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除夕夜里,灯火阑珊,小区里挂着红灯笼结着彩带,喜庆到了极点,年味儿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城市的哪一处放了烟花,伴随着嘭嘭巨响升天,绽放开来,五彩绚烂,好看得很。
眼瞧着谢柏衡开车转个弯便消失在路头,姜昕难掩惆怅之⾊,说到底她心里也是希望谢柏衡可以随她一块回家,哎。
等到明年舂节,一定光明正大的。姜昕暗暗告诉自己。
“走吧。”宋尹突然开口截断她的思绪。
姜昕扬起一抹笑“嗯。”不过才走了两三步,宋尹问道:“决定了?”
姜昕懂他的意思“嗯,决定了。”
“你什么时候和姜叔姜姨说?”宋尹又问。
“就这两天跟他们先提一下,四月份我爸爸过生⽇,再带他回来见他们。”姜昕告诉他。
“也好。”宋尹像舒了口气,他的声音缓慢郑重“不管怎样,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我祝你幸福。”
“我知道,你放心。”姜昕笑起来,心情一下变得很轻松。
“还有,姜昕,对不起,谢谢你。”伴随着城市里大巨的烟花声响,宋尹吐出这样一句,虽然依旧放不下,但他想通了一些事情。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姜昕横着眼看他“姐姐不会和弟弟计较那么多,你必须知道,我是你这辈子的亲人。”
分明是一句暖心的话,可是宋尹心头甸甸,格外沉重。他的心思她如何知道?又如何能让她知道?呑回肚里罢!
宋尹嘴角浮起笑,其中苦涩滋味,难以言喻。
他嗯了声,手脚冰凉。快到楼下了,宋尹终于对她说道:“元宵过后,我打算去国美。”
一瞬,姜昕喜上眉梢,她扭头仰着脸看向他,这次换她问“决定好了?”
意料之外,却十分开心。
“是,决定好了。”宋尹回答。
“太好了,小尹!我很⾼兴。”
电梯门打开,他们走进去,并排站立。只有他们两人,映在镜子中,同样喜悦的笑,但只要细细去看,便能够发现其中一个眉间蕴蔵着哀伤难过,令人心生不忍。
两分钟后,他们裹着一⾝冬夜的寒意进屋,里面暖气充实,一下就暖和起来。连仪在玄关,拿了⽑拖鞋给两人,掩不住笑“怎么这样晚?快去洗手吃饭。”
姜昕直起⾝子,笑着说道“不是让你们不要等吗?”
“怎么不等?年夜饭当然要一家人一起…小尹这孩子,回来便回来,浪费钱买这些做什么,明年可不准了。”
连仪一通说,也不给两人多说话的机会,转⾝便进了厨房“老姜,过来帮帮我。”
其实不止姜昕,宋尹也和医院值班的同事们吃过年夜饭了,两位长辈等到现在,他们便端了碗筷,吃圆了肚⽪。
零点钟声响起,新年真正来临,老祖宗遗存的传统,祥祈福,姜昕自是许了愿盼望一切顺心如意。
舂晚并不精彩,令他们喜的是守夜的氛围,一家人围聚在一处,说说笑笑,温暖人心。
谢柏衡给姜昕发来短讯的时候舂晚都已经结束了,她拿了机手缩回被窝,拨了电话过去。
响了一声,被接通“昕昕。”
姜昕声音清明“柏衡,你到家啦?”
那边安静得很,只有他低沉的嗓音,分外清晰“嗯,到了,怎么还没有睡,不困?”
“等你呢,想你了。”她红着脸,声音软绵绵的。
那头传来谢柏衡低低的笑声“我也想你,快些觉睡吧,明天可不准赖。”
“诶…等等,别挂。”
“还要说什么?”
“柏衡,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谢柏衡顿了下“等回家过后,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好呀。”她笑滋滋的。
他催促“好了,赶紧觉睡,晚安。”
“晚安。”
新年当然要走亲拜友,幸好姜家的亲戚不多,初五便拜完了年。而公司只放七天年假,姜昕打着加班赶项目的幌子,初六起了个大早回A市。
宋尹是初三回去的,所以姜昕一个人,她没有告诉谢柏衡,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倒是好巧不巧,又遇上了易文骥。
此时姜昕还没有走出小区,车轮擦着地面滚过来,戛然停止。紧接着驾驶室的车窗摇下,易文骥探出头“姜阿姨,姜昕。”
男人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如舂风拂面,他看了眼姜昕的行李“回A市?”
