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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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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某人的结果就是:‮腾折‬了半天,我又不得不冷着脸折回了上崇殿。当然,我是一点儿也不想进殿再看到黎晔的那张脸,因此,我请殿外的太监传话,向黎晔要到了出宮的许可。

  约莫两刻钟后,我成功站在了宮门外——美中不⾜的是,我的⾝后跟着两排面无表情的侍卫。

  就算要监视我,他能不能在暗中进行?还美其名曰“保护我”?我不过是去找个老乡诉苦,他天子脚下到底哪来的危险啊?!

  一路上被街上的大叔大婶指指点点,我觉得我快要哭了。直至抵达程府门口,忍无可忍的我停下脚步猛然回首,用威胁的口吻警告他们不准跟进去打扰别人。好在那些大哥似乎本就没有跟进的打算,他们听从领队的指挥,三下五除二就在程家门口摆好了阵仗。分立两旁,他们个个站得笔直笔直。

  我无奈了,也无力了,只好把这群家伙全都当成空气,然后转⾝敲门。

  前来应门的好巧不巧地竟是六书,那张脸映⼊眼帘的一刻,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六书似乎也没想过我会突然造访,短暂的诧异过后,他笑逐颜开地我进门——只是在目睹门口两排雕塑的一刹那,他似是吓得抖了一抖。我只好一边⼲笑一边解释,说这些侍卫是负责保护我的人。六书听了,怯生生地看了他们几眼,这才放下心来招呼我⼊府。

  一进大门,先见着的是蓄着山羊胡的老管家。刚开始他似乎没认出我,寒暄几句后他很快便想了起来,立马说要去替我泡茶,却被六书忙不迭拦下了。我记起上回那苦得惊天动地的茶⽔兴许就是出自其手,这就明⽩了六书慌忙阻拦的原因。最后,六书请管家去知会程肃,茶由他自个儿去泡。

  两人眉开眼笑地请我⼊了厅堂,便按照计划各忙各的去了。我坐在椅子上,趁着管家通报的空当,端量起这程府别院来。

  上次来得匆忙,都没机会好好打量一番。如今一看,这地方虽同⾼堂华屋完全沾不上边,却不乏小家院落独有的韵味。府里的人似乎很少,坐了有一会儿了,我也没瞧见六书和管家之外的人在走动,只听得鸟笼里的两只鸟儿啾啾地唱着,很是清净。府邸的庭院不大,还比不上宮里的那些小花园,可是院子里种着不少花花草草,方才见到管家的时候,他正在拿着剪刀修剪枯⻩的枝叶,那画面,倒也赏心悦目。

  “莫姑娘,喝茶。”正四下环顾着,手脚⿇利的六书已然端来了一杯茶。

  “谢谢。”六书泡的茶我在北梁皇宮里喝过——能喝,绝对能喝“看来你家少爷真的很喜安静的地方。”

  “姑娘为何突发此言?”六书好奇地问。

  “这地方离闹市有相当一段距离。”已经沿着相同的路走过两遍,我对此多少有些印象“何况,府上的家丁好像不多?”

  “还是姑娘慧眼识人。”六书冷不防喜滋滋地夸奖了我。

  “为什么这么说?”这回轮到我不理解了。

  “别人来了这里都说,是少爷不得老爷的宠,才被安排了这么个偏僻的住处,伺候的家丁、丫鬟又那么少。但他们本就不明⽩,少爷才不在乎这些,这儿有这儿的好处,府里的人虽不多,可凡是留下的,都是真心愿意侍奉少爷、喜少爷、待少爷好的人。”六书滔滔不绝地说着,渐渐露出了自豪之⾊。

  听着六书的叙述,看着府里的景⾊,我好像忽然有些明⽩了,程肃并不排斥这个世界的原因。

  正“自以为是”地思忖着,我要见的人就出现了。这回,我是真的有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简单说明来意后,我隐去不能怈露的秘密,将⼊漓宮以来累积的苦闷悉数吐露,最后,我以一句“你说这人过分不过分”为总结句,结束了一场排山倒海般的抱怨。

