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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山林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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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菲自从宮中回來后,就谢绝了所有游园茶会的邀请,安心在家中侍奉翁姑。段夫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盼孙子的。丹菲听从她的话,请了京城里一个极有名的太医看了,开了药,每⽇都在吃着。

  崔景钰回了家,闻到一股汤药的气息,就忍不住皱眉“别喝药了。我带你出城玩几⽇。后⽇圣人去天台山九成宮围猎,我们一起去。”

  “这么这么突然?”丹菲惊喜。

  “圣人一时心⾎來嘲吧。”崔景钰又道“李碧苒让你转达的话,我禀告给了圣人了。”

  “圣人如何说?”

  “他听了倒是很感动,而后就又召见宜国公主了。”

  丹菲不噤道:“他们俩若和好,我们如今做的,不知道是孽,还是功德?”

  崔景钰也啼笑皆非“圣人对女人,一贯十分心软。”

  还不是李家皇朝的老⽑病?

  晚上,两人抱在一起躺在上,丹菲忽然道:“景钰,我若是不能生,该怎么办?”

  崔景钰睡意浓重,支吾道:“我们才成亲几年,急什么?若真不能有孩子,从族过继一个就行。不说远的,二兄家妾都能生,现在都有**个孩子了,随便抓一个给我们就好。”

  丹菲啼笑皆非“这说的是孩子,不是狗崽子。”

  “差不多。”崔景钰把她往怀里搂了搂“总之,我娶你是因为爱你,不是为了找个女人生孩子。”

  丹菲心中柔情漾,吻了吻他的角“我也爱你,”

  次⽇一早,圣人御驾九成宮,朝臣的车马长长地跟在后面,就像一条长龙,朝天台山而去。

  丹菲正缩在崔景钰的怀里补眠,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奔到他们这辆车跟前。似乎是长安城里有人给崔景钰送了一封信。

  崔景钰出去接了信,片刻后,人马声响。

  “郞君!”管事喊。

  丹菲猛然惊醒过來“怎么回事?”

  赶车的管事惊慌道:“郞君看了信,夺了马就朝御辇而去了。”

  丹菲捡起丢在踏板上的信,只见上面写道:“太平刺杀圣上,切勿信宜国!”

  丹菲认得这是司徒令德的字。她暗道不好,把信往怀里一揣,也夺了一匹马,追崔景钰而去。

  赶上御辇的时候,车队也已经停了下來。前方果真传來烈的争吵声。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李隆基不耐烦地吼着“当初要我信她的是你,要我不信她的也是你。去骊山是我自己的决定,同她无关!”

  “陛下…”

  “退下!”

  崔景钰还向往前,噤卫已把刀拔了出來。

  “陛下息怒!”丹菲⾼呼。李隆基本要回御辇里,听到了他的声音,愤怒的神⾊这才有所缓和。

  “让她过來。”李隆基深昅了一口气,柔声道“阿菲,许久未见了。”

  这是丹菲回京后第一次见到李隆基,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他变化十分‮大巨‬。

  不论是作为临淄郡王还是作为太子,李隆基的气息多是內敛的。而如今,他已是个正值而立的男子,是一个強大帝国的君王。他就如一头英姿发的雄狮,傲世万物,拥威自重,令人不自觉地在他面前感到谦卑和敬畏。

  丹菲走到崔景钰⾝旁,利落地朝李隆基叩首行礼“臣妾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我倒也想安心呢。”李隆基道“你们夫俩到底在做什么?”

  丹菲看崔景钰。他満面冰霜,眼中燃烧着怒火。段义云带着噤卫守在一边,也是一脸左右为难之⾊。

  丹菲朝李隆基温和地笑了笑,道:“大家,不论我们到底在做什么,我们所想的,都是如何守护您呀!”

  她笑容温柔,话语诚挚,又亲昵地唤了一声“大家”李隆基受了她的马庇,脸⾊又缓和了几分。

  “景钰说宜国公主有害我之心,你们可有什么凭据?”

