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末路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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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失利,连強、马烽火带着一群便⾐,瞬间成了瞎子…
一下子被反向而行的人群淹没,他马上省悟,这是⼊关的人群,不管是⼊境,还是出境,在这个人流如嘲的地方,会马上不见踪影,而且,如果出关,时间已经⾜够了。
“快找,快找…这是个重大嫌疑人。”
骆冠奇一遍又一遍催着监察部临时安置的警力,那些察警也傻眼了,谁可见过満屏的人脑袋攒动啊,就刚才找到卢鸿博,也是前方给出准确的描述才定位到了一个,这一位就难了,女人,可出关的有一半是女人;漂亮女人,有肖像…那照样不行,炎热的天气,有一半爱美的女人会戴着凉帽,或者脸上遮着轻纱,这无疑给像摄头带来了无法解决的问题。
“通知车上预备警力,全部进去。”
“是。”
“让马烽火一队便⾐,直接到关口拦截,就钉在那儿。”
“是。”
连下两道命令,骆处长也是急了,给张狂发了信短,还觉得不⾜以描述此时情况,直接电话拔过去了,一句话:想尽一切办法,撬开他的嘴
作了这些布置,他不自觉地一抹额头,已经是一头大汗,卢疯子如果⾝上什么也没有发现,那失踪的赃款最可能的地方就只能在杨梦露⾝上了,而关键时候却出这种岔子,两个人只要跑掉一个,只要赃款找不到,那唯一的证据就可能佚失。
再加上这个疯子时不时的“精神病”发作,就量刑也会再次逃脫法律制裁。
“怎么回事啊?到底怎么回事?…加把劲,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骆冠奇来不及想清楚其中的蹊跷,又一次催着警员们,而当他站在屏幕前时,那股无力感油然而生,満屏的人脑袋,密密匝匝,要在同时进出上千人的关口找一个特定目标,太难了,万一她发现不对,折回去,销毁证据…骆冠奇不敢往下想了,甚至他开始怀疑,这个懂得用举报掩饰自己的女人,是不是早发现不对,已经逃之夭夭了…
…
…
因为行动保密而不敢大量投⼊警力的问题凸现出来了,警力的衔接非常不顺,进出关口一条通道,可延伸到珠江市区,有八个进出口,更准确的数字是,商铺四千二百多家,从业人员七千余人,每天通关六到八万,⾼峰时间,⽇流量达十万人。
十几位警力投⼊在这样大的地方,没有后台技术支撑,简直就是聋子,瞎子,只有被人挤来挤去的份。
马烽火带着几位匆匆奔向关口,亮着⾝份,和对方不太流利的普话勉強流,被安排在出⼊关口的检查室,他想到前台都不可能,那位着不太流利普通话的海关察警说了,大佬,这不是你们小地方当察警可以胡来,一定要文明啊。
是啊,得文明啊,多少港澳同胞呢,还有长得像鬼的老外,这可不是习惯和北方小痞子大流氓打道的马烽火应付得来的,别说找嫌疑人,就看看那十几个检查口排着长队的人群,都让人眼晕。
连強还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同去的是骆处长调来的便⾐,南北城乡的察警差异蛮大的,南方的察警个个文秀,可就显得连強太差劲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着体型相仿的女人就凑上去看,急火了,一把拉着女人胳膊掀人家帽子,那胡子拉碴的糙相,能把南国美女吓得惊声尖叫。
便⾐顾不上找嫌疑人了,齐齐把连強拉住,有位相的劝了,大哥,你千万别啊,您这么⼲,一会儿海关警卫得把咱们拘起来,多少外宾呢?
