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农夫与蛇
一听庞文澜的这句话,庞天啸和庞天彪像杀猪一般嚎了起來,庞天啸表现得尤为夸张,两行热泪当即夺眶而出,随之相伴的还有两行鼻涕。
他伸出手來胡的一抹,把整张脸都涂満了这种眼泪和鼻涕的混合物,使得自己看起來更加可怜。
“爸…”庞天啸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哽咽着声音说:“我和老四是一时糊涂啊,受了阿猛那个臭小子的蛊惑…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今后肯定好好做人…”
庞文澜冷笑一声:“阿猛人都已经死了,你们当然怎么说都行了!”
庞天宠走到庞文澜面前,庒低了声音说:“爸爸…”
庞天宠的话还沒有说出口,就被庞天彪一声厉吼打断了。
庞天彪指着自己的大哥,手指不断的颤抖着,说起话來上气不接下气,既像是因为恐惧,又像是因为气愤:“都是你!你一直以來大权独揽,排挤我和三哥!如果不是你,我们会一时糊涂吗?!”接着,庞天彪又转向庞文澜,不住的哀求道:“⽗亲您要明察啊…我和三哥也是迫不得已…”
说起來,庞天啸和庞天彪有一个还算聪明的地方,就是沒把责任推卸给别人,这让他俩看起來还算爷们。
而现在这点聪明也被庞天彪毁灭了,庞文澜表情越发冷。
庞天啸察觉到了,急忙拉了拉庞天彪的⾐襟,示意噤声。
庞劲东看在眼里,无奈的摇了头摇。
都说“知子莫若⽗”这句话也可以反过來说“知⽗莫若子”
但这种被公认的常理,却沒有体现在庞天彪的⾝上,他本就不了解自己⽗亲的情,刚才这一番话只会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
果不其然,庞文澜大手再次一挥,用更加坚定的语气命令道:“拖出去毙了!”
庞天宠本來是想为两个弟弟求情,经庞天彪这么一闹,此时索不说了,把目光侧向一旁去。
庞天啸赶忙跪爬了几步,抱住庞文澜的腿,哭着说:“爸爸,我们可是您的儿子啊......”
“我沒有你这样的儿子!”庞文澜抬起腿來,一脚踹在庞天啸的肩膀上。
庞天啸仰面栽倒,⾝体飞出好几米远。
除了庞家的人之外,在场的其他人都在心里认为,三个人毕竟是亲⽗子,⾎浓于⽔的关系是割不断的。
所以尽管庞文澜下了两次命令,却沒人敢真上來把庞天啸和庞天彪毙了。
别看现在庞文澜怒不可遏,如果有一天后悔了,眼下动手的人到时肯定要遭殃。
但庞家自己的人,,包括杨家威,,却很清楚,庞文澜一旦下定了决心,就绝对不会更改,执行军法更是森严如山。
而且庞天啸和庞天彪犯下的,可不是杨宗保那种风雅小错,而是像努尔哈⾚的儿子广略贝勒褚英那样,几乎等同于谋害自己的⽗亲。
历史上,努尔哈⾚杀了褚英,庞文澜也有⾜够的理由杀这两个逆子。
庞文澜环顾四周,见沒有人执行命令,沉着脸问:“我刚才说的话沒有听到吗?”
直接隶属庞文澜的卫兵们面面相觑,然后慢呑呑的向前蹭了几步,但是仍然沒有将庞天啸和庞天彪拿下。
“你们要是再不动手,我就毙了你们!”庞文澜说着,菗出了手“啪”的放在桌子上。
卫兵们见无法再拖延下去,很不情愿的按住了两人的肩膀,做出要往外拖的样子。
就在与此同时,厅堂里响起了接连不断的“噗通”声,只见齐刷刷的跪倒了一片人。
这些人多数都是庞天啸和庞天彪的子、儿子女儿和儿媳女婿,他们围在庞文澜的⾝旁,撕心裂肺哭了起來。
庞文澜在撤离长箐山的时候带走了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一家老小和官兵们的家眷,其中自然也有庞天啸和庞天彪的家人。
当时庞文澜只是告诉他们,撤退是为了全安,以防万一。
正是因为携带了家眷,果敢共和军的行动速度缓慢了很多,否则早就可以攻回长箐山,本不必等家眷安顿好之后。
庞天啸和庞天彪的家眷当中,有不少在果敢共和军担任职务的,但他们事先也不知情,既不了解两人的谋,也不清楚庞文澜的计划,直到回了长箐山。
这样看來,庞天啸和庞天彪倒也沒算糊涂透顶,沒把自己的家人拖下⽔。
话说,庞天啸和庞天彪虽然人品不好,但平⽇里在庞文澜的严厉管教下,倒也沒有做出什么欺男霸女、仗势欺人的劣行,这人缘倒还不算特别差。
他俩的这些亲人们带动了果敢共和军的其他人,也想要为两人求情,包括那些执行毙命令的卫兵。
只不过,庞文澜可以容忍自己的儿孙哭闹,却不能容忍外人⼲预自己的家事,冲着他们一瞪眼睛,厉声质问:“这里有你们说话的份儿吗?”随后,庞文澜的语气变得低沉起來,语重心长的告诉眼前的儿孙们:“这两个逆子犯下的错误,其中任何一样都⾜够被毙,就算我可以给他们网开一面,但是这几个错误放到一起,他们就断无理生!否则其他人就有了理由,可以犯同样的错误而不被惩治,今后我还怎么管这个家?怎么导领果敢共和军?”
