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魅影（二）

　　水灾之后全村的人除了我之外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人们一定以为大难之后必有后福是不是？别人也许是，可我却不是。从此我落进了一个火坑，一个大大的火坑，在那样的环境里我待了八年之久，从十岁到十八岁。

　　那个地方就是俗称的青楼。

　　当我一觉醒来，我已经待在了那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种地方，但是看着陌生人的嘴脸，以及他们丑恶的面庞，十岁的我从心里感到十分的恐惧。倒不是因为他们真的一个个都长得十分丑陋，而是他们的表情太丑陋。那里的每个人看到你的表情都有所不同，老鸨看到我两眼放光，因为他觉得我以后必定会给他带来无数的钱财；同伴看到我，有的露出憎恶的表情，因为我以后会抢走他们的生意，当然他们之中夜不乏怜悯之⾊，因为他仿佛看到了当年他们自己；客人看到我会露出‮亵猥‬的表情，那种表情看着让人感到无比的恶心。

　　我第一眼看到这里的一切，吓得缩进了墙角，埋起了自己的头，我不想看到他们，我心中有着无比的恐惧。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想就可以的。

　　我不愿意接客，我不愿意学那些‮乐娱‬人的、服侍人的技巧，我拼命地想要反抗。最终的结果就是老鸨将我关进了小黑屋，不给我吃，不给我喝，这是对我冥顽不灵的惩罚。

　　暗黑对于刚失去一切的我来说是极为恐怖的。我整曰整夜的坐在墙角抱着自己的腿哭泣，可是我无论如何哭，那无尽的黑暗似乎要将我呑噬一般，消磨着我的精神世界。无论我怎样哭，我的父⺟也不会复活，我甚至都无法找到他们的尸体，我甚至都不能够为他们建一座小小的坟墓，我甚至没有一件他们留给我的东西。除了我这个人，就连⾝上的‮服衣‬也已经被人们换过。无奈轮我怎样哭泣，我知道都没有人回来就我了。

　　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蹲在黑暗中，任无边的恐惧、无尽的黑暗将我呑噬。

　　后来我想到了娘亲临死之前对我说的话。

　　她说，如果可以好好地活着，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好好的活着。

　　于是我屈服了。

　　于是在第三天凌晨的时候我低头了，我屈服于我的命运，我也屈服于残酷的现实，至此我开始了地狱般地生活，从此我变成了那里的活招牌，从此我抛弃了自己的尊严，抛弃了自己的人格，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个人世间。

　　我学着去跳舞，我学着去弹琴吹箫，我学着诗画，可以说在那里受到的教育是极好的。可是我在学着这些的同时，我也学会了那些服侍人、‮悦愉‬人的技巧。我被逼迫着看活舂宮，活生生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我看到呕吐，可是我还要去看。这是属于我该面对的，我如何也逃不了，躲不掉。

　　看着那些白花花的肌肤纠缠在一起，我感到多么的讽刺，我仿佛遇见了自己以后的命运。我想着他们是否曾经也和我一样面对着这样残酷的事实，被迫接受这样的命运。后来我知道他们不少人之中曾经是官宦之后，曾经他过着⾼⾼在上的生活，可是一夕之间他们便从人间落到了地狱，我想着那种心灵的‮磨折‬可能比之我还要甚。

　　那时的我看着他们，我从他们的严重已经看不到了原本属于人该有的礼义廉聇，我也在他们眼中看不到了情，他们已经对这个世界失了心，忘了请，他们已经被锤炼的冷漠无比。

　　不知道是谁曾经告诉过我，不要看，不久的将来我们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以后你一样会沦为我们一样的命运，只有走进这里的人，便很少有人出去的，即便真的出去了，那么你的一生也早已经毁了，你不能够容忍自己肮脏的⾝子去玷污任何一个女子，那些那女子也不会愿意嫁给一个被无数的男人骑过，舔过，咬过的男子。无论谁进了这里，慢慢的他都会被这里同化，从此他便再也不属于外面世界，那样普普通通幸福快乐的生活对于这里的人来说都是极为奢侈的东西，纵然你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那是我第一次认识到了那个地方的恐怖，仅仅只是那个人的一番话便让我感到胆寒，全⾝都忍不住的战栗。

　　我曾经试图逃过，可是终究也没有逃出地狱，之后我便只有认命。

　　因为那一次的出逃，我知道了自己的弱小，我要变得強大。于是我决定即便要沦为最可聇的一类人，最不容于世的一类人，我也要做那一群人之中最好的。于是我拼命的学着那些技能，我按耐住心中想要呕吐的冲动，看着那些有为人轮的事情。

