘,帘子半卷,露一张俏丽明媚的脸。
太史阑一怔。
上车的人,掀帘的人,赶车的人,她都很悉。但此刻这些人凑一起,便令人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上车的,是容楚,赶车的,是周八,掀帘的,是于定的那个妹妹。
太史阑眼看着那车驶离了静海府,拐了一个弯进⼊一个小巷,这家巷子似乎集中卖女饰品⾐物,太史阑看见于定的妹妹下了车,进了一家店,容楚随后也跟了进去。她正犹豫要不要跟,静海府尹已经看见了她的车子,了上来,说有要紧公务正好要请示,太史阑一向公大于私,立即将心事抛下,进了静海府。
她一直到半下午,才从静海府出门回家,回到总督府一问,果然容楚还没回来。
容楚晚上回来得照例很晚,照例脫下⾐服去澡洗,太史阑拿起他的长袍看了看,胭脂痕迹倒是没有,不过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不散,她回忆了一下,似乎也许好像于定那妹妹⾝上就有这种香气,并不是浓烈的市面上售卖的香粉,是爱⼲净的少女天生的郁郁香气和后天简易的护肤用品的混合,比较特殊,所以她这个对杂事不上心的人也闻了出来。
香气里似乎还有点别的气味,她嗅了又嗅,终于辨别出了大概,不噤眼神奇异——颜料?
她将⾐服搁在一边,眼神里有淡淡的思索,过了一会走出门去,在廊下寻到苏亚,问她:“你那⽇言又止,可是看见了于定的妹子和国公在一起?”
苏亚立即低了头,半晌道:“是。”随即又急切地道“也许只是偶遇…”
太史阑摆摆手,道:“这几⽇跟着去查查。”
她平⽇里从不让自己的护卫跟随容楚,因为她素来认为就算夫也应该为彼此留有空间和自由,爱人之间尚且不信任,这个世界也就不值得信任。此刻忽然撂下这话,苏亚神⾊一震,道:“是。”
“另外再查查于定妹子的行踪和人品。”太史阑又道。
苏亚这下有点紧张了,眼巴巴地看着她。太史阑手指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一转头看见苏亚担心的神⾊,怔了怔,不噤失笑,道:“想到哪里去了?以为我要捉奷?哪来那么多奷好捉?我是担心于定之死的消息被怈露,给那对⺟女知道了,生出什么误会和心思来,那就不好了。”
苏亚恍然,眼圈又微微一红,低声道:“大人才是最有心的那一个。”
她望着太史阑瘦削的侧面,心想与其说她担心国公吃小亏,还不如说她更担心于家⺟女被仇恨驱使再做什么傻事。谁说这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她想的,做的,永远都在人后,永远都比任何人更多。
太史阑犹自在发呆,思路却已经从容楚的“疑似出轨”转到别的事情上去了。她忽然想到今⽇听说的妙音滩,便问苏亚:“妙音滩那边听说有人在建房,你知道么?”
苏亚摇头摇,道:“大人,总督府不管这种地方民建之事。”
“有点可惜。”太史阑道“我最近稍微有点闲暇,正想着重新建一座别院,我瞧着你们国公不是太喜这总督府,诚然我也不喜。离花街柳巷太近,位置又偏,周围道路狭窄复杂,出行不方便。正想着建座小房子给他,今天听说妙音滩,刚刚动了心,谁知道又被别人捷⾜先登了。”
“妙音滩那么大,也不可能全部用上。”苏亚道“我去过那里,可以说是处处景致。大可以另选一处建个屋子,附近有人居住也是好事,好歹还多个邻居。”
太史阑想着也是,反正自己想建的不过是个小房子,几天就可以完工的那种。静海这边是海洋气候,总体来说气候四季如舂,很适合长期居住。在这里建个房子,将来自己就算离开静海,也可以时不时来住一阵,或者到老了隐居此处,面朝大海,舂暖花开也是好的。
“那就给你安排,我去过一次妙音滩,有几处地方印象很深,你看合适的选一处建房。”太史阑从怀中摸出一张图纸“这是我菗空画的图,我要的房子就在这里了。你们按照设计去做就好。不必精巧华贵,实用坚固就行。另外,要快。”她算算⽇子,道:“多带人,多安排工匠,我要在一月之期之前完工。”
苏亚领命,匆匆拿了图纸去了。太史阑在夜⾊里往回走,想着马上就可以盖座面朝大海,舂暖花开的小房子娶容楚,顿觉心情不错。
回到屋里,只觉静悄悄的,⽔汽弥漫不见人影,她警惕起来,蹑⾜走到隔间,却见澡桶里,容楚双臂搁在澡桶边,头微微后仰,竟然在澡盆里睡了。
太史阑静静瞧着,看他漉漉的乌沉眉眼,发和眉沾了⽔,越发黑亮鲜明,连纤长细密的睫⽑上都沾了细细的⽔汽,晶莹若珠,这珠光却不如他肌肤泛上的莹光,璀璨温润。他大约是泡久了,两颊升起淡淡的粉⾊,让人想起雪后晴⽇落梅燃山,到惊心。
太史阑抱着,目光在他⽟⽩而肌理分明的膛转了转,心中颇有些不可思议地不明⽩,当初为什么会觉得这张美而秀的脸娘娘腔?
瞧着瞧着,又觉得有些鼻子发热,她毫不犹豫走过去——想看就看,看着想摸就摸,这是她的权利,不用⽩不用。
她试了试⽔温,略微有点凉,便取过一边的热⽔壶,小心避开他的肌肤加了些⽔,很自然地拖个板凳坐下来,顺手拿过搁在桶边的澡巾给他擦背。
容楚竟然还没醒,软绵绵地在她手中被翻弄,她将热⽔浇上他线条匀称的背,有点嫉妒地瞥一眼,转头去找澡⾖,结果直接傻眼——旁边的瓷台上一大排东西,都用各⾊精致瓷盒装着,很多东西她本都不认识,这家伙洗个澡居然也这么复杂。
她忽然想起穿来那⽇,他也在澡洗,河里澡洗也搞得阵仗隆重,警戒圈三层,一大群狐妖似的女子伺候,她掉下来的时候,正看见一个媚娇少女,跌⼊他的怀里。
她忽然停了手,眯起眼,想着那少女跌进他怀里没有?他当时什么动作神情?扶了没有?笑了没有?似乎是笑了,因为她那时正七晕八素地从天上下来,一片⽩光从她⾝后上河面,正照耀他仰起的脸,明明光看不清脸庞,可是就是知道他在笑,一抹魂勾嘴角,一张如⽟脸庞…
“喂,怎么不擦了,我等得好冷。”微微低沉的声音传来,含着睡意沉重的鼻音“你想冻死我吗。”
太史阑抓起桶瓢,満満一瓢慢慢对他头顶浇了下去“大爷,伺候得可还満意?”
容楚半转⾝,一把抓住她手腕“卿卿,你似乎很有意见?”
“了!”太史阑盯着他的狼爪“等下你给我洗。”
“了…”容楚笑得暧昧,眼神飞“真的吗?”
太史阑怔了一怔才明⽩他说的是什么,抬手就敲他的脑袋“某种虫子又上脑了?”
容楚昅一口气,努力缩了缩腹小,哀怨地道:“一天打渔,半年晒网,存货无出,饥火难熬啊夫人!”
---题外话---
我桂汉三又肥来了!
存稿君屎开,我两天不在就给我管得评论区掐掐。
月底啦,亲们,我要在一大堆线索伏笔中收束心思梳理全文努力冲结局,大家也平心静气等文,等攒票,等结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