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江山谁主(123)
“原就是要给娘娘的孩子的,只是这次出了太多的事,不慎差点就忘了。娘娘的孩子満月,我可就不会进京來了。”将东西推至我的面前。
鼻子一酸,低语道:“王爷有心了。”
“哭什么?”他皱了眉。
我只是感慨,还能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在渝州,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半夜里,偷偷从安歧房间的后窗进來。那一次,还是为了给他妹妹出气的。
将目光转向⾝边的颐沅公主,他低笑着:“莫不是有了孩子就爱哭了?楹儿⽇后可别如此。”
颐沅公主轻打着他:“胡说什么呢。”
他依旧笑着,却是朝我道:“⽇后我不在,请娘娘多多照顾楹儿。”
他不说,我也会的。
只是…
看着他,问着:“你以为皇上不会么?”
他怔住了。
我又道:“你⽗王的事,不是皇上做的。”元承灏不屑解释,可是我忍不住,我想替他解释。
他的脸⾊沉了下去,半晌,才开口:“此事,都过去了,娘娘也不必再提。”
“为何就不信他?”我有些急了。
他只转了口:“阿蛮,不如去准备一壶酒,方才在席上不曾喝,此刻倒是想喝了。”
“王兄。”颐沅公主拉住他“你伤未好,喝什么酒?”
他拂开她的手,笑着:“只是⾼兴,难得不曾这么⾼兴了。”
酒上來了,他连喝了三杯,脸颊已经透出了绯⾊。颐沅公主扶着他,劝道:“别喝多了,省得又难受。在娘娘这里,叫她看了笑话。”
我也让阿蛮给倒了一杯,他却一把夺过我手中的被子,皱眉道:“有孩子的人不能喝酒。”
“算关心么?”
他一怔,点了头。
我又道:“那这么多人关心着你,又何苦还要任?”
已经触及嘴的手腕到底沒有再动,半晌,将被子搁在桌上,似是遗憾,低言道:“人长大了,果然就不能再放纵自己了。”
“王爷心里有恨。”说出來的时候,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低嗤笑着:“娘娘,我还是个正常人。”是个正常人,所以不能在⽗亲的问題上无所谓,是么?
叹息道:“王爷那⽇要走,皇上在你⾝后跟了一路。”
他略低了头,半晌,才又低声道:“这些,娘娘不必多说了。我心里,都清楚。”他也还是那个意思,元承灏对待景王和他,从來不起冲突。
我再开口,见他突然咳嗽起來,手不自觉地抚上口,颐沅公主忙急着问他:“王兄,怎么样?”
他摇着头:“沒事。”
“不如楹儿跟你回琼郡去。”这,大约是安歧死后,她第一次想要离开京城这个地方。还记得那时候,她曾说过,外面,哪里都沒有安歧,所以她要留下來。
而如今,她到底不放心他一个人。
他却道:“不必了,届时皇上必然会让我的准王妃随行的。”
我倒是讶然了,皱眉道:“她不会随行的,太皇太后想她留在⾝边几年,你竟不知道么?”
闻言,他似是释然。
我忙道:“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提醒着他,也让他心里有个数。
却不想,他竟笑道:“皇上给我选的,能省油么?娘娘还不了解他?”
一怔,我怎么是这个意思?
倒是让他以为我在提醒他元承灏要叶蔓贞监视他了。
他也不看我,只转向⾝侧之人,开口道:“不必跟我回去了,柏侯煜还不错,王兄,也希望你能幸福。”
“王兄…”
“这不还沒走么,你也跟着哭。”抬手,替她拭去腮边的泪,他的目光温柔起來。
我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元非锦。
他是真的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快得,來不及让我去怀念我们的以前。
又坐了会儿,他便起⾝说要出宮。
我起了⾝送他们出去,行至馨禾宮门口的时候,恰巧见元承灏进來。
众人忙行了礼,他朝我走过來,才言:“朕还怕你一个人冷清着,倒是不想,真热闹呢。”
颐沅公主忙道:“听闻娘娘病了,我与王兄也看看娘娘。”
他“唔”了声,又道:“既如此,不如再进去坐坐。”
元非锦却开口:“不了,皇上來了,臣等还是回去吧。”他也不看他,只又道“皇上与娘娘快些进去吧,臣告退了。”
颐沅公主亦是福了⾝子随着他出去。
怔怔地看着,瞧见元承灏的脸⾊有些难看。
元非锦,他终究连一声“臣弟”都不再自称。
臣,从此,他们之间,只有君臣,再沒兄弟了。
想着,心里无比心酸,⾝子却已经被他拉着进去。他也不提元非锦的事情,只道:“⾝子不适,可有宣了太医來瞧?”
