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万念俱灰
予浓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阮廷羽,他由于失血过多,早已经昏迷过去,肩膀上勒着的绷带都变成了血红⾊,稠浓的液体顺着衣襟往下淌。
农妇给予浓端來了一大盆热水,让她给阮廷羽清洗伤口,通过农妇的发音,她猜测那个女人叫阿帕雅,但其他的话她就一句都听不懂了。
“谢谢你,阿帕雅。”
那农妇似乎是听懂了,朝她温婉的笑了笑,一句话沒说,就转⾝出去了。
予浓小心翼翼的开解阮廷羽衬衫上的扣子,才发现她根本无法将衬衫帮他脫下來,她突然就想起五年前,他也是为她挡了一颗弹子,造化弄人,如今他又为挡了一颗弹子,看样子,这辈子她是注定要欠他一条命了,怎么还都还不清了。
不一会儿,她已经将一盆清水都变成了一盆血水,可陶启依旧不见踪影,顾予浓此时已经心急如焚,她焦急地守望着门外的方向,只希望在天黑前,能看到陶启的踪影。
突然门外传來一阵诱人的香气,那是她久违很久的大米饭的味道,只见阿帕雅端着盘子走了进來,用泰语说了几句话,她一句都听不懂,但从阿帕雅想要表达的意思來看,是请她吃饭,看着这盘子香气诱人的白米饭,即便只是淋上了一点酱油汁,还是能让人食指大动,可一想起还躺在出血不止的阮廷羽,她的心就跟着流血,哪还能有胃口吃饭?
“谢了,阿帕雅,你吃吧,我现在沒什么胃口。”她轻轻推开了盘子,阿帕雅无奈的耸了耸肩,还是端着盘子转⾝离去了。
就在顾予浓万念俱灰之际,苍茫的夜⾊中,两个人影正朝小茅舍走來。
走在前面的人佝偻着⾝子,貌似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还背着一个大箱子,而他⾝后紧紧跟着的男人,挺拔⾼大,予浓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陶启。
她开心的迎了上去,却见陶启脸上阴郁不明的神⾊,让她的心咯噔一下。
只见那个老头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倒是阿帕雅急忙出來和老头打了个招呼,陶启低声和予浓解释道“我们沒什么钱了,这老家伙是村里唯一的医生,张嘴就要五十美金的出诊费,我是哄骗他來的,他不知道我们已经沒钱了。”
予浓不觉倒昅了一口凉气,她沒想到这个时候,他们还要受捉襟见肘的苦楚,尤其是她要救阮廷羽的命,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竟然沒有钱。
那个老头名叫昆巴猜,居然能会说一点英语,他轻轻查看了阮廷羽的伤口,立刻不快的朝陶启吼道“他这个是枪伤!你刚才说只是刀伤?”
陶启一把揪住昆巴猜的衣领,阴狠着骂道“枪伤怎么了?你到底能不能治?”
昆巴猜的嚣张气焰立刻萎蔫了下來,他又看了看阮廷羽的伤口,才说“他这个弹子不深,我倒是有把握给取出來,不过…”
“不过什么?”顾予浓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希望,可偏偏这个昆巴猜在这个时候卖起了关子,简直让她抓狂。
“不过,你们能出多少诊金?我昆巴猜是这村子里唯一的大夫,枪伤就说明这个人是重犯,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帮你们,所以,给少了我可不⼲!”
昆巴猜盛气凌人的挥舞着手指,这让顾予浓很是恼火,可为了阮廷羽,她还是低声下气的乞求道“您是好人有好报,求你帮我们这一次吧,钱…你要多少,我们都会想办法的!”
可这个昆巴猜偏偏是个贪婪成性的人,他一把推开顾予浓的⾝体,拿起药箱就要走“像你们这种信口雌⻩骗诊金的人,我见的多了!你们先去筹钱,沒有五百美金就别來找我!”
靠!五百美金?他们现在就连五十美金都沒有了,顾予浓把心一横,拿起阮廷羽⾝上的手枪,就冲了出去,此时,她的腿伤未愈,却顾不上腿上钻心的疼痛袭來,一瘸一拐的追赶昆巴猜而去。
“予…”就在陶启想要喊住她时,只见她一记飞⽑腿,横扫昆巴猜的小腿,那个老头子就立刻倒在了地上,吓得嗷嗷直叫。
顾予浓用手枪指着他的太阳⽳,用英语骂道“你他妈的到底给不给我老公动手术?你要是不动,今天就别想离开这!我告诉你,你把娘老逼急了,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
昆巴猜吓得脸⾊惨白,腿两打转,急忙点头如捣蒜,连连哀求道“夫人,别动气!我去给你老公动手术就是了!你千万别杀我,要是杀了我,就沒人救你老公了!”
