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二天盛夏终于淡定了,沈纪年带她去医院做孕检的时候,她已经默默在思考之后的安排了。
报社那边肯定是要请假的,但什么时候放她假就不好说了,之前一个同事六个月了还在出外勤,七八个月才被放回家安胎。她是觉得自己不需要那么早就请假,大概四五个月份的时候能回家就可以了。
现在是九月末,四五个月份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过年那会儿,如果顺利的话,主编应该会直接从年假给她放。
过年肯定是要回家过年的,爸妈应该会很⾼兴,之前就委婉地提过好几次,问过他们打算什么要孩子,知道盛夏已经在备孕了,还很⾼兴地寄了特产过来。
沈家没有很小的一辈,盛夏和沈纪年就很荣幸地备受了各路长辈的宠爱。
过年回家的话…盛夏已经隐隐为自己体重担忧了。
…
一路都在胡思想。
沈纪年牵着她的手,把她从副驾驶上带下来的时候,她才恍惚地回过神来,着嘴问他“到时候过完年,我应该已经请下来假养胎了,要不我回爸妈那边住段时间?反正你工作也忙。”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应了声“好。”
盛夏撇撇嘴,还以为他会说,没关系,我菗空多陪你。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不过虽然这样想,盛夏也明⽩他是真的忙,就算到时候分心照顾她,也会很累,爸妈这两年现在工作节奏都缓下来了,到时候她回去,倒是更方便一些。
挂号,开单,检查,等结果。
其实已经百分之八十确定了。
但看见确切化验单的时候,盛夏还是有点儿懵,站在门诊处的走廊上发呆。
沈纪年握了握她的手,弯笑了下,低头亲她额头“恭喜你,准妈妈。”
盛夏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些微茫地应他“也恭喜你啊,准爸爸。”
本来还淡定的,说着说着,盛夏突然就趴在他肩膀上哭了起来,两只手揪着他的⾐襟,跟个被欺负的小孩似的。
他觉得好笑又心疼“怎么了这是?”
“我…害怕。”她哼哼唧唧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平坦地感觉不到任何变化的肚子。
沈纪年好笑地摸了摸她脑袋“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其实盛夏骨子里还有点儿孩子气,极偶尔的情况下才会显露出来。
他哄了好半天才把人哄好了,说好待会儿带她去逛街。
盛夏最近购买強烈,拿着他的副卡就是刷刷刷刷刷!有一次和童言去逛街,买完东西刷卡签单,童言瞥了眼她利索地签了个沈纪年,挑挑眉说:“行嘛,能耐了,都开始掌管财政大权了!”
盛夏给她看“副卡!主卡在他那儿。”
而且…
别人家的工资卡都是上老婆,盛夏的工资卡都是上沈纪年的。
这事儿被童言嘲笑了无数遍。
盛夏觉得这得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不是,家里管事的是沈纪年,钱放她那里也没用啊!
对吧?
“你堕落了宝贝儿,你看你小时候,多強势一个人,动不动把人揍得哭爹喊娘,现在连一个沈纪年都管不住了。虽然他长得帅,智商⾼,又专情,你也不能这样惯着他啊!你看看你,一点儿家庭地位都没有。”童言说。
盛夏“哦”了声“你是在夸他,还是在损我?”
为了重振纲,盛夏试图反抗过,比如刷爆他的卡?那天其实是在买家具,家里留了个书房和健⾝房没有装修,盛夏说她要自己搞。
那天她先联系了设计师和装修团队,纯定制,核定后预付了百分之六十五的款,又带着人去商场选购材料,用料全是⾼档的,那天林林总总花了有七十多万?对盛夏来说是相当大的巨款了,盛夏的副卡单⽇最⾼只有五十万的额度,后来还是挪用了自己的小金库。虽然很心疼,但是装修自己的窝,咬咬牙也是可以承受的。
她做事习惯先和他报备,比如说:“我今天要去逛街买⾐服。”或者说:“新出了XX我想去买一个欸。”虽然多数情况下他也没说过你不要去买,但是盛夏习惯先告知他。
那天她没有报备,一边內心忐忑地等他回家问她做了什么,一边又忍不住抖腿,觉得自己也是帅帅的。
他回家的时候,盛夏一边看电视,一边偷偷瞥他,他去换了⾐服,厨房里倒了杯⽔,坐在她边儿上陪她看电视。
等了三分钟,他⽔喝完了。
等了五分钟,他去洗了盘⽔果,问她吃不吃,她点了点头,他塞了一颗草莓在她嘴里。盛夏就目光炯炯地瞅着他,还以为这是要先礼后兵了。沈纪年果然挑眉看了她一眼,盛夏立马坐端正了,骨子那点儿好战的因子在奋兴地跃跃试,等了大约有三四秒,沈纪年却问了句“还想吃什么?”然后试探地塞了一颗葡萄给她。盛夏顿时一脸失望,沈纪年以为她不想吃葡萄,直接把盘子递给她“自己拿!”两手随意往上扯了下子,敞开腿坐了下来,拿遥控器调节目看。
盛夏:…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又等了会儿。
盛夏终于憋不住了,戳了戳他“你都不问问我今天买了什么吗?”
