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这真的是她吗
男人瞪着眼微微后退一步,落脚时那么的沉重,沉重到好似正踩踏着他自己的心,落地后,整颗心也被彻底踩碎,因为那⾜矣令万物枯萎的深邃眼瞳四周正被⾎丝逐渐布満。
而女人也在这一瞬间卸下了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就那么一下接一下的叩头,远远望去,是那么的哀伤。
何林见君王落泪便赶紧驱赶走四周所有宮人,后站在一旁疑惑的望着元⽟泽,第一次见这个刚毅的男人落泪,不管十年里多么苦多么累,也没见这个硬坚得好似千年寒铁的男人有抱怨过。
将一个快要落⼊他人之手的江山慢慢扶正,蒸蒸⽇上,忆昔八年前的两年里,那才是最难熬的⽇子,难熬到他这个往⽇决意要跟着造反的人都被他给服征了。
却没见过一滴泪,是什么让他为了一个宮女如此?
“求皇上恩准奴婢出宮!”
云挽香再次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斑斓的前额早已乌青一片,却还是在坚持。
“永远也不再见是吗?”元⽟泽凝视着女人的决绝,没有去搀扶,放在⾝侧的十指抖动着弯曲,后紧握成拳。
“求皇上恩准奴婢出宮!”
原来人也可以疲倦成这样,即便是几天几夜不合眼,也没如此想沉沉睡去过,眼⽪不断的要合不合,可她不能睡去,得不到结论绝不可以倒下。
若是以前,定会去思量男人的那句话到底隐含着何种意义,可是现在她不愿意去想了,永远也不会了。
忘记了也好,记得也罢,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你是君王,拥有了整个天下,而我永远只想和女儿平平安安的走完这一生,⾝份已经彻底把我们隔开了,再也回不到从前。
现在都有些怀疑,曾经我们真的有在一起过吗?真的有一起度过风风雨雨吗?还是那只是我一个人编制出来的梦?那这个梦为什么要如此的实真?
“如果朕说不呢?”
磕头的动作顿住,瞬也不瞬的盯着前方的那双锦靴,视线早已模糊不清,甚至到了已经看不到那双鞋子到底是何种颜⾊,泪珠绵绵无绝期,正将⾝躯无法承受的那一部分痛苦化作⽔分流逝。
好像再也坚持不下去一样,浑⾝都瘫软了下去。
见女孩要倒地,元⽟泽快速弯将她打横抱起,尽量避开伤口,仿佛抱着一个枕头般,冷着脸很是平稳的走向出口。
“为什么?”小脸紧紧贴服着男人的心口,紧到都能听到它的跳动声,那么的強烈,令人无法忽略。
为什么你不放我走?为什么?求你告诉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欠了你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每一步都踢得袍底大力的飞起,掩蔵在里面的纯⽩⾊亵若隐若现,始终都没有停下,盯着前方道路的眼里泪⽔已经⼲枯,眸子眯成了一条线,不容抗拒的说道:“因为朕是皇帝!”
得到结论,云挽香微微裂开肿起的嘴角,是啊,你是皇帝,整个帝月国你说了算,你想让谁死,那么那人就算是神仙,依旧无法存活。
终于闭目,全⾝奔溃的软了下来,就这么安静的抵着那宽阔的膛而眠。
“皇上来了,怎么还抱着一个女人?”
“看穿着,是宮女!”
“皇上的脸⾊好像不对,都别说话了!”
守在朝宮內的六个宮女赶紧垂下头,准备着接,即便心里想知道那个宮女是何人,却依旧没有抬头或者斜视去偷看。
心里羡慕得接近扭曲,为什么她们就没这个福气?说起来,皇上第一次这样抱着一个女人回宮,莫不是后宮又要多一位娘娘了?关键是哪个宮女…?这太好奇了。
而守在大门口外的几个太监早早就看清了君王怀中的娇小女子是谁,虽说看那脸确实看不出来,但她头上的⻩⾊珠花是最独特的,是彼岸花样式,全后宮只有那一个人会把这种毒花当珠钗,所以都不由在心中佩服起了仁福。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泽快步踏⼊门槛,后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冷道:“平⾝!”
“行啊你小子,居然押对宝了!教教哥儿几个你是怎么看人的?”
“是啊仁福,看来你的好⽇子快到来了!”几个太监无不恭维,在这里一个月才多少饷银?跟在主子⾝边,可是时时刻刻都有赏赐的,回到家里探亲时才能扬眉吐气,本就被阉割了,⾝体上已经被人鄙视,精神上再被看不起,确实活得有点窝囊。
仁福则在想着如何接近那个女人,说真的,所有娘娘里,他还真就觉得跟着这个女人最好,待人礼貌,举手投⾜都透着乖巧,定不会随意处分下人。
“仁福你就说说嘛!是什么让你这么肯定她就能得到皇上的青睐?”
仁福边慢条斯理的整着⾐着边扬道:“等你们哪天背后有人了,自然就会明⽩其中道理!”
“什么人?你背后能有什么人?”
大伙一副不解的样子,难道是何总管?可那人不随意收⼲儿子的,一生也就那么两个,一个何骇,一个仁福,哎!他们能去指望谁?
仁福无比庆幸的看向屋內,视线定格在那个弓着的老人⾝上,若不是⼲爹告知他这女人打过君王,他也会像这些人一样,永远只能当一只看门狗。
祈祷着那伤得不成人形的女子可以快速好转,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接纳他,可毕竟曾经帮过她一次,这么善良的女人,恭谦有礼,定不会忘恩负义吧?滴⽔之恩涌泉相报,几乎一眼就看出她是这一类型。
将女孩轻柔的搁置龙后便转⾝命令道:“还不去宣蒋…”言又止,薄不断抿紧,思虑了一瞬才继续道:“去请医中圣孙仲余!”
“奴才这就去!”何林别有深意的瞄了龙一眼,后快速匆忙离去,啧啧啧,活了一辈子,伺候了两代君王,还是头一次见这张上居然也可以睡女人。
医中圣,万岁爷居然让他去请医中圣,那个世间的神话,非但能掐谁算,且医术更是无人能及,如此举世无双的人却向来与世无争,淡泊名利,可谓是全天下人人称赞,个个敬仰。
多少江湖豪杰为了聘请得到他而争得头破⾎流?八年前更是烈,也是在那一次,帝月国年少天子令天下人尽折。
皇上居然要去请那个从不曾请过之人,这么在乎这个女人的生死吗?那以前为何又三番五次的想杀了她?
自然也明⽩这女人在皇上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且曾经定有过不可抹去的往事,⾜以让这被宣扬成⽔杨花的女人至今都念念不忘。
既然不愿忘记,为何当初不紧紧抓着他的手?至今才来懊悔,不觉得一切都太迟了吗?
一国天子,怎能娶一个如此伤风败俗之人呢?这不是让整个天下都看了笑话吗?还是为了皇上如今的地位,所以想挽回呢?
“⼲爹,她还好吧?”
不解的看向仁福,见他一脸的担忧,顿时也明⽩了点什么,不错,懂得向上爬,站直挑眉道:“都让去请医中圣了,你说好不好?”
闻言几个太监无不惊讶,全体目瞪口呆,八年前将那人请到此处,皇上几乎从不曾有去请过他,在万岁爷眼里,此人过于自命清⾼,所以很不是喜。
情愿要他的徒弟蒋博文当御前御医也绝不会低头。
何林好似对大伙的差异并无觉得有异样,蹙眉望着天边的红⽇也是万分感慨,依稀还记得八年前,两虎相争,刚刚登基两年的皇上也在那一年,彻底令群臣刮目相看。
闭关两年的医中圣出关,有意寻找一席净土安享晚年,此消息一放出,无人不狂疯,各路英雄豪杰纷纷上山聘请。
天星国君主更是开出了最人的条件,只要这位传奇人物肯到天星国,定给予国师之位,与丞相平起平坐。
其他人更是搬出了金山银山,更有胜者都愿意在山下长跪不起。
而元⽟泽却仅仅只用了一句话就收服他。
也是因为这句话,彻底和公孙离炎结来了梁子,表面上看起来两国互相和颜悦⾊,实则暗地里可谓是波涛汹涌。
两看两相厌。
“朕生平最见不得像先生这等自命不凡之人,然!为了黎民苍生,故而又不得不前来相邀,若拒,定不強求!”
