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夺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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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头却没有撞的大兵,下一站地方出现在洛宁市晚报社。
穿着病号,套着大拖鞋,冲进去就套了。保安没拦住,直冲进了编辑室,那位神情动地大喊大叫,吓得一⼲女编辑直往楼道里跑,好在见多识广的一位老主编有眼⾊,一起⾝吼了句:“嗨,嗨,有什么事冲我说,大家别,这位同志肯定是有情况反映…嗨,你找谁?”
“我找?”大兵愣了,思维和嘴型不配套。
“哦,我知道了,你是访上户,被那些黑恶势力诬陷成精神病了。”主编判断道,这种事常有。
“谁是精神病?”大兵怒了。
“哦,对不起,那您这是…炒股套牢了,还是炒房赔了?有报复社会的心态我们可以理解,但不应该来这儿啊,我们发行暴跌,穷得也快报复社会了。”主编努力拉近了和病人的距离。
大兵听傻了,怔怔盯着头秃肚圆,満脸谐和脂膘的主编,这种人倒是悉。
主编会错意了,以为自己说服他了,赶紧地倒⽔,让坐,和声悦⾊说着:“同志啊,您坐…有冤说冤,有苦诉苦,我们一定给您公之与众,别有本事没有,我们可以让全社会来共同谴责…哎对了,您到底⼲什么来了?”
没拿刀没拿汽油更没有炸爆物,不像精神错的啊。大兵还没回过神来,又来一位往进冲,主编急了,直喊着:“嗨,你又是谁?”
“我找他…车钱还没给呢?”一位司机模样的,冲进来要冲大兵说话。
“我没钱…等我发了寻人启示,我找着家里人,我给你钱还不行。”大兵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两人争吵起来了,主编怕,赶紧拦着,一问多少钱,付了车钱先打发走一位,给员工使着眼⾊,他和气地坐下来问着:“哦,寻人启示啊,这个好说,我们马上给您办…您说,找谁,姓名、年龄、什么时候丢的,走时候什么特征,联系电话…有照片最好。”
“找我。”大兵道。
“当然得找你了,您是联系人嘛,您贵姓。”主编拿着笔写着。
“我想不起来。”大兵道。
呃…主编噎住了,懵了,大兵说着:“你这人怎么这么嘴碎呢,我还没说呢你都抢着说了,我没仇没冤也不报复社会,我来这儿是因为我丢了,我找不着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家在哪儿,我就想你们发个寻人启示,找我。”
“您不坐在这儿吗?”主编晕菜了。
“但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叫什么…我说你这人怎么脑子有问题啊,就把我拍上,放到报纸上,然后…”
“我明⽩了,你把自己丢了,想让别人找到你。”
“啊对…”
两人流终于同步了,主编看着他,一⾝病号服,趿拉着烂拖鞋,光着脚趾,唯一能辨识⾝份的,是前‘市’、‘院’两个字,都模糊了,他瞬间有了确定。
“好好,我先给你拍张照啊…到我们会客室,详细情况告诉我一句,今天,我们把专栏里全放上你的照片,对了,你从那个医院来的,怎么还穿着病号服啊。”主编问着,请着他走。
“市一院,脑科…我受伤了,在那儿住了好几天,我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医院估计不想管我了,把我诳着去当民工…我不是坏人,你看我像坏人吗?”大兵极力解释着。
“怎么可能是坏人,一看就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主编咧着厚嘴道。
“咦,这句话我听着怎么悉。”大兵愣了下。
“当然悉了,咱们有共同理想嘛,这么多共同语言,来来,进来吧。”主编把大兵请进了会客室,和走廊里心神已定的记者编辑们使着眼⾊,那些人会意,笑着回去了。
有人悄悄打电话了:喂,洛川精神病院吗?你们哪儿是不是走丢精神病人了?没有…没有也得赶紧来,有个精神病在我们报社闹事呢。
有人还不放心也拔电话了:喂,洛川出派所,我们这儿有个精神病人闹事…
聪明人对付失忆人容易得很,有人警报,有人叫医生,有人却装模做样给大兵做记录,拍照。甚至有女记者看大兵好不可惜的眼神。
哎呀,这个帅个男神,可惜神经了。
“他们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大兵等着一位女记者出去,疑惑地道。
“女记者,私生活都不检点,给你抛媚眼呢,您坐会儿,我安排一下啊。”主编安抚着大兵,悄悄地退出来了,一退出来,嗒声轻轻叩门,掏钥匙反锁上了。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大兵在房间里来回巡梭,冷不丁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他趴在窗口一看,气坏了“精神病医院”的标识像一刺,刺得他悖然大怒,反⾝过去咚咚擂门,外面是死活不开,急火的大兵抄起椅子,咣咣猛砸,几下之后,咣声门裂了。
