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情断龙脉顶(7)
圆月将落,悬崖之上,云雾飘渺。
青⾐小丫头挽着一件长袍走了过来,看着这寂寥的背影,小小年纪亦是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影主子,尊上不来了吧?”夕儿淡淡问到。
“嗯。”⾎影应了一声,正要走,夕儿却将⾐裳递了过来。
“影主子,你不会是想…”夕儿有些惊,主子可不是这么鲁莽之人,尊上的寝宮可是任何人都不许去的。
“夜了,回去吧。”⾎影摸了摸将⾐裳替她披上,转⾝便要走。
“主子,最近谣言传得盛了,你在去,这一搅和,太后若是生气了,那大婚一事可就有得拖了。”夕儿连劝说到。
⾎影止步,蹙起了眉头,这小丫头倒是知道了不少呀。
夕儿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由得低下了脑袋,怯怯道:“是魅離姐姐说的,夕儿也是听来的。”
“说什么?”⾎影转过⾝来,似乎打算盘问下去了。
“说…说尊上同右使偷偷往来…还说…”夕儿支支吾吾地,不敢说出口,她不知道主子为何那么喜尊上,又这么隐忍着从不提起,只知道主子心里可在意的。
“还说什么了。”⾎影仍旧是那淡淡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怒。
“还说…还说尊上想嫁给右使,太后却想将尊上赐婚给你,这婚事必然要引起龙脉的一大风波的。”夕儿如实说到,都是魅離分析给她听的。
⾎影看着夕儿,沉默了良久,才笑着开了口,问到:“夕儿觉得呢?”
“我…”夕儿突然紧张了起来,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影主子愿意主动同她谈起尊上。
“嗯,你觉得呢?”⾎影朝一旁桂花树下走了过去,在石凳上落座,等着夕儿回来。
夕儿跟着走了过来,不似以前那样直接往那垂挂着的秋千上坐,而是有些胆颤地站在⾎影面前,她都不知道自己再紧张些什么了。
“夕儿觉得…”支支吾吾,心下纠结不已,她可不想对影主子说谎。
“说罢,不怪你。”⾎影浅浅笑着。
“主子好傻!”夕儿终于是说了出来,看都不敢看⾎影。
⾎影一愣,不由得笑出了声,畔満満的是无奈。
“主子,你就是好傻,喜尊上就告诉她嘛,你不说她怎么知道?太后还老派你出宮去,一去就是大半年的,都被右使占尽了所有的先机,再怎么说你也是同尊上一起长大的嘛!”夕儿终于是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就真真觉得这主子太过隐忍了,让人难以理解。
“她若喜司夜,未尝不是件好事,或许,我能帮她。”⾎影淡淡说到。
“你就是傻得让人不可思议!”夕儿终是忍不住,不顾尊卑,脫口而出。
“你不懂的,回去吧,该睡了。”⾎影淡淡说到,起⾝站了起来。
“夕儿不懂,主子可以告诉夕儿,夕儿努力去懂。”夕儿急急在他⾝前拦下了。
“她会两难,要么杀了我,要么同我一样⼊⾎族,永生不灭,一⽇一⽇孤独,生不如死。”⾎影笑着,温软的眸中満満是无奈。
“她若是喜主子,就一定会愿意的!和相爱之人永生永世在一起,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夕儿不解地问到。
“永生不灭是种慢的毒,一点一滴腐骨蚀心,渐渐这把人侵蚀到內心一片死寂,没有任何波澜起伏,没有任何追求,这样的永生,你怕吗?”⾎影淡淡问到,直视夕儿。
“有你在,我就不怕。”夕儿痴痴地脫口而出,她还是不懂,只是突然觉得主子很悲伤很悲伤。
⾎影淡淡笑了笑,还是转过⾝了,却是见前方一道⽩影缓缓朝这边非来。
轻纱⽩裙,三千青丝,随风而扬,在轻烟薄雾之中,犹如下凡的九天仙女一般。
他的畔渐渐勾起了优雅的弧度来,双眸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了,就这么站着,都忘了要上前去了。
好多年了,径自执着地默默等了好多年了,终有有这么一次,过了三更,她还是来了。
“还好还好,你还在!”⽩素落了下来,便快步朝他走来,司夜好不容易先走了,她便连⾐裳都来不及换便赶来了。
他缓缓开了口,道:“真巧,不是等你,就是睡不着而已。”
她蹙眉,看向了一旁的青⾐小婢女。
视线有落到那秋千上,好几年前她玩过一回的,笑了笑,道:“那秋千还在呀!”
