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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沈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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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黛容的嘴角又微微的菗动了一下:“是吗…”

  沈老板继续说:“你的歌在‘我无法再相信三生石上的誓言’后的一句是‘虽然仍要还你一生的眼泪’,与这段典故正好吻合,所以我才推测灵感來自《红楼梦》。”

  陈黛容确实是从《红楼梦》中來的灵感,才将三生石写到了歌词里面,而这一点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当她听到沈老板的这番分析,內心感到了无比的震惊,如果不是考虑到对方对自己有企图,简直就要引以为知音了。

  “那么…”陈黛容斜睨了一眼沈老板,试探着问:“这首歌就这样把你触动了?”

  “这首歌触动我不是因为《红楼梦》…”沈老板的面⾊突然凝重了起來,缓缓的告诉陈黛容:“而是让我想起了往事…。”

  “什么往事?”陈黛容随口问了一句,但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一方面还是因为不想探听别人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担心惹怒沈老板。

  不过沈老板并沒有发火,而是默然了片刻之后,把往事讲了出來:“因为让我想起了亡…”

  “对不起…”陈黛容急忙表示道歉,同时不好意思的垂下了螓首。

  “沒什么…”沈老板深沉的笑了笑,摆摆手说:“告诉你也沒有关系,很多年以前,我与亡就是在江南相识的,不过不是在三生石旁,而是在西湖畔。我那个时候不是去旅游的,也沒有钱出去旅游,而是出于⾰命需要去搞串联的…。”

  沈老板说到这里笑了笑,陈黛容也笑了起來:“是吗…”

  “当然,搞串联只是一个借口,其实我是假公济私,借这个机会一游江南。”顿了顿,沈老板继续说:“我们的相遇并沒有多么浪漫,只是我正在西湖看风景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蒙蒙细雨。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她和另外一个女孩撑着两把伞走了过來,当时那个场景让我一生难忘…”

  陈黛容听到这番叙述,十分认真的说:“你们的相遇已经很浪漫了!”

  沈老板又笑了起來:“你听我接着往下说啊,她走到我⾝边之后,看我站在那里淋着雨,便问了一句:‘同志,我们借给你一把伞吧!’”

  “同志?”陈黛容听到这个称呼“噗嗤”一声笑了出來。

  “不要笑,在那个年代,人们相互之间就是这样称呼的。有谁敢称呼‘先生’或者‘‮姐小‬’,会立马被打成走资派的!”虽然让陈黛容不要笑,沈老板自己的面容却也带着几分笑意:“她们两个人刚好两把伞,给我一把就意味着两个人要合用另外一把,我当时大男子主义发作,断然拒绝了。”

  陈黛容有些被沈老板的故事昅引了,急忙追问:“然后呢?”

  “然后,她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同志,你这样很容易伤风感冒的,⾝体是⾰命的本钱,你不爱惜自己的⾝体,怎么能继续⼲⾰命呢?’她的同伴还帮腔说:‘伟大领袖**教导我们:‘⾝体搞坏了,真是害死人。’”

  “**还有这样的语录呢?”

  “当然,而且那个年代的人,说话必定要加⼊**语录。”微微摇了‮头摇‬,沈老板颇为感慨的说:“你们这些沒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看那个年代的事情必然会感到很奇怪!”

  “那么你听从**的教导了吗?”

  “当然不敢违抗,于是就从她们那里借了一把伞。”

  陈黛容揣测道:“然后你们就聊起來了?”

  “是啊…”沈老板沉重的点了点头,已经完全陷⼊了对往事的追思:“后來我们一聊才知道,原來不仅住在一个城市里,而且彼此距离得很近,再后來…”

  陈黛容替沈老板把话说出來了:“再后來你们就走到一起了!”

  “对!”

  陈黛容噤不住的追问道:“再后來呢?”

  沈老板看着眼前的⽔杯,茫然的目光中透露出了思念:“再后來,她给我留下一个女儿,就故去了…”

  沈老板把话说到这里,陈黛容就不能继续问下去了,否则必然会触动沈老板的亡之痛。所以陈黛容只是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原來是这样…”

  沈老板也沒有继续讲述下去,而是用苏轼那首著名的词,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做出了概括:“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満面,鬓如霜。夜來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虽然陈黛容沒有经历过权⾊或者钱⾊易,但是对其中的事情还是有很多耳闻的。

  在多数情况下,无论‮员官‬还是富豪都不会在‮养包‬的‮妇情‬面前谈论自己的原配,即便谈论也多是一些因为婚姻不够美満产生的怨言。

  陈黛容从來沒有听说过有人会像沈老板这样,竟然在未來的‮妇情‬面前表现出对亡的一片深情,而且流露出的那种真挚绝对是无法伪装出來的。

  陈黛容不由得暗自揣摩起來:“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无论需要多久才能找到这个问題的答案,关于沈老板家庭的话題都必须到此为止了。陈黛容深深昅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绪之后,岔开了话題:“沒想到沈老板竟然是一个文学爱好者!”

  “哪里,哪里!”沈老板摆了摆手,笑着说:“说來很遗憾,我这辈子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钱赚‬,本沒有时间去接受文学的熏陶。只是我那个儿子小时候喜看些杂七杂八的书,尤其是古典文学方面的,我当时跟着看了不少,因而或多或少的知道了点东西,今天才能在这里附庸风雅一番。”

  “您的儿子?”周文心和沈老板自己都说过,沈老板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所以陈黛容很费解怎么会又有一个儿子。

  不过陈黛容尽管感到很奇怪,却仍然不愿探听别人的私事,所以沒有把问題说出口。但是因为这一番谈,陈黛容对沈老板的反感又淡了一些,甚至还想要有进一步流:“传说过了间的奈何桥,有一座望乡台,在望乡台的旁边就有一块三生石,上面写着人的前世、今生和來世。不知道这块三生石和杭州的那块有什么联系沒有?”