此时几个抄着电、口袋、加着防护的医生正向此处奔来,又是咚地一声,门破了,穿着病号服的大兵像一颗炮弹一样弹出来,摔在走廊里,那医生张口袋的、戳电的,四个人扑着就上来了。
啊,惨叫一声。
啊,又惨叫一声。
拿电的医生手一疼,电脫手了;撑口袋的医生裆一疼,口袋脫手了,远处办公室却是有人看到了,那病人持着一个条形的破门板,一敲一戳,把走在前面的医生放倒了,跟着一下子暴起,一肘一膝撞,后面的两医生吃痛地捂着下巴、捂着腹小,靠着墙慢慢倒下了。
等观战的回过神来,已经是一地狼籍了,那人早跑的不知去向,楼下的保安本就没拦,直接吓得钻在保安室本没出来。
等察警匆匆赶来时,又有救护车来救被袭击的医生了,一边询问情况,一边勘查现场,这突来的事把大家搞得惊魂难定,半天都说不清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是来发寻人启事找自己的人?还袭击精神病院的医生,这些医生可是专业训练过的,战斗力不比城管差啊。
一时信息纷杂,出警的警员也确定不了,不过在现场找到了一张名片,却是分局自己人的,现场的警员直接接通了这个电话。
警员的名片上的名字是:
邓燕。
…
…
邓燕和⾼文昌是一个小时后到市一院的,两人直接奔向202病房,不过到门口就停下了,里面已经换人了,是一位脑溢⾎的老人,陪护了一群家属。
追着问护士,大兵呢?护士回答:出院了,上午就走了。
就一句话,然后忙着端着一盘输器械。
回头找到主治医师吴海明这儿,吆喝,巧了,上午还见过的吴医师,要去省城开会去了。
找不着医师,找办公室,办公室接待倒是知道,那主任不不告诉两位察警:“自己走了…我们又不是察警,我们不能限制人家的人⾝自由啊…真是自己走的,不信您看。”
放出来的是控监,那位警方还没有找到下落的“病人”匆匆地奔出门厅,跑出医院大门。
两人看得哑口无言了,⾼文昌道着:“我说何主任,你们是不想负担治疗费用,故意放走的吧?”
“就即便是这样,也是合情合理而且不违法的…嗨,别发火,咱们公对公犯不着,咱们社会保障是个什么情况二位比我清楚,正常人养老都有困难,不能我负担这个失忆的人养老吧?再说我们也养不起啊。”医院这位何主任苦着脸道。
“你们有没有点同情心,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是咱们市的人,你让他怎么办?”邓燕怒了。
何主任一翻⽩眼反驳着:“这个话我得问你们啊?塞我们这儿,你们的同情心在哪儿?都多长时间了,你找不到家属?你们都找不着,难道让我们找?”
“嗨,你这人…”邓燕气着了。
“还是那句话,犯不着…说破天吃亏的还是我们,七万多治疗费还没着落呢…对了,我还有个会,有消息我一定通知二位。”何主任起⾝逐客了。
这两位小警被撵出来了,那位何主任拉着脸本没理会两人,两人一肚子气,出了満是病患的医院,⾼文昌看邓燕心事重重的,劝着道:“为个不相⼲的人,置什么气啊?”
“医院太过分了啊。”邓燕道。
“说起来也不过分,没法子,怎么也得看效益呢…那家伙不傻啊,居然跑报社想登自己的寻人启事。”⾼文昌道,只是可惜了,那副扮相,不把他当精神病都不可能。
“这个人不简单啊,你发现了没有…”邓燕驻⾜,努力回忆着,和⾼文昌排着,第一次见她就看出细节来了,一个失忆的人思维都这么敏捷,要没失忆会是个什么样子?还有,精神病医生,四人都被放倒了,那可是天天抓精神病人的,就咱们察警里找一照面放倒四个的也不多见吧?
“那你说会是个什么人?”⾼文昌昅着凉气,也觉得这个脑残来历不凡了。
“莫名出现在洛河里,而且是脑后受伤,我觉得是桩凶案,说不定是跨地市作案的…咱们警务系统查不到,不等于没有发生啊。”邓燕判断道,现在愈发觉得,对方应该是个灰⾊地带行走的特殊人物了。
“可咱们俩一对分局⼲事能做什么?没听人家说嘛,⼲事⼲事,就是⼲不了庇事的意思。”⾼文昌自嘲道。
“少贫了,赶紧回去吧,给分局汇报一下…万一等⾝份查出来了,真要有案情,责任算谁的?”邓燕道。
“反正算不着咱们。”⾼文昌且走且道,一副悻悻然的表情。
两人上车,风驰电掣地回分局汇报,不过这件没头没脑的事本引不起重视来,一座城市,每天坑蒙拐骗的人多少呢,疲于奔命的各警种,那顾得上找这么个琊门人物,洛川出派所倒是在辖区找了,直到天黑都没有找到。
没人注意到的是,在大兵的活动轨迹里,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物,他似乎很小心,在傍晚的时间乘着一辆出租车到了医院门口,进大门时,刻意地把卫⾐的风帽拉起,遮住了额头,低着头,自大厅绕到了住院部,到了脑科二层,202房间,和这里进进出出、満脸忧⾊的家属混在一起,他似乎没有发现目标,问了护士两句,然后,很失望的表情,怔了好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医院⽩惨惨的灯光里看不到人了,他悄无声息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