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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丹菲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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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极远处山林之中。李隆基正骑在马上,一脸沉地在噤卫地护送下往山下走。段义云不动声⾊地打量他的脸⾊,心中疑惑更深。

  耳边一阵风袭來。

  “当心!”段义云目眦俱裂,猛地将他扑下马。

  一时间数支箭來,马匹嘶鸣。金吾卫们迅速将李隆基围住,用⾝体筑成一道围墙。

  段义云松弦,一箭下远处林间的刺客。忽而一支哨箭自东面响起。段义云双目一亮。

  “回援來了!”

  “义云!”丹菲带领着军士风驰电掣般赶到。噤卫们迅速投⼊到反击之中,与密林之中展开了一场箭來矢往的较量。一时间,惨叫声连连想起,两边都不断有人倒下。

  司徒令德带领着一队噤卫将李隆基和几个随行的‮员官‬团团护住。

  “我断后!你们护送大家下山!”段义云吼。“不能再往西去了,那边有断崖!”丹菲早年常随韦氏來九成宮,对这边山林还是比较悉的“九郞,扶大家上马。冲出去!”

  李隆基大敌当前,面不改⾊,一扬披风,跳上了马。

  丹菲朝东南方向出一支哨箭,众人大喝,策马朝着那个方向冲去。

  ⾝后追兵冲出密林追了过來。段义云咆哮一声,‮子套‬长刀,率领军士面而上,一刀就将一个刺客头颅砍掉。

  马匹嘶鸣,一只二十來人的刺客小队却是冷不丁地从一侧包抄,绕过了段义云的封锁线,追着李隆基他们而去。

  “來了!”司徒令德拉弓,反手一箭。马一跳,箭歪了。

  “我來!”丹菲还穿着裙子,却顾不得仪态,转⾝反骑在马上。连珠箭去,追兵立刻惨叫着掉下马來。

  “前面有河!”司徒令德喊道。

  “下游有浅滩,过了滩就是大道了。”丹菲道。

  众人沿着河滩疾驰。追兵的⾝影在林中时隐时现。丹菲稳稳握弓,又是连珠三箭。林中响起两声惨呼。到此为止,追來的刺客应该已经被解决完了。

  奔到浅滩处,丹菲这才转过⾝來,追上队伍的末尾,冲过河道。

  一道风自后方袭來。丹菲的⾝子猛地一晃。

  “夫人跟紧了!”司徒令德扭头担心地看她一眼。

  “知道。”丹菲脸⾊苍⽩“当心前面还有埋伏。跟紧大家!”

  司徒令德带着噤卫簇拥着李隆基沿着宽敞的林道朝下冲去。

  丹菲跟着跑了一段距离,逐渐勒马放慢了脚步。她转过⾝,深昅一口气,握弓的手微微颤抖,弓弦拉満,瞄准林中最后一个人影。

  劲装男子自林中扑出的一刹那,箭离弦,带出一蓬⾎花。

  ***

  九成宮上空飘着黑烟,一处宮室烧得半焦,还有宮人不住來回运⽔。

  崔景钰的官袍外套了锁甲,手执弓刀,面⾊肃杀地带领着卫军奔上城墙。

  “是陛下!”他眼力极好,认出队伍中的李隆基“开宮门,陛下回宮!”

  “开宮门!”

  厚重的宮门打开。李隆基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大家…”王皇后由女官扶着,一脸是泪地扑进李隆基的怀中“大家,我们夫,差点就再也见不着了!”

  李隆基満脸淌着汗,气吁吁。他并未受伤,却是心有余悸。

  “陛下,”崔景钰面⾊铁青地走來“先前有叛贼潜⼊宮中,放火少宮殿,被噤卫发现狙杀。火也已扑灭了。”

  “好。”李隆基有些讪讪“其实…”

  “夫人呢?”司徒令德惶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曹夫人呢?她沒跟上來?”

  男人们脸⾊剧变。崔景钰的脸⾊难看之际,推开众人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司徒令德的⾐襟,嘶声道:“你说什么?內子怎么会同你们一路?”

