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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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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生命垂危,太子‮出派‬了近⾝的暗卫,连夜去接从西域带回来的那个能治病的西域王爷。

  皇帝的眼睛,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

  有一个法子是扎针开眼,但也只能看得见短短几个时辰,穿进脑子的针一拔,之后就是再也治不好,且中间还有生命危险。

  周文帝还是接受了扎针。

  这事,皇帝瞒着皇后。

  但柳贞吉告诉了万皇后。

  万皇后无力抬起的眼看着辰安,辰安抿着小嘴,转头对她⺟妃道“祖⺟说,她想看着扎。”

  柳贞吉就去回了话。

  周文帝气极,但不过一个愤怒的起⾝,他就往下倒——他比他以往的哪个时候都要虚弱苍老。

  万皇后在周文帝的眼睛彻底无药可救之后的这夜去了。

  她死前的几天里,已没有力气说一句话。

  最后走的时候,她把握着辰安的手,握向了周文帝,就这么走了。

  周文帝就着趴着握着她手的‮势姿‬,僵持了许久,才痛哭出声。

  太子妃拉着太子站在前,眼泪不由自主地流。

  这么多年了,从她第一次进宮,到她成婚,再到从西北的回来,十几年的时间里,她看着这个女人在她的爱恨里浮浮沉沉,她享尽了这世上最大的荣华,也忍受过最深的孤苦,可没人靠近得了她,到最后,也无人想靠近她。

  最终会她痛哭的,是这个爱她一生,也让她恨了一生的男人。

  “太子…”柳贞吉闭着眼睛忍着泪,握紧了手中的手。

  周容浚冷眼看着她。

  他知道她的意思。

  自知道万皇后命不久矣,让人加急把西域王送到京,再威西域王治眼——该做的他都做了。

  他没什么好哭的。

  他早跟这个没有了呼昅的老妇没有了牵扯,他们的情份,早断了,对于她的死亡,他无悲也无喜,想的不过是她死了,皇帝接下来的反应。

  没有了皇后让他守着浪费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揷手前朝的事。

  **

  內务府其实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皇后的丧事,不过眨眼,户公公就带人把皇宮里里外外都挂起了丧幡。

  他前来领事,却被周文帝大扇了巴掌,皇帝怒吼“谁让你⼲的!”

  就好像‮挂不‬丧幡,不扯⽩帘,皇后就没死一样。

  户公公凭⽩挨了一掌,皇帝要再打,但这次被太子拦了。

  “有什么用?”太子冷冷地看着皇帝。

  “闭嘴!”

  “你告诉我,这有什么用!”太子一字一句,咬着牙,字字从嘴里挤出来问他。

  他们这一生,已经把这宮里搅死了。

  现在,这不再是他们的天下了,他不允许,他们一个死了,一个快要死了,还要‮腾折‬他们这些活着的人。

  “你再多嘴一个字!”皇帝眼睛是红的,脸上満是杀气。

  “她死了…”周容浚甩掉他的手,拿出袖中的帕子直擦手“你不愿意承认,那就陪她一块死。”

  这时一宮殿的人,不是他的人,就是皇帝的人,听到他这句话,没几个人敢抬头,皆屏息看着地上。

  柳贞吉拉着儿女跪在一边,看着最尽头上的尸体,不明⽩帝后这一生,到底是谁不正常,以至于她死了,都不能安安静静地过。

  “来人…”

  “呵。”

  “把他拖出去宰了,宰了。”

  “你以为这还是你的皇宮?”

  祖⽗与⽗亲一直在争吵,那声音越吵越大,那‮大巨‬的声音中,蔵着她祖⽗浓重的悲愤——辰安在一旁看了许久,最终站起了⾝,走到了周文帝面前。

  周文帝正抬起手,狠狠掴了周容浚一巴掌。

  他手收回来的时候,被周容浚快速地抓住。

  “反了…”周文帝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可一低头,就看到了周辰安。

  “你不要再说了,她都知道的。”

  周容浚的那一手,拦住了周文帝带到人。

  周辰安朝她⽗王浅浅地一笑,笑容稍纵即逝,她平静地对周文帝说完,就去拉他那只被她⽗王捉住的手,带他往前走“你去陪陪她吧,安安静静地陪,她说你们吵闹了一辈子,这两个月,是她过得最好的时候,不要临到要结尾,还要回到过去。”

  周文帝没有说话,不过他⾎红的眼睛,踉跄的脚步,皆透露了他的魂不守舍。

  “祖⺟说,她等你,等到你才走。”

  周辰安说完,松开了手,退到了她⺟亲的怀里,満脸的苍⽩。

  “嘘…”柳贞吉吻着小女儿冰冷的额头,与她道“不说了。”

  周辰安抬了抬眼⽪,慢慢地垂下了眼,在她⺟亲的怀里睡了过去。

  朦胧间,她感觉到她⺟亲滚烫的泪掉在了她的脸上。

  她⺟亲是知道的吧?

