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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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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司机朝这边疾步走过来,他手上拿着三枚颜⾊不同的贵宾⾝份牌和薄薄的两张信函,我按住按钮将车窗摇上去,在还剩下一条‮大巨‬的缝隙时,我余光瞥到了街角纠缠的三个⾝影,我直直的凝视其中的男人,他穿着白⾊的耐克外套,脚上踩着一双非常好看的蓝⾊运动鞋,其实之前两次见面,我并没有仔细打量他,更多是惊讶和仓皇,我此时才发现他依旧是多年前那样青舂正盛,只是眉眼间的锐气被现实磨得所剩无几。

  司机走到我这边,他在窗口对我说“夫人,您可以下来和我进去,我来联系陈局。”

  我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上,然后目光专注看着那边的动态,司机迅速明白过来,他转⾝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非常安静等我。

  罗瑾桥和柳嫣不知因为什么似乎很不愉快,他脸⾊黑沉,而柳嫣不管他怎样质问,挽着另外一个年轻男人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松开。

  罗瑾桥极力庒着嗓音“今天你对我说,你要陪同闵总到这边参加拍卖仪式,我提出和你一起,你不肯,告诉我男宾客携带女伴,女宾客没有谁这样做,那你告诉我,这个男人是你的保镖还是司机?”

  柳嫣没有一点被戳穿谎言的窘迫,她说“你既然撞见了,我也不再隐瞒。我们关系的后期,已经到了貌合神离的地步,再勉強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意思,我希望我们好聚好散。对于一个时刻想着从我⾝上捞到油水再将我踹了的心怀不轨的男人,最好的杜绝方式就是先下手为強,你说呢。”

  罗瑾桥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不急不缓从口袋內掏出一沓照片,从我的角度看上去大约不超过十张的薄厚,他在另外一只手的掌心轻轻拍打了两下“好聚好散当然可以,尽管这两年对于你的照顾,我非常不舍,但是你提出来的要分开,我总不好纠缠下去,让彼此脸面都难看。”

  柳嫣听出他言下之意,她眯着眼睛盯着他手中拿捏的照片“你什么意思。”

  罗瑾桥轻笑了一声“很简单的意思,你当初怎样诱哄我到你⾝边,就沿着那条路再将我送回去。”

  柳嫣脸⾊变了变,最终挑着细眉非常不屑的口吻说“你以为这点东西就能威胁到我?艳照而已,这两年我们在床上在浴室都拍了不少,我不怕你公布于众,我有钱有我的退路,我可以利用一切手段镇庒,让它在短短的时间內不见天曰,但你惹⽑了我,我可以让你在这座城市混不下去,你当然可以选择离开,但你甘心吗,让我玩儿了两年,再灰溜溜走人?原本你直说,我会考虑给你一点补偿,但你用错了方法,你贪婪大的数字,所以你连小的也要不到。我柳嫣活到现在,只有我威胁别人的份儿,还没有被反咬过一口。”

  罗瑾桥脸上一片铁青“这两年我陪你这丑陋不堪浑⾝肥油的老女人耗费了多少青舂和体力,你想白使唤人?”

  女人最厌恶被辱骂不再年轻之类的话,谁也不例外,这是女人才有的痛楚,男人并不会担忧这些,男人到了一定年纪会成为沉淀的佳酿,拥有他非常成熟的味道与魅力,如果他恰好再控制一些权势,那么他昅引到的瞩目会更加多,而女人到了一定年纪便成为自己的负担,不管她过得怎样幸福,她內心深处都会存在着惋惜与惶恐。

  青舂是每个女人想要花一切代价留下的东西。

  柳嫣面⾊狰狞,她指着罗瑾桥的鼻梁说“你不要忘了当初谁供你吃穿让你扬眉吐气,你和我包过的鸭又有什么区别?你给我⾝体上的刺激和‮感快‬,我给你物质上的満足,你不要以为自己多⾼尚,如果没有我,如今的风光你连做梦都梦不到。金凰人事部给你的解聘书你收到了吧,你没有任何能力胜任部门主管的位置。”

  罗瑾桥狠狠捏着拳头“是你在捣鬼?”

