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江山谁主(122)
呵,这里可是他的寝宮,怎轮得到他回避?
望着他的背影,我的角却是微微扬起,心情,有些许的松懈。
宮女进來,伺候叶蔓贞换了⾐裳,又退出去。
我起⾝的时候,瞧见她自屏风后出來,此刻的她,才抬眸看我。那目光掠过我的脸,只听她轻笑一声开口:“原來,娘娘就是馨妃?”顿了下,她又补上一句“娘娘就是害死我姐姐的馨妃?”
略怔了下,若不是她提及,我几乎要忘记她是叶蔓宁妹妹的事实了。
我只从容开口:“你姐姐可不是本宮害死的。”
她依旧笑着:“此话,娘娘也就骗骗别人。”
我一怔,呵,这个叶三姐小,我倒是小瞧了她。
她又道:“其实做皇后,我姐姐还不够聪明,也许,还不及我二姐,娘娘您说,是么?”
握着帕子的手略一紧,元承灏,他究竟给元非锦指了一个什么样的夫人?这样的女子,倘若放在这西周的后宮,可又有的热闹了。
她却仿佛洞悉我心中所想,低声开口:“其实太皇太后最喜我…”那后面的话,她识趣地沒有再说下去。
我冷笑一声,上前道:“你如今可是皇上御赐的侯爷夫人了。”
她却是从容退开一步,轻声开口:“娘娘可小心点,莫不是,你也想与我二姐一样早产么?”
本能地抚上自己的肚子,这个叶蔓贞,果真是不会比她的两个姐姐差。迟疑了下,我只转⾝出去。
阿蛮守在外头,见我出來,吃了一惊,忙上前來扶我:“娘娘发生了何事?”
我不语,只往偏殿去。记挂着元非锦,他闹着要走,也不知此刻怎么样了。回想起叶蔓贞⾝上的⾎渍,心里越发地紧张。
急急过偏殿去,却见偏殿的宮人们都站在外头,元非锦,只一袭⽩⾊的亵⾐,步子踉跄地往乾元宮外头走去。元承灏下令谁也别拦着他,果然是沒有人上前的。
他的子,必然也不会要人扶的。伤口似是裂了,殷红⾊的⾎几乎浸透了他前的⾐服。
阿蛮惊呼了一声“小王爷”抬步上前,我忙拉住了她。只因,我瞧见元承灏就站在他的⾝后,亦是跟着他,极慢极慢的步子。
他走过的一路,星星点点的⾎渍,让人看得怵目惊心。
忽然,不知谁喊了声“侯爷”我亦是惊得往前走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他摔倒在地。边上的宮人都上前去扶,却见元承灏略抬了手,宮人们都一怔,才止住了步子。
他再站起來,到底是沒了力气了。
紧张地屏住了呼昅,见元承灏缓步上前,站在他的⾝侧,本能地握紧了阿蛮的手,她亦是紧张。元承灏终是俯下⾝,伸手将他扶起來。
听得元非锦低低地笑起來,只是笑,却是不说话。
良久,才听他道:“皇上是來帮我,还是阻止我?”
“朕既不是帮你,也不会拦你。”他说着,竟真的又松了手。
我忍不住上前,从他⾝后扶着他,小声道:“小王爷这是何苦?”
他回眸看我一眼,那张脸苍⽩得可怕,却是自嘲地笑:“我真沒用,连乾元宮都走不出去。”
垂下眼睑,即便走出了乾元宮又如何?皇宮得有多大,他如今的⾝体,能走上几步?
“娘娘,我…唔…”他一倾⾝,大口的⾎涌出來。
“小王爷!”我吓了一跳,已经扶不住他的⾝子。
那双有力的大手伸过來,抱住他的⾝子,元承灏抱了他起來,抬步上前,一面沉声道:“宣隋华元來!”
急急跟了上去,元承灏将他放上,他已经昏了过去。
惨⽩的脸⾊,唯有那角的殷红,显得越发刺目。
隋太医來的时候,眉头紧锁着,给他把了脉,眼底皆是讶然:“皇上,臣不是代过,这几⽇不能移动他么?”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上之人的⾝上,低声道:“你以为朕的话他会听么?该怎么医就怎么医他。”
隋太医叹息一声,吩咐了宮女上前來替他换⾐服。
元承灏拉起了⾝,皱眉道:“朕不是让你待在朕的寝宮里么?叶蔓贞呢?”
听他提及叶蔓贞,心头的怒意升起來,咬着牙开口:“皇上将她指给小王爷真是笑话,她最想嫁的人,可是皇上您!”她虽未及言明,不过字里行间我若还听不出來,那我就太傻了不是?
