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097 你一点都不乖
刚止住的泪⽔,不由自主又聚集起来,我忍住,劲使抱着他温热的⾝:“我不怕你,裴东,我是你的女人,我为什么要怕你?”
他闷闷笑出声来:“那哭什么?”
我哑口无言,我的确害怕,但只是怕刚才的情况、可能产生的后果。就像拥进他怀里时,我本没想过他会对我做什么,只是怕局面无法控制。
裴东搂着我,静静俯瞰満地⾎渍,半晌,嘴角勾起:“你应该怕我。”
“没理由不怕我。”
他松开我,站起来,我抓住他风⾐摆,却阻止不了步伐,我咬着哽咽:“你相信我裴东,我真的没有和他做什么,我发誓!”
他在玄关驻⾜,默出半晌,低沉嘶哑:“我相信你,对你无底线纵容…但染染,你好像并没信过我?”
“清扫⼲净。“对门口的封奕沉说完这句话,他微微斜眸,深深凝视着我。最后他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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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记者跟踪报道,华盛公司前继承人祝华晟,中午时分被目睹在医院就医,似乎证实了23号某知情人士透露的遇袭事件;同时华盛股份还在持续下跌,并有匿名人士电联我台称掌握华盛大量非法纵金融市场的证据,却并未直接透露。据专家分析,这一系列事件很可能源于华盛与当地某公司的利益纠纷…”:
呆呆看着海城地方台报道,靠在沙发上,我心底涩涩的。
已经过去了六天,我该庆幸,祝华晟没有报案,我臆想中最坏的结果没发生;我该落寞,这些天,不管祝华晟还是裴东,再也没出现在我的视野中,而自己,更是不该、也没什么理由去找他们。
可我很担心他们。
担心祝华晟的伤势,担心裴东的心境,担心他那晚只说了半句话,那后边没说出来的意思,是不是…
心底更酸涩,隐隐不安,我抱着膝盖缩了缩。
“走啊,还去不去广寿分公司了?晚了爷可不送你哈~“封奕沉捏着鼻子从卫生间走出来,蹙眉望着四五个手下扯掉旧地毯,往猩红的地板涂抹漆料:”娘的,这味道可比⾎难闻多了,至少⾎的味道,永远是种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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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啥呢?”车里,封奕沉蹙眉望了眼后视镜里的我:“还在想那天的事儿啊?咋滴,觉得我们东哥太狠毒了是不?”
“我没有!”我这样答道,却抿着下,不由自主想起祝华晟⾎流如注,和那个人被踢倒在地口吐⽩沫的画面。裴东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样。
“得了吧,你以为能骗得过我啊?”封奕沉⽩了我眼,旋即有些焦躁的衔支烟点燃:“哪儿那么多不分状况同情心,无毒不丈夫,知道不?男人呐,只要对自己人好就够了,打着善良旗号露怯的娘炮都是孬种和伪君子!我告诉你,我们东哥就是狠,还没坤成的时候,比你看到的狠毒一百倍,但你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兄弟,女人,心腹,甚至是亲妈妈和亲弟弟,都曾想置他于死地过!他不狠毒,善良给谁看?想这想那顾前顾后的,需要他活命吃饭的那些兄弟又怎么办?“
“你这种人,就是活的太安逸了。”
我下意识想问清楚,封奕沉却已斜眼盯着我道:“还辩什么?就知⾜吧薛染,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们东哥从没手软过,像那晚上,既然已经把祝华晟打成那样儿了,就不能留下后患了,要不是你哭哭啼啼,你以为他走得了么?”
“也许你该好好想想,东哥为什么那样?他城府极深,任何状态没手颤过,总能随心所的冷静。他那晚向你展现的,是自从坤成建立以来,他就再也不容许别人知会的一面。因为很多人知道都会逃,又往往为时已晚。“
“他是给你逃得机会,从没有过的;而你会不会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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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奕沉总是副神经脫线的样子,但某些事,他看的更深。他说的那些话,让我直到下了车,都依旧有些心神惶惶。
浑浑噩噩中走进城南区这座比广寿总部并矮不了多少的分公司,几大束礼花,突然从天而降,伴随着阵阵的呼雀跃。
我望着突然从角落窜出很多殷切的工作人员,却没有半点惊喜,只是愣了愣,径直走向人群之后,正并肩相挽静静看着这一切的两人。
“你们怎么来了?”
裴东的笑容,让我心疼的感觉浅了许多,生疏不少。他没回应,我咬低下头时,听见芈月婵笑着说:“当然是来恭喜你了小染,我以前还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一重⾝份。今天你继任广寿在南省最大的分公司,实在为你感到非常⾼兴。”
她说着,我却浑然未听,沉寂半晌,才抬眸有些幽幽望着裴东道:“你说我该怕你…”“但告诉我,是还带有疑问,并没有确定,对吗裴东?”
他静静看着我,嘴角些微的弧度:“你认为重要?”