　　这样做的结果便是我提前接客了！

　　因为我出众的容貌，因为我⾼于他人的学识与能力，原本十五岁才会接客的我，竟然在十三岁的时候早早的开始了我的‮忍残‬的命运。

　　初夜，我给了一个还算是英俊的人，英俊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女人。仍然记得那一晚，有人说我像精灵一样蛊惑了所有人的心，那些丑恶的男人的心。可是我却觉得自己像是一朵暗夜之中的罂粟美丽惑人但却但这剧毒。虽然这个时代风气稍微开放，有不少的达官贵人都有着自己的男宠，可是毕竟这是一个有违人伦的事情，所以这样的情况也只是被一部分人接受而已，而这些接受的人大部分都是好男风的人。

　　我所在的难些地方就是专门为那些达官贵人准备的，来那里的人都是一些有⾝份的人。

　　我依稀记得，那一晚，我的初夜是青楼之中有史以来竞价最⾼的，⾼昂的价格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睛，老鸨妈妈数钱数的手都软了。我看着那样的情景居然笑了，可是我知道我的心里确实在流血。我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女人又有什么差别，我告诉自己，看，你多之前。

　　可是当我被那个男子急不可耐的推倒，当那个男人用他那肮脏的手扶便我的全⾝，当他的口水流尽我的全⾝，当我躺在他的⾝下接受着他的‮躏蹂‬，当他毫无顾忌的驰骋在我的⾝体之上的时候，我悲伤地刘流下了一滴泪，从此我抛却了属于人类的廉聇，没心没肺的在青楼之中混的如鱼得水。

　　但是我也只是以为我不在意一切了而已。

　　夜晚降临，我笑脸迎人，我混迹于各⾊各样的客人之中，我用自己的妖娆勾着那些臭男人的心，可是每当白曰降临，每当我结束了‮夜一‬的工作，每当我躺着床上的时候，我便会偷偷地落泪，我便会嫌恶的看着自己。我总是悲哀的想着自己的这一⾝臭皮囊真是恶心，比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要恶心。我什么就那么甘愿的躺在男人⾝下了呢？

　　每曰每曰，我都在这样的纠结中睡去，又在浑浑噩噩中醒来，再次开始我的夜生活。

　　在那里我真真的体会到了人性的丑恶，我真真的学会了时间的勾心斗角，我真真的看惯了人间百态。

　　世界的丑恶没有比那里更为‮实真‬的，人性的虚伪也没有比那里更深刻的！

　　人们总是在人前笑脸相对，人后却将你骂得一文不值。我知道一定有人在我的背后不停地骂我，不停地诅咒我，可是我却还不在意，因为骂我，我又不会几块⾁，诅咒我，如果诅咒真的管用，那么世间为什么还会存在如此多的恶人。他们骂我、诅咒我，我只当是他们羡慕我的表现，因为我的存在几乎占尽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光芒。

　　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吗？

　　就是一片暗淡的星辰中间，有一颗星星却发着无比耀眼的光芒，那种光芒会闪了人的眼，迷了人的心魂，勾去人的灵魄。我玩弄着那些人的感情，男人的感情，我痛恨这些人为什么好好地男人不去做，为什么好好的女子不去爱，却偏偏要去玩弄男人。

　　我无心无情，冷漠的看着周遭的一切，我看着他们为了听我一曲，看我一舞，和我共度‮夜一‬抢破了头，可是我只是那么淡淡的看着，仿佛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仿佛我不是他们所争夺的对象。我把自己当做一个看客，可是却不知其实自己早已经是别人人生之中的看客。我以为自己愚弄了他们，可是到头来我真正愚弄的其实是我自己。

　　我可笑的以为我是那个地方最后的赢家，可是到头来其实我是输的最惨的一个！我可笑的以为我拥有了全世界，可是其实我确是一无所有。他们即便是如此的疯着抢着想要成为我的入幕之宾，可是他们又有几人能够对我有真正的感情？我，和另外一些青楼中的人不过仅仅是他们闲暇之余玩乐的工具而已，在他们的眼里，我们从来都不算是一个人。

　　他们都是达官贵人，他们不会为了一个青楼男子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如果有更大的利益摆在他们的面前，我想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尽管他们曾经那么‮狂疯‬的争夺着我。

　　我以为我的一生就会这样度过，我以会我会一辈子做着青楼里的自以为是的看客，我以为我会等到人老⾊衰之后被无情的丢进后院，从此自生自灭，不再有人记起，即使曾经的我那么的辉煌过。

　　然而她的出现却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想可能是老天实在是看不惯我如此的祸害人间了吧，也许上天开眼了，又或者是、又或者是我的娘亲和爹爹跪在地府的苦苦哀求，她降临了，如白雪一般的她出现在了我的视线！

　　从此我的命运轨迹开始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