庞文澜说罢,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坐在那里大口大口的起耝气。
庞天宠立即轻轻的给庞文澜捶起后背,可惜庞天啸和庞天彪这一边的人,却沒注意到老爷子⾝体不适,还在拼命地寻找借口给两个人开脫。
此时,庞劲东再也不能安之若素了,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两步,然而冷不防被杨家威从后面一把拉住。
杨家威附在庞劲东的耳边,悄声说:“切记农夫与蛇的故事!”说罢,杨家威冲着庞天懿努努嘴。
经过杨家威的提醒,庞劲东才想起这位二伯。
从一开始到现在,庞天懿都沒有说一句话,几乎让人们忘记了他的存在。
此时他正悠闲地坐在那里,仰头看着天花板,表情异常平静,完完全全的置⾝于外,好像眼前的事和他沒有半点关系。
想起之前的很多事情,再联系到眼下的这种态度,庞劲东猛然意识到,二伯庞天懿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
只是这种聪明多少显得有些冷酷无情,让庞劲东无法接受。
杨家威的意思就是想让庞劲东学学庞天懿,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做对什么,而默不作声则是绝对不会错的。
杨家威在很多时候显得让人讨厌,不过庞劲东对他的意见却还是很尊重,只是现在眼见叔叔要被决,庞劲东忍不住了。
庞劲东用力挣脫了杨家威,站到庞文澜的面前,极尽谦卑的请求道:“四爷爷,三叔和四叔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将功补过吧!”
庞文澜冷笑一声,很不客气的说:“劲东,虽然你是我的侄孙,我却把你当作亲孙子一样看!但是说到底,你毕竟还是旁支,我们家里的事儿与你无关,你作为一个晚辈也沒有发言权!”
庞文澜不是说给庞劲东一个人,而是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这句话等同于宣布,这段时间以來的所有事情,乃至庞天啸和庞天彪的生死,全部与庞劲东无关。
事实上这也是在正告某些人,不要因为庞天啸和庞天彪的死,而忌恨庞劲东。
虽然庞劲东明⽩叔祖的意思,但是这句话实在有些难听,也太过伤人,一时之间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庞劲东并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自己,无论自己怎样做,她便会有样学样。
这个人就是庞无双,见庞劲东站出來求情,她立即对庞文澜说:“是啊,爷爷,堂哥说得对!就给三叔和四叔一个机会吧,如果害怕他们做坏事,就…就⼲脆把他们关起來,哪怕关上一辈子也行,在脖子上拴绳,嘴上带个嚼子!”
庞无双一语既出,四座皆惊,所有人惊讶都看向她。
庞天啸和庞天彪的心中,则不约而同涌起一个想法:“这侄女是想救我,还是想害我?”
庞无双沒有想到自己的话引起这么多关注,立即溜到了⽗亲的⾝后。
换作庞文澜的其他孙子孙女,断然不敢提出这样缺德的建议。
也只有庞无双仗着爷爷对自己的格外宠爱,才敢这样说话。
“把他们软噤起來…”庞文澜果然沒有生气,而是分析起了庞无双的提议:“软噤不能洗脫他们的罪责,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将士九泉之下将难以安息,而我庞文澜更难以面对他们的亲属!”
庞无双的话起到了一个作用,那就是让大家突然想起了庞天懿,于是好几个人涌到庞天懿的⾝旁,央求他出面说句话。
庞天懿装聋作哑了半天,结果全成了无用功,被女儿的一句话给废了。
他当时便狠狠的瞪了庞无双一眼,庞无双吐了一下⾆头,深深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了。
还有几个人则來到庞劲东的⾝旁,寄希望于庞劲东能够创造奇迹。
他们知道,庞文澜对这个侄孙很是宠爱,如果庞劲东肯坚持己见,庞文澜或许真的会网开一面。
“堂哥,求求你…”一个半大小伙子抱着庞劲东的腿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跟爷爷好好说说,饶恕我⽗亲吧…。只要⽗亲能不死,今后堂哥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不皱眉头…”
这个人是庞天彪的幼子,大概只比庞无双大一点,虽然庞劲东对他基本沒有什么印象,可听到这种哭诉,更无法对叔叔的生死置之不理。
庞无双刚才的一番话还造成了一个效果,那就是给庞劲东创造机会,好好的整理一下情绪。
“四爷爷,我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晚辈,就算是在自己家的长辈们面前,在这类事情上都沒有发言权!但是我的爷爷和⽗⺟都已经过世了,我们家也沒有什么亲人在世!自从來到长箐山,我感到自己就像回到到了家里一样,虽然您是我的叔祖,但是和我的亲爷爷并沒有任何区别!而这里的所有人,也都是我的伯⽗、叔叔、姑姑和兄弟姐妹…”庞劲东清了清嗓子,缓缓的对庞文澜说:“现在事情既然涉及到我两位叔叔的生死,我就应该站出來说句话…”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但是这件事情现在不仅仅是我们庞家的家事,而是事关到整个果敢共和军!”庞文澜摆摆手,或许是察觉到刚才自己的态度过于強横,此时语气多少有些缓和下來了:“你四爷爷当年带着队部來到这里,人地两生疏,要什么沒什么!要东西,只有手头几杆破;要人,只有一帮被打得丢盔卸甲的伤兵败将!前面是虎视眈眈的MD府政军,后面则是必要把我们赶尽杀绝的**追兵!这里的其他人对我们也不友好,你本想象不到,在东南亚有多少人仇视我们华夏人!但是几十年过去了,世事变迁,斗转星移,我庞文澜还在这里,当年的敌人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