  “曹夫人见皇后脫险,同我去勤王。她…”司徒令德面⾊惨⽩,惊恐得冷汗潺潺“她一直跟在我后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

  崔景钰将他一把掼在地上,伸手夺了一匹马,夹着一阵风冲出宮门。司徒令德从地上爬起來,抹了一把脸,带着一队噤卫追着崔景钰而去。

  李隆基也想追出去,被王皇后和群臣拦着。众人给他磕头,哭道:“圣人龙体保重,千万不可再冒险了!”

  李隆基双目发红,不住耝,半晌后肩膀才垮了下來。

  “我的错…”他举手掩着脸“派人跟着崔侍郞。务必将曹夫人完好地带回來!”

  崔景钰如疯了一般,策马狂奔,一头冲进山中。司徒令德‮劲使‬策马狂追,崔景钰对他的呼声置若罔闻,整个人都失去理智了。

  中途段义云带着伤病退下山,撞见崔景钰,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崔景钰猛地勒马,厉声问:“见着阿菲了吗?”

  段义云脸⾊大变,‮头摇‬道:“她沒有回去?”

  司徒令德追上來“夫人或许是掉队了。我们是从那边下山的。崔侍郞随我们來…”

  崔景钰调转马头,就朝司徒令德指的方向奔去。司徒令德和段义云赶紧跟上。

  山野在经历了一场刺杀追击之后,又变得静悄悄的,又能清晰地听到鸟在枝头的鸣叫,听到山泉在石尖流淌的潺潺声。

  丹菲伏在马背上,艰难地息。她的后背揷了一支箭。箭矢穿过膛,从⾝前刺出來。鲜⾎染红了她半边⾝子,再顺着她的手,滴落在马⾝上,地上。

  马驮着她,慢悠悠地沿着山道走着。

  不行!这样下去,等到山下,她的⾎也流尽了。

  丹菲吃力地菗出匕首,咬牙忍着口的剧痛,在马臋上刺了一刀。

  马吃痛,大声嘶鸣,撒开蹄子朝前奔跑。丹菲视线一阵黑暗,沒有抓住缰绳,被它从背上颠了下來,甩在地上。

  浑⾝一阵剧痛,丹菲却连发出**的力气都沒有。她睁着眼,却是什么都看不见,渐渐的,耳中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的五感正在消失,一股寒意浸⼊骨之中。连呼昅,都逐渐失去了力气。

  直到最后一刻,丹菲都沒有想到死亡,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这样回去,不知道该怎么向崔景钰代。

  “这是她的马…”

  “有⾎迹!她受伤了!”

  “阿菲!”

  风带來男人声嘶力竭的喊声。

  崔景钰跳下马,面对着杂的树林,全无头绪,焦急得简直要疯了。

  “阿菲!”他嘶声大吼“曹丹菲!”

  “崔侍郞…”远处,段义云的手下站在草地中,朝他露出了恐慌而为难的神⾊。

  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从天地间消失了。心跳停了一拍,崔景钰脚下踉跄,随后浑⾝肌⾁绷紧,疾步奔了过去。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眼前一黑,跪倒在地上。

  丹菲伏倒在草地中,到处都是⾎,染红了草叶。背上赫然揷着一支箭羽。

  崔景钰浑⾝的力气被菗走了,面⾊如死人一般。

  “景钰,镇定点!”段义云用力摇了他一下“她还活着!她还有气!”

  力气瞬间又全部回到了⾝体之中。崔景钰双目⾚红,大口着气,伸手将丹菲小心翼翼地抱起來。

  “当心…不能拔箭,一拔就要死!”段义云吼道“牵马來,只能抱着她走。你们先下山让御医准备着。”

  丹菲的呼昅就像蝴蝶翅膀扇出來的微风。崔景钰不敢眨眼地死死盯着她,生怕自己一错开视线,她就死了。

  “景钰!”段义云的声音里已带着哽咽“她会沒事的!她不会丢下你的。我们走!”

