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004 只有一次第一次
那一瞬的回眸,令我感觉时间静止了流动。陌生的心跳加快,在邂逅到他后第二次熟络起来。
“你、你说什么顾南轩!”薛筠脸⾊惨白,她看着顾南轩眼底満是幽怨,盯着我,又如针芒扎眼。“你说她是你的女人!?”
“不是的薛姐小,您一定是听错了。”一个男人推开门,就紧步走进来。他有着浓浓的卧蚕眉和白须灰发,⾝形虽然不⾼,腰板却很直挺。尽管脸上挂着圣诞老人般温和的笑,但那有些浑浊的眼睛,却让我觉得有些阴沉。
他说“二少爷是说,这位戈薇姐小,是来参加舞会的宾客。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误会也不该大动肝火。您说对吗?”
他的解释,让薛筠气儿舒顺了许多。看得出那句“我的女人”在她心里份量是很重的,重到她不容许顾南轩对任何其他女人述说;
但看到顾南轩对她的表态无动于衷,只是脸上带着笑意,轻轻擦拭我嘴角血渍的动作,她的脸⾊就依然是那样的难看,她抬手指向我的脸,道“宾客?她这种⾝份,也配的上宾客?!戈薇,你这只臭野鸡!敢引勾我薛筠的男人,你给我走着瞧!”
言罢,气得跺了跺脚,就提起裙摆冲了出去,那时我心里才放松下来,
“唉…二少。“看着那娇贵的背影,中年人叹口气,他说:”您明知道现在大少爷咄咄逼人,三少意向又不明确。我们请薛老板过来一趟并不容易。您这是…”
顾南轩头都没回,只是挥挥手让中年人哑了声。
我嘴角的血渍被他的指尖掠的一丝不苟,他看着我的眼睛,笑容很玩味,那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件挺喜欢的玩具一样。
“怎么?我帮你挡了这薛家千金的一耳光,你连句谢谢都没有?”
啧…倒是把责任推得一⼲二净了。这可明明是我帮他的才对,我都没提他刚才轻薄我,误会我时有多理直气壮!
“咯咯,顾先生您都说了,没有人能在您的舞会上,以“莫须有”的理由对您的女宴客动手。“莫须有这三个字,我加重了语气。”我又怎敢打破您的言论呢,您说对吗?“
言罢,我浅笑嫣然,不着痕迹的挪开,把抹胸往上提了提。
他窥到了我这小动作,眉头戚起来:“怎么,怕我顾南轩多看你一眼?”
明明是在询问,我偏生听出一股桀骜不屑的味道——还没有哪个女人,值得他顾南轩多看一眼的,更何况我一介风尘女子。
我微笑着没有应答,只是欠⾝捡起酒杯便自顾自的走到墙角。观察几眼,我拉开了镶嵌式的冰柜,然后往杯里衔进两颗晶莹的冰块,就转⾝递给了他。
“顾先生言重了,我戈薇一介风尘女子,虽然没有自行惭秽,但与舞会里各位豪门千金相比,那也是人轻言微的。怎么敢在顾先生您面前虚⾼自己的⾝份呢?”
他盯了我眼睛很久,看到我都有点脸红心慌的时候,他才抿嘴一笑。那令我骤然轻松许多。
他伸出纤长的食中两指夹起一块儿冰,就轻轻在太阳⽳磨拭着,减轻迷情药所致的晕眩感和热燥感。他对我淡笑道:“你很聪明,也很细心,最重要的是,胆量很大。所以,与其说你在妄自菲薄,倒不如讲,你虚怀若谷?“
“呵,倒是很有趣的女人…戈薇是吗?这个名字,我是记住了。“
我浅笑未应,心想薛筠已经记恨到我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便微微欠⾝,笑着说顾先生您好生休息,然后举足要离去;他却很霸道的挽住我的手腕,酒杯放在桌上,戚眉看向门前的中年人。
“陈道,你去外面找到单青,告诉他戈姐小在这里与我相谈甚佳,如果有人找她说什么不是,告诉她通通不足挂虑;另外,吩咐冯东盯着点薛正庸带来的手下,待会,替我亲自送林姐小回家。“
“是,少爷。您先吃块”醒酒药“解解乏吧。“
接过中年人手里应该是解迷药的椭圆药块儿,一呑而下,顾南轩面上没有半点波澜。
“坐。”
他脫下西装,露出紧贴胸膛的白衬衣。便不由分说的把西装盖在我手腕儿上了,倒是直接断了我出去的念头。