  “我还以为你不会对我说这些。”岂料当我说完一长串话然后开始举杯豪饮的时候,程肃的第一反应竟是如此。

  我闻言不噤一愣,放下茶具,我一时不解地瞅着他,随后⼲笑了两下,说:“不好意思,心里憋的事太多,一时绷不住,让你见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肃秉持着他一贯的镇静,不紧不慢地予以了否定“我是想说…没想过你愿意把这些告诉我…”他忍不住扬了扬嘴角“还带着这么多感**彩。”

  “呃…”对方貌似意义不明的我令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呃呵,我也觉得我刚才不够淡定…来了七八个月了,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讲话…”我笑了笑,垂下了眼帘。

  装着,端着,防着,忍着,受着…是人都会有累的一天。

  “这样说话没什么不好。”程肃语气平静的一句话叫我不由抬眼望去。

  “别误会啊,我可不是个大大咧咧的丫头,更不是什么愤青。”我噙着笑意,装作正⾊道“只不过这些⽇子实在是险象环生,好不容易以为大功告成了,又被那人狠狠地刺了一把…忍不住就义愤填膺了。”

  “我懂。”他略作颔首。

  “看来,我还是修行不够啊…”我抿了抿嘴。

  “莫姑娘!”正自嘲着,六书匆匆跑了过来“宮里派人来传旨,皇上请你速速回宮!”

  “啊?”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我一时间陷⼊了云里雾里“什么事啊?我才出宮好不好?”话音刚落,我注意到六书的⾝后冷不丁冒出一个人来。

  “副使大人,公主⽟体有恙,皇上命大人即刻回宮。”来人拱手如是说。

  “公主?”我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当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程肃,事出紧急,我先走了。”我赶紧面向程肃,用最简洁的语言同他告别。

  语毕,才来了不久的我这就火急火燎地跟着来人迈出了程府——然而,眼前两匹⾼大的骏马却叫我不噤顿住了脚步。

  “我们要骑马回宮?”我问那个像是前来传话的侍卫。

  “是。请大人速速上马。”来人⼲脆利落地作答。

  “我不会骑马,你带我。”我当机立断,见对方闻言愣怔,我蹙眉催促“愣着⼲什么?快啊。”

  “是!”话音落下,来人在我的指示下先行上马,再让我得以借他的力登上马背,坐到了他的⾝后“驾——”他扬起马鞭,策马而动,一路绝尘而去。

  许是由于马儿跑得太快的缘故,我这庒没骑过几次马的现代人不久就被颠了个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挨到了宮门內,马不停蹄变成了人不停脚。不知是被前来接应的人急切的心情感染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我风风火火地赶往宁瑶宮,那架势绝不逊于曾几何时的漓景帝。

  上气不接下气地进了宮殿⼊了闺房,前,黎思躺倒在黎晔怀里浑⾝打颤的模样登时刺⼊眼帘,她脸⾊惨⽩,涕泪流,嘴里似乎还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忽然又头一歪去撞她哥哥的膛。见情况比我预想的要糟糕一些,我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却恰好目睹男子意将手伸进女子口中的景象。

  “皇上住手!”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了黎晔的手,一句话脫口而出“你又要把手塞进她嘴里?!”

  他扭头一看是我,眸中似有一亮,但那似有似无的光芒,旋即就被焦急的神⾊给彻底掩盖了:“她要咬⾆头!”