“嗯,要不要坐?”⾎影浅笑着问到。
“多大了还坐那小秋千。”⽩素说着便将⾎影往屋內退,催促到:“有事寻你商量呢!赶紧进去!”
“就知道你这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影任由她推着,宠溺地说到。
“嘿嘿,还是影哥哥了解我!”⽩素笑得灿烂,亦不是有意在他面前做戏的,只是,不知不觉习惯在这男子面前当个顽劣的小妹妹,可以闯祸,丢烂摊子给他处理,可以没有那么多算计,偶尔还撒撒娇。
他从未表现出任何暧昧,就是个哥哥,这是她最珍惜的!
“呵呵,说吧,都要嫁人了,这回还能有什么事求我?”⾎影早已反手拉着她坐了下来。
心下又喜,又疼。
这丫头果然是把他当作哥哥,怎么就没有想过他也是她夫婿的人选之一呢?先前从未同他说起这事来。
“嗯,求你的就是这嫁人的事!”⽩素连忙低声说到,天快亮了,她的时间可不多了。
“丫头,难不成你想嫁给我?”⾎影开玩笑地说到,眸中的笑意从方才至今并无减少。
夕儿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是她第一次见尊上来这里,亦是她第一次见影主子同尊上单独在一起,他笑得真好看。
“嫁给你?我可不想亲手杀了自己的夫婿。”⽩素⽩了他一眼。
“那我引你⼊⾎族,你就陪着我永生永世。”⾎影突然认真了起来,似乎不是开玩笑。
⽩素心下一怔,看着他,迟迟没有回答。
“哈哈,看样子年纪越大越不经吓了。”⾎影却是大笑了起来,这是个认真的玩笑,再认真,亦是个玩笑。
她的反应,已经给了他答案。
“我才不怕呢,我宁可杀了你,也不会让你永生不灭的,那该多孤独啊,影哥哥,再我老得拿不动剑的时候,你可得提醒我,要不我死了,你就完蛋了。”⽩素甚是认真说到。
“你可说到做到!”⾎影亦是认真。
⽩素却是如同他方才那样子大笑,道:“说着完呢!你可是⾎族之首,⺟后说了,千百年都遇不到的,⾎族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我杀了你,何况我也真下不了手,你就永生为我魔刹的左使,为魔刹开疆辟地,英明一定比魔刹大帝还垂千古的!”
在她眼中,她的影哥哥就是这么英勇善战的一人将才。
也不知道是她没有真正用心去了解他,还是他掩饰地太好了,本是做戏给太后看的,却连同她都瞒过了。
笑了笑,亲自替她倒了杯茶,道:“别开玩笑了,赶紧说正事儿吧,右使那传言是怎么回事?”
“就是真的呗…”⽩素低着头,偷偷瞄了他一眼,眸中却是掠过了一丝认真,等待着他的反映。
本就料想过的,心下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疼了起来,却是故作严肃,认真道:“不头抬起来。”
⽩素立马抬起头来了,看着他的双眸,不知为何,原本淡然的心,此时却突然有股莫名的闷。
“你可是认真的?魔煞出⾝神秘,来历不明,行为亦是诡异,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你可想清楚了。”犹如家长一般,认真的口吻,真真就是她的兄长了,比起她⺟后来,还要亲。
“他若敢负,我自然会收拾他。”⽩素笑着说到。
“你认真点。”⾎影蹙眉说到。
⽩素看了他一眼,收了一脸的玩笑,道:“影,⺟后其实是软噤了我,她想指婚于你,让你我二人受制于她,她不要魔刹帝位,却想要最⾼的权力。”
⽩素言简意赅说出了事情的关键,见⾎影没有多少反映,有些急,又道:“影,你听明⽩没?⺟后可不似表面上这么器重你,⾎族里的长老都说了,⺟后每次差派你出战,都是在减弱⾎族在龙脉的势力!”