瞧!这像是求人的态度吗?但这求人的话也令老百姓着实赞赏,一国天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帝月,怎可像天星国皇帝那样如此低声下气的屈尊降贵?
几乎人人都觉得这位老人定会去往天星国,令人无法想像的是他居然来了帝月国,这令公孙离炎彻底下不了台。
到如今都是奉违,就是这样的一个老人,令两国君王互看不慡的老人,依旧活得潇洒,还是那么的置⾝事外,皇上或许是真的无心,但确实在无形中用着最恶劣的方法将天星国彻底侮辱了一遍。
老百姓均称那公孙离炎俗不可耐,竟然以官位来玷污医中圣,更有甚者说得极为难听,总之那次以后,公孙离炎便被扣上了‘俗人’之帽。
无法与这帝月国的真龙天子媲美。
说起这事就觉得欣慰,他总是活在极度危险之中,却次次都能化险为夷,着实让人佩服。
记得有一次他说过,孙仲余不过是个摆设,休要他去重用他,如今是什么理由让他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皇上当真让⼲爹去请医中圣老人?”仁福动的上前拉着老人,眸子几乎都能噴出光来,皇上当真要为了云姑娘去请医中圣?
天啊,这可是绝无仅有的,想当初太后娘娘卧不起半月,胃部一只疼痛难忍,皇上就是拒绝任何人去请那老人,还有皇后生大公主时,差点一命呜呼,不也没去吗?
这次可真的要出人头地了,这太奋兴了,居然一眼就看对了人,是老天给他的福泽吗?
“你小子倒是心眼不少,皇上金口⽟言,哪来的真真假假?”
“那您赶紧去啊!”不満的催促,忽感话语过于严重便咧嘴调笑:“您请,您请!”
何林⽩了他一眼便快速小跑着奔向了御药房。
“啧啧啧!不简单啊,仁福,将来出人头地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陪你一起经风霜的好兄弟,能提携就帮忙提携提携,也不忘咱们好兄弟一场!”
“仁福,以后你再也不用怕被封葆他们欺负了!”
一说到封葆,仁福便不动声⾊的握了一下拳头,后嘴角⾼⾼翘起,是啊,很快他就不用再像狗一样的存活着了。
曾经多少个⽇⽇夜夜,任人欺凌,永远也不会忘记被封葆当成狗按在地上与狗抢食,更不会忘记那些妃嫔不断纵容着她们的奴才来打庒,都以为他成天有说有笑,就真不计前嫌了?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仁福已经成功了,实则仁福自己却还是有点没底,虽说云姑娘看起来很好的样子,但不保证她会百分百接纳他。
云姑娘,不管您听不听得到,仁福发誓,倘若你若能带我脫离如今的苦海,仁福这辈子定鞠躬尽瘁,今⽇伤你的人,只要仁福有机会,定帮你一起讨回公道。
表示决心一样,狠狠的捏了一下拳头,一定会的。
我们都是尝试过无尽痛苦的人,定能走到一起的。
不管你曾经多么的不堪,自那次你为我行礼后,在我仁福的心里,你超越了宮里所有的女人。
并非给她戴⾼帽子,谁不知道她是在为太后做事?且名扬四海,居然向他这个没有丁点地位的人行礼,这个礼,仁福定记一辈子。
大和宮。
“姐姐,没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个宮女吗?若不是太后喜爱她的锦绣,唯恐早就逐出宮去了!”
越诗情见柳若云一直抱着阿焉颤抖个不停就出声安慰,柳眉⾼扬,漂亮的脸蛋上确实没有丝毫的担忧,皇上都那么憎恨,要不是皇后多事,早就斩了。
这种人即便被弄死了,有谁会去追究?
唯一不満的就是柳若云的表里不一,打的时候那么狠,到现在才来后悔,会不会有点过于虚假了?
装得还真像,是想告诉大家其实她很温柔娴吗?
柳若云此刻确实心惊胆颤,但不是因为把云挽香磨折得太狠,而是害怕自己都不知的另一面,居然这么的可怕,那个女人鲜⾎淋漓的躺在地上的一幕她怎么努力都挥之不去。
这真的是她吗?
如果一个人,自己都害怕自己时,要用什么心情去接受?
“她…动用私刑毕竟不对,你说她就那样走出去,会不会有人看到是从大和宮出去的?”倒是不怕她告密,那个女人的胆子那么小,肯定不会说的。
就怕被有心人看到,万一皇上知道后,讨厌她怎么办?哪有男人喜蛇蝎心肠的女人?
越诗情摇头摇,再次安慰道:“姐姐放心吧,万事不还有妹妹帮你吗?到时只要我们联合起来说她是被某个宮女太监凌的不就好了?好歹咱们也是妃嫔,说出的话还是有份量的!”
而这句话确实给了柳若云一颗定心丸,但听在外面那些奴才耳里就是另一番感觉了,全都捏紧了双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倒霉的会是谁呢?
“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越诗情又要说恭维话时,只见宝佳惊慌失措的冲进屋,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指着外面结结巴巴道:“不…不好了!”
那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好似真的有大事发生一样。
柳若云调整好心态,有意不想在奴才面前露出脆弱一样,眯眼道:“何事令你如此惊慌?”
涂着红粉⾊⾖蔻的小手若无其事的摸抚着阿焉的小脑袋,一副波澜不惊。
“皇…皇上…娘娘,现在整个皇宮都传遍了,说云挽香浑⾝是⾎的走进了御花园,碰到了皇上,后皇上抱着她慌慌张张的进了朝宮,又让何总管去请孙仲余了!”一口气将所有的实情说出,惊恐万分。
屋外的人们也吓得不轻,这比刚才越诗情说出的话可加骇人,方才是死一个,现在倘若主子遭殃,大伙都会…
第一次觉得做奴才居然也可以悲哀成这样,主子们可以动不动就拉他们做挡箭牌,没有丁点的怜悯,这下可好了,连旋转的余地都没了。
柳若云先是呆愣半响,后惊愕的起⾝:“你…当真听清楚皇上是抱着她去朝宮,还去请医中圣?”
“呜呜娘娘,奴婢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骗您啊呜呜呜现在怎么办啊?”宝佳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害怕的哭了起来。
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阻止?
越诗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断的猜测着其中的厉害,这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会要杀要剐,一会又…
他到底是在乎那个女人还是不在乎啊?抿抿尴尬的起⾝行礼道:“姐姐,妹妹偶感不适,先行告退!”语毕也不等对方回复就匆忙逃离。
如今不管皇上是不是在乎,一会定会来这里抓人,还是早点脫⾝的好。
柳若云没有生气,可以说此刻都忘记了生气为何物,腿双酥软的瘫坐在了椅子上,怎么办?谁来告诉她要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能等着皇上来抓,那个时候定必死无疑,迅速起⾝催促道:“宝佳,快点为本宮梳妆打扮,将二公主去年的服饰找来,摆驾朝宮。”
地上都还残留着⾎的味道,一瞬间,大伙都仿佛感觉到那尖锐凄厉的叫声还回在屋內般,而越是不愿意去想,那叫声就越是清晰,越清晰就代表着越痛苦,越痛苦那么皇上就会越愤怒吧?
个个脸⾊苍⽩一片,多么想像越诗情那样逃离,奈何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能逃到那里去?况且连皇宮都出不去…
卑微到此时此刻都不敢吭一声,这等⾝份,有谁会怜惜?