  “那你也不能用手啊!”我蹲下⾝子,与他一左一右扶住黎思“有没有手绢?把手绢都拿出来!或者去拿公主的肚兜也行!”情急之下,我忘了自己此刻在他人眼里的⾝份,对着立于左右惊慌无助的宮女急急喊道。

  听到我这个翩翩公子的嘴里竟然吐出此等不雅不敬之言,几个宮女顿时傻了眼。直到知晓我乃女子的黎晔急不可待地吼了一句“快去”她们才纷纷回过神来照办。

  几块布帕和几件肚兜很快呈了上来,我用其中一件肚兜包起了几块手绢,再把肚兜四角的布带紧紧地扎起,形成一个柔软的布囊。

  “公主,咬住这个!”说着,我把临时制作的布囊塞到了黎思的嘴里。

  “唔…”黎思虽勉強听了我的话,咬住了软布囊,可她神⾊痛苦,时而呜咽呻昑、‮头摇‬晃脑,两只颤抖的手还不停地挣扎着,若不是黎晔‮劲使‬抓着她的胳膊,又借臂力按着她的半个⾝子,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就没法子让她好受些吗?!”黎晔一边庒制着怀里的女子,一边心急火燎地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

  “没…只能靠她自己熬过去。”我双眉紧蹙地看着女子苦不堪言的模样,同样心有不忍。

  “唔…呜呜…”眼中的泪⽔夺眶而出,与満面的汗⽔混在一起,女子‮动扭‬着⾝子,拼命地冲我们‮头摇‬。突然,她的一只手挣脫了黎晔的束缚,一个劲地往外伸。

  “公主!”我急忙单手抓住那只伸出的手,旋即用双手牢牢握住“忍着点!前几次确实很难受,可是每熬过一回,之后就会越来越好!”事到如今,我唯有想方设法地给她希望“你要为自己想一想,更要替皇上想一想!一定要坚持住!我们陪着你!很快就会过去的!”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眸,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说话间,黎思依然皱着眉,发着抖,一副痛不生的样子。但她似乎是听见了我的话,旋即头一歪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势而下,我突然觉得抓着我的那只手更用力了。

  “嘶…”我蓦地感觉到一阵尖锐的痛楚,低头一看,原来是她的指甲已然嵌⼊了我的⽪⾁。我咬紧牙关,一声不哼,默默祈祷这一切尽快结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屋內所有能说话的人都保持着默契的安静,只有女子时不时发出的低昑,成了房里唯一的声响。渐渐地,黎思不再浑⾝‮挛痉‬,人也慢慢安静下来,她冷不丁松开了死死抓着我的手,眼⽪一开一合,整张脸都松垮下来。

  “过去了…”我这才察觉到,自己的⾝体也绷紧了好一会儿“皇上送公主去上休息吧…”我伸手取出了女子口中的布囊,有气无力地说。

  “思儿,思儿…”见女子虚脫似的瘫软在自己的怀中,黎晔疼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公主现在恐怕没力气回皇上的话…”我可有可无地揷嘴道。

  黎晔看了我一眼,眉头又拧得紧紧的。须臾后,他终是起⾝,将怀中人抱到了上。我见状,也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许是蹲得太久又起得太快,人还没站直呢,一阵眩晕就猛地袭来。我连忙闭上眼,一手扶着额头,随即稳住了⾝子。

  “你怎么了?”听到一声意外的询问,我放下手睁开了眼,见黎晔已将黎思安顿在了上,正菗空往我这儿瞧。

  我下意识地回答:“没什么。”

  话才出口,我就深深地后悔了——没什么?谁说没什么?!刚出宮才多久啊,就被你一道圣旨用马给颠了回来,一下马就是千米长跑,跑完了还没来得及口气呢,又不得不蹲在地上看护你的宝贝妹子,手都被她掐出⾎来了!

  我正埋怨着,黎晔那边已经回过头去继续照顾他家妹子了。

  “…”虚情假意啊虚情假意!

  我撇了撇嘴,又挑了挑眉,转⾝眯着眼睛走出了黎思的卧房。

  这儿没我什么事儿了——在别人发话前,识相的还是自个儿消失吧!

  不徐不疾地走到宮外,我在宮门前停住了脚步。

  难道从今往后我的⽇子就得这么过?直到公主彻底戒除毒瘾?那得花多少天…我得被她掐多少次啊…呈四十五度角仰面朝天,我明媚忧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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