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背叛有理（二）
摊开地图，冯古道大笔一挥一挥又一挥，圈了十七八个圈。
雪⾐侯冷眼看着他“你想让本侯找个十年八载吗？”
“侯爷英明神武，智谋过人，本人要十年八载，侯爷用三年两载也就差不多了。”冯古道放下笔，陪笑道。
雪⾐侯道：“不如本侯令人将你浸泡在⽔中，用柴火在下面烧，直到生擒明尊再捞你出来？你看如何？”
冯古道⼲咳一声道：“我觉得相当的…不如何。”
“哦？”冯古道道：“我一年只洗三回澡。就算刚刚大洗了一次，也只洗去最表面的那层灰而已。所以实在不是大宴宾客，酒⾁会友的佳肴啊。”
“一年只洗三回澡？”雪⾐侯脸⾊不佳。
冯古道自豪地笑道：“不错。自从我长大能自己澡洗之后，就一年洗三次了。”
“那你没长大之前…”
“三年洗一次。”
…
雪⾐侯闭了闭眼，嫌恶地挥了挥手“站得远点。”
“是。”冯古道恭敬地弯
，然后慢慢地腿了三步。
雪⾐侯觉得呼昅顺畅了些“本侯刚才说到哪里了？”
冯古道老老实实道：“站得远点。”
“…之前。”
冯古道回忆了下“一年只洗三回澡？”
雪⾐侯眯起眼睛，轻柔却又一字一顿地唤道：“冯古道。”
“在。”冯古道上前一步，想了想，又退后半步，又想了想，又上前一小步，再想了想…
“冯古道。”剥去轻柔的外⾐，他的声音里充満威胁。
冯古道不敢再前前后后地
晃悠，两只脚立定，一抬头，雪⾐侯却走下来了。
“本侯想杀了你。”他神情淡淡的，但是双眼的杀意毫不掩饰。
冯古道道：“侯爷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哦？”“我娘给我澡洗的时候也这么说。”
雪⾐侯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半步。
“而且，明尊也这么说过。”
雪⾐侯慢慢地消融去杀意，冯古道每次总是能在他想杀他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提起自己的用处，让他
杀，又不忍杀。“他说什么？”
“他说。如果我再敢一年才洗三次澡，他就把我杀了。然后把尸体埋在土里当花肥。”
雪⾐侯冷笑道：“他真是有雅兴，居然舍得菗时间种花。”
冯古道叹气道：“因为他有很多手下，所以他能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不想做的事情
给别人就好。”
“你做了很多他不想做的事？”
“不多。每个月最多一百来件。”
“他很器重你。”雪⾐侯用的是结论。能者多劳，自古居上位者，哪一个不是把手中重要的活儿给自己最亲信的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岂非都因此而来？
冯古道闻言，不但不觉愧羞，反而得意道：“不然我又怎么能和侯爷里应外合，使得魔教大败呢？”
“所以他现在一定很想杀了你。如果以你当
饵的话，他说不定会出现，也省去我找他三年两载的⿇烦。”
冯古道脸⾊微变，⼲笑道：“侯爷曾答应过我，会保护我的周全。更何况，侯爷刚刚还许诺给我一个五品官做做。”
“我的确许诺过你，若是能生擒明尊就许你个官做，但是…”雪⾐侯悠然道“我没说过用何种方式来生擒明尊。万一，你不幸在生擒明尊的过程中，英勇就义…”
冯古道脸⾊一⽩。
“我就请圣上追封你个五品大员，也算全了你的心愿，我的承诺。”
冯古道抱拳道：“我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內为侯爷捉住明尊。”
雪⾐侯不置可否。
“其实对于明尊的蔵⾝处，我已有了大致的目标。”冯古道顿了顿，见雪⾐侯脸上仍是没什么变化，又接着道“无须三年两载，最多…”他咬了咬牙“三个月。”
雪⾐侯这才微微一笑道：“当初你通过无言投靠本侯时，本侯就知道你是聪明人。”
但是这个聪明人却不得不供他驱策。
冯古道无奈地赔笑。
雪⾐侯又坐回榻上“说到明尊，你见过他的样子么？据说，天下见过明尊的人，不超过十个。”
冯古道苦笑道：“可惜我并不在这十人之列。”
“你不是他的亲信？”
“做事的时候是，吃喝玩乐的时候不是。”冯古道愁苦中还带着丝丝的愤恨，使得他⾝上猥琐的气质更发挥得淋漓尽致。
雪⾐侯皱了皱眉“他讨厌你？”信任一个人并不等于喜
一个人。