⾎影似乎这才缓过神来,淡淡问到:“你不想嫁给我吗?我替你收拾你⺟后。”
“影哥哥,我没同你开玩笑!”⽩素急了,就当⾎影又开玩笑了,幼时他亦是多次这么说过的,替她收拾⺟后,只是,不过玩笑罢了,他对⺟后从来都是惟命是从的,还常反过来劝她不要太过顽劣。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你这事都是哪里听来的?”⾎影蹙眉问到,这些话从素儿口中说出,着实吓了他一跳。这丫头怎么会有如此复杂而缜密的心思呢?
“司夜说的!”⽩素脫口而出,就这么个人可以嫁祸了。
“他倒是看得清楚。”⾎影眸中掠过一丝冷意。
“他没说错吧,至少有一点他说对了,⺟后这些年其实就是软噤了我,朝中大事名义上是同我商议了,其实⺟后从来就没给我看过什么折子!要不我也不会同意让你那么频繁地出征了!”⽩素连忙解释到。
“你想嫁给司夜?”⾎影问到,这才他最想知道的,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嗯!”⽩素点了点头。
⾎影眸中掠过一丝复杂,像是绝望,像是无奈,更多的却是宠溺。
都宠了那么久了,何差这一回呢?
“太后方才留我下来,说的亦是这件事,她差我出征,平定⽩狄那边的动,归来之⽇便你我大婚之⽇…”话到此处,终究是停了,看她。
她却是蹙紧眉头,没有其他反映,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你若下了觉心,影哥哥自然是帮你的,到时候挥军倒戈龙脉,牵制太后的噤军,算是影哥哥送给你和司夜的贺礼了。”⾎影仍旧是笑着,很温软,很好看。
⽩素畔的笑颜终于缓缓绽开了,同她估计的一模一样,她就知道她的影哥哥会帮她的。
“⾎族那边呢?”这亦是关键,⾎族那边,他如何说服众长老?
“放心,你好好准备当你的新娘子便成!”⾎影笑了,看到她的笑,自己便笑得更灿烂。
⽩素机灵的双眸骨碌转着,有些不解,⾎族那几个冥顽不灵的长老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怎么,不相信我?”⾎影挑眉问到。
“信!”⽩素笑了笑,终于是放下了心,自小到大,他做什么她何曾不放心过了?
“好了好了,回去吧,定是累了吧,瞧这脸⾊都⽩了。”⾎影取下自己发上的簪子,轻轻挽起她的长发来,那么自然而然,亲昵无比,却是如同兄妹一样的亲昵。
⽩素这下子可算是心満意⾜了,正要走,却又突然走了回来,环顾四周一眼,又看了看一旁侯着的夕儿,这才将⾎影拉了过来,挨着他耳畔低声道:“影哥哥,你可是快要当舅舅了。”
⾎影蹙眉,不明⽩她说什么。
“呵呵,不懂吧,真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素乐着,心情大好,她这边一切都部署好了,剩下的事情便都可以给司夜了吧。
说罢便放开了⾎影的手,⾜尖轻点,缓缓朝上方宮殿飞去。
夕儿看得有些愣,尊上真美,真傻,真笨,真幸福。
她突然有种冲动,想冲上去告知她一切,告知她影主子隐忍的一切,冲上去如同她方才一样简单的只言片语便轻易地扰了她的心,打破她一切的幸福!
只是,夕儿终究是忍了。
影最想要的,亦是给她这份幸福,这份安稳吧。
“主子,你真傻,只爱,不说。”淡淡说到,坐上了一旁那秋千,轻轻地摇呀摇。
⾎影缓缓转过⾝,看着她,手轻轻抚上心口,看着看着,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素儿也是这十四五岁的年纪,就坐在这秋千上对他笑靥如花。
“她需要一个哥哥,恰好,我出现了,这样也好的。”淡淡说到,似乎是对夕儿说的,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