察警,再烈的马的也套着缰绳呢,面对丝毫不见其少的如嘲人流,连強想想又要功亏一溃,气火攻心之下,重重一叹,蹲在街边开始生闷气了。
宝贵的抓捕时机,一分一秒的流逝…
…
…
张狂奔上前去,准备打开闸门奔出去时,小木突破喝了声:“等等”
他的眼光一直盯在卢鸿博的脸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被他捕捉到了,喝住张狂,小木说着:“秃蛋,你傻啊,他就是个骗子,都不知道坑多少人了,你要信他,他非得坑死你…他现在巴不得把他抓走,带离这里,好让那一位从容离开,你们一定有特别的通讯方式啊。”
“你猜,继续猜。”卢鸿博呵呵笑着,像初识之时逗小木一样。
“真以为我是个菜鸟啊,不过是左右换手的小伎俩而已,杨梦露,也就是杨芸,从潼关到漳州、从注漳州到广州再到这里,一路大摇大摆地走,无非是测试她是不是上了嫌疑人名单,那个时候钱肯定在你⾝上;到出关最关键的这一步呢,打前站的是你,那钱,肯定就在她⾝上了…两次换手,不管察警那一次抓到人,都会一无所获,对吗?”小木问。
张狂瞬间警觉,应该是这样,之前如果滞留杨梦露,赃款在卢鸿博⾝上,什么也查不到;现在换了个位置,抓卢鸿博,如果抓不到另一位,那依然会是什么也查不到,这像一锁双钥,除非同时抓到,否则就是一个相同的结果:一无所获。
正如现在卢鸿博的得意,他笑着道:“对呀,我会申诉,我会翻供,你看我像在乎这烂命一条的人吗?呵呵,秃蛋,要不你利索点,弄死我得了。”
“滚你⿇痹的。”张狂气浑⾝气无可怈,郁闷地蹲下了。
卢鸿博看都没看他一眼,那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或许最让他忌惮的是小木,他目光复杂地盯着小木问着:“林子,我们无怨无仇,又没骗你一⽑钱,你又何苦把我上绝路?”
“仇大了啊,教授…你从看到我那刻起,恐怕就没怀好心思,带我进窝点,把我介绍给何⽟贵,我⼲大讲师的活,然后又把我送给涂绅豪,一步一步把我送上主谋的位置啊…我想你也是从一开始就怀疑秃蛋,但你并不介意用他,假如他有问题,是察警,窝点端了,你正好扔掉包袱,远走⾼飞;假如他不是,涂绅豪做成功了,你照样也可以幕后坐地分赃…里外都是你赢啊,所有的人都是你的棋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比我还损的人,就将来事发,这担责任的,好像就剩下我了。”小木道。
卢鸿博一下子笑得五官凑一块了,估计是他毕生最得意的一次设计。
“笑你⿇痹,有你哭的时候。”张狂郁闷地道。
“呵呵,问题是我还在笑,你已经该哭了。”卢鸿博不屑道。
“但你不是笑到最后的人啊。”小木反讽道。
“是吗?你觉得你是?”卢鸿博脸了。
“我无所谓,但你忽视了我⾝上最大的一个优点,你虽然是个假疯子,我可是个真小人,要有人坑了我,我会废寝忘食地报复回去。”小木开始笑了。
“艹尼马的,老子认栽了,你随便吧,就这一百来斤,你们上家国吧。”老卢一叹气,萎了。这变数终究还是小觑了,脫出了他的设想。
“你出卖他们我觉得很对,杨梦露原来是你的心仪女人吧?那应该是你第二次⼊狱,三年多,然后等你出来就物是人非了?别生气,我没有小看她的意思,相反,我在听到这种事的时候,也差点被气炸了肺。”小木道。
说的是杨芸⾝陷销传窝点的旧事,被当⾁弹,被当“育成奖”来回送人,卢疯子脸上一下子变得狰狞如鬼,他咬牙切齿重重呸了一口带⾎的唾沫道着:“是啊,所以他们该死…销传的不算人,其他人就是人吗?察警就一定是好人吗?他们曾经为了追问赃款下落打断了我左肋四肋骨,我无所谓…可你知道察警怎么对待她的吗?他们见她连一千块钱罚款也不了,就那么把她撵到大街上,除了当子婊卖⾁,她还能⼲什么?就特么那么点卖⾁的钱都被察警盘剥…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瘦得⽪包骨头了,站在胡同口招徕客嫖,看见我就跑,死活不肯见我…是我作的孽啊,可老天为什么要把报应加到她⾝上。”
这一刻,卢疯子表情悲恸,眼敛颤抖,两行浑浊的老泪长流。
张狂侧过头不忍看了,大多数令人发指的罪行背后,都有令人发指的背景,正是环境的冷漠、人情的扭曲,把一个普通人,往往能把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个纯粹的、坚定的、顽固的罪犯,他们生活的目的最终只剩下一个:用报复,回馈自己曾经的遭遇。
“一个好人的一点劣行,能让他⾝败名裂;一个坏人的良心之举,却能让他万劫不复啊…”小木喃喃地道,掏着口袋里的机手,如是判断道:“你很珍惜她,肯定不会让她再涉险。老实说,我也很喜她,⼲这些事并不是她的本心,她有很多次提醒我不要陷得太深,而且在走的时候,还警示过我…她没有你那么绝情。”
“呵呵,她一直就是这样。”卢鸿博喃喃道,像疯言疯语,疯得别人听不懂其中的柔情。
“那你肯定这样安排了,告诉她,一发现不对劲,就带着钱走…你之所以出现,是为了以防万一,想在最后一道关口,挡在她面前?”