  她每次通灵都有违天命,老和尚借给她的命,也不知道能用几次。

  **

  皇帝到后半夜,就已经完全清醒了。

  宮里的掌事姑姑不敢进殿,在外等着太子妃拿出章程。

  柳贞吉一直等着周文帝放话,写旨发丧。

  宮里,已经挤満了大臣。

  丞相在外,正等着写圣旨。

  “你那太子呢?”周文帝在眼睛再也看不见后,把怀中的皇后放到了枕头上,摸索着给她盖被子时发了问。

  “在殿外候令。”

  “叫他进来。”

  柳贞吉起⾝,去叫了周容浚进来。

  周容浚在殿外跟大臣们在商量皇后大殡期间的朝政事,被太子妃带着哀求的眼神走了进来,神情还算克制。

  周文帝已经不能再看到眼前的儿子了,可就是眼前一片漆黑,他也还是觉得他们⽗子之间,从来没有这么陌生过。

  他以前看重的狮王,成了太子,也还是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就像当年他⽗皇死前,拿抖着的手指着他,说“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没想成,到了这一⽇,他也想跟他的儿子,说这样的话。

  他一直都迫着他的儿子们成为最強大的人,只要他们強悍,担得起这个‮家国‬,他们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欣然接受。

  只是人自己先前以为然的,往往最后那个最不愿意的,也是自己。

  “皇后殡天,朕布告天下,圣旨由你来写,朕念。”周文帝敛了悲伤,语气淡淡。

  “我让丞相拿笔墨进来。”

  周文帝没有接话,他感受了一下手中冰冷的手掌,才接道“去吧。”

  周容浚走后,柳贞吉跪下,感道“多谢您。”

  不管如何,皇后逝世的圣旨由太子来写,是皇帝给太子的脸面,太子再不为⺟所恸,也会被这道圣旨掩过去。

  这时候皇帝能做到这一步,柳贞吉是真心感他。

  “裕渝呢?”

  “皇祖⽗,孙儿在这。”

  “你过来。”

  “是。”

  一直跪着不动,也没睡着的周裕渝在他⺟妃的眼睛下,起⾝走到了周文帝的面前。

  “之前你说的话,朕听进心里了。”周文帝伸出一只手,摸了下他的头,淡道。

  平静了下来的周文帝,从骨子里都透出了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怠懒,因此他说话的语气都轻了,听在周裕渝的耳朵里,心还孱弱的皇太孙红着的眼睛又掉出了泪“皇祖⽗,是孙儿放肆了,孙儿不该和您那样说话。”

  “谁说不应该了?”周文帝嘴角略扬,那脸上在这一刻,尽是悲凉“只是朕把这话听进耳里的时辰晚了,当年你⽗王跑到德宏宮,说朕不该那样对待他的⺟后,朕要是那时候听进了耳里,也就不至于落到让你祖⺟心衰力竭而亡的这天。”

  带着丞相进来的周容浚听到这话,本来仅落在他太子妃⾝上的眼,从她⾝上转到了那发鬓泛⽩的皇帝⾝上。

  他没有情绪地勾了勾嘴角。

  皇帝不说,他都不记得了。

  只是他现在拿来说,有什么意思。

  当时他让年幼无知的他滚了,现在,他那皇后也死了。

  “皇祖⽗…”周裕渝哭出了声,想起之前他大声借典籍暗指他祖⽗不慈,不护儿孙,让家不宁的话,他悲从中来,跪下道“是孙儿不敬不孝,您罚我吧。”

  “不罚了。”周文帝叹了口气。

  当年他罚了,每次都罚了,罚得最像他与她的儿子,现在连生他的⺟亲死了,眼都不眨一下。

  “你给她抬棺吗?”周文帝突然转过脸,看向周容浚。

  周容浚觉察到了他太子妃的眼,在这一刻紧紧地锁住了他。

  他看着他⽗皇平静的脸,答“给。”

  “太子。”周文帝的脸没动。

  “在。”

  “太子,由你代朕,写旨告天下。”

  “您…”

  您念,我写…

  太子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哑在了口里。

  皇帝的⾝体,倒在了皇后冷了半夜,已经没了有人气的尸体上。

  “皇祖⽗…”周裕渝哇哇大哭,小个子脚软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扶他“皇祖⽗,您别死,孙儿以后不违逆您了,皇祖⽗…”

  皇太孙到底年幼,以为他皇祖⽗的这一倒下,是被他气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个月诸事⾝,更新见缓,时间趋晚,还请诸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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