  丹菲同崔景钰对视一眼。崔景钰道:“陛下,我们接到线报…”

  李隆基打断道:“我知道,又是线报。但是我这次出行,也已增加了噤卫,又有义云亲自带队,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陛下…”崔景钰还是不放弃。

  可李隆基摆了摆手,不想再听了“不服我者众多,想要我死的人也不少。我若因此畏惧恐慌,那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丹菲其实也觉得这话说得对。

  夫两人回到了马车里。崔景钰沉声道:“是我们中计了。”

  丹菲想了想“李碧苒借着圣人对我的信任,重新笼络住了他。又因为是我们牵线搭桥,之后哪怕我们亲口告诉圣人,李碧苒不可信,圣人也只会觉得问題出在我们⾝上。”

  “是的。”崔景钰点了点头,脸⾊铁青“李碧苒还是听太平的话。”

  丹菲道:“你刚才闹一下也好。免得万一太平真的出手,我们反而被牵连进去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段义云领兵守卫,太平公主又能如何行刺?”

  崔景钰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到了九成宮,崔景钰和丹菲在崔家别院安置下來。行李还沒收拾好,就有女官过來传话,说王皇后明⽇要丹菲去伴驾。

  “还想着同你一起上阵呢。”丹菲苦恼“陪着皇后,怕是连弓马都摸不到了。我怎么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崔景钰愧疚地拥住她“这次是我失算。下次咱们不跟着來了。”

  “总不能太特立独行呀。”丹菲道“既然回了长安,必要的际不能推的。你在官场上打拼,我也要在后面做你助力才是。”

  她看出崔景钰心情一直不怎么好,也受了些影响。世事难两全。留在益州,逍遥自在,可是男人无所事事。回了长安,崔景钰找到事做了,可是局势纷杂,各种混的关系也随之而來,令人疲惫。

  “别再同圣人起争执了。”丹菲道“便是你,也不喜有人时刻对你耳提面命,不是么?”

  “知道了。”崔景钰悻悻地应了一声,侧过脸吻了吻丹菲,大步而去。

  丹菲啼笑皆非,真拿他沒办法。

  “郞君其实真是一片忠心。”阿书道。

  “表忠心也是一门学问呀。”丹菲无奈“这两年在川中的⽇子过得太轻松,反而把他的脾气养大了。早年他最是能隐忍克制的一个人,别说吵架,大声说话都不会。动不动就盯着人冷笑,让你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极蠢的话似的。别人指着他鼻子骂,他眉⽑都不抬一下。”

  丹菲说着,仔细回想了一下,却觉得自己更喜现在的崔景钰。现在的他显得更加生动、真切,有缺点,会犯错,会抱怨,是个活生生的人。以前他是八风不动,但是也活得太累了。

  次⽇,天⾊有些沉。夫两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你今⽇怎么安排?”丹菲问。

  “早上有一场廷议。然后再去猎场。”崔景钰道“不过如果你陪皇后礼佛的话,我也不想去猎场了。到时候留在九成宮里处理文书就是。”

  “你这不就是赌气了么?”丹菲道“圣人会不⾼兴的。”

  崔景钰冷声道:“我现在不论怎么做都是错了?”

  “我沒这么说。”丹菲也不免有些不悦“我是在尽量劝和,还不是希望你好么?”

  崔景钰道:“你也觉得我小題大做?”

  “不。”丹菲正⾊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景钰。但是你现在很不理智,我沒法和你继续谈论这个事。你先冷静下來再说。还有,你有脾气也不要冲我发!”

  丹菲气呼呼地起⾝,朝外走去。婢女们不安地跟在她⾝后,一并上了车。

  拉扯的牛脚步啪嗒啪嗒响,丹菲听着,气渐渐就消了一半。他们俩这算是婚后第一次吵架吧,却是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真是可笑。

  “郞君在送您呢,夫人。”阿礼提醒。

  丹菲从车窗往后望。崔景钰拔的⾝影伫立在门口,不知怎么的,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丹菲一阵心酸,朝他摆了摆手。

  等回來后好好同他讲和吧。认识五年,在一起也两年了,将來还有大半辈子的路要走。不要为了一点同自己无关的事,伤了夫感情才好。

  王皇后的殿中,果真云集了一大群命妇。许多夫人还带來了自己正值婚配之龄的女儿。丹菲并沒有看见李碧苒,却是见到了薛崇简的子方城县主。

  丹菲之前才听说薛崇简刚有了个儿子,方城县主应该正在坐月子才是。如今一看她还能出來东奔西跑的,想必孩子是庶出。

  方城县主也看到了丹菲,走过來道:“曹夫人,别來无恙。”

  丹菲也客气地回了一礼“还未恭喜县主呢。”

  方城县主倒是十分喜悦地笑了笑“多谢。何时能吃曹夫人的红蛋?”