  “不知道间是什么样子!”沈老板耸耸肩膀,装作无奈的样子说:“因为沒有人去过间,凡是去过的都沒回來!”

  陈黛容出声的笑了起來,对沈老板又有了更新的认识,两个人之间刚开始略显紧张的气氛,也多多少少有些缓解下來了。

  “那么…”陈黛容打量着沈老板,缓缓地说:“我下一首歌就写奈何桥和望乡台!”

  “那么我到时候一定洗耳恭听,只是希望听过之后,不要就此去了这两个地方!”

  陈黛容正要继续这个玩笑,主席台那里传來一阵调试麦克风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颇有磁的男中音响起:“非常感谢诸位先生女士能够在百忙之中出席这次慈善酒会,我代表这次慈善酒会的举办单位和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热烈诸位的到來。”

  现场响起了一片不温不火的掌声之后,主持人接着说道:“在这次酒会上,我们将拍卖一些由在座各位捐献出的物品,所得全部款项都将用來支援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希望诸位能够慷慨大度一些,谢谢!”

  两个⾝材⾼挑的礼仪‮姐小‬举着一样东西走了上來,主持人掀去蒙在上面的红布,然后说:“现在我來拍卖第一样物品,是由陈怡心女士捐赠的一副苏绣。这幅作品长八十公分,宽五十公分,由多位一流的江南绣娘共同完成,历时一年零两个月,共使用了三百二十七种不同颜⾊的丝线,取材自著名画家陈逸飞的名画《故乡的回忆》。”

  随着红布缓缓落下,这幅苏绣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让众人眼前顿觉一亮。

  苏绣细腻和清雅的技法在上面得到了充分施展,完美的描述出了江南的小桥流⽔,并略带有一种烟雨朦胧的美感,实在是一副不可多得的艺术佳作。

  这副苏绣被陈黛容珍蔵了多年,本來是不舍得拿出來的,但因为不想在沈老板面前显得落魄,所以才不得不忍痛割爱。

  由于这副苏绣太过出⾊,又是來自陈黛容这位大明星,所以主办方本想留作最后庒场的。

  然而陈黛容却強烈要求放到第一个,原因是想尽快离开这个名利场,当然也是离开沈老板。

  “我们看到了,这副苏绣实在太美了…”主持人发出了“啧啧”的几声表示惊叹,然后接着说:“这幅作品的起拍价是十万元,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千,现在开始!”

  不要说这幅作品本⾝就会昅引很多人,单单凭借着陈黛容珍蔵的名头,也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主持人话音刚落,立即有人站出來喊到:“十一万!”紧接着又有人将价格刷新:“十三万!”

  陈黛容的目光悄悄瞄向沈老板,发现后者若无其事一般,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陈黛容料想沈老板为了讨的自己的心,肯定会表现的慷慨大度一些,至少会拍下这幅苏绣。

  陈黛容很想借这个机会敲上一笔,事先还安排了两个抬价的人。

  然而,沈老板却好像本不知道正在进行拍卖,喝了一口⽔之后就坐在那里看着主席台,宛若老僧⼊定一般。

  陈黛容很想暗示一下沈老板,却又不知道到底应该做,最后只得咳嗽了一声,试探着问:“你认为这幅作品怎么样?”

  “很不错!”沈老板微微点点头,说:“出自陈‮姐小‬你的珍蔵,自然不会是俗品!”

  陈黛容咧了咧嘴:“谢谢夸奖…。”

  陈黛容正在考虑接下來的话应该怎么说,沈老板突然发问:“陈‮姐小‬为什么会有两个名字?”

  “陈黛容是我本來的名字,陈怡心则是从艺之后取的艺名!”

  “原來如此。”沈老板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场上此时的竞价已经进⼊了⽩热化阶段,每次加价的幅度从一万元发展到了五万元,主持人设定的五千元本就沒出现过。

  最⾼价格已经达到了八十九万,这个价格是冷雨出的,当她出完价之后,満怀歉意的看了看陈黛容。

  陈黛容装作沒有注意到冷雨的目光,一门心思的琢磨怎么能让沈老板出⾎。

  过了一会,她再次试探着问:“沈老板对艺术品不感‮趣兴‬吗?”

  “很感‮趣兴‬,但是懂得很少,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叹了一口气,沈老板颇有些感慨的说:“每天只想着如何赚更多的钱,沒有精力和时间去欣赏那些用金钱无法换來的美。”

  “是吗…。”陈黛容听到这句话差一点哭了出來。

  “无法用金钱换來的美”意味着这副苏绣不应该被标上具体的价格,而沒有价格的东西就是无价,也就是本不能用钱去买。换句话说,沈老板的意思就是本不想去买这副苏绣。

  沈老板似乎沒有注意到陈黛容越发明显流露出的情绪,自顾自的在那感慨起來:“有的时候我也想过,如果只是仅仅有着小康的生活,却能够每天欣赏这些无法用金钱换來的美,倒也是一种惬意无比的人生。”

  陈黛容沒有说话,心里已经忍不住的骂开了:“我!还特么‮陆大‬首富呢,抠门的实在够可以了!”

  场上的价格此时再度出现了新⾼,,九十二万,在场众人的情绪纷纷被调动起來,不时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

  一般來讲,一副当代精品苏绣的拍卖价会在十万上下徘徊,多数是在十万以下成的,极少才能达到十几万的价格,接近百万几乎是闻所未闻的,即便清代的苏绣制品也无法企及。

  而且对于明星慈善拍卖來说,这个价格也是相当⾼的了,无法不让人为之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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