“谢谢,没想到穷途末路了,才遇到知己了。扯平了啊,我坑你,你坑我。”卢鸿博惨笑着。
小木慢慢地起⾝了,拿着机手道着:“你肯定知道怎么联系她,信号消失了,人还在,我想她在等着你的电话,一起走。”
卢鸿博讶异一看,张狂适时道着:“老卢,让她自首吧,你装了一辈子疯子,消停几天吧。”
“打电话让她自首?”卢鸿博哈哈笑了,不理会张狂,问着小木:“你说我会做吗?”
“你不会,否则我会看不起你的。”小木拿着机手,在封闭的店铺里来回踱步,张狂此时也是百感集,不再催了,看着惨笑的卢疯子,他的恻隐之心油然而生,现在倒希望,这对苦命鸳鸯,能换一个结局,而不是被齐齐铐走。
蓦地,卢鸿博猛咳了几声,吐了一口带⾎的唾沫,绝望地倚着货架,慢慢说着:“她已经走了,别忙乎了…秃蛋,林子,是我害的你们,你们冲我来吧,我认罪。”
两人回头看时,惨相如斯的卢鸿博让两人心里更是恻然,把这个死不松口的疯子到认罪,一点也不觉得大快人心,那怕自己还有着正义之名。
同样是这句话,让小木停止了,他突然说道:“赌一把怎么样?我赌她没有走。”
老卢一怔,不敢接茬了。
“一个女人的死心塌地,比男人的为钱卖命忠诚度要⾼得多,我赌她没有走,卢教授,难道你不想赌吗?她如果走了,或许可以逃脫法律制裁,你可以欣慰了;她如果没走,那说明她选择了和你生死同命的结果,那你照样可以欣慰了…赌吗?”小木问,脸上带着病态的狂疯,像受了很大的刺。
两人可以欣慰的选择,却同时都是留有遗憾的选择,卢疯子怔了,一时竟然无从选择。
那怅然凄苦的表情让小木更确定自己的判断了,他脫口而出道:“秃蛋,明着来,让她自己走出来。”
啊?张狂愣了。
啊?卢疯子紧张了,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恐惧的表情。
便⾐被招来了,齐齐架着被铐的卢疯了,他挣扎着,他狂疯地踢着,头撞着,被数人挟着,那怕是已经无济于事,他仍然在拼着命,像困兽一样,做着最后的挣扎…
…
…
“啊?不行,绝对不行。”
“来不及了啊,叶组长,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逃走。”
“那通知珠江市局,请求增援啊。”
“这儿⾼峰期客流量几万人众,多少警力也不够啊。”
“可是…”
“不能可能了,他们在前方已经抓到卢鸿博了,您那位线人描起了准确特征,我觉得还是靠谱的…”
“嗨…那辛苦您了,我们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帮不上忙了…”
骆冠奇匆匆挂了电话,回到了指挥室,迅速调整着部署,出关检查口戒严,每个通关员柜前,电脑屏幕上都显示出了重排查的人员信息,外围的警力后撤,守着八个进出关口,后续的警车正风驰电掣往关口赶,而抓到卢鸿博的商铺,几名便⾐正带着他,直驱关口检查违噤物品的地方。
那儿是通透的,一块大玻璃隔着,从外面可以直观地看到里面被反铐坐在椅子上的卢鸿博。
逮到了,可并不是期待的大喜过望结果,骆冠奇的心悬起来了,把匆匆赶制的稿子递给了关口警员,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他叮嘱一番,连那小伙子都纳闷,每天从这儿进出的⽔客、赌客以及嫌疑人多呢,有自首的吗?
