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臆想的大齐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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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多年以前,晏平涨红着一张俊秀的小脸,也曾一脸悲愤的分辩:"安逸,我不是断袖!”
那时候,我胖胖的爪子牢牢攥着他的细如⿇杆的手腕,使尽了全⾝的力气,要将这小子拉到我⾝边来,死不肯松手。。 #。
彼时大陈先皇还活在世上,大陈宮在这峰烟四起,诸候林立的世界还是个美好的所在。
前朝大梁皇帝很是荒无道,将祖先传下来的江山败得一⼲二净,十路八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小⻩的爷爷就是一路。大陈王朝不⾜百年,小⻩的爷爷打下了江山,传到小⻩爹爹这一辈,还是没有改变诸候峰烟割据的现状。
先皇还是太子之时,与我的爹爹,晏平的爹爹乃是沙场上并肩而战的好兄弟。
我爹本来天生胆小,力气却出奇的大,立誓做个读书人,凭一张锦心绣口言官义德横扫天下,解救苍生。后来在世之中四处碰壁差点丧命,转行做了杀猪的。猪杀得久了,便上了场战做起了杀人的勾当,投的正是小⻩爹爹的军。
所以我极小的时候,其实同晏平还是有过一段愉快的童年生活的。
那时候娘已经过世,先皇也已经登基,手下肱骨两大臣,一个是晏平爹爹晏毓,一个是我的爹爹。
我自小顽劣,力气又比同龄的孩子大了许多,每次皇宮赴宴的时候,晏伯伯带着晏平赴宴,我见着这眉目如画的小孩,总是心怀喜悦,每每強扯了他的手去玩。
他的力气很小,被我胖胖的手紧抓着细细的手腕,涨红了脸欣喜的快要哭出来,颇为涩羞的拒绝:"…不…不要…"(其实是吓的快要哭了吧?)
堂上的叔叔伯伯们都是上过场战的,嗓门都很是洪亮,各个哄堂大笑:"晏大哥,你家这儿子养的跟个闺女似的,要真是个闺女,倒可以给安逸做个小媳妇儿,瞧瞧他那喜的样儿…”
我听到这话,更是得意洋洋,上前去吧唧吧唧两口,在他两边脸颊各盖了两个章,理直气壮哄道:"媳妇儿,跟我去玩儿…”
晏平哭着被我拉跑了…
其实我的小媳妇儿,哭起来还是一样的眉目如画,大颗大颗的眼泪像⽟珠儿一样滚下来,半点鼻涕都不流,还是很好看!
不像我,爹爹要是不肯満⾜我的要求,我会躺倒在地,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那个样子,大概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吧?
后来一年又一年,每年皇宮宴会,我认识的叔叔伯伯前来赴宴的越来越少了,爹爹说他们都马⾰裹尸了…我的小媳妇儿也越来越不肯哭了…每次只会使出全力与我挣扎,到他九岁的时候,终于有一天涨红了脸,怒道:"安逸,我不是断袖!”
那一年,我们被选作太子的陪读,陪着五岁的小⻩开始进宮读书,每月有半个月可同宿宮中。
另半个月在家的时候,功课⽇渐繁重,爹爹请了很多人见揷针的来教我,无论我怎么耍赖都无用,有一次撒泼撒的太厉害了,被他狠狠打了一顿,将我关在黑屋子里,隔着门威胁:"丫头,你要是再不肯好好练功习武,一无是处,赶明⽇爹爹上朝,亲去向陛下求旨,将你送进宮去做太子妃…谁让你文不成武不就,不能立于这世呢?”
我想起五岁的小⻩一脸傻样天喜地的瞧着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爹爹,您好狠的心呐!
更何况,我怎么能扔下我如花似⽟的小媳妇儿?
他虽然说我是断袖,但我一点也不恼!
因为我心怀梦想,总有一天,我要穿着女装站在他面前,而不是眼下二人同宿东宮偏殿,他却板着一张脸,恨不得将脸板成一张冰块,好冻结我的笑容。
不过爹爹说,做人就要⽪厚心黑,耐得住打击抗得住冷眼,才能有功成名就的一天。我虽然从不曾有过光宗耀祖的想法,但肖想跟晏平开花结果的心愿却是无比的真诚无比的迫切。
只是当时年纪小,不懂世事变化。在他的冷脸之下,依旧每⽇不辍的讨好他,早晨替他端洗脸⽔,晚上恨不得替他端洗脚⽔…被宮婢強行阻止了…
主要是早晨替他端洗脸⽔的时候,将半盆洗脸⽔都泼在了他⾝上,恰是深冬…于是不到晚上他便打起了噴嚏,东宮侍人吓得魂飞魄散,生怕将小疾传染给了太子殿下,火速将晏平运送出宮…
我很是失落。
更为失落的是,随后的半年里,晏平在我无时无刻的贴⾝关怀之下,三灾九难,小病不断,最后皇后娘娘与晏毓伯伯得出了个共同的结论:晏平与皇宮八字不合!
