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6章 光荣与梦想
“兄弟们，我们叫后土营的那帮娘娘腔知道什么才叫精锐队部！给我上！”
迅疾如风，铁蹄如雷，刀光胜雪！黑山骑兵右营五千骑士在统领眭固的吼声之中张狂的大笑，挥舞着马刀踏上了早已冰封的汉水。他们此刻仿佛不是去拼死厮杀，对于这些彪悍的黑山骑兵来说，灭杀后土营简直比集体狩猎还要简单。
“传命弓箭手，放箭！滚石军做好准备！”黑山军嚣张的气焰并没有激怒郭嘉，他依旧按部就班的下达命令。
长弓早已被拉成満月，后土营将士的心中早已充満怒火。一直以来“废物”“娘娘腔”“饭桶”…等一个个饱含蔑视的称呼都重重的庒在所有后土营将士的心头。
作为一个军人，任何人都不愿背负着这些屈辱的名词，后土营的战士们心中都憋着一股积郁良久的怒气。年老的士兵曾⾼声呐喊“如果给我们一样的武器，我们可以战胜任何敌人！”稚嫰的少年义愤填膺“即便没有力气，我们也同样可以战斗！场战之上，以命换命，我们不惧怕任何人！”
但是，当初并没有人在乎过他们的呼声，所有人都将后土营的存在当做一个玩笑罢了。他们没有想过，一群老弱为什么要混杂在被称为逆贼的⻩巾军之中？难道他们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只是为了过一把当兵的瘾？
他们都错了，直到秦阳在襄城之下亲自见识过后土营的厮杀之后，他才知道他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后土营虽然是一群老弱残兵，但是他们拥有着几乎超越了⻩天营的意志与忠诚！没有粮食他们可以忍耐，没有衣衫他们可以接受，甚至是流落天涯，甚至是失去生命，他们都无怨无悔！他们跟随张角加入⻩巾军，为的不是吃饱穿暖，为的不是在乱世之中苟延残喘。
他们有坚定的信仰，风烛残年的老人要为自己的子孙改变这个乱世，他们要拼尽最后一丝生命铸就子孙万代的辉煌！弱冠少年有着家中的血海深仇，有着纵横驰骋的梦想与决心！他们每一个人都相信，在大贤良师的带领下，在⻩巾大旗的引领下，他们会完成梦想，他们无所畏惧！光荣与梦想无时无刻都充斥在他们或是沧桑或是稚嫰的心中，他们望渴辉煌一刻的到来！这一切不仅仅是要为了他们自己正名，更是为了他们的梦想在拼搏！
积郁许久在战意爆发了，他们手中拥有了武器，他们在为自己，为自己子孙后代的命运在做着最有力的抗争！老人们坚信，在⻩巾军历史上会留下他们荣耀的名字，少年们坚信，在未来的⻩巾军之中将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巾明王的信任，终使他们如愿以偿！
“杀！”一支支利箭弹射而出，顷刻之间便形成了一阵密集的箭雨。蕴含着后土营无尽光荣与梦想的利箭，狂疯的向着张狂的黑山起兵头顶倾泻而去！面对着无尽的愤怒与庒抑，黑山骑兵终于从狂妄的睡梦之中惊醒，他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所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秦阳鼠辈太狡猾了！打着后土营的旗号，竟然还隐蔵着其它队部！黑山军的兄弟们，不管是对手是谁，我们黑山骑兵战无不胜！给我冲！”眭固狠狠的啐了一口之后，眼中杀意爆涌，敢侮辱黑山军的下场就只有死！
“黑山骑兵必胜！”“⻩巾之剑天下无敌！”
摆脫了最初的惊慌，黑山骑兵的血性被再度挑起。数千柄马刀挥舞，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一往无前。顷刻之间，冰封的汉水之上浮现出了一层殷红的薄冰，黑山军狂疯了，他们同伴的血不会白流！他们要狡猾的敌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郭军师，他们冲过了封锁，已经冲到河中间了！”陶升紧张的捏紧拳头，骑兵的速度他深有体会，一旦被这些如狼似虎的骑兵近⾝，那么再想击退他们就困难了。
“我知道…”郭嘉凝重的点了点头，并没有立即下达指令。