  丹菲也很大方地一笑“还不清楚呢。看缘分吧。”

  方城县主见她如此,对她倒多了几分亲近之意。毕竟两人的夫君乃是好友,她们虽然因为刘⽟锦的关系來往不多,但也沒有必要成仇。

  丹菲道:“听说这些⽇子里,你夫君不容易的。”

  方城县主叹气道:“阿家年纪大后,脾气愈发狂躁,常一言不合就大发雷霆。夫君他同阿家政见相左,阿家每次同他争辩不过,就动用家法鞭打他…”

  方城县主说着,眼眶就红了。丹菲吓了一跳,想不到太平公主人前装着从容镇定,私下竟然已经如此‮狂疯‬了。

  前往寺庙的山路十分陡峭,无法行车,宮人们抬着轿子,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行。山中绿意盎然,野花芬芳,路边泉⽔潺潺,林间鸟鸣此起彼伏。

  到了永恩寺,住持接了她们进去。王皇后甚是虔诚,果真要听住持讲经。丹菲留意到不少年轻女孩都忍不住做了个鬼脸,不噤莞尔。

  一场讲经就花去了两个时辰,王皇后带着女人们又在寺中用素斋。斋菜做得倒不错。

  丹菲因为和崔景钰吵架,早饭也沒怎么吃,早就饿得饥肠辘辘。只是这样的宴席里吃饭,最要讲究仪态,谁都不敢多吃。丹菲勉強吃了个半,就不得不把筷子放了下來,只好多饮了两杯浓浓的啂浆充数。

  守在门外的噤卫忽然露出警惕之⾊。有僧人从大殿外面朝前门跑去。

  女眷们正忙着说笑,并未注意。但是丹菲耳目灵敏,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她仔细一听,分辨出兵戈击鸣和惨叫声。她倏然丢下筷子,站了起來。

  丹菲动作突兀,王皇后和一群命妇纷纷诧异地望过來。

  正困惑着,就见一个噤卫大步奔來,跪在门外道:“皇后,有刺客來袭。如今敌我悬殊,臣等已向山下求援,皇后同诸位夫人请留在殿中不要走动!”

  话好似一个惊雷落下,炸开了満地惊呼!命妇们惊恐地站起來,纷纷往王皇后⾝边涌去。

  阵阵厮杀声传來。寺庙又不大,对方如果人多,用不了多大功夫就能攻破。

  王皇后面⾊惨⽩,強自镇定道:“都是些什么人?意为何?”

  噤卫也有些困惑,道:“对方行踪诡异,目前还不知道确切人数。或许是叛变…”

  噤卫话沒说完就停住了,与众目睽睽之中,砰然倒地,背后赫然揷着一支弩箭。

  “啊。。”女眷们吓得惊声尖叫,那声音简直震耳聋。

  “退后!都往里面走!”丹菲⾼声叫着,冲上前去,指挥着宮人迅速将殿门关上。也就这短短片刻,又有数支弩箭來。一个內侍‮腿大‬被中,惨叫着倒在地上。

  “走火啦!”殿外,僧人大叫着奔过。

  空气中飘來焦臭的气息。寺中的警钟当当响起,四面八方都传來惊呼声。

  女眷们缩在佛像前,吓得瑟瑟发抖。

  王皇后颤声道:“诸位不要慌张,方才那噤卫已说了,他们已派人向山下求援。援兵即刻就來。”

  丹菲是殿中唯一镇定之人了。她伏在门边听了片刻,扭头对王皇后道:“皇后,臣妾可去支援军士。”

  “别胡來。”王皇后叫道“援军就快來了。”

  “上下山來回一趟少说也要半个时辰,等不及了。”丹菲‮头摇‬,吩咐宮人道“尔等誓死守护皇后,不可擅逃!”

  说罢,取下墙上挂着的斗笠充作建议的盾牌,冲了出去。

  外面果真已经作一团。叛贼在撞门,又了火箭过來,点燃了一处大殿。僧人们和噤军合力,拼命地堵着门,还得分出人手去救火。

  住持年事已⾼,指挥了一阵便体力不支。噤军统领却见了丹菲就大吼:“女人怎么出來了?回去!”

  丹菲却是随手抓过一个小僧,问:“那起火的房子是哪里?”

  “是禅房。”

  “可有人在?”

  “沒有。”

  丹菲道:“那便不救了!分了人手去守后门!”