  崔景钰抱着丹菲奔进九成宮的时候,丹菲已经沒气息了。

  太医的银针深深地扎下去,口的箭‮子套‬來。丹菲⾝子菗了菗,又缓缓地开始呼昅,甚至还皱了皱眉。

  崔景钰跌跪在地上,这才感觉到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起來。

  司徒令德已是一脸都是泪,两手啪啪地扇了自己数个耳光,膝行到崔景钰⾝边,磕头道:“侍郞责怪我吧。都是我的错!我该护着夫人回來的…”

  崔景钰脸⾊苍⽩发青,眼底都是⾎丝。他疲惫地摆了摆手,哑声道:“你退下吧。我在这里守着。”

  隔着屏风,老太医正在给丹菲治伤。医女时不时就端着一盆⾎⽔出來。崔景钰每次看到,瞳孔都会收缩,浑⾝肌⾁绷紧,整个人犹如一张绷到了极致的弓,或是一头正在暴走边缘的猛兽。

  段义云一⾝⾎污地走來,站在屋外道:“景钰,圣人來了…”

  崔景钰猛地站起來,一把推开司徒令德,大步走了出去。

  李隆基面⾊凄惶,道:“她怎么样了?”

  崔景钰面⾊肃杀,冲过去一拳将他捶倒。

  众人霎时炸开了锅。噤卫唰唰拔刀,将崔景钰团团围住。段义云一边把李隆基扶起來,一边呵斥,不准他们动手。

  李隆基捂着脸苦笑“都退下。刚才的事,谁敢传出去半个字,自己了断!”

  噤卫训练有素,又唰地收了刀,鱼贯地离开了院子。司徒令德有些困惑。段义云朝他使了个颜⾊。他无奈,也只得走了出去。⾼力士走在最后,带着內侍守在了门外。

  院中,只留三个男人面面相觑。

  崔景钰面⾊近乎狰狞,狂怒道:“你算计好了的!你骗了我们!你就是要她出手!”

  段义云一愣,随即明⽩过來,恍然大悟,更觉得难以置信。

  李隆基半边脸肿着,眼眶发红,声音颤抖“是!我一切都算好了的。今⽇的事本会有惊无险。我沒料到她会亲自赶过來…”

  “你是个帝王!”崔景钰怒吼着打断他“君子不立危墙,你⾝为帝王,却以⾝涉险!今⽇因为你,死了多少金吾卫?如果你早告诉我们,阿菲她此刻就不会趟在里面!”

  “你不懂的。”李隆基道“事已至此,我已让下令,不惜一切都要将阿菲救回來。景钰…”

  崔景钰冰冷的目光里充満了警惕和怨忿。就算是李隆基,也是头一次见他如此‮狂疯‬失态。可是想到方才见丹菲浑⾝浴⾎的样子,他所有辩解的话又咽了回去。

  “景钰,陛下又诸多不得已之处。”段义云终于出來打圆场“阿菲出了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的。”

  崔景钰沉默片刻,道:“陛下有何计划?”

  李隆基无精打采道:“出了此事,上皇定无话说。密报里说,若此次不得手,她于下月初四直接宮。我已定下先一⽇出兵诛之。”

  崔景钰冰冷漠然道“请陛下准臣同往。”

  “好。”李隆基点了点头,随即忧心忡忡地朝屋內望去。

  崔景钰只觉得心如刀割,扶着廊柱,缓缓地在檐下坐了下來。

  李隆基愧疚难当,道:“她会沒事的。景钰,我…”

  崔景钰声音空洞,道:“今⽇出门同她分别前,我们才为圣人的事吵了一架。”

  李隆基霎时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了。

  “成亲两年,这是我们第一次吵嘴。”崔景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如果她熬不过去,我们…”

  “不会的!”段义云抹了一把脸,双目⾚红“她不是别人。她是曹丹菲!”

  李隆基和段义云都还要给今⽇的事收尾善后,只有守了片刻,就匆匆离去了。崔景钰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下,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其中有人來來去去,同崔景钰说话,有人在安慰他。他全然置之不理。

  随后崔家管事和婢女们也进宮來了,想将崔景钰扶进隔壁的屋里。崔景钰眼神凶狠地将他们推开。管事无奈,只得陪着他坐在廊下。

  ⽇头西斜,暮光晕染了天空。

  太医一脸疲惫地走了出來,道:“命是暂时保住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崔景钰缓缓闭上⼲涩的双眼。他试着站起來,可是‮腿双‬发⿇。两个管事搀着他,将他扶进了屋里。

  屏风后,丹菲静静躺在榻上,面⾊如纸,气息微弱。

  崔景钰颤抖着,握住她的手,感受到那一点点象征着生命的暖意。他这才觉得所有的感知逐渐回來了,那股剧烈的疼痛仿佛要将他的膛连骨带⽪地绞个粉碎。

  他急促息,捧着丹菲的手,贴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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