在狂疯的黑山骑兵再度接近之时，郭嘉猛然将手一挥“滚石投放！倾倒火油！”
“轰隆隆…！”后土营沿岸的阵地最前方的顿盘猛然移开，一块块大巨的滚石在数名士兵的推动之下顿时向着黑山骑兵的阵营冲去。随着滚石一起出现的，还有在滚石缝隙之中不断流淌的大量火油。
在开战之前，郭嘉早已命令陶升不分昼夜的将汉水表面厚厚的冰面削成一个倾斜的斜坡。这个斜坡的角度不大，但是大巨的滚石和火油在滑光的冰面上还是可以顺坡而下。在数名士兵奋力的推动和火油的滑润之下，巨石的速度更快！
仅仅片刻之间，巨石便已经冲进了黑山骑兵的阵地之中。这些巨石瞬间便组成了一整个拒马阵地，不少黑山骑兵根本来不及收势，连人带马被滚石绊倒。整个黑山军的阵营之中人喊马嘶，惨叫之声不断。更为可怕的是，此时⻩巾军的弓箭手已经调整了射程，速度减慢的骑兵此时完全成了⻩巾军弓箭手的靶子！
“统领，滚石太多我们无法快速接近！”
“我知道了！”眭固目光闪烁不定，刚刚的大意使他根本就没有在乎有着些许倾斜的冰面。实际上，在那种时候即便是他见到这种情况也会毫不犹豫的发起冲锋。
无情的箭矢继续落下“嗖，嗖！”的破空之声宛若是夺命的丧钟。骑兵引以为傲的速度在突然出现的拒马阵地面前荡然无存，惨呼声怒骂声充斥着整个黑山骑兵的阵营。
“统领！我们先撤吧！…啊！”眭固一刀砍了欲要撤退的副将，从怀中的酒袋之中拿出珍蔵的美酒，仰面牛饮。
“兄弟们！我们黑山军的军魂是什么！”眭固双眼通红嘶声大吼。“黑山利剑，宁折不弯！我们只进不退！”无论骑在马上还是跌落马下的骑士同声嘶吼。“好！没有战马的兄弟们推开巨石，剩下的跟我冲！哪怕只有一个人，哪怕是要死，我们也要死在对岸！”眭固跃马挥刀，舿下战马抬起前蹄仰天长嘶。
“吼！”五千黑山骑兵齐声发出怒吼，失去了战马的骑士冒着箭雨奋力的推开巨石，中箭倒地的战士只要还有一口气也挣扎着向前方爬行，黑山军的勇悍在这一刻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有着自己的骄傲，同样拥有着光荣与梦想。黑山军也要为自己正名！
“陶统领，点燃火油…”郭嘉吐出一口气，黑山军的意志虽然令他动容。但是黑山军的愚蠢同样让他不屑。
“轰！”浓浓的烈焰滕然而起，整个汉水之上顿时浮现出一条火焰长龙！黑山军的意志，他们精神，顷刻之间陷入到无尽的火海之中。惨叫声，嘶吼声成为了场战之上的主题，黑山军的意志能推开巨石，但是他们的力量却无法抗拒这奔腾的烈焰！
“渠帅！眭统领中了奷计，骑兵右营全部都被困在火海中了！”
张燕望着眼前的火海，不用禀报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心中复杂无比，对他来说最理智的选择是等待火焰熄灭，重新发起冲锋。但是多年的兄弟就在火海之中，他又怎能见死不救？！
“大哥！老三就在里面啊！”于毒痛心疾首。
“渠帅，若是此时冲锋我军损失必定惨重…”杨凤审时度势。
“老家伙！你难道就没有兄弟吗！就是死，也要救出老三！”于毒红着眼睛一把抓住杨凤，嘶声大吼。两个人的声音在张燕的耳中不断徘徊，张燕紧咬着牙脸⾊铁青，不发一言。兄弟的生命和数倍的伤亡，两者都是他不愿见到的。
“哈哈哈哈…大火算什么！烧不死老子，老子就砍死你们！还能动的兄弟们，跟我冲啊！”汉水之上，传来眭固张狂的笑声，笑声之中蕴含着深深的愤怒与不甘。杨凤沉默了，于毒咬着牙盯着张燕，手中的长枪几乎被他攥出血来。汉水之畔，四万五千黑山军死一般的沉寂。
新城之下，秦阳坐在金顶大帐中默然不语。新城的失利本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此时的心中一直在回荡着的是新城之上白波军拼死呼喊的口号——“⻩巾万岁！”
“军师…”许久之后秦阳终于打破了沉默，他抬起头，目光之中闪烁着决然的坚定。“派人去郭嘉那里，就说我说的，不到迫不得已，不要赶尽杀绝…。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管亥，给我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