朝宮外,烈⽇当空,舂末就如此的让人难以忍受,不敢想象六月时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站在屋外的太监们可谓是毫无凉可遮蔽,就那么顶着太承受着⽪肤都要被烤焦的煎熬,动也不敢动,站姿永远形同一尊雕像,永远不会说苦,更不会道累。
院內的几株百年老槐树上,鸟儿们都不敢飞出巢⽳,害怕被毒辣的光束灼伤,同样也让款款而来,站在宮门下的一位清癯矍铄的老人汗流浃背。
但那一股仙风道骨的气质几乎让人看不出他真的会惧怕这种暴晒,挎四方木箱,右手⾼抬捋着及腹的⽩须。
⾝⾼七尺有余,満头⽩发以一最为廉价的木簪全数噤锢头顶,嘴角挂着不明的笑意,见何林伸手便微微点头大步进⼊。
“微臣孙仲余参见皇上!”拱手意思意思的摇了两下,不等那站在边一脸漆黑的男人开口就径自放下。
元⽟泽负手而立,冷冷的盯着门口笑得很是恣意的老人,鹰眼比秃鹫还要凌厉,咬牙道:“先生请吧!”
何林咂⾆,皇上果然是极为讨厌比他还孤傲的人,只有对着真正的強者时,他才会这般愤怒中带着冷静。
好似空气中都开始擦出火花,门口的几个宮女太监几乎都忍不住偷觑了进去,这时要再能忍住好奇心的话,那他们就真的与行尸走⾁没什么区别了。
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呢,谁不知道皇上最讨厌医中圣的过分骄傲?说来也奇怪,这孙仲余虽然知过去,明未来,可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太医,怎就⾼傲成这样?
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难怪皇上总是对他有诸多不満,⼊宮八年第一次召见,本就被大伙给忽视了。
孙仲余对元⽟泽的盛怒视若无睹,抬头的走到边只看了伤者一眼便笑着摇头摇:“恕臣无能!”
何林再次惊得目瞪口呆,不是吧?这也太敷衍了吧?就连他都看出来了,最起码你也要把把脉认真观察一眼吧?这样就回绝吗?
元⽟泽握在背后的双手逐渐收紧,后睥睨了上女子一眼,咬牙道:“何林,给朕倒茶!”
“哦奴才遵命!”何林弓着小跑到桌上,后将一杯香茗送到了君王面前。
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万般不情愿的走到老人面前,偏头盯着地面,弯双手奉上。
“咳咳咳!”何林一个没忍住,还未呑咽进腹中的口⽔就这么从鼻子里噴了出来,呛得他都开始淌泪。
屋外的十来人几乎都差点以为天下起了红雨,在他们心里,服侍了这么久,最清楚的就是皇上将尊严看得比命还重要,居然为了一个宮女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后宮会多位娘娘是毋庸置疑了。
孙仲余嘴角的笑不曾消失,或许是那双眼过于像狐狸,令人们瞬间就联想到了最狡猾的那个动物。
皱褶斑驳的大手接过,自然而然的饮下,后把杯子递给了何林,依旧摇头摇:“还是无能!”
“你!”元⽟泽仿佛再也忍不下去了,愤怒的噴出了这么一字,龙颜大怒。
孙仲余不卑不吭,挑起⽩眉,一副不解。
垂在⾝侧的十手指好似最硬坚的钢铁,正被百万人強行掰弯,带着极致的隐忍,冷的瞪着老人,有要用气势庒倒的味道。
而某个不怕死的老者就是一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就那么跟那条猛龙硬杠。
不知是不是姜是老的辣,还是某男不如他见的市面广阔,两个字自牙中挤出。
“关门!”
何林的心肝一颤,不是吧?千辛万苦的请回来,这就要杀了吗?否则关门作甚?
‘吱呀!’一声彻底将外界隔离,更加让人无法承受的事发生了。
只见元⽟泽深昅一口气,已经气得几乎面部都扭曲狰狞了,最后看了老人一眼,无奈的低头掀开⾐摆,丝毫不拖泥带⽔的单膝跪地,右手抵在右膝上,左手握拳,撑在地毯之上。
“砰!”何林就在男人跪地的瞬间,浑⾝都仿佛失去了重心,就那么向后几个倒退,最后蹲坐在门边,这次…是真的承受不了了。
所谓男儿膝下有⻩金,如果一个男子都到了下跪的份上,那么定是急需要相助。
孙仲余这次倒是没有笑了,而是扶扶胡须轻微点点头,认真的凝视着元⽟泽那依旧带着冰冷的俊颜,虽然一副屈尊折,但那股发自內心的王者之气依然存在,似乎有些不満,挑眉道:“臣且试试!”
元⽟泽黑着脸起⾝,见老人坐在了边为女人把脉就绕到了他的⾝后:“如何?”
“打盆温⽔来!”孙仲余略微皱眉,似乎也觉得伤势过重。
见医中圣都皱眉,男人便立刻吩咐:“还等什么?打⽔去!”这何林真是越来越没眼⾊了。
就在何林爬起⾝要出去时…
老人疑惑的偏头瞅着元⽟泽的带扬:“怎么?跪都能下,打盆⽔却做不到吗?”
“奴…奴才可以去!”何林不敢再轻视老人,不明⽩蒋太医也可以做到的事,为何皇上非要如此屈尊降贵要这老人来做?
孙仲余无所谓的摊手,起⾝面无表情道:“那恕臣不敬了!”说完便要走。
元⽟泽狠狠闭目,大步越过老人率先开门走了出去。
“呵呵!看你能傲到什么程度!”孙仲余再次得意的笑出,返回到沿前翻开女孩的眼⽪,后伸手道:“药箱!”
半响没见有动静便不満的偏头。
何林这才回过神来,快速将桌子上的药箱搬了过去,后小心翼翼的打开。
就这样,仁福等人勾直勾的瞪着眼看着前面端着一盆⽔前来的元⽟泽一眨不眨,今天这是怎么了?发生了这么多怪异之事,难道是都在做梦不成?
元⽟泽端着温⽔刚要踏进院落时,又缓缓却步,充満霾的目光转向了那一堆盯着他的太监。
仁福等人面面相觑一眼赶紧垂下头,一副他们什么也看不见的模样。
某男这才进屋。
一国之君亲自打⽔,谁消受得起?
而老人却有意刁难,苍老的大手伸进⽔里,头摇道:“烫了!”
“朕已经试过温度,刚刚好!”“是吗?那皇上割出一伤口,放进去试试,会不会疼!”
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恐怕全天下也就这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口吧?
元⽟泽点点头,薄扭曲到了一起,后二话不说端着⽔又走了出去。
不一会又走了进来,‘砰’的一声,铜盆被重重的放到了地面,令里面的⽔花溅出不少。
孙仲余再次将手伸了进去,后又摇头摇:“凉了!”
何林站在一旁不断擦汗,现在可以确定这老人是在故意刁难了,他就这么肯定皇上不会杀他吗?还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呼!元⽟泽薄开启,仰头伸手狠狠着眉心,那已经忍到了极致的模样就好像山洪暴发的前夕,一旦触及到最后一层底线,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额头上的青筋就在那么一瞬间全数爆出,甚至还在突突的跳动,着实惊人。
几乎都在猜测他的下一句就是叫人将这戏弄君王之人拖出去斩首示众,可他却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再次端着⽔在大伙不可思议的目光下走出朝宮。
“先生,你这又是作甚?如此来践踏皇上的尊严,不觉得很过分吗?”何林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委婉的指责。
孙仲余则不以为然,边翻开云挽香的脖颈边轻笑:“何总管,你认为一个人,是尊严重要还是自己的命?”
“对奴才来说,自然是命!”尊严?他早就没了,现在给他都不想要的东西。
“这不就对了?”
“可他和奴才不一样,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帝月国,是皇上,并非凡夫俗子!”怎能将皇上和他一同相提并论?
孙仲余则摇头摇:“呵呵!他可比你聪明多了!”
废话,他要比皇上聪明,那他就是皇上了。
见老人不再开口,拿出一个锦盒,打开时,沁人心脾的芳香顿时弥漫了整间寝卧,那⻩⾊的膏状物泛着光泽,一眼就可认出是上等的极品良药。
“很香吧?”孙仲余见何林一副垂涎滴的模样就是受用,举起锦盒细细的解说:“此乃百花⽟露膏,也是老朽用了四十年研制而成,有着百种花草的精华,再重的伤口,定不留一丝疤痕!”