“不是装修书房吗?”
盛夏:“你怎么知道?”
沈纪年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得不告诉她“我有收到信短。”
扣款信短会显示收款单位,她竟然没想起来。
真是…智障。
盛夏顿时丧气,但还是不死心地提醒他“我今天花了七十三万五。”
他看了她一眼,盛夏又跃跃试地双眼发光,结果他说:“过两天去把你卡升级一下。”
他以为她在表示额度不够。
后来去行银办了升级,额度调整到了两百万,本来他是想调无限额的,但是这张卡要用満两年才能办。
至此,盛夏宣战完败,镇纲计划全面溃散。
虽然工资卡上,但是盛夏依旧觉得自己帅帅的。
“沈纪年也太宠着你了!迟早把你宠坏了。”童言知道后义愤填膺地说。
太过分了。
哪有人结了婚还这么黏糊的,实在是不可理喻!╭(╯^)╮
晋升准爸爸准妈妈第一天,盛夏带着自己的小金库——沈纪年先生去逛街,给自己买了一只超大的兔子玩偶。
抱着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
还惹哭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拽着妈妈的手,指着盛夏说:“妈妈,你看姐姐那么大了都有玩偶,我也要玩偶。”
盛夏十分抱歉地看着那位太太,抱着自己的兔子,扯着沈纪年跑掉了。走了好远才松了口气,拍着口说:“你看,玩偶是女孩子的命门啊!”沈纪年只能略微地表达了一下沉默。
然后买了一颗很大很大的糖,需要敲碎了吃的那种。
但盛夏拿着一路回了家。
坐在车上的时候,还怕糖碰到灰,一直小心地举着。
沈纪年颇无奈地摇了头摇,感觉自己像是养了个大龄儿童。
这天盛夏情绪起起伏伏,最后还是很开心的。
晚上觉睡的时候,抱着沈纪年睡得很香甜,梦见自己生了一对儿龙凤胎,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哥哥和妹妹脾气都像沈纪年,家里冷冷三座大山,带出去能冻死一排人。
醒过来吓得直拍口,跟沈纪年说:“我希望以后宝宝格随妈妈或者爸爸好了,不要随我们两个。”
两个人格其实都不太健全,盛夏是那种急躁的冷凶,沈纪年是那种平淡的冷漠。
骨子里都有点儿冷。
沈纪年亲了亲她额头“不要想那么多,健健康康就好。”
盛夏“哦”了声,觉得自己的确是心太多了。
第一次孕怀,原本虽说一直在备孕,偶尔也看点儿书,但真的怀上了,还是有些心里没底,慌慌的。
总是担心点儿莫名其妙的东西。
不过好在沈纪年比她淡定多了,他天生有一项技能,能安抚她任何躁动不安的情绪。
都说一孕傻三年,盛夏觉得这完全没科学依据嘛!她是不相信的。
然后她比谁都傻…
从孕期就开始傻。
记忆只有七秒,鱼的记忆。
反应特别慢,吃得多,睡得多,经常糊糊的。
原本打算工作到过年再申请休产假,结果一月初主编就把她撵回家了,报社很忙,每个人的节奏都很快,盛夏偏偏是个慢半拍的,又是个孕妇,没人舍得指使她,最后觉得还不如让她回家去得了。
被撵回家的盛夏,很闷闷不乐,才华无处施展,抱负无处安放。
大家都知道嘛,无聊的时候就爱倒腾。
盛夏爱上了爬山。
爬山…
作为一个孕妇,她心里没有半点ACD数地来回跑。
有时候童言陪着她,有时候沈纪年陪着她。
但大家都有工作,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她。
实在心庠庠,她就自个儿去,杵着登山杖,穿上登山鞋,其实去的地方都是旅游景区,或者开发区的山,不是很难爬,有台阶,登山道宽阔。
但她毕竟是个孕妇。
半途沈纪年打电话给她的时候,知道她自个儿去爬山,脸都黑了,声音很严厉地问她在哪个地方。
“坐在那里不要动,我现在过去。”
他声音太冷了,盛夏吓得一哆嗦,连反驳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他就过来了。
还穿着西装,外套披了件⽑呢的大⾐,一路踏着登山道的台阶走上来。
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脸上表情却还是冷的。
“出来怎么不跟我说一下,自己就跑过来,还爬山,出了事怎么办,嗯?”