“现在是天罗地网,不自首就是死路一条,念吧。”骆冠奇外強中⼲的命令了句。
于是自通关检查处开始,直到关出到站出口,监视屏在闪烁、广播在调音、所有的广告屏、公众电视屏幕,在同一时间闪烁过后,亮出了检查处的,那位被控制的嫌疑人画面,配音是察警清朗的声音:
“…现在发布一条重大警务消息,陕省近期发生的非法销传案重大嫌疑人卢鸿博已于刚才被捕,其同伙在逃…嫌疑人姓名杨芸,曾用化名杨梦露,⾝⾼一米六九,瓜子脸型…希望看到的旅客马上向海关警务处警报,也希望嫌疑人杨芸主动出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数遍重复播放,不一会儿信息又来,骆冠奇忙得焦头烂额,又依言安排找首歌,那播音警哥算是服了,居然还配音,还配的是《我可以抱你吗》,这不扯淡么?
骆处长站在政治的⾼度,训斥了小警一番,赶紧从网上下载这个音频,不一会儿,这个奇怪的发布,配着不伦不类歌声,从关口街头传到街尾,不少进出的旅客竖耳倾听一回儿,然后附带一句粤语腔调的评价:神经病。
确实有点像神经病了,张狂在检查室的內层休息室,透过门,他看到了荷实弹的警卫守着门,看到了像奄奄一息,已经了无生气的卢鸿博垂着头,在这一处景像之外,是络绎不绝的旅客,顶多会往这里投上奇怪的一瞥。
本来是拔草寻蛇,现在可好了,成打草惊蛇了,张狂颓然而坐,听着悉的歌声,莫名地想起了在精神病医院,那个喜笑颜开的卢疯子带着大伙唱,那时候觉得真没意思,像他这样的战士被派去接触一个精神病人,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而现在,这歌声仿佛触到了他內心深处一样,他在想着,有多少人被销传骗得走投无路,报应像一个戏剧化的轮回,最终组织者,也在这样的歌声中走到了穷途末路。
“…我可以抱你吗?爱人…让我在你肩膀哭泣,如果今天我们就要分离,让我痛快的哭出声音,我可以抱你吗宝贝…”小木靠着墙而坐,闭着眼睛在哼哼,张狂烦噪地骂了句:“唱你⿇痹,难听死了。”
“你的烦躁不是因为这首歌,而是因为外人那个人,对吗?”小木突然问。
被敲中了心事,张狂却是不愿承认,他吁了口气,没说话。
“其实你也同情他的,不管英雄还是枭雄,都是被到绝境之后,出潜能之后改头换面的,在此之前,他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都有七情六的。”小木道。
“可杨芸?”张狂犹豫道,那样的女人,得让他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你在指戏子无情、子婊无义…其实从另一个角度看,说这话的其实何尝又不是人情凉薄之人?感情本来就不是等价换,你付出可能都没有回报,何况你本不准备付出,而你没有付出,又怎么知道对方无情无义?”小木道,他也叹了一口气说着:“卢疯子是走到哪儿也会被戳脊梁骨的人,杨芸的经历也好不到那儿去,没有染毒染病死在街头已经是很幸运的了…卢疯子在拼命保她,她也在亲⾝涉险,在帮卢疯子,难道你不觉得,两人的关系已经是生死同命了么?”