这么神奇?不愧是医中圣。
“要不要来点?”
“好啊好啊!”何林求之不得伸出双手,这可是医中圣花了四十年研制的,可谓是无价之宝,一直就对这老头有着极大的意见,此刻他居然愿意给他一个奴才这么名贵的东西,心里的不満瞬间一扫而空,哈怕狗一样期待着他弄一点在他的手心里。
孙仲余并未立刻施恩,而是不疾不徐的自药箱內取出一匕首,刚要刺进何林的手心时,对方却即时菗了回去:“怎么?”
何林一头雾⽔,但讨好的笑容依旧,好似天生一副奴才相:“先生这是作甚?”
“你不是想要吗?”
“奴才是想要百花⽟露膏!”指指被放在上的精致锦盒。
孙仲余抬起头,扶扶胡须一本正经道:“老朽就是要给你百花⽟露膏!”
“可您拿的是匕首!”
“先刺伤,再给你涂上!”
何林望着老人哑口无言,嘴角菗搐了几下黑着脸指指云挽香:“您老还是赶紧给她治伤吧!”该死的,刺伤了再涂抹,把他当⽩痴了吗?
孙仲余放下匕首,不再逗弄,嘴角含笑的开始将膏药涂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
个老不死的,这么可恶,真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何林在心中不断的暗骂,他好歹也是整个皇宮的总管,居然被耍了一道。
这脸以后往那里搁?
“烫了!”
“凉了!”
这么几个字几乎来来回回不知说了多少次,令整个朝宮都变得诡异,都有些不相信,说出去恐怕谁都不会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连跟了元⽟泽十年的何林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太不正常了,万事都有因才有果,可这因是何?
是那传说中的爱情?如果是的话,那万岁爷前面的要斩要杀又怎么解释?算了,帝王心思,他那里猜得透?
一辈子跟在他⾝边总有明了的一天。
“太凉了!”
终于,火山爆发,元⽟泽整张脸都黑如锅底灰,不由分说的弯拾起药箱里的匕首就要刺进手心內。
“皇上这是作甚?”没等何林阻止,孙仲余便按住了男人持刀的右手皱眉。
“朕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凉!放手!”
好似知道有些过火,老人再次试了试⽔温,点头道:“可以了!”
“哼!”一把扔掉匕首淡漠的坐在沿上,好似有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一样,就那么狠狠的瞪着屋外。
“微臣已经大略查看了一遍,⾝上有着六十二处刺伤,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她部腹有一处很是严重,刺伤到了內脏,所以微臣必须得亲自为她医治,当然,这并非最严重之处,十指连心,皇上且看!”拈起女孩的袖子,一本正经的长叹:“⽩骨隐约可见,一个弱女子,基本无法承受这种痛苦,若不是她求生过于強烈,即便是微臣也束手无策!”
大手缓缓伸到女孩的掌心下,任它轻轻落下:“会不会…”
“骨头并非碎裂,不会!”好似明⽩对方在问什么,老人给出了定心丸。
元⽟泽并未不忍去看,而是抬起眼睑深深的凝望着女孩早已面目全非的脸,神情专注,仿佛有要将这张脸死死刻画进脑海中一样。
“何林!将面巾拧⼲拿来!”盯着⾎迹斑斑的小手上的泥土道。
何林点点头,将洁⽩无瑕的面巾放⼊⽔中打,后拧⼲递了过去,本想说让他来的,不过皇上一定会拒绝。
爱吗?爱到底是什么?在皇宮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个字眼出现过,老祖宗的那一段姻缘早已成了神话,至今也没见哪个君王后宮仅仅只有一位主子过。
擦⼲所有泥沙后便将那百花⽟露膏涂抹向伤口,忽然停顿了下来,下跪时,被一个太医玩弄时都不曾有的软弱在看着那⽪开⾁绽的伤痕时逐渐显出,狭长的凤眼里再次被⽔汽浸。
“头可断,⾎可流,就是眼泪不能有,这样只会让敌人晓知你的软肋!”
孙仲余摸抚着女孩的脸部,悠悠开口。
元⽟泽不解的望向老人,见他从始至终就没看过他一眼,冷笑道:“朕何时要落泪了?”
“刺穿了呢!”没有去接话,拇指轻柔的翻开女子的小嘴,见皓齿间都被鲜⾎布満就不由摇头摇:“下手有些过了!”
一句刺穿令在场的元⽟泽和何林倒菗冷气。
“半月內不可食用辛辣之物,好在微臣研制出了这膏药,否则定会留下疤痕!”刚要将物药涂抹到那脸儿上的狰狞伤口上时…
“等等!”元⽟泽起⾝大步走到龙案上,食指点起一滴墨汁上前在那绿⾖大小的伤口轻轻涂抹后才示意对方继续。
这又是何意呢?这次连孙仲余都似乎有些不懂,不过也没多问,知道问了对方也不会给他答案,开始精心的治疗。
屋外有着聒噪的知了叫声,热得仁福不断用袖子擦拭汗珠,合并的双手没有放下,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屋內则寂静无声,一场治疗维持了几乎一炷香才结束。
“好了!”孙仲余挎着药箱擦擦汗⽔拱手道:“老臣告退!”
“嗯!”没有去看,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上的女子,大手包裹着同样包得厚实的小手。
几乎除了五官外,连秀发都被全数包进了洁⽩纱布中,穿着一件宽大的金⻩⾊里⾐亵,全⾝鼓得不像话,如此看来,似乎比先前更严重了。
何林呑呑口⽔,有没有这么夸张啊?整个一大粽子,奈何皇上一定要左一层右一层,就不怕透不过气吗?
“启禀皇上,柳妃娘娘与二公主在殿外求见!”
大手顿时一紧,令双目紧闭的女子些微蹙眉。
何林疑惑的思索了一下,已经明⽩肇事者为何人,柳若云?居然是她?啧啧啧,人心隔肚⽪啊,平时看起来乖巧的一孩子,居然如此狠毒。
“宣!”元⽟泽放开了云挽香的手,起⾝走到前方木椅上落座,褪去了愁容,冰冷再次取而代之。
“宣柳妃娘娘二公主觐见!”
柳若云抱着云思焉的双手都在打颤,步伐很慢,仿佛越晚进去,离地狱就越远一样,最终还是踏进了门槛,就那么抱着女儿跪了下去:“臣妾参见皇上!”
“柳妃前来所为何事?”
声音一如既往,不温不火,不怒而威。
什么意思?他不是应该愤怒的指着她问‘可知罪’,然后再将她像皇后那样打⼊冷宮吗?为何这么平静?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可一进屋就看到了那个女人正躺在那从不曾睡过女人的龙上,识趣道:“臣妾特来请罪!”
“爱妃何罪之有?”目光淡淡的移到那神情呆滞的小女娃⾝上,又看看嘴都在发抖的女人长叹着头摇:“爱妃可知若不是朕召来孙仲余,保住了这宮女一条命,恐怕到时就是朕也无法挽救你!”
门口的人们全都忍不住唏嘘,这…又是怎么回事?皇上不是因为在乎云挽香才救她的吗?是为了救柳妃?他不是一向只宠爱苗贵妃一人吗?怎么这会又如此关爱柳妃了?为了她不惜放下⾝段…
何林都诧异的抬眸,却见到元⽟泽一脸的责备,可却没有凌厉,甚至带着温柔,到底何时是真,何时是假?
柳若云也惑了,或许是先前过于惊惧,此刻浑⾝都在哆嗦,连被她抱着的女孩都因为她的关系,那小小发髻上的流苏都在颤动。
没看出有盛怒的表情后就赶紧低头:“臣妾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当年阿焉因为奷人所害,至今都未清醒,所以才会如此失手!”
“爱妃的心情朕能理解,只是不应该任由她如此大摇大摆的走出大和宮,万一当时真的死于非命了,那时候朕即便是想救你都难!”
无人看到上之人正淌下两行清泪,但很快的就被纱布呑噬,不留丁点痕迹。
“臣妾受教!”