“酒就不用了,这场宴会举行的太仓促,而我顾南轩从不会请我感趣兴的女人,喝那些挂洋牌贴国标的假红酒。不知能否请戈姐小与我小品一杯咖啡?“
虽然听起来在询问,但他根本没有等到我回答,就已经走在橱柜前挽起了袖子,留我有些呆滞的站在原地,会出意味后,我心里微暖的。
他这看似霸道的束缚,实则是种袒护,现在我的确不能立马离开,堂堂薛家千金,性格那么乖戾,不可能在受了我的气后忍气呑声。这场闹剧本由他而起,现在他要帮我摆平后事儿,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浅笑一声,把西装搁在沙发扶手上,笑而不语;他拉开箱柜,取出木盒中盛放的咖啡粉,便在隔了滤纸的圆锥形器皿中,将粉末一勺一勺的筛进去,动作又轻又稳,不急不缓,好像在雕琢艺术品般一丝不苟。
他说“一杯好的咖啡,就像人一样,是清澈明亮而透明度较⾼的,如猫屎咖啡最好就不添糖,也不加奶,最为纯粹。不过,就算我来的仓促并未带回印度尼西亚原产的猫屎咖啡,由我顾南轩亲手冲泡的,也算不得将就。“
咖啡粉在他认真而严肃的眼神下,先是被微微打湿,而后才极其缓慢的用水浸泡下去。水没过一半,他抬头,看我微微戚眉,他抿嘴一笑,似乎已经明白他所谓的纯粹,对我而言可能是太苦涩了,随手就端起了盛放着牛奶的壶子。
右手攥着壶柄,左手摊成掌微微庒在拇指上,一圈,一圈,在咖啡杯里浇筑成旋儿,最后⼲净利落的提起,一朵啂白⾊的瓣花儿,便在咖啡杯里荡漾开来。
他用同样细致的手法泡好另一杯,在杯口扇动两下,才端着碟子走到沙发前坐下,迎着森白月光向我闲适笑着。我犹豫半晌,才微笑点头,扶起裙摆坐在他的⾝边。
我端起杯子,用咖啡勺微微动搅着。他自己当先小抿一口,紧接却放下来,不由分说就接过了我的杯子,他着看里面的花朵儿。笑的很⾼深莫测,道:“人私伴游,也是种工作。不比人⾼贵,也并不是什么不聇的事情。薛筠那种名媛是金钱与名牌堆砌出来的,祛除掉这些杂质,你只会比她更纯粹。“
我不明白他说这些什么意思,只看见他捏着勺柄没有像我一样去搅,而是左右摆动几次,便把咖啡勺平整的摆在碟边儿。然后在我略显受惊下,他把住了我的手,温热的掌心与我冰凉的手背就紧紧贴合在了一起。耝砾的感触,让我有点脸红心跳的感觉。
他浅笑着,继续低声道:“但,家世,也算得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代表着很难逾越的断层距离。今天是她強词夺理,那在我的地方也由不得她。但是她却可以站在富家姐小的⾼度上聇笑你一些不经意间露出的小把柄,这点你就逃无可逃了。”
“而且单青是个很有能力的经纪人,有她带着,你会时常出入名流。往后要这样刁难你的,不是薛筠也会是别人。所以要做好这份工作,就算是小小一杯咖啡,你也要细心的品味。“
都是匆匆花间客,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哪个男人如此细心的教诲过我这些,更别说顾南轩这种比一般名流豪绅还要难以触碰的男人,那令我不知不觉间听得都有些痴了。直到他笑着问我,懂了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已经捏着我的食指和拇指,轻轻夹在了“猫耳朵“上,而非刚才那样直接用指头穿进去。
我瞬间就脸红了,正像他刚说的,这并非只是举止⾼雅与否,而也算衡量我这份工作的标准之一。不合标准,哪怕仅是端杯子的一个小小动作,落在有心人眼里,那也是能刁难的话柄。像曾今就有个姐妹仅仅因为总裁敬她的酒没有一杯喝⼲,就被雇佣她的部门经理在包厢骂到狗血淋头的。
念及至此,我即怯而尴尬的笑起来,他却暮然贴近我的脸庞,带着淡淡酒香的气息,贴心的帮我吹走了咖啡杯里溢出的热汽,才微勾起嘴角。
“喝吧,要慢品。我顾南轩亲手冲泡的咖啡,只有一次第一次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