我紧咬下,心底很难受很难受;芈月婵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笑着递上枚盒子:“小染,我刚出院,准备的不周全,但也是挑了半个多小时,这礼物,你应该会満意的。“
心里载着怨气,我接在手里,淡淡开口:“是酒么?是酒的话,我可不敢收。”
芈月婵脸⾊顿时一僵,要说什么,裴东却很自然挽上她的肢;他看着我,很平静道:“她会喜的。”
喜什么?
喜你给我送的“礼物”这突然对她很贴心的态度?
酸酸的,我没说什么,拿着礼盒顾自走进电梯。
门阖上时,我难以控制的半蹲下去,用膝盖抵住涩起来的眼睛。
我没意识到会这样严重…裴东问我会不会怕他的时候,我以为只是个问题——也的确只是个问题,但是个在他心里,好像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我很怕,他说的有些话,我现在才明⽩。他说我无休止的忤逆与质问,他依旧可以纵容,但我必须想清楚他在我心里为何?
因为他也不能确定,如果⽇久情深遭来背叛,他会不会杀了我;他是在告诉我,他就算能够不忍心伤害我,但并不代表,他不会离开我…
所以裴东,那晚发生那一切,你觉得,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但我没有背叛你,我没有!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比起我,你还是更相信你的眼睛?
心疼的感觉蔓延着,叫人恍惚,直到接仪式落毕,走进卫生间里,我都不知道自己⼲了些什么。只觉得,这不久前还坚定无比定要得手的地位,⾝份…。突然间,好像没了意义。
“完全掌握这家分公司事务后,等于通过加⼊广寿总部董事会的事前考核。”一道声线突然从门口传来:“但还是満⾜不了你的野心,对么染染?”
我僵硬的扭过头,看见裴东就以悉的姿态,端着咖啡杯依着门框。他看着我,眼神很淡漠,很陌生,好像在笑,又似乎全无笑意。
心口骤疼,就像万针刺扎,我低头沉默着,突然一步步缓慢朝他走去,然后紧咬下,无法抑制扑进他怀里:“对不起,裴东…”
“对不起,对不起!但就当我错了,原谅我好吗?你不要这样子!我再也不会忤逆你了,我跟祝华晟真的没什么,是他自己強迫,你只是看见一个瞬间,你不能够不信任我!“
裴东很沉静,由我抱着,我不能看见他表情,却也能感到多庒抑。半晌,他微微推开我,大手将我零星几鬓发拂向耳后:“忘了吗?我让封奕沉,在你小区和房间,都安了控监。我不知道我的女人突然那样有雅兴,跟不是我的男人鉴起了红酒,他抓住你的手,你也没反抗,不是吗?所以也许并不是控监在骗人,是他那张肮脏的嘴贴在你瓣时候,你真的没有反抗?”
“我没有!”倏然急得想哭:“我,我是说我有反抗!可我是个女人,对上他,我反抗的幅度能看清吗?”
裴东摸摸鼻尖,低低笑声:“所以,这么久以来,也一直是他纠你不放,而并非你屡次忤逆我,主动去找他?”
“可我每次找他都有其他的目的啊!”我焦急的庒了庒涩的眼眶:“并没有任何感情来往。”
“问他我爱你是不是别有用心目的?”他低低笑声:“还是找他确定,是不是我绑架了你⽗亲,害的你们⺟女颠沛流离的目的。”
我懵了:“你怎么知道…“
他不语,咖啡杯放在桌面,掰着我的肩膀仔细看了看,然后用拇指轻轻拭去我眼角那丝嘲:“别哭,不管发生任何事,不管处在任何境况,我还是会心疼。”
我并非听不懂,我愈发难受:“什么境况?裴东你告诉我什么境况?
只是一点误会罢了,我们还好好的,难道不是吗?
他不言,默默拂了拂我脸颊,转⾝离开;那一瞬,我好似魂儿也跟着丢了,我紧紧跟着他,看着他走进公司一层附带的中式餐厅,看见他适度微笑坐在芈月婵的旁边。
“我也吃!”
我负气的落坐在他们对面,幽幽望着裴东;芈月婵愣了下,浅笑嫣然:“今天主人公是你,本来就想跟你一起吃,还怕你不同意,让我们夫俩落得不被招待就匆匆离去的狼狈呢,咯咯~”
我未语,服务生端来一盘盘的菜肴盛在桌面。彼此都动筷子的时候,唯独我推了推空碗纹丝未动,反而轻轻哼了一声
于是,裴东便饶有兴致看了看我,然后夹起了我喜的鹅肝,落下去的时候,却叫我心底很不是滋味的进⼊了芈月婵的碗里。
“芈姐小这么虚弱。”我紧紧盯着他,眼神幽怨极了:“裴先生,她不适合吃这种难消化的食物吧?”
“好过这芥末菜羹。”裴东顾自推远一盘绿⾊的菜肴,然后静静看着我,令人抓狂的似笑非笑:“虽然促进消化,但味道落进肚子里也不停歇,反反复复。”
他把我比作芥末?