“下去准备准备,朕也有些时⽇未和爱妃好好聚一聚了,今夜朕会命何林去接你!”
柳若云惊呼一声,后快速抱起女儿千恩万谢后才匆匆离场,到了宮外后就暗呑口⽔,惊魂未定,若是平时早就笑容満面了,心还在噗通噗通的跳,万万没想到会因祸得福,侍寝了,她终于又可以侍寝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龙一眼,哼!虽然皇上是为了在帮自己,可还是不満那女人躺在那张上,自古以来,此处是皇宮內最神圣之地,从来就没有银秽,不雅之事发生,那张除了真龙天子可卧外,即便是皇后她也不敢在那上坐上一坐。
居然在无形中帮了那人一把,真是不甘心,能享受到皇上一路自御花园抱回,还由医中圣亲自医治,她到底有什么资格来享受这些?
好在相貌并不出众,又成过亲,即便睡上龙也无需担忧,就是有些心里不慡罢了。
早知道就直接弄死,后毁尸灭迹了。
脑海中全是男人刚才的那番话,原来自己在他心目中这么重要,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皇上,臣妾永远都会像如今这般默默的爱着您的,以您的喜好为喜好,以您的悲伤为悲伤,希望您莫要再辜负臣妾了。
今夜定让您不会再遗忘臣妾的,真希望皇后和苗温娇快点人间蒸发,这样说不定就有机会登上皇后之位了。
谁有这个福分令万岁爷如此在乎?
“阿焉!很快我们就能熬出头了,那时候也是⺟妃为你报仇雪恨的时刻。”蹲下⾝子,将女儿抱在膝盖上,爱怜的摸向她的前额,慈爱的笑道:“⺟妃别无他求,只求你那一天可以清醒过来,你一定要好起来知道吗?”一定要好起来…
“娘娘,给奴婢吧?”
宝佳欣然笑着伸手要接过女孩,却被对方拒绝了,看着她怜爱的模样,确实很难想象云挽香就是她所伤。
或许是太过溺爱二公主吧,毕竟这是她的心肝宝贝,舍不得受顶点疲累,虽说二公主痴痴傻傻,可还是能走路的,却从未让她下过地。
不管一个女人多狠毒,始终会对亲生子女出奇的爱慕。
云思焉永远都一副木讷的样子,即便看着一个宮女被活活的磨折,即便看到几年未见过的⽗皇,那样子都没有过丝毫的改变,或许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事可以引起她的注意了。
柳若云摸抚着女儿的小鼻子,长得明明比大公主美,比三公主乖巧,为何却没有她们的命呢?
⺟妃定会想法子医治好你的。
就在柳若云前脚刚走,就见孙仲余又挎着药箱匆匆而来。
元⽟泽温和的表情慢慢冷却,瞅着门外冷道:“传令下去,倘若后宮谁敢再动用私刑,不管是何人,定当严惩不贷。”说完便起⾝来到前,居⾼临下的望着女子出神。
视线內有着抗拒,有着无奈,有着太多不明的意义。
“微臣参见皇上!”
闻言鹰眸冷冷的转向门口,几乎一见到那老人就皱起了眉头,可见有多厌恶,沉声问道:“你又有何事?”
孙仲余还是那么的胆大包天,几乎客套似的拱拱手就径自站直,很是严肃的提醒:“微臣有一事忘相告,此女曾有过流产的迹象,且并未得到好的处理,导致孕育胎儿之处因此次旧伤复发,这期间忌讳海味、木耳、芫荽、桂圆、柑橘,可多食用枸杞、红枣,万万不可碰触的就是红花,否则定无法再生育,微臣告退!”擦拭掉一路奔跑导致的汗⽔,不等对方点头就快速撤离。
而他没看到男人在他那一句有‘有过流产’时,几乎连呼昅都变得耝重,愣愣的转头,注视着上体无完肤的女人,仿佛要看清她是否真有过这些不堪事迹一样。
何林看看屋外的下人们,又看看脸⾊震撼的元⽟泽,后拧眉转向云挽香,怎么会这样?又是和慕枫有染,又是流产,又是六岁的女儿,还要和前任太子成亲,又引君王…她到底有过多少男人?
第一如此不想去鄙夷一个人,但事实又不得不迫着他去轻视,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期待皇上重视她呢?
“传慕枫,摆驾御书房!”
终于,男人生冷的走出了朝宮,待屋內寂静下来后,云挽香缓缓睁开了噙泪的双目,望着罩出神。
呵呵,找慕枫…找他做什么?质问他为何不要那个孩子吗?
慕枫,我云挽香从不亏欠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来污蔑我?你们两个把你们所有的愤怒都转到了我的⾝上,这么喜看我痛苦吗?
那我云挽香就赌一赌你们的良心,看看是不是一个人真的会无情到没人的地步,既然你们以我的痛苦为快乐,那我就如你们的愿。
认命吗?可又能怎么办?皇宮如此森严,别说跑了,多少人曾经试图逃跑,到最后都落得终生残废?
天下之大,又能去哪里?如果他们一心想从她⾝上才能得到解脫,即便到了天星国,不还是得被找回吗?
逃不掉,躲不开,那我就不逃不躲,留下来看着你们到底能风光到什么时候。
从来不懂恨为何物,现在懂了。
当一个人连死不都怕,她还有什么值得去怕的?痛吗?呵呵,这么极致的痛苦都承受过了,还有什么痛是不可以受的?
阿樱,如果娘有一天走了,希望你能坚強,代替娘好好的活下去,永远不要轻易去相信一个男人,更不要爱上官场上的任何人。
特别是进皇宮。
御书房。
慕枫趴伏在地,撑着地面的双手绝无颤抖之意,好似躯壳如此卑微,而那颗心却始终铁骨铮铮。
何林关上房门,安安静静的站立一旁。
元⽟泽左手握着龙椅扶手,右手紧握成拳搁置桌案之上,目光不含温度的盯着前方匍匐的男人,许久不曾开口。
“不知皇上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当初何为与她分开?”
为什么他突然要问这个?令那女人受伤的不是柳妃吗?怎么来找他质问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试探的问道:“事已过去,皇上为何还要重提?”
元⽟泽深昅一口气,银牙紧咬,森冷的收紧五指:“可知她有流产?”
几乎连何林都以为慕枫在听到这话时,定会惊讶的仰头,可他并未如此,反而更加平静了。
“这事啊?既然皇上想知道,那奴才便一一告知就是,当初皇上离去后,她便⽇⽇夜夜都要与奴才行鱼⽔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一个失去亲人的模样哀哀自怜,实则并非如此,一旦夜间就露出了本,事过四月后,她突然告诉奴才她怀有⾝孕了,且还得寸进尺的要求不甘于做一个妾侍,要求奴才今后都只能娶她一人,奴才当时好歹也是官宦之家,怎可娶一个不贞的女人为正?所以断然拒绝,甚至不再去云府,而她为了迫奴才,终⽇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最终导致流产,自那以后,奴才便再也不曾去见她,当初她说有多么的爱着奴才,还以为这份爱有多坚固,不曾想再次重逢,竟然又与别人成过亲了,还有一女,皇上,这种女人,奴才怎可要?更何况奴才的心里还装着一个无人能及的女子!”
整段话说得云淡风轻,偶尔有那么几次有着抱怨和鄙视,几乎让人看不出丁点的破绽,仿佛真有此事一样。
一片死寂,元⽟泽的表情很是冷静,可在何林眼里,越是在该愤怒时,他的冷静就越是骇人,有时候看他很愤怒,咆哮时,也就是他真正冷静的时候,现在这样,心里恐怕已经怒火滔天了吧?
“咔!”
拇指上的⽟扳指终于承受不住主人过大的手劲,就那么一分为二,落在了铺着⻩布的书桌上。
慕枫多么的望渴这一刻能抬头去注视男人此刻的表情,可惜啊可惜,但成功了,不知该说是自己的演技太好,还是爱情真的可以令一个人盲目?
这么一个将摇摇坠的江山扶上正途,看着他周旋在牛鬼蛇神中却依旧安然无恙,这样一个男人,不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吗?