他那语气,跟训小孩子似的。
盛夏嘴一撇,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沈纪年一路牵着她的手下山的。
心软,不忍心训她,只叹了口气说:“下次想出来,跟我说。”
盛夏嘟囔了句:“你那么忙…”
半个月后,已经升级合伙人的沈纪年,以权谋私,把一切都接安排好之后,给自己放了一年的假。
放假第二天,盛夏一觉醒来发现他还在⾝边,一只手圈在她⾝上,闭着眼还在睡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我以后不跑了,你别生气啊!”盛夏脑袋蹭着他的口,満脸歉疚。
沈纪年把她头发拨开,捋顺了,因为刚睡醒,嗓音还带着沉哑,在她耳膜轻轻刮着“是我不好,不该留你自己在家,之前本来打算过年后请假回来照顾你的,只是稍微提前一点而已。”
盛夏是个宅不住的人,人虽然有些冷冷淡淡的,但是很爱动。
同事来看她的时候,知道沈纪年请假在家专门照顾她,惊得下巴壳子都要掉下来了“⽇哦,人比人气死人了啊喂!我孕怀那会儿,我老公嘴上说着心疼我,巴不得整天不在家呢!其实我还理解了,我那时候脾气很差,特别爱指使他做这个做那个,他会烦很正常,没对我发脾气我已经觉得他其实很靠谱了。没想到大神这种人设…算了算了,长得帅会钱赚就算了,还专情,你这人生是开挂了吧!”
盛夏骄傲地起脯“怪我过分美丽。”
同事一巴掌拍到她脑壳上“是什么发了你的逗气质。”
其实人都是多变的,周围的人事会不断打磨我们的格和脾气,会变更好,会变坏,都不一定。
盛夏说不上自己是变更好了,还是变更坏了。
年少那会儿,她其实子比现在要沉稳,但內里其实很破碎,⽗亲的去世,生⺟的离弃,被人欺负,都像是一把重锤,捶打着她的神经,或者她被击碎,或者她遇刚则刚。她属于后者吧!骨子是那种不服输的子,带点儿好战因子,那时候很暴戾,就蔵在那副冷淡的⽪囊下,童言形容她是一只被抛弃的幼豹,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但是警醒,她擅长蛰伏,可以一动不动趴很久,但有人靠近,她会毫不犹豫扑上去。
哪怕对方比她更凶猛,体积比她更魁梧。
那时候有很多人喜她的脾气,因为够強势,所以没人敢欺负,但很少有人喜她,披一⾝刺,谁又敢靠近。
但她所有的柔软和单纯都被沈纪年发现了,并且仔细呵护着,他很耐心地陪着她成长,因为和他在一起,她变得平和,⾝上那股暴戾和锋芒慢慢收了进去。
大学时候她其实就很平和了,偶尔几次发脾气,也能控制自己。
沈纪年给她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现在,她其实格也不好,被她宠坏了,有点儿孩子气,很娇气,有时候还爱哭,比以前爱玩了,也有点儿任。
但沈纪年对她一直都是那样的态度,小事上纵容,大事上严厉。
…其实没大事,她很多小⽑病都是他惯出来的。
所以这个锅他得自己背。
盛夏第一胎很顺利,连最磨折人的孕吐都没有,牙口好胃口好,吃嘛嘛香。
就是吃得很多,为了控制她体重和各项指标,沈纪年愁得头都大了,每天板着脸限制她饮食,但盛夏一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他又心疼。
他觉得自己已经提前体验了养小孩的历程。
想给她最好的,又怕过犹不及。
他经常带着她出去玩,盛夏孕怀期间,去了很多地方,惯常是他开着车载她。
