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被售卖的遗作
第二天早上,艾笙是被口哨声惊醒的。
苏上将军人出⾝,即使处于半隐居状态,积年累月也是以前那一套。每天六点就开始吹口哨,他老是对小辈们说一曰之计在于晨。
这时间和艾笙平时起床的作息差不多,她睁开眼睛,望着帐顶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何处。她立刻拿眼睛四处望,苏应衡已经不在房间里。
她提起的心放下一半,看见床边一叠衣物,翻看一阵,好像是为自己准备的。比起⾝上的肚兜绸裤,正常许多。
艾笙赶紧把服衣换上,到浴室洗漱。
这间不伦不类的新房总让她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她脚步轻巧快速地踏在云南织毯上,打开门。
抬起眼睛,她便看见苏应衡坐在庭院里的青花瓷石桌旁。晨曦的清辉漫到他⾝上,把他整个人塑得更加冷清。
他一动不动地,似乎在迎接阳光普照。静得像一幅水墨画。
艾笙没多想,脚步已经替她做主,走到苏应衡旁边。
她站在桌旁,有点懊恼自己的莽撞。但苏应衡却没觉得她在打扰,还用温和的语气问候“醒得这么早?”
说完从⾝上摸出一块方帕,把旁边石凳上的露水擦⼲,才指了指上面,示意艾笙坐下。
他清朗的眉宇此时⼲净极了,看起来风度翩翩。
“在学校也差不多这时候醒”艾笙答,远没有昨天刚来时那么拘谨。她也主动问了一句“你呢?我睡相不太好,没打扰你吧?”
她说着垂下眼皮,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苏应衡想到她觉睡时的样子想笑又怕她恼,于是清了清嗓子,说:“嗯,还不错,没把我踢到床底下去”
艾笙瞪了瞪眼睛“我睡着的时候从不开武打行”
苏应衡嗓音低沉地笑“所以说你还是对我手下留情了的”
艾笙觉得越说越乱,好像她本来多凶似的。腮帮子鼓了鼓,只好闭嘴,省得又被他绕进去。
苏应衡正要问她是否喝茶,就有女佣过来,让他们去吃早饭“老首长已经到了餐厅”
两人这才移步往外宅去。
吃饭的时候,苏承源倒也没问昨晚的事情。他老人家端得住,只说些最近军政上的变动。
苏应衡在瑞信掌权,少不了在这上头打交道。听得也仔细。
接着苏承源就说:“要我的意思,你这性格还是参军最合适。一声不吭,闷头做事,导领都爱这样的兵”
苏应衡就看了自己爷爷一眼“导领难道不都最爱文艺兵?”
苏承源脚下一跺,就要往孙子鞋上踩,没好气地说:“那你当初滚到军营里当个文艺兵也比现在強!”
艾笙被老爷子的气势吓了一跳,她赶紧朝桌子底下眼一眼,苏应衡的腿长躲不快,但他爷爷也疼孙子,脚就跺在一边去。
她有点想笑,于是闷头喝粥。
一旁的郁灵安倒是手持着羹勺笑得温婉,温声敦促苏应衡道:“鸡丝粥是你最爱吃的,但不太顶饿,你忙起来就不顾曰头,多喝一碗吧”
她目光盈盈地,有一层层的波光,看向苏应衡时乍现的灿烂快得让人抓不住。
艾笙捕捉到,还以为自己眼花。
苏应衡却皱了皱眉,仿佛哪里感到不适,吃饭的速度比刚才更慢半拍。
吃完饭,两人就要离开。老爷子没出来送,状似不耐烦地赶苏应衡走。但其实是舍不得孙子。
艾笙就说:“下次再来看您”
苏承源:“那你一个人来,别让那臭小子再过来气我”
艾笙偷觑了苏应衡一眼,后者脸上仍旧没有多余表情,看起来有些孤寒。
她抿唇笑了笑,也没有自作主张替苏应衡说好话,只说:“一定过来,蔡阿姨的手艺肯定会让我曰思夜想”
蔡阿姨就在一旁开心地笑起来。
这么一打岔,气氛和缓了很多。和来时一样,两人也是由戴澜送到庭院里。
车子已经停在主⼲道上,上车之前,苏应衡总算跟戴澜说了一句“戴叔,帮我看着爷爷,有事就打电话”
“哎,我知道”戴澜笑着应了,又对艾笙说“现在也不是外人,少夫人记得常过来玩”
戴澜是打心眼里盼着艾笙能过来,经昨晚那顿饭,大家也不怎么守食不语的规矩了。今早一家人吃饭说说笑笑,比以往的沉闷气氛不知添了多少轻快。
这个家总是需要些年轻血液来调剂一下。
艾笙笑眯眯地,眼睛弯成了一轮月牙,有细碎的光芒从眼缝里面出来“好,该打扰的时候,我绝不客气”
戴澜点头,往后退了几步,让两人上车。
等汽车启动,苏应衡问她:“送你回学校吗?”
“嗯”艾笙点头,又问“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苏应衡说不会“再怎么忙也不是机器。周末可以迟一点去公司”他想起来又说“家里已经布置好你的房间,如果有时间就过去看看,哪些地方不合心意,就跟董艺说一声”
说起这个话题,艾笙心跳有些乱。和他住到一起就是同居了,虽说昨晚连同床也有过,但到底比不上细水长流地共同生活。她问道:“董艺是谁?”
如果其他人问起这些闲碎问题,苏应衡肯定不耐烦。但这个人是艾笙,她问问题的时候,清凌凌的眼眸会眨也不眨地看着人,异常专注,这世上没人会想让这双大眼睛里浮起失落。
“我的人私助理”顿了顿他又说“我把贺坚董艺他们的联系方式都发给你。如果你有事联系不到我,就跟他们说一声”
艾笙便乖乖拿出机手。
到了学校门口,艾笙说:“再见”
苏应衡深邃的眉眼朝向她,淡淡“嗯”了一声,艾笙这时发现他虽然礼貌绅士,但是对任何人包括亲人都不太热络,好像天生冷感。
下了车,艾笙关了车门,隔着车窗朝里面的人挥手。
苏应衡冲她点了一下头,车子便开走了。
回到寝室,只有白雨萌一个人,她还在觉睡,艾笙便没有惊动她。
收拾了一下,背上帆布背包,艾笙便下楼去了位于艺术教学楼的绘画社团。
这个社团是艾笙一年前就参加了的,社团会长是艺术学院院长的孙子,资源肯定得天独厚,在艺术楼有专门开展活动的教室。
而且入会门坎极⾼,从不对外招社员,所以在其他人眼里有些曲⾼和寡。
艾笙当年一进学校,容貌名动A大,被社员请来当模特。听说她也会画画,众人好奇,起哄让她画一幅。
艾笙不好推辞,动笔作画,旑旎画风让其他人瞠目结舌。社长当即拍案,邀请她入社。
这个地方安静平和,艾笙手庠想画画的时候,就过来一趟。
她借着外面的阳光,脚步徐徐走过一张张立式画板前,赏着社友们的画作。
遇到喜欢的,她便凑近多看一会儿。
正要走到下一张画板前,脚下轻“滋”了一声,艾笙低头一下,鞋底有一张纸。
捡起来一看,却是一家画廊的宣传图册。
艾笙饶有趣兴地翻开,接着便瞪大眼睛,心口一滞:自己在二叔家丢的那几幅画,赫然在画廊的售卖推荐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