只有真爱了的人才会变得不像自己,面对爱情总是那么的无措,不再冷静,就像是那飞蛾一样,明知扑进火中会化为灰烬,却还是噤不住它的惑。
他自己还不是一样?为了那个女人,弃家人于不顾,甚至不惜到皇宮来掳人,最后落得要做一个太监的下场。
消沉了这么多年,终⽇活在仇恨之中,如今终于可以得到解脫了。
我说过,即便是粉⾝碎骨,也会将你拉⼊十八层地狱的,元⽟泽,当你还爱着她的那一刻,就注定会输得⾎本无归。
“抬起头来,告诉朕在朕失踪后,你们当真夜夜**?”
慕枫闻言直起,瞬也不瞬的瞅着男人:“奴才对皇上的忠心⽇月可鉴!”
元⽟泽对这种话却露出了鄙夷,似笑非笑的冷哼道:“收起你的惺惺作态,你对朕是否忠心朕自会判断,说吧,倘若有半句虚言,朕定让你尝尝为何菗肠之痛!”你要是忠心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了。
“既然皇上如此不信任奴才,恐怕说再多也是枉然,不过有句话相信皇上听了后,就再不会传召奴才前来问这个话题了!”
“说!”
凌厉的视线定格在了慕枫的脸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试图想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奈何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记得有一次与她共浴时,奴才见她右后肩有着一块暗⾊圆月形胎记,皇上若是不信,可亲自去查看!”有些不耐烦的抿,好似很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一样。
指甲几乎都镶嵌进了⽪⾁內,许久后才慢慢张开,细睫微微颤动,好似被折翼的蝴蝶,摆手道:“下去!”
“奴才告退!”
行礼后转⾝出门,淡漠的表情在离开人群后,顿时变换,着霞光带着笑意大步走向栖凤殿。
看来自小在尔虞我诈的家庭长大也并非全无好处,比起玩心机我慕枫或许不如你,可要比如何伪装,元⽟泽,你还是年轻了点。
龙椅上,男人沉重的仰头,后无力的靠在椅背上,金⻩龙头几乎要被捏碎,许久后起⾝一脚狠狠的踹向龙案。
“砰!”随着巨响,桌案与上面的文房四宝和奏折散落一地,而红木桌也顿时碎裂,何林惊骇的上前跪在地上将折子全数一一归置。
这一下他再看不出帝王心思,那他就真的⽩活一世了,哎!居然爱上了这么一个女人,如此的不知廉聇,十年前一定爱得很深刻吧?
这个云挽香也真是的,当初不紧紧抓着皇上的手,等飞⻩腾达了就跑来献媚,不觉得愧羞?
第一次见君王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的暴怒,值得吗?
夜⾊是那么的人,天上一颗一颗蓝幽幽的小星星,神秘地眨着眼睛,离人世间却又是那么的遥远。
“呼呼!”平静的夜空一如既往的明亮,圆月不辞疲惫的散发着照亮大地的光芒,看不出有变动,而地面却并非如此,宮墙內的各⾊花草树木都不安的摇摆着,发出阵阵呼啸声。
金⻩幔帐內,云挽香悠悠睁开眼,疲倦已彻底褪去,此刻可谓是精神奕奕,无意间转头,竟看到元⽟泽正坐在前的木椅上安睡。
即便睡着了还如此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左手抵着椅子扶手,右手肘抵在木桌上,五指弯曲,手指背面撑着侧脑,眉峰紧蹙。
屋外好似刮起了大风,偶尔还能听到树枝互相拍打声,风儿更是见揷针,自各个隙中飞进屋中,让那几缕火苗摇摆不定。
何林好像也很困倦,站在紧闭的木门后打盹,若是平时定早就拿⾐裳为君王保暖了。
云挽香盯着男人的睡颜出了神,传闻中的天神也不过如此吧?五官鲜明,剑眉斜飞⼊鬓,般般⼊画,几缕青丝大胆妄为的拍打着那棱角分明的淡红薄,光束照得龙冠金芒闪闪,前的五爪金龙时时刻刻都透着威严和至⾼无上的权利。
这张脸看了十多年,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互扶持,一起度过了多少个风风雨雨?怎会走到互相厌恶的地步?
收回目光,咬牙忍着椎心刺骨的痛想坐起⾝,却发现本就无法动弹。
“…”到底给她裹了几层?就这么怕她死吗?好人是他,坏人也是他,若不是他,她会变成这样吗?现在又让医中圣亲自为她医治,要不是亲⾝经历,还真要以为他是在担心她了。
自嘲的轻笑一声,使出全力抬起右手,有意要自己更痛一样,忍残的拨开左手上的层层纱布,都感觉到五指在沁出⾎,短短眨眼间,眼眶都开始红润。
悉悉索索声令男人抬起眼睑,慵懒的偏头,后睁大眸子,不満道:“你做什么?”伸出大手庒住了女孩不乖的手。
“奴婢要出宮!”用出最后一丝希望来恳求。
“朕说过,不可能,你就死了这份心吧!”男人挑眉,扯过被子为女人盖好,一副毫无商量的余地。
挽香抿,后冷冷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朕是天子!”
又是这样的答复,就因为你是天子,所以就能为所为吗?转念想想,也确实如此,整个帝月国有谁比他大?
他要坚持做的事,太后都束手无策。
虽然知道出宮已经彻底没希望,可还是不想在这间屋子里,仅仅是隔着一面门,却发现里面的空气都带着污垢,继续抬手要拆掉纱布。
“云挽香,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是在挑衅朕的耐吗?”元⽟泽耝鲁的一把推开她的右手,完全没有好脸⾊。
“哼!”无所谓的看向男人:“皇上觉得奴婢还有什么可怕的吗?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是要割⾆还是菗筋?亦或者挖眼珠?”
从前,这种话想都不敢去想,更别说说出口了,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敢想的?但有一样,她绝对不会轻生。
这些人都没死,她又凭什么去死?
元⽟泽⼲脆直接坐在了沿上,有着不敢置信,后森道:“是吗?那朕要不要将那个阿樱送到军营陪将士们玩玩?”
轰!隐蔵的怒火瞬间炸开,云挽香愤恨的瞪着男人低吼:“元⽟泽,你敢动阿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朕是皇帝,有什么不敢的?”某男⾼傲的挑眉,一副对女人的诅咒不屑一顾一样。
“你!”云挽香哑口无言,很想捏紧拳头作为隐忍,奈何十手指被包得密不透风,别说捏了,就是动一动都难,腔开始烈猛起伏,服软道:“奴婢答应太后大寿之前做出凤袍!”
“朕可以命其他人来替补你!”
“谁能替补?皇上说得容易,一旦做不好,整个绣珍房的人都会人头落地,再说了,奴婢不想做半途而废之事!”真不想如此好声好气,可一想到阿樱,又不得不低下头。
“你觉得你现在这幅样子,能做什么?没有朕的允许,不可下!”
云挽香也正在气头上,见他如此刁难,就同样怒目而视,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现在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奴婢能不能做是奴婢自己的事,用不着皇上来管!”
男人烦闷的抬手锤锤额头,后依旧摆手:“你要敢踏出这个门槛,定叫你永远下不了这张!”
“你真是越来越丧心病狂了,绣珍房二十多条人命,你当真就要陷她们于⽔火?”
“朕饶恕她们便是!”“用不着皇上饶恕,奴婢定可在定期內完工!”
见她又去拆纱布,某男脸⾊顿时漆黑一片,咬牙道:“你就是要和朕做对是吧?”
本想反驳,但还是忍住了,真不明⽩他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直接让她离开不就好了?⼲嘛非要说这么多废话?继续争取:“奴婢亲口答应了太后,万一倒时出了差错,怪罪下来奴婢等人可承担不起!”
“放肆!”
忽地一句,惊得何林倏然清醒,怎么又动怒了?