就这样,予浓重新押解昆巴猜回到茅屋,昆巴猜借助油灯,给阮廷羽做了一个简陋的手术,终于将那颗弹子从他肩膀取了出來。
昆巴猜用自己带來的药粉洒在阮廷羽的肩膀上,包扎好伤口才算大功告成。
“哪个是消炎药?”陶启胡乱翻找着昆巴猜的药箱,心疼的昆巴猜直嚷嚷“哎呦喂,我來给你找,你别给我翻乱了!”
不消片刻,昆巴猜将一包药粉拿了出來“这就是消炎药了,二位大爷,还请放了我吧!我也就是穷大夫,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顾予浓拿起枪托抵在他的太阳⽳,威胁道“你听好了!我们既然能从那帮当兵的手下逃出來,就说明我们神通广大,你要是敢吐露出去半个字,我就将你全家都踏平!”
说这话时,她心底一直发着抖,可她告诉自己,为了阮廷羽她必须要挺住!
昆巴猜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抖着两只脚,连路都不会走了,庇滚尿流的跑远了。
陶启朝予浓竖起了大拇指,她累的差点沒虚脫,送给陶启一记白眼“你还敢取笑我!我这都是被逼的好吗?”
两人正在说笑,就又闻到了一股噴香四溢的味道,奇香无比,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米饭的香气,经过了一整夜的忙碌,她的胃早已罢工,开始咕咕作响。
“快來吃点东西吧!你们都饿了!”只听阿帕雅温柔的嗓音回荡在耳畔,陶启和予浓一起转头看去,果见阿帕雅端着两只盘子走了进來,盘子里依旧是刚才那盘淋了酱油汁的白米饭,现在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予浓的心头一热,阿帕雅住在这么破旧的茅舍里,却将一盘盘白米饭拿出來给他们几个素昧平生的人吃,她突然觉得眼前充満希望,她接过盘子,又看了一眼床上已经安睡的阮廷羽,便大口大口的吃将起來。
笠曰清晨,当第一道霞光洒进茅舍里时,顾予浓揉了揉自己的眼睫,正对上一双灵动的眼眸,如墨海般深沉,一望无底,让她怦然心动。
“你醒了?”她奋兴的摸了摸阮廷羽的额头,清凉一片,她悬着的心总算是沉了下去。
阮廷羽却一把擒住她的小手,眉眼中写満笑意“昨天…辛苦你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他的声线依旧带着一丝沙哑,虚软的看向顾予浓。
“我什么也沒做,倒是陶大哥不辞辛苦,帮你请來了医生救了你一命!”
予浓被他捉着手,脸蛋染上两团绯红,她想要菗回手,却被他越发攥得紧,却听对面床铺上的人发了话“他啊,向來是重⾊轻友的!你们继续,我出去洗把脸!”
顾予浓的脸这下更红了,她恨不能钻进被窝里去,实在太尼玛丢人了,她怎么忘记这个小屋里还有陶启在呢?
只见陶启笑呵呵的起⾝走了出去,房间再次寂静下來,阮廷羽将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允吻,一种踏实的感觉顿时油然而生。
予浓因为害羞,刚想菗走,却听他说“别动,让我再亲一下,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与你失之交臂了!要是那天伺候我洗漱的女仆不是阿猜,要是我沒有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一想到这些,我的心脏都是疼的!”他喃喃自语,却说得情动,让她的心湖荡起无数涟漪,情迷其中。
“傻瓜,我哪有那么容易死?你忘记我也是一名察警了吗?在⾼中时,你还骂我是女悍匪、女流氓呢!话说,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别人休想欺负我!”嘴上说着最冷硬的话,泪水却不期然已经纵横交错。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替她抚去脸上斑驳的泪痕“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你的脾气秉性,我才担心你会和察哈來硬的,要不是你这么倔強,也不会被他磨折的生不如死了!答应我,以后无论如何,都要以活下去为原则,哪怕是**,也不能再让自己面临死亡,知道吗?”
“不知道!不知道!我哪有那么衰?倒是你现在要快点好起來,我们不能拖累了陶大哥!知道吗?”
她反将他一军,让他哭笑不得,只得先点头答应“好,你帮我去弄点吃的吧,我发现我现在好饿!”
说着,顾予浓竟听到他肚子发出一连串的肠鸣,笑得她前仰后合,欢快的爬下床,去给他找吃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