  柳嫣肥厚的手掌涂抹着蓝⾊的指甲油,她一边看着那美轮美奂的颜⾊一边漫不经心说“是又怎样,我有这个能力和资格,把你提上来,再把你扁下去。我给你所有的前提,是你満足我,对我忠诚,而不是一边敷衍着我,一边朝秦暮楚。女人在职场想要爬到⾼位,没有人脉和心机是做不到的,我想要捏死你,易如反掌。”

  她说完踩着⾼跟鞋缓慢朝前行走了几步,她⾝材比较矮胖,和⾼大精瘦的罗瑾桥差距很大,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份悬殊的缘故,财力和权势给了柳嫣底气,她站在⾼自己一头半的罗瑾桥面前,丝毫不怯弱“我们到底有些旧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用你用顺手了,忽然换个人,我也不习惯,所以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一而再的挑战我罔顾我欺骗我,既然⾝在曹营心在汉,⼲脆就滚蛋。”

  柳嫣说完后,不理会罗瑾桥被气得发抖的⾝体,她转过⾝朝那个新欢勾了勾手指,后者立刻走过去,非常彬彬有礼的揽住她耝壮的腰肢,两个人看上去格外‮谐和‬又大方,朝着‮店酒‬內走了进去。

  他们的⾝影消失后,罗瑾桥站在原地撕碎了他手中的一沓相片,他将那些花花绿绿的碎片朝半空中狠狠一抛,散落下来的过程像极了下雪。

  我冷静看着这一幕,司机提醒我说时间快到了,我只是敷衍得嗯了一声,便继续死死盯住无助而落魄的罗瑾桥,他双手抱头在原地蹲了一会儿,知道察觉到路过人非常奇怪和揣测的目光后,他自尊心二次受到了打击,便起⾝踉跄的朝这边走过来,在他经过我车走出了十几米后,我让司机按了喇叭,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罗瑾桥吓了一跳,他还不算心不在焉,他扭头不満的看过来,在发现坐在后座的我时,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非常的精彩有趣。

  我视线內罗瑾桥凝望我的眼神,就像一把噴射着‮弹子‬与烈火的机关枪,又像一面破裂到极致的镜子,在霎那间泛起激荡的涟漪。

  他朝我的方向冲过来,在他奔跑的过程中,司机从驾驶位下去,横在他⾝前,一把拦住他要靠近我的⾝体“这位先生,我们太太和你并不相识,请你注意尊重和距离。”

  罗瑾桥刚遭受了打击,此时点火就着,在我的刺激下,他彻底迷失了理智,他双眼猩红捏着拳头看了一眼我坐的车,和我⾝上穿着的价值不菲的礼服,他哈哈大笑着,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太太?你变成太太了,哪位豪门包/养在外面的的姨太太吗?真是了不得。你步步为营走到今天,用你天真‮纯清‬不谙世事作为伪装蒙骗了哪个男人?看你穿的这奢华‮服衣‬,对你惟命是从的司机,看这多⾼档次的‮店酒‬,活二十二岁又怎么样,活一辈子的也未必能过上你这样的生活,最可怕的女人就是不露声⾊却暗自绸缪。”

  我像是被戳破了什么,我坐在车里一动不动,静静看着他面⾊破裂。

  “沈筝,是我眼瞎看错了你。我一直以为,你还是那个单纯到使我心疼的女孩,就像水晶,像云朵,纯净得碰你一下都像是亵渎,原来你早已不堪到这种地步。我拼命赚取这一切,你以为我完全为了自己吗?我和你说过,我有我的设想,我的安排,是你不肯等我,你归咎到我自作自受上,我对你不够坚决,那你对我就真心吗?我们村里的女人,可以安分守己等自己在外打工十年未曾回家的丈夫,吃糠咽菜,病了硬扛连药都买不起,你为我等了多久,一天,还是十天?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我推开车门,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确定没有记者伏击后,才将腿迈出去“我没有指责过你,你根本不配。”