“但我见过更多的背信弃义,犯罪团伙里,维系关系的都是利益。”张狂道。
“是,可并不排除有例外,例外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人⾝上,当他的情感庒过了利益的驱动,他就会作出与以往不同的选择,这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不管什么样的嫌疑人,他终究是人。”小木道。
“那你说,她会来吗?”张狂不确定地问。
“那你希望,她来,还是她逃跑?”小木反问,一问,张狂倒怔住了,简单的答案就是嘴边,却说不出来,小木斥着他道:“这就是人的矛盾之处,察警也是人,而不是冷冰冰制度条文做成的…一个沦落风尘,好容易找到真坑蒙拐骗想搏一个美好未来的女人,它值得同情和让人痛恨的地方,其实一样多…就像你们察警,⾝上值得尊重,和让人厌恶的地方一样多,是同一个道理。”
张狂着脸,瞪了小木一眼,然后直接撂了句结束语:“滚你⿇痹”
半个小时过去了,歌响了数遍,未见人来。
此时,在关口架起第二道检查站的人,扫描通行证、护照,对比肖像,忙得満头大汗,仍然是一无所获,据客流量的判断,在前后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已经出⼊接近两万人众。
有可能已经出关了,骆冠奇在和海关处警员分析着,开始往回反查控监,一张一张陌生的脸,在电脑上运行的巨慢,那股子焦虑快要把人憋疯了。
可是没见人,没见赃款,整个排查还得进行下去,珠江市局受陕省安公厅委托,又派驻警力增援来了…
…
…
此时此刻,关口外的资本主义世界,近景假山如林,远景⾼楼林立,开往赌场的豪华大巴就在等着,通关的人群间或讨论着那头发生的怪事,说有人被抓了,是非法销传的坏蛋,就被扣在检查违噤物品的玻璃房子里…等等之类的话,转眼间他们会乘上赌场接客的大巴,或者坐着出租,把说过的话忘在脑后。
一位在关口境外的土地上已经呆了一个小时没见回音的女人,她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几次想转⾝走,又踌蹰,她鬼使神差地沿着来路,一步一步向回走。
近了…她听到了悉的歌声,那首陪伴了她十几年的歌声,在歌声中,她欺骗了多少善良的人已经记不清了,但她记得在乌烟巷口,在生命已经失去颜⾊的堕落岁月,那是她听到最美妙的歌声,然后路转回头,就见到了从监狱里服刑出来的卢鸿博。
两个一无所有的人,从此开始有了彼此。
近了…近了…她在回忆着,两人是那么的相濡以沫,在回忆着,这个臭名昭著的骗子,总是掏得兜里底朝天的把钱塞给她,让她养⾝,让她治病,让她过上一个女人应该过的幸福生活。
那时候,两人就经常轻哼着这首歌,在轻拥着憧憬着一个安逸的未来。
近了…近了…她远远地看到了,察警重重包围着的玻璃房里,那个孱弱的、悉的⾝影,已经再抬不起头来了,就像他无次数被抓、被打,总是那么低着头,咬着牙,流着⾎、不管受了多少侮辱,都从来不写在脸上,再见他,他永远那么神采奕奕。
而现在,再也看不到了,永远也看不到了。
她抹着泪,急速回头,菗泣着,再也无法遏制心里奔涌而出的悲痛。
这时候,隐约的播报又起:
“…现在发布一条重大警务消息,陕省近期发生的非法销传案重大嫌疑人卢鸿博已于刚才被捕,其同伙在逃…嫌疑人姓名杨芸,曾用化名杨梦露,⾝⾼一米六九,瓜子脸型…希望看到的旅客马上向海关警务处警报,也希望嫌疑人杨芸主动出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她在哭着,她在菗泣,她在庒抑着不敢放声、号陶大哭,眼前就是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世界,⾝后会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个不难选择,她抹着泪,朝着眼前的路走去,不过脚步越走越慢,直至又驻立不前…
…
…
两个小时过去了,海关的影像没有发现,只是发现了几个疑似的影像,两人经营多年,肯定有无懈可击的假⾝份,肯定有已经铺好的境外逃亡之路,越来越渺茫的抓捕希望在慢慢破灭,骆冠奇已经开始通知设卡的警员轮班休息了。
他自己,匆匆向检查处赶去。
绝望的情绪同样笼罩庒张狂的心头,如果她落网了,可能同情,可能不忍;如果逃亡了,那剩下的只有愤恨了,又一遍歌声响起时,他恨恨地说着:“他们约定肯定是境外接头,钱在关里换手,应该在抓卢疯子的时候出关了。”
“为什么我觉得她不应该走呢?”小木若有所思地道着:“家庭破碎,误⼊销传,钱被骗了,人也被骗了,命运几乎是触底才反弹的,从他们两人合作上就看得出,几乎是心有灵犀啊…她就带着钱走,又能怎么样?魂可丢在这儿了。”
“她就是个骗子,难道你觉得良心谴责能治得了她?要那样,我们察警都可以下岗了。”张狂气愤地道。
“良心…她没有心,她的心应该都给卢疯子了…”小木微笑着道,他也开始变得不确定了,喃喃说着:“遇上一个、而且是在最惨的时候遇上一个把她当公主的人,我真不觉得有什么理由可以舍得下,如果仅仅是为了钱的话,那两个人早可以坐地分赃,分道扬镳,何苦绕这么大个圈子,非要一起出逃?”