“他说，如果我出现在他的百尺范围內，他全⾝上下就会瘙庠不停。”
…
雪⾐侯觉得自己⾝上也瘙庠起来。
“如果我出现在五十尺范围內…”
雪⾐侯原不想问，却又好奇得忍不住问道：“如何？”
“他就非常地想去浴沐。”
…
雪⾐侯的庇股快坐不住了。
冯古道叹气道：“所以，我从来没有见过明尊。他只是经常差人送书信于我，告诉我，如果我再不澡洗，就不准我出现在他方圆的百里之內。”
雪⾐侯不耐烦地挥手道：“罢了，我今⽇且先听到这里。你回去拟个搜寻明尊的方案，给无言。届时我会再见你。”
冯古道眨眨眼睛“侯爷有急事？”
雪⾐侯挑眉道：“你觉得本侯有必要知会你？”
“我只是想替侯爷分忧。”
“那就滚离本侯视线。”
冯古道迟疑了下道：“我不太会翻跟头，可不可以左右着滚出去？”
不等雪⾐侯反应过来，就见他自己打着转儿转出门去了。
…
雪⾐侯慢慢地半倚回榻上，脸上⾝上哪里还有半分瘙庠难忍的表情。
宗无言踌躇道：“侯爷，我总觉得冯古道这人…”
“装疯卖傻，深不可测。”雪⾐侯接下去。
宗无言忙道：“那是否让属下将他…”
“将他如何？”雪⾐侯伸直腿，立刻有丫鬟上前，轻轻地按捏。
宗无言道：“或者抓起来严刑拷打，或者杀了一了百了。”
“那多没意思。”雪⾐侯冷冷一笑“他演得这样卖力，我又怎么能不给面子。何况，我还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宗无言一脸的不解。
雪⾐侯道：“自从魔教在江南迅速扩张之后，实力大增。据我所知，京城和各地方上都有员官被他们暗中收买。我之所以直捣总坛就是怕他们成了气候，联合各地员官上书皇帝，为魔教正名。到时候，本侯想灭他们也要掂量掂量各地员官和皇上的面子。”
宗无言道：“可这和冯古道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冯古道是何许人？他的来历、⾝份都是他的那张嘴巴自己说的。知道的人不是死在睥睨山，就是跟着明尊躲得无影无踪。而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本侯要灭魔教的时候他就这样眼巴巴地跑出来投诚，你不觉得太过蹊跷了吗？更蹊跷的是，他的报情居然还是真的。”雪⾐侯面沉如⽔。
宗无言道：“属下不懂。报情是真的，岂非证明他所言无虚？”
雪⾐侯嗤笑道：“你真以为他这样的人会在乎一个五品的官？以他的心机口⾆，若想当官，何不投奔那些权臣当个门客幕僚？万一没有本侯对付魔教，他的満腹抱负岂非胎死腹中？”
宗无言听得连连点头。
“而且出卖魔教，他
命堪虞。”
宗无言恍然“不错，他出卖了魔教，若是明尊不死，必千方百计来杀他。就算明尊死了，魔教还有暗尊。据说暗尊武功不下于当年的纪辉煌，已是当世第一⾼手。”
雪⾐侯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淡嘲道：“当世第一⾼手？…他还没问过我。”
宗无言苦思良久，突然道：“难不成冯古道是明尊派来的？”只有明尊派来的人，才不怕魔教的报复。
“那你觉得明尊牺牲半个魔教的目的是什么？”
…
宗无言无言。
的确。若是苦⾁计，那么魔教的牺牲未免太大。经此一役，魔教必然元气大伤，更难抵挡雪⾐侯的进攻。倾覆只怕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属下，属下实在猜不出。”宗无言垮下脸道。
“我也猜不出。”雪⾐侯一脸的无所谓“反正他现在就在我的眼⽪子底下。我很看看，他究竟会找到一个怎么样的明尊给我。”
宗无言躬⾝道：“侯爷英明，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本侯再英明也只是一个人，府里的很多事，还要你多费心。”
“属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雪⾐侯満意地点点头。
半晌。
宗无言走出房间，脸上的感
和忠诚一扫而光，面无表情地朝外走去。
屋里头，雪⾐侯坐起⾝，朝着门的方向轻哼道：“老狐狸。”冯古道明明是他引荐进来的，但是刚才的那番话却将自己的撇得一⼲二净，装得比窦娥还无辜。
他想了想，不解气地又追加了一句“该死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