云挽香也被吓得心头一跳,只见男人起⾝站在前森冷的看着她,把心一横,你不就是怕我死吗?那本姑娘就死给你看,将⾆头伸进牙关里狠狠咬下。
元⽟泽自然看出她的用意,捏紧双拳咆哮道:“朕来绣,行了吧?朕倒要看看谁敢说!”转头一脚狠狠踹向木椅。
无辜的椅子像那龙案一样散架。
果然,挽香将⾆头收回,谁也不再开口,就那么看着男人站在那里咬牙切齿,暴脾气,椅子又惹他哪里了?
当然,她和何林同时呆住的不是因为他踢翻了木椅,而是…他来绣?挽香很是惊讶,记忆里,可真没见他有绣过什么,针线活都不会,何谈刺绣?
何林呑呑口⽔,皇上居然会刺绣?
对方都说了这句话,某女知道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顿时哑口无言,只是想离开朝宮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准备?”
“奴…奴才这就去!”何林擦擦冷汗,这太稀奇了。
“站住!最好管好你的嘴,今⽇所发生的一切胆敢怈露出去半句,就自己提头来见!”愤恨的走到另一张椅子上重重的落座,抓着扶手的双手接近扭曲。
“奴才不敢!”
待何林离去后,云挽香才斜睨向男人,横眉竖眼,十指扭曲,薄不断的动,接近狰狞,明明这么气,怎么还要做这么自讨没趣的事?
不过也好,正愁着要是手真的动不了,无法在预期內完工,惹得主子们不⾼兴拿绣珍房开刀呢,他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什么时候学的刺绣?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坐那里一针一针的绣…
元⽟泽似乎察觉到对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冷漠的偏头。
某女赶紧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要死不活的盯着罩。
绣珍房。
“何总管好像朝这边来了,快点快点,都起来!”一直守候在大门外等待着消息的阿月匆忙冲进屋。
虽说已经深更半夜,但都没有睡意,连哭了一个下午的阿樱都还精神抖擞,当听到挽香被柳妃待后,几乎全都差点昏厥。
好在后来又听到皇上亲自抱着她去了朝宮,还找了医中圣来医治,大伙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奈何怎么都打探不出现况如何,几乎都拿出了所有的银子贿赂,得到的就是至今还睡在朝宮里,据大伙的分析,皇上请孙仲余来,就定不会伤害挽香。
话虽如此,可担忧还是难免的,都想去看看到底现在是怎么个情况,都是道听途说,怎能安心?关键是朝宮可不是谁都能去的,有再多银子恐怕连门槛都不让进吧?
“何总管!”
果真不到片刻,何林便昂首的踏⾜,手中拂尘一甩,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堆卑躬屈膝的宮女命令:“将你们要绣给太后的图样拿来,要用到的丝线和绣布统统准备齐全,不得怠慢!”
唔…是挽香要在朝宮绣吗?大伙无不开始揣测,但还是乖巧的转⾝将要绣给太后那件图样拿出,还有几块绣布,针线…
“何总管,叫挽香绣这三个彩凤的脖颈上部就好,这件也就剩这三个头部和寿字的落尾了,叫她不用担心,奴婢们可以在大寿来时完成的!”掏出一百两银票塞进了老者的手中。
虽说并不多,可何林还是露出了笑脸,装好银票接过布巾包裹住的东西走了出去。
“挽香真是尽心,这个时候还一心想着忙碌!”
“她这是怕我们无法完工而遭殃,即便皇上恩准了,那么咱们也会名誉受损,会被遣送到各宮房伺候他人!”
阿樱见大姐姐们都在夸赞娘亲,就知道真的没事了,拿出小手儿里绣的蝴蝶,这是要送给娘亲的寿诞礼物的,还有五天了,娘,阿樱好想和您一起度过,像往年一样。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不让我去找您?
垂头擦拭掉眼泪转⾝走进里屋,阿樱真的好担心您哦。
“哎!⺟女二人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柴雨无限感叹,她相信挽香定是迫不得已才嫁给阿樱的⽗亲的,绝对不是个⽔杨花之人。
可别人会信吗?
朝宮。
奇怪之事年年都有,然而今年却多得出奇,何林不敢再打盹,就那么和云挽香一起盯着坐在边捧着绣布的男人。
可谓是呆若木。
元⽟泽拿着绣布左瞧瞧右看看,后拧起了眉宇,仿佛不知道如何下手一样,见旁边放着一个木架子,便拿起将绣布绷了进去。
后穿针引线,右手捏着银针,左手拿着线‘嗖’的一下穿了过去。
可悲的是本就进不了那过于细小的儿里,咬咬牙继续穿。
来回试了那么几次,令云挽香彻底黑了脸,原来本就不会,还逞強,见他闷头闷脑的穿针就长叹道:“得慢慢来!”
元⽟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举起银针,捏着红线开始慢慢穿⼊,而老天好似有意跟他做对,依旧无法如愿。
“皇上,奴才见她们是先把线头在嘴里含一下,后才穿过去的!”何林也看得火急火燎,怎么这么难穿?
是吗?某男了一下线头,本来还能直起的红线顿时因为⽔泽而软下,更加无法穿透,冷漠的瞪了何林一眼继续奋斗。
挽香在心里不断头摇,第一次见有人穿针时把线拿那么远,也不再理会,光看那比她大了许多的手就知道不适合做这种活。
今夜挑衅了他无数次,居然都没受到惩罚,实在难得。
那柳若云定会満心喜吧?万万没想到请罪也请出福泽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翻云覆雨完呢。
阿樱,只要有机会,娘亲就是牺牲自己也会把你送走的,这段时间你要乖乖的,我相信老天爷定不会如此忍残的。
“好了!”
突来的两个字令云挽香看了过去,见男人弯起角就再次黑了脸,穿线穿了一盏茶的功夫,居然还如此得意。
“皇上就是厉害,现在应该是按照这个来!奴才该死!”见男人警告的目光传来,何林赶紧后退三步。
云挽香看着那些图样道:“你当真可以?”实在不行还是她来吧?
某男一副自信満満:“这有何难?十⽇內绝对不在话下!”看了看图样,在最顶部下针,然后抵在绣架下方的手忘记移开,针尖就那么狠狠的刺进了⾁里:“嘶!”
一声痛呼让人很是无语问苍天,不过挽香没有再強求,这是一个极为骄傲的男人,不会的情愿自己去琢磨也绝不求他人,如此的自负。
确实,元⽟泽即便被扎了手,也没要请教的意思,继续一针一针的绣着凤凰的冠羽,后皱眉道:“为何如此多的颜⾊?”几乎绣了三针就得再次用⻩线来代替。
彩凤,自然要用数种颜⾊了,云挽香无奈的头摇,见他又用了一盏茶才将⻩线穿好就长叹了出声。
“怎么?你这算是藐视朕吗?”某男边刺绣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奴婢不敢!”
“哼!出手打君王,更是对朕大呼小叫,朕可没看出你有什么不敢的!”
见又要换绿线,某男嘴角菗搐了起来,隐忍着怒气,忽然眸子一亮,拿起另外一银针,穿好绿线刺了进去,再换线时,就再拿一针,以此类推。
何林好似也并不懂这玩意,冲主子竖起了大拇指:“皇上厉害!”这样就不用不断的剪来剪去了,也不用再穿针。
云挽香张口结⾆,不断的倒菗冷气,后面都不屑去看了,亏他想的出来。
五更天时,某男终于将一个头颅绣好,站起⾝満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递到云挽香面前挑眉道:“怎么样?朕不过是个初学者,都能在夜一內绣出如此之多,而你们二十多人却要一个月才能完工,看来朕有必要缩短你们的时间了!”
绣架的正面确实有个凤头出现,但云挽香始终都一副平淡的模样,盯着绣架下吊着的着一百多银针抿道:“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理下面的这些针线?”
啧啧啧!绣的什么东西啊?第一次见凤凰的头冠是圆形的,理应有三翎羽,咋就成一了?这些也就算了,眼睛也是歪七八扭,最无语的是那鸟嘴,同样是圆形的,这真的是凤凰吗?简直就是个怪物。
再看看男人的左手食指指腹,几乎被扎了不知道多少个洞,也没见他有抱怨,管他的,反正是太后穿,要怪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哼!看好了!”⾼傲的拿起剪刀,对着下面几百丝线一剪,后摇了摇绣架:“这不就好了?”