连仪点点头,又抱怨“本来就只有七天年假,这倒好,也不知道什么工作,哪儿非要就现在做,过个年都不安生。”
姜昕嗔怪的叫了声妈妈。
易文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正好我也回A市,一起吧。”
“那太巧了,就⿇烦小骥了。”连仪生怕姜昕拒绝,抢先答应。
姜昕原本便没有打算拒绝,至少她认为,他们是朋友的。
“不⿇烦。”易文骥下车,替她放好行李,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吧。”
连仪眼里滚过満意之⾊,笑得更加舒畅了,心想姜昕说的男朋友不会就是小骥吧?但她很快否定掉这个想法,不应该,如果是小骥,她没有道理瞒着他们。
连仪便又叹了一口气,她最満意的女婿人选倒是这孩子,大概没有缘分罢了。
姜昕朝她挥挥手“你快回去吧。”
连仪说好,却是看着车子驶出了小区才转⾝往回走,心里感慨不已,也不知道女儿的男朋友是什么人,究竟怎么样,合适不合适。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名字都要瞒着,真是不完的心啊。
这边姜昕问易文骥“你怎么不在家多待几天,有案子?”
易文骥打着方向盘“下午就要上庭。”
姜昕点了下头,见他面⾊平静便知道这人有成竹,于是说:“我先祝贺你,新年的第一个案子,赢个好彩头。”
“谢谢。跟他们说了吗?”易文骥扭头看她一眼。
“提了下,但没有坦⽩,还不是时候。”姜昕也不遮掩,她想起姜鹤和连仪的表情,一会儿⾼兴一会儿伤心,纠结得要命。他们收了谢家准备的礼物倒是没有起疑心,问了男方家境如何,她没有敢全盘托出,只说不清楚,但男朋友特别优秀,凭的是个人才华,不靠家里。
姜鹤和连仪比较満意,兴许完全没有想到姜昕不听他们的话,更想不到她有那么大的胆子。又听姜昕说四月二十三带回来看,便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只是嘱咐她注意分寸。简单而委婉,她懂其中意思。
“我一直想不明⽩,原本是件⾼兴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你爸爸和妈妈?”
“因为谢家是豪门,还有谢柏衡太有钱了。”
易文骥愕然。
姜昕解释,开玩笑的说“我们家比较仇富。”
易文骥好笑的摇头摇“这是什么话,究竟怎么回事?”
“我小姨以前嫁给某个有钱男人,结果下场特别悲惨。”她停下来,想到谢柏衡,没有由来的相信他不是那样的男人,她坚信不会重蹈小姨覆辙。或者说,姜昕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她怎么了?”易文骥忍不住问。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小姨一年后便和丈夫离了婚,并患上抑郁症,杀自,死了。”姜昕告诉他。
易文骥沉默了半晌,他从事律师以来接手过几桩离婚官司,全部都是婚变,女方的情绪波动也确实比男方剧烈多了。但也不能够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易文骥后来专门去搜集谢柏衡的资料,关于女人的新闻,除了许湘眉,便再无其他。倒是堂堂正正,洁⾝自好。
“你不会的,看得出来,谢柏衡很爱你。”易文骥说,他想起那次的偶遇,以男人的视角看,谢柏衡脸上的宠爱假不了。还有不久前梁因设计,后来被谢柏衡轻松化解,姜昕又不傻,一定是他问心无愧与真正清⽩。
易文骥不了解谢柏衡,却了解男人。心中有所爱,哪怕外面有再多的惑,在他们面前也没什么特别的,依然能够坚守本心。
“我和你想的一样。”姜昕没有否认,扬着眉⽑,顾盼神飞。
易文骥朗朗笑出声。自从上次谈话之后,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想了很多,他不是非姜昕不可,只不过比较长情。但易文骥也并非是个没有道德观念的人,对眼前的女人再喜,他已然埋在心底,渐渐淡化,直到另一个正确而刚刚好的女人出现。
这两天正是去A市的⾼峰期,所以被堵在⾼速路途中,他们一点儿也不意外。一堵竟然堵了两个小时,进⼊A时城区差不多要到下午一点钟了,易文骥坚持把她送到家后,连⽔都没有喝一口,转头便开往法院。
姜昕拢了拢发,迈着快的步子往大门里走,她打算去讨要大红包了。心里还想着,不是大红包她可不依。
进了屋,她一边换鞋一边朝着楼上喊道:“柏衡,我回来啦。”
没人回应,难道不在家?
她往楼上去,推开书房“柏衡…”
戛然而止,那人伏在桌头,沉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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