进去了,才发现桌上的东西已经让阿蛮收起來了。
我只点了头,骗着他:“瞧了,让臣妾休息一晚便好。”
他听了,才放心。
与我如內,在边坐了,他的神⾊似有些黯淡。我以为是方才见了元非锦所致,也不敢擅自开口说话。
半晌,他却道:“今晚,太皇太后跟朕提立储的事了。”
微微有些讶异,这倒是我所想不到的。
“朕沒有表态。”
“太皇太后生气了?”
“自然,只是沒有发作罢了。”
缄默了,太皇太后只是想让他早点立了太子,那她的一大心病也便撂下了。
只这件事,元承灏不会依她的。
他今⽇不说,我几乎快要忘记他曾说过要把太子一位给我们的孩子的话來。目光,谨慎地落在他的脸上,他似有倦意,将我整个人揽过去,脸颊贴过來。
闻得出,他是喝了酒的。
只酒味儿不浓,沒有醉,必然不多。
翌⽇,过郁宁宮给太皇太后请安,许久不曾露面的皇贵妃终于也出现了。她坐月子,只我不曾去探过。如今见了,才越发觉得她的面⾊红润來。
我进去的时候,她忽而笑着:“这么久不见,馨妃的肚子也这么大了。”
我只朝她福了⾝子,过一旁坐了。
太皇太后进來的时候,沒有扶着丝⾐姑姑的手,跟随着她进來的,竟是叶蔓贞。
各宮的嫔妃皆露出讶然之⾊,只皇贵妃的眸中,除了讶然,似还有一抹微微的愤怒。
叶蔓贞的目光朝她看去,扶了太皇太后上前,才转⾝唤她:“二姐。”
皇贵妃的脸⾊微沉,低咳了声道:“宮里不比得府上,可要记得⾝份的。”
叶蔓贞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听得太皇太后道:“好了,蔓贞才刚⼊宮,那些规矩⽇后再学不迟。再说,她⽇后也不是要在宮里生活的。”
皇贵妃这才低低地应了声“是”不再言语。
直到从郁宁宮散出來,皇贵妃的脸⾊依旧不见好,我以为,才给皇子办了満月酒,她该是神采飞扬的。看來,她也这个妹妹的关系,也不见得好。
想起叶蔓贞叫她“二姐”那照理说,该是叫叶蔓宁“大姐”的,可她却叫“姐姐”莫不是,她们才是同⽗同⺟的亲姐妹么?那也难怪了,皇贵妃与她们姐妹的关系都不好。
“妹妹。”⾝后传來姚妃的声音。
回了神,见萱儿扶了她上前來,她只皱眉道:“你还好吧?这些⽇子发生了些事,本宮是害喜得厉害,便也不曾过你的馨禾宮去。”
抿一笑,开口道:“沒什么事,劳姐姐记挂了。”
闻言,她才放心地点了头。又与我说起帝姬的事來,说她很聪明,学会了好多东西。说起帝姬,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我听了也⾼兴,本想着过储钰宮去看看帝姬的,倒是不想,在路上碰见了姐姐。
姚妃识趣地先走一步。
姐姐上前來行了礼,我瞪她,她笑着开口:“这大⽩⽇的,又是在外头,可不能落人口⾆的。姐姐是好久不见你了,如今见你好,心里也就放心了。”她说着,神⾊忽而黯淡了下去“只是郡主…不,如今是公主了,她倒是不太來北苑了,我也知是出了事,就是想起來心里难受。”
我叹息道:“他们的事,你也管不了了。”
“王爷…一定很伤心吧?”
那是自然的,其实元承灏也是。
与姐姐缓步走着,恰巧见常公公匆匆过來,见了我,忙行了礼。我一眼就看见他手中的金丝软甲了,吃了一惊,忙开口:“公公这是做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才道:“哎,王爷要离京了,皇上说要奴才出宮走一趟,说要把这个给王爷。”
我惊道:“这么快?”
常公公点了头:“王爷的伤势才好点,就迫不及待要走。奴才也觉得,他是一刻都待不住了。”
“那皇上今儿不出去相送么?”
常公公头摇。
“是…有政事?”
“不是,皇上在乾元宮觉睡。”常公公边说边叹息着“娘娘,奴才得走了,若是沒赶上就糟了。”
我不留他,他只匆匆而去。
姐姐突然道:“妩妡,皇上心里还是有王爷的,他临走,还让公公送金丝软甲给他。这东西可稀罕了,恐怕全天下亦是沒几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