他竟然把我比作芥末!
我劲使咬咬下,以让幽怨不那样明显。但我还是未动筷,静静看着。
裴东夹起我最爱的西蓝花的时候,我劲使用筷子敲了敲碗,他怔了下,便微微一笑拣进我的碗里。
心底刚泛起惊喜,却很快看见他将整碟西蓝花都端了起来,然后把多半都拨进芈月婵碗里。“多吃点,薛姐小最讨厌吃这种有机蔬菜,我也不是很喜,但不要浪费。”
我气急了,幽幽望着桌面已经没什么合胃口的菜肴,负气道:“对。”
“裴先生说的是,我这人饮食就是特别不健康,就像这辣椒,多辛辣刺啊?但耐不得我就是喜。”
“反正烧穿胃也没人管!”
我动起勺子,剜下大大一块剁椒鱼头盛进碗里,抿抿,又要去拿来那块被他推远的芥末菜羹。
但刚触到边沿,一柄叉子却齐没⼊的,将它抵在桌面无法撼动。
我仰起头,看见裴东有些厉盯着我,心底暗暗窃喜。
他果然是装的?
我低头想了想,嗤笑了声:“看来一⽇老板百⽇恩,裴先生还是很关心我的。尽管我曾今也许添了不少,但就像这芥末…”
我抿抿,用小指触到他掌面,期许凝望:“辣劲,也就那么一会儿,过去也就过去了,对么?”
裴东微微蹙了眉锋,他看了我许久,才勾起嘴角:“那倒不会。”
“自己的⾝体,自己照顾,透支总有额度。就像自己的人生,做错什么事,不会永远得到体谅。“
“既然薛姐小自己喜吃,有何不可呢?”
啪~
他松开叉子,随手舀了勺辣酱在我⼲巴巴的注视下恶狠狠的丢进碗里,令人抓狂的笑意:“喜你就多吃点,嗯?”
气死了…
感觉就像有团气噎在喉咙,还着了火,气的我直想哭;裴东也不再动筷,就用那种饶感兴致的眼神径直看着我,好像真想看我吃下去。
我望了眼那红红绿绿的一团玩意儿,负气的动起了勺子。
然后…并没有乐观臆想中的阻止,裴东就静静看着我呑咽,所以,那股辣劲就真仿佛灼进⾎,烧进心里,辣的脖颈通红,疼的泪⽔翻涌。
他真的生气了吗?他真的,就此就不在乎我了吗…
“怎么哭了,小薇,是太辣吗?”芈月婵貌似很关心的皱起眉⽑,递来杯⽔,然后道:“可控制好自己、注意⾝体,别像我,以前工作太拼命,现在医生说內分泌有些失调,不太好孕怀、。”
“你们要生孩子了?”我霍然瞪圆眼睛,哭都忘了。
“咯咯,怎么说漏嘴了?其实只是有这个意思而已…“她顿了下,笑道:”但可能很大,毕竟我想把财产全给东哥经营,自己以后,可以相夫教子,不过估计很难做到。所以趁还没改变心意,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你说对么,东哥?”她很亲昵的搭在裴东肩头。
我怔怔望着裴东,⽔雾丝丝蒸腾上了眼眶。我看见他一言不发,只是顾自将嘴中食物全咽下去,才面无表情道:“你公司里还有事务处理?可以先回去了。”
“什么?你不跟我一起吗东哥?”芈月婵笑意一僵:“汪琴不是说,下午有非常重要的客户会过来…”
“是很重要。”裴东淡淡的擦拭嘴角:“但不回了。“
“你先去吧。”
芈月婵很不甘心,但又要扮柔情契合。最后她幽幽盯了眼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去了。
“很好玩儿吗?”裴东将布帕折叠整齐放在桌角,然后面无表情看着我:“这种方式,这种刁难自己。”
我紧握的拳头颤抖,最后松开来,着乎乎的眼眶笑出声:“如果没人会心疼,的确不好玩。”
“你要回去了吧?我送送你。”
他不言,站起来,缓慢走到我面前。
他的大手,一一轻撩起我额前发,端详着我的五官半晌,他薄微启:“谁说我不心疼。”
我愣了下:“你什么意思?“
“我每每将惩罚挂在嘴边,但原来,我并惩罚不了你,染染。”他的大手从发际落下,抚到我的脸颊,更细缓挲摩:“惩罚你,就好像在惩罚我自己一样,疼的是我。”
⽔雾,倏然凝结成眼泪,蓄在眼眶,又顺着眼角一颗一颗的滚落。
共公场合并不能发出声音,我泪⽔一行行无声往脸颊滑脫;裴东沉默凝视,突然将我拥进怀里,冷峻的下巴挲摩着我的肩窝。
“什么都可以,什么都给你,你为什么还总是惹得我心疼?”他嗓音嘶哑:“你不乖,染染,一点都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