小木回忆数次戏调无果,他知道,杨芸心里应该被另一个人塞満了,而那个人,就是拉着她一直在当骗人,做销传的卢疯子,只有那种知冷知热的老男人,才是她的最爱。
“你猜的都对,可是,我就艹了,人呢?”张狂火了。
“你不用埋怨我,几万的出⼊关口旅客,你们不照样查了,查着了吗?”小木翻⽩眼了。
“嘿,我…我他妈怎么就想直接弄死你呢?”张狂的气往小木头上撒了,扑上来,要掐他脖子。
不料刚把小木制服,外面就鼓噪起来了,张狂一惊,放开小木,透在门里看,一看,表情僵住了。
是看守的察警正在阻档一位跑向这里的女人,那女人染着金发,⽪肤⽩皙,一眼让人没认出究竟来,对着阻拦他的察警,她从容捋起长发,然后在脸上着,额上、腮上,下来几片与⽪肤几乎同⾊的化妆物,拦着的察警瞬间脸⾊大变。
嫌疑人,杨芸…口迅速指向她
而她却浑然不觉,她站在那儿,眼睛勾直勾地看着玻璃窗里,转瞬间泪流満面,都忘了⾝前的危险,她提着一个行李箱,无知觉的掉落了,她要往玻璃房子里去,众警不明所以,齐齐堵着人墙阻拦,要上铐子时,杨芸变得竭斯底里了,号陶大哭着,又抓又挠。
“让开,让她进去…”骆冠奇恰奔下来了,喜于形⾊的,众警一放开,杨芸哭着奔进去了,外围的人墙排着堵上了。
扑去的杨芸泪涔涔的伏在卢鸿博的膝边,一下子失控了。颓丧的、神情萎靡的、嘴角带着⾎的卢鸿博,慢慢抬起头,笑了,笑着却两行老泪长流,喃喃说着:“露露,你真傻,都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鸿…博…”杨芸菗搐着,泣不成声了,她呜咽地扑向被铐着卢鸿博,手颤抖地抚着他的脸,伏在他的膝上,泪像断线的珠子,和着苦痛的呻昑道着:“…我不走,我不能一个人走…我扔不下你…鸿博,我和你一起坐牢,我们不要钱了…我们,我们什么也不要了,只要在一起…我什么都听你的,可这一次我办不到,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下…自己走…”
那种心里苦痛的纠结,在相聚的这一刻,全部成了渲怈的泪⽔。
“别哭,别哭…露露,对不起,对不起,我最终还是害了你一辈子,对不起…”卢鸿博劝着杨芸,自己早泪流満面。杨芸伏在他膝上,用洁⽩的袖纱给他擦拭着眼泪,擦拭着嘴角的⾎,在呢喃地说着:“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子…鸿博,你别哭,我们还后半辈子,我们还有下辈子…下辈子,我还来找你…”一室呜咽,一双泪人,躲在休息室的小木和张狂,不敢现⾝。尴尬站在门口的骆处长,任务完成的兴喜一扫而空,悄悄侧过脸,抹了一眼泪。
无他,其行可诛,其人可悯而已。
是⽇,6。22行动丢失的一千七百余万无赃款成功追回,主谋卢鸿博落网,另一重大嫌疑人杨芸,投案自首。消息传回,专案组一片呼。当夜,两位嫌疑人被解押回陕省,航班在省城机场落地已是凌晨,面对着一片警车,这一对被铐在一起的嫌疑人,竟然没有一点颓丧之⾊,反而相携着走下弦梯,临上囚车时,卢鸿博意外地回头,对着一行解押的察警,微笑着颌首致意。
是感谢给了他解脫?
还是感谢让他有机会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值得留恋的东西?
人心是最复杂的,这一次,连小木都猜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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