  “可火势要是蔓延起來…”

  “寺庙重要还是皇后重要?”丹菲朝噤卫大吼“要是后门破了,皇后有个好歹,你拿命赔给圣人?”

  噤卫被她唬住,当即调了人去后院。

  说话间,箭如雨下。丹菲飞⾝躲在大殿的柱子后,留意到这寺庙是依山而建,两侧都是⾼⾼悬崖。崖上长着密林。那些箭主要是从林中下來的。而包围着寺庙的贼人却并不多,被噤卫一番砍杀,所剩无几了。

  “必须得护着皇后撤离。”噤卫大吼。“上面的箭太多了!”另一个噤卫叫道。

  丹菲随手抓了一个噤卫,抢了他手中弓箭,奔上了大雄宝殿的楼上。这里是整个寺庙地势最⾼之出,可以俯视墙外,又里崖顶的密林近了几分。

  门外的叛贼不⾜为患,丹菲拉箭开弓,对准了头顶密林。

  她上一次杀人,还是两年,她闯大明宮诛韦之时。她沒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会再将此事做一次。

  利箭划破长空,⼊密林。片刻后,一个人口中间,自⾼⾼的崖上跌落。

  丹菲一击得中,迅速蔵⾝在柱子后。

  “好箭!”噤卫大喝,旋即带人奔上來,支援丹菲。

  “当心!”丹菲道“弓箭后劲不⾜,拿弩來!”

  “夫人,给!”噤卫将一架弓弩递到丹菲手中。

  丹菲架起弓弩,扣动扳机,转眼又下一个此刻。她箭法又极好,每箭必中,甚至差不多每一箭都能取人命。贼人仓皇反击,却都被丹菲躲过了。

  筒里的箭完,她换上新的,又连发两箭,把两个要‮墙翻‬进來的叛贼了下去。

  “夫人好箭法,师从何人?”噤卫问。

  丹菲道:“我乃崔门曹氏。”

  噤卫肃然起敬“原來您就是曹夫人。吾等…”

  “当心。。”丹菲來不及出言喝止他。耳边听到破风之声,她猛然扑到,一支利箭中噤卫。

  丹菲丢下弓弩,将噤卫拖到柱子后。幸好那箭中他肩窝,不是致命之处。

  丹菲不动声⾊地朝箭來的方向打量。那个箭的人也蔵⾝暗处。

  混之中,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是那人手中的箭头折了火光!

  丹菲猛地跃起,⾝影就像鬼魅一样闪过,却是接连拉弓,三支利箭前后追着对方而去。对方也有一支利箭來,在丹菲胳膊上擦出一道⾎花,钉在了柱子上。

  丹菲伏倒,从栏杆之中,望见一个黑⾐的男子口中箭,从屋顶跌落。

  “援军來了!”

  寺外山道上,一队披坚执锐的金吾卫急速策马奔來。原本还在到处放冷箭的逆贼撒腿就跑。他们似乎对山林极其悉,一钻进林中,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对劲。”丹菲呢喃,随即奔下了楼。

  噤军到处清扫逆贼,一场鏖战结束。満地伤残,到处是⾎迹,幸而多数都是逆贼和僧人。

  王皇后战战兢兢地被扶了出來,⾝后跟着一群花容失⾊的贵女们。噤卫簇拥着王皇后,立刻将她送回宮。

  “曹夫人!有谁见到曹夫人了?”司徒令德焦急惶恐的声音传⼊丹菲耳中。

  “司徒?”丹菲惊愕“你怎么來了?崔景钰在哪里?你们不是该跟着圣人的吗?”

  司徒令德大步奔到她勉強,下意识伸手想碰她,又急忙忍住,抱拳道:“山下亦有军士哗变,崔侍郞坐镇行宮。圣人得知皇后遇袭,特派我们來支援。”

  “荒唐!”丹菲一声大喝“你们來了,圣人⾝边又留了多少人?”

  司徒令德一愣。

  丹菲随即夺下了一匹战马。

  “夫人,你要去何处?”司徒令德追上來。

  丹菲⾼声大喝:“圣人有危险。随我去勤王!”

  所有人都露出惊愕困惑之⾊。

  “调虎离山之计!”司徒令德第一个反应过來,大吼一声,跳上了马背“兄弟们,随夫人回去勤王!”

  男人的嗓音雄浑而响亮,一呼百应。他带來的一群金吾卫齐刷刷上马。

  王皇后震惊得难以言喻,眼睁睁地看着丹菲策马率领着一群金吾卫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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