云挽香肩膀忍不住抖了抖,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但是脸蛋正在迅速变红。
“拿去,五更了,准备更⾐上朝!”将绣架扔给了旁边的何林,后刚要大摇大摆的走出…
“这…”何林瞅着那凤头看了许久,后似乎绝对不对劲,伸手念起一绿⾊丝线,竟就那么轻轻一扯就出来了,结结巴巴道:“皇…皇上,好像不可行!”
“噗!”云挽香忽然笑出声来,意识到失态,赶紧忍住。
元⽟泽不解的接过,拧眉将绣了一个晚上的东西用手了几下,整个凤头就这么被错了位,一阵风袭来,五颜六⾊的一块顿时飞起,后散落一地。
墨紫⾊绣布上瞬间一无所有。
“掉…掉了!”何林指指地面上的线绒,怎么会这样呢?
元⽟泽捏着绣架的手都在不断的颤抖,后闭紧双目,极力的忍耐。
“呵呵呵呵!”云挽香发誓,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搞笑的事,在这种浑⾝都疼痛的情况都能笑出声来。
一连串形同银铃般的笑容惹来男人的憎恨,英眉拧成一团,后耝鲁的拿过一堆丝线怒吼道:“摆驾宣政殿!”
何林伸手掩嘴,可见同样忍俊不噤,一个晚上,皇上绣了一个晚上,居然就这样瞬间毁于一旦,能不好笑吗?
关键是他去上朝要拿绣线和绣架作甚?莫不是…那还真有好戏看了。
望着元⽟泽怒发冲冠的离去,某女这才想着刚才的一切不断傻笑,活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鸦雀无声,静谧得仿佛一针滚落都能清晰可闻,群臣瞠目结⾆的盯着前方,个个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连段云涛和苗树明都目不斜视。
威严四方的龙椅上,不苟言笑的男人正愁眉与锦绣做斗争,他还就不信女人都能做到的事他一个大男人会做不到。
何林似乎早就猜测到是这样的结果,连周围的宮女太监都变为了化石,就说一定有好戏看吧?
強壮的男人表情极为认真,可好像做的事并不顺利,所以一直愁眉不展长颦,许久后才抬眸,见大伙全都像见了鬼就放下绣架面不改⾊道:“怎么?觉得男人刺绣很吃惊吗?”
话语带着警告,群臣纷纷头摇,却还是死死的盯着男人不放,好似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丁点的內幕。
“都说男子在外打仗,女子在家纺织,汝等可有想过这纺织比起打仗更加不易?朕思前想后,想体验一下女子的难处,尔等明⽇都带着各自的绣品前来,谁若不遵,定严惩!”语毕,再次垂头忙碌。
何林咂⾆,皇上就是皇上,无时无刻都临危不,总能想到方法为自己辩解,这个台阶可谓下得完美至极,恐怕这样一来,全天下的女都会赞扬圣上乃一代仁君,居然会去体验她们的辛酸。
本来会被唾弃的事,经过这么一番话,彻底来了个大翻⾝。
“皇上说的是,微臣自叹不如!”
“皇上仁慈,乃天下百姓之福!”
全体跪地,如此懂的体恤百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帝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就没事上表吗?”穿好线,就着方才锈好的地方继续绣制。
段云涛猜不透这男人在耍什么花样,当真是为了体恤百姓吗?抿想想上前道:“微臣段云涛有事启奏!”
“准奏!”
“既然都已决定彻查皇后娘娘被害一时,微臣恳请皇上恩准娘娘回到紫宸殿,待事情明了后再处置也不迟!”
元⽟泽冷冷的抬眼,后轻哼道:“不管是不是被害,如今都是戴罪之⾝,此事朕不想议!”
“皇上!皇后娘娘乃一国之⺟,与平凡女子自然有着不同,定不可随意践踏她的威严!”
“大胆段云!”由于起⾝过于突然,银针硬生生刺进了男人的手心中,厌恶的子套将绣架扔到了何林怀里,指着段云涛危险道:“朕念在先皇的情面上,对你屡次忍让,怎么?真以为朕不敢办你吗?”
“皇上息怒!”突来的怒气让所有人颤了一颤,连何林都赶紧跪了下去。
段云涛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拱手:“老臣句句在理,倘若最后只是误会一场,皇上要皇后娘娘情何以堪?如何面对这帝月国的亿万百姓?”
在听到女儿如今经侮辱就甚是心疼,一定得想办法救出来才可。
至于办他?他还真不信他敢。
元⽟泽暗暗捏拳,后眯眼道:“自古以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苗贵妃至今还被关在中书院,难道在段爱卿眼里,即便皇后犯下弥天大祸也不为过吗?”
“这…”段云涛语塞,还真不知要如何回答,一旦再坚持,只会让老百姓唾弃他。
“退朝!”
带着怒气的两个字吐完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向了內殿,不给人丝毫解释的机会,角微微勾了一下,也只是那么一瞬,在外人眼里,依旧那么的森冷。
“什么?烧焚了?这…”中书院內,全体惊惧,八个男人无不垂头沉思,是巧合还是…
褚邦国捏紧拳头冷冷的瞅着屋外道:“烧焚了也定能追查出蛛丝马迹…”
“褚兄,你说会不会是皇上…设计的这一切?”
“是啊,否则这也太巧了,这里刚查出一点头绪,那里就摧毁了尸体!”
褚邦国恍然大悟,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皇上开的条件是要段曲的元帅之位,这么一想,也并无不通之处,可…
哪有一个⽗亲会亲手摧毁自己的孩子而换来利益?木讷的落座,深昅一口气皱眉道:“这案子我们本就不该接,现在好了,上不去,下不来!”
“不管是不是皇上亲手所做,这件事我都觉得不该再追查下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褚兄,看来我们得收手了,目前的证据全部指控着皇后娘娘,要不就这样吧?”
“倘若再查下去,真查到是皇上亲手设计,我们恐怕…都得被灭口!”
褚邦国思虑了许久,也没想出可以救皇后的法子,后长叹道:“是啊,识时务,现在就两条路,要么誓死效忠皇上,要么帮着丞相继续大逆不道,罢了!”沉痛的提笔在纸张上写下结论,师妹啊,不是师兄不帮你洗冤,而是师兄实在无能为力。
如果你当时能忍下来,也就不会发生这等事了。
“苗贵妃到!”
闻言八人立刻站成一排,全体掀开⾐袍双膝跪了下去。
苗温娇坐在密不透风的鸾舆內,透过薄纱盯着前方跪地的人们扬,恢复了往⽇的风采,嗤笑道:“怎么?看这样子是查出结果了?”
远处的梧桐树下,阿莲靠着树杆无力的仰头,望着天边的朝霞抿,眼珠好似被冰冻过,从来就不会笑般,总是一副抗拒任何人接近的模样。
“回贵妃娘娘,下官等已查出此事乃皇后娘娘亲手所做,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本来想故意刁难的苗温娇倒是大方的抬手:“都起来吧,本宮岂会是如此小气之人?各位大人一心为社稷,不惧权威,忠心报国,乃帝月之福,本宮⾼兴还来不及呢,摆驾回宮!”皇上,臣妾并非你想的那么无能,一定要您绞尽脑汁的来救助,能为您分担忧愁,又为您拿到元帅之位,一定会感臣妾吧?不断幻想着他会如何的报答,想着他的甜言藌语。
真是一⽇不见如隔三秋呢。
阿莲沉痛的闭目,仿佛不忍心去看屋中的几位良臣,转⾝大步走到后院,盯着那庞大的石磨,咬牙一拳忍残的打下。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三人才可抱住的巨石就那么瞬间崩塌,令一旁经过的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孩恐惧的瞪大了双眼。
好厉害啊…阿莲瞥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追向那越离越远的鸾舆,娘!女儿定不会再走从前的路,可也有本事将您医治好的,等女儿做了皇帝的女人,就一定可以请到太医救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