他的伴读生涯终于结束,苦海无边,他率先回头到岸,只余我陪伴小⻩,挣扎沉浮。
小⻩由此傻乐了好几天,天天揪着我的⾐角,拖我去东宮正殿居住…我挣扎了半晌,抵不过恶势力満脸灿然的傻笑,终于缴械投降,陪着他住进了东宮正殿…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那些属于大陈王宮的岁月总是带着纸醉金的气息,与眼前牢房昏暗的灯光,污浊的空气截然不同。外面的男子目光颇为讽刺,曾经如画眉目而今平添许多英武,经过岁月反覆,我已⽪厚如城墙,心黑如墨石,些微讥刺言语丝毫不能令我⾊变心郁,反而展颜微笑:"晏将军此言差矣!就算安某沦为阶下囚,判了诛斩,也得有一顿断头饭吧?总不好在诛斩之前便饿死吧?”
他温润的眸子里黑云沉沉,我向来习惯了他的冷脸,笑嘻嘻露出一口⽩牙:"况且,安逸虽无七分颜⾊,但三分总还是有的。若是再饿得狠了,连这三分颜⾊也无,又哪里能指望大齐皇帝陛下怜惜,留得一命呢?”
他显然大怒,狠狠一掌拍在了狱墙之上,一时得尘土飞溅:"安逸,你若不想要命,大可再信口胡说几句!但据我所知,大齐皇帝陛下并非断袖!”
我连连头摇叹息:"啧啧,晏大将军常年带兵,连这脾气也养的越来越躁了!只是有件事,晏大将军恐怕不知…安逸并非断袖!”
他目中怒⾊并不曾稍减,冷冷哼了一声:"我倒从不知,安小将军喜的是女子!”
这句倒是实话--他从来就知道我自小中意的除了他再无别人!
可惜,那只是从前。
我笑颜逐开:"安逸本来便是女子,又岂会喜女子?"隔了这么久的岁月,我终于将这句话亲口告诉了他,心中顿时如释重负,整个人舒畅已极。
"你…”他极是愕然,瞧着我的目光更是从所未有的怪异,仿佛面上神经有了自主能力,颊边肌⾁剧烈的跳动了几下,终于镇定了下来:"你…你真的是女子?"竟然连语声也带了些颤抖。
我瞧着他这模样很是有趣,不由哈哈大笑,再无顾忌:"要不要我解⾐给你验看?"说着直起⾝来一把便菗开了带,又扯开了外裳,心內感慨,为了一口吃的,还要牺牲⾊相,我容易么我?
他呆呆瞧着我,倒似失魂落魄一般有气无力:"你…别再解⾐了,我…我这就去寻些吃的过来。"瞧着竟然是投降的架势。
可惜我向来行事利落,不等他话说完,亵⾐也已经大畅,露出里面裹着的⽩布,闻言又赶忙束了起来,嘻笑道:"你信了最好!饿死了我这钦命要犯,你恐怕也没好果子吃!大齐皇帝陛下可不比我们那一位糊涂的…"说着以下巴示意对面牢房里那一位睡得酣香的家伙。
想当年我与他同朝为官,小⻩对他也是极亲热 ,从不曾以君臣之礼拘束,总是喜孜孜叫他:"晏平哥哥…"如今的大齐皇帝陛下凤朝闻,是个面黑心辣的主儿,约束臣下极严,想来他再无这份殊荣被皇帝陛下以兄呼之。
他的脸⾊很是难看,好像被谁抢了心*的东西一般:"安逸…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大齐皇帝陛下?”
我指着他的脸大奇:"晏将军这话说得奇怪!如今我沦为阶下囚,当然得想法子保命,难道坐以待毙不成?晏将军神⾊这般难看,倒好似有人要着你去大齐皇帝陛下?!”
此言一出,我心中立时大悔,肚子还饿着,按他以往的脾气,听到这话肯定怒了,摸摸自己饿得扁扁的肚子,连忙补救,在自己脸上轻掴了两下,谄媚道:"瞧我这张嘴,怎么尽瞎说!晏将军息怒,息怒!小人就一介草民,肚子一饿头就晕了,头一晕说话就不着调…”
他的脸⾊虽然更为难看了些,但并不曾大怒,连声音也难得的温柔:"你…你不必如此,我这就去寻些吃食来!”
我点头如捣蒜,一脸恭敬的目送他离去,跌落回草铺上之时,噤不住沾沾自喜:难道说经过这三年命运的锤炼,我这拍马逢的手段更上层楼了?
平⽇倒是没见小⻩有多受用啊?!
作者有话要说:⽇更… 好冷,求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