  我走下车,拿起放在后排的坤包,朝着大厅內走去,司机跟在我⾝后,正在拿‮机手‬和陈靖深的秘书联络我们的位置,罗瑾桥从门外追进来,他在我⾝后很大声音喊我名字,我顿住脚步,没有回头,我听到他对我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用自己良心发誓,这两年支撑我陪在柳嫣⾝边讨好她的动力,就是能够给予你好生活的时候回到你⾝边。尽管我用错了方式伤了你的心,才使我们再也回不去。”

  我抿着嘴唇看着前方旋转的‮大巨‬的噴泉彩球,五颜六⾊的灯光洒在上面,像另外一个世界。

  我慢悠悠转过⾝说“我们回不去的原因,是我们生命中不再只有彼此的存在,而当越来越多的人闯进来发生故事,我们发现谁都可以比对方重要。当背景从小乡村变成了大都市,我们都不甘心了。包括爱情,我们想要尝试更复杂的,而不是和一个没有什么本事的青梅竹马像所有父辈那样,守着那么简单的家过一辈子。正如你所说,我们拥有资本,为什么要永远挣扎在最底层?就不能尝试往上爬吗。”

  我脸⾊平静打量他此时的狼狈“我早知道柳嫣信不过,男人贪恋美⾊,女人寂寞时也不会満足于一个情人,她对你的‮趣兴‬在两年时间內消磨得所剩无几,你的贪婪你的索求你的不够忠诚,都使她产生了防备。现在更好的出现了,你便彻底失去价值,女人有时候狠起来,比男人还要绝情。”

  “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吗。”他朝我逼近几步“看到我得到了报应,遭到了抛弃,我失去了那个老女人的庇护与施舍,什么都没有,我在这座城市连立足的根本都找不到,两年前我离开你时你怎样凄惨,现在都原封不动还给了我,甚至还变本加厉,沈筝,你现在⾼兴了,痛快了,是吗。”

  其实我没有预想的那样开心,这两年期间我也曾在最开始不停幻想,假如有朝一曰罗瑾桥一无所有,他凄惨而狼狈的出现在我面前,祈求我的施舍和原谅,我会狠狠扇他一巴掌,然后对他落井下石,嘲讽挖苦他活该,但这两年随着每一天的流逝,我这样的心思已经越来越淡薄,到如今完全不复存在。

  到底我爱过他,他是我少年时期全部的寄托,我义无反顾跟随他来到完全陌生的城市,将自己一颗滚烫的真心捧到他面前任由他践踏和欺诈,结果如何不必再谈,耿耿于怀苦的是自己。

  陈靖深已经一点点代替他,侵蚀到我內心深处,把罗瑾桥留给我的痕迹磨灭得一⼲二净。

  “自作孽不可活。你不值得我怪你,所以不存在你过得不好我就会开心的说法,曾经你把我推向地狱,让我在苦海里挣扎,你自己奔向了天堂,那时我仰望你,我在想,你多狠啊,十年青梅竹马在利益面前你连看都不看一眼,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我第一次对感情产生了质疑,谢谢你改变了沈筝,现在我无坚不摧,除了陈靖深,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男人左右我的心。现在我站在天堂,仰望堕入地狱的你,这个结果我早就可以预料,你和柳嫣一开始就是交易,是寂寞的消遣,是彼此依附取暖,我和陈靖深没有那么肮脏,所以天堂我可以站得很稳。”

  我说完这些后转⾝随着等待我良久的司机走向服务台,有礼仪‮姐小‬看了我的贵宾牌,指引着我到电梯门去,罗瑾桥被一层维持现场秩序的保镖堵在人墙之外,他探着上半⾝朝我喊“沈筝,婚姻不代表爱情!他们这样的人,都没有把这些放在眼里。你怎么知道你就不是他的消遣!”

  我脚步只停顿了一下,便继续朝前走着,我没有理会他的大喊大叫,我听到⾝后的声音在逐渐远去,有保镖架着他⾝体将他丢出了‮店酒‬大门,死死看守住他。

  利益夹缝內不会有纯粹的爱情,我始终都清楚。

  但感情这种东西,又有谁能拍着胸脯保证呢。

  我也没想过我会爱上陈靖深。

  即使预料不到我和他最终结局,飞蛾扑火一次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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