他略一怔,随即一笑:“怎么,吃醋了?何苦吃她的醋,朕又不会纳她为妃。”
他自然不会,赐婚的圣旨都下了,他若是再纳了叶蔓贞为妃,岂不叫天下人笑话?我担心的,只是元非锦!
愤愤地看着他:“皇上那么多可用之人,为何就非得用叶家的人?”对着叶蔓贞,我说不出的不喜,还有一种厌恶。
他低头看着我,倒是沒有怒:“怎么,难道你还想要朕用你的宮女?”
他的话,说得我一怔,他把云眉给了杨将军,而我⾝边现在唯有阿蛮。咬着,我又哪里是这个意思?云眉却是对杨将军有意,可阿蛮不一样。再说如今,我⾝边也确实少不了她。
“呵,舍不得?”他说着,拉着我出去。
我突然站住了步子:“皇上不留下來等隋大人出來么?”
他愣了下,才言:“他不想看见朕。”
“可皇上担心他。”
“朕不过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难耐能走出皇宮。”
不承认,我也不他。
二人才要出去,见里头的宮女跑出來,开口道:“皇上,侯爷说请您进去。”
心下一喜,瞧见他的神⾊微微一变,我忙拉住他的手。
到底,还是进去了。
隋太医退至了一旁,元承灏迟疑了一下,依旧上前在他边坐了。淡声开口:“何事?”
元非锦沒有抬眸,只开口:“我⽗王的尸首…”
“在行馆,已过了三⽇,天气炎热,朕做主,明⽇就⼊殓,然后,送回琼郡。”他的语气淡得尝不出一丝味道。
元非锦轻阖了双眸,半晌,开了口,竟是问:“那,我⽗王的爵位?”
元承灏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才开口:“自然由你世袭。”
他略笑着:“皇上,我沒有兄弟。”
我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沒有兄弟,琼郡不会被划分,而是,依旧只有一位主子,就是他元非锦!
元承灏不说话,他继续道:“我为我⽗王守孝三年。”
守孝三年,三年,不娶亲。
多好的借口,不动声⾊地推掉叶蔓贞。三年之后,谁知道是怎么样一番光景呢?
不知为何,我听了,心里却是⾼兴的。
元承灏的神⾊依旧不变,只淡声道:“可以。”
这一⽇,我与元承灏从他房里出來之时,只听他问:“皇上既不放心我⽗王,就真的放心把琼郡给我么?”
我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只元承灏依旧神⾊不变,连着步子都沒有停留,只拉了我出去。
外头,见叶蔓贞站在门口,我们出去,她识趣地行礼。在元承灏的面前,她又恢复了乖巧温柔的样子,他吩咐着她好好照顾元非锦,她也只低头应着声。
傍晚的时候,太皇太后來了乾元宮,她的神⾊很是难看,开口便问:“哀家听闻皇上应了让蔓贞三年后再嫁去琼郡的话?”
他点了头。
太皇太后又道:“这算什么?岂不叫天下人看叶家的笑话么?”
元承灏不以为然地搁下手中的茶杯,抬眸道:“那皇祖⺟要朕如何做?他说要给他⽗王守孝,古语有云,百善孝为先。朕若不应,就不能为天下之表率。”
“这…”太皇太后一时间语塞了。
元承灏又道:“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太皇太后深昅了口气,才道:“此事皇上既如此说,哀家也不好说什么。蔓贞既是要嫁去琼郡的,那就是未來的王妃,哀家也喜她的紧,这几年,不如就先留在哀家⾝边吧。”
他也不拒绝,只道:“皇祖⺟喜就好。”
…
隔⽇,景王⼊殓,元非锦沒有去,只颐沅公主去了。
元承灏下旨,给他封王。从此,在天下人眼里,琼郡的主人是锦王。
三⽇后,元非锦可以下,当天便出宮去了行馆。
沒有來请辞,我甚至连他一面都沒有见着。
又两⽇,中午用膳的时候,听阿蛮道:“娘娘,王爷还不会马上离京的是么?”
我点着头。
这夜一,元承灏不曾过馨禾宮來,听说是小皇子満月了。
掐指一算,原來时间过得这么快。
我借口⾝子不适,沒有去赴宴。
天⾊还不晚,却是见元非锦和颐沅公主进來,我倒是吃了一惊。颐沅公主开口道:“皇子満月,今夜皇上大宴群臣的,倒是不见娘娘,是病了么?”
请他们进來坐了,忙道:“沒事,只是不想去罢了。”目光,落在元非锦的⾝上,又问“王爷⾝上的伤如何?”
他笑道:“沒事了。”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包用红布包着的东西來,搁在桌上,打开了,才见竟是孩子的一套百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