看过晚霞,望过⽇出,在北湖吹过风,在漫天的雪地里打过雪仗,怕她摔了,他一直牵着她的手,一条围巾两个人戴,窝在深巷的小店里吃馄饨。过年回G镇老家,他的太小怕挤着她,又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睡,就打地铺睡在她脚边,大半夜上厕所,盛夏糊糊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她孕期一百多斤的体重踩上去,想想盛夏就觉得疼,他却先扶住了她,还安慰她说:“没事,别害怕。”
深夜刚睡醒还透着糊和沙哑的声音,对盛夏来说,已经是无比温暖的存在了。
感动地抱着他的脖子撒娇,结果两个人都没睡好。
…
双胞胎小兄妹长大了点,妹妹依旧很喜舅妈,出门的时候会牵着她的手说:“舅妈你慢慢走。”放烟火的时候,会让她站得远远的“我放给舅妈看。”会拿糖和零食给她吃,给每一位来家里的客人介绍说:“这是我纪年舅舅家的,我舅妈!”看见沈纪年的时候,会着板,傲娇地说:“舅舅,我今天也有好好照顾舅妈哦!”沈纪年夸她一句“真乖”她能⾼兴半天。
家里人都宠着盛夏,一点的体力活都不让她做,她没事就在外面晒晒太,出去散散步,和小孩子们一起玩儿点温呑呑的游戏。她爱上了打纸牌,结果一直输,输了就不开心,沈纪年会帮她赢过来,几个堂哥堂姐都鄙视她,但没办法,她有一个超強的后援。
之前孕检的时候看了,不是双胞胎,但是肚子是真的很大,她原本就偏瘦小,孕期胖了点,也没胖多少,扛着一个大肚子,显得格外笨重。
过完年留在了A市家里,后面几个月盛夏腿浮肿得厉害,走路都困难,沈纪年没事就帮她摩按腿,事无巨细地照顾她生活起居。
盛夏觉得他脾气对她是真的没脾气,什么都依着她。
爸爸妈妈已经开始给小宝贝准备婴儿房了,还有⾐服啊玩具啊,想起什么都往家里搬。
盛夏肚子越来越笨重,晚上觉睡都很小心,平躺不下去,只能侧卧着,晚上经常起夜,每次醒过来,沈纪年都已经睁了眼,扶她去卫生间,盛夏经常说:“没关系啊!就两步路而已,没那么娇气啦!”
他总是轻描淡写回她一句“这样我踏实点儿。”
其实他也紧张吧!哈哈哈哈哈,盛夏就知道,他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淡定的下来。
荷花正盛开的季节,盛夏羊⽔提前破了。
是上厕所的时候破的,她蹲在厕所里手脚发抖,颤着声音叫着:“沈纪年!”
他从外面闯进来,有一瞬间手都不知道往她⾝上哪里放,过了好几秒才镇定下来,一边联系救护车,一边把她安置好,然后让爸妈收拾东西,一家子急急火火地往医院去。
送进待产室的时候,盛夏回头看了沈纪年一眼,他似乎有些紧张,一直在着手,偶尔深呼昅一次,努力克制情绪。
盛夏本来很害怕,突然又觉得很感动,其实这几个月,虽然很辛苦,但一点儿都不难过,他一直陪着她,从每一次产检到每一餐每一饭,哭的笑的感动的伤心的每个瞬间,都有他的影子。
其实很幸福呢!
盛夏忽然就不害怕了,握着产的抓手的时候,阵痛一阵一阵侵袭的时候,她一度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哭得声嘶力竭,助产士在边儿上陪着她聊天,一遍一遍安慰她,说再加油。
宮口开了一横指了…全开了…孩子露头了…用力啊…深呼昅…用力…妈妈加油,不要怈气…
盛夏好像全靠本能在跟着声音走。
后来彻底没了力气,孩子出生的时候,她只来得及听见一声嘹亮的哭声,就昏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沈纪年就坐在头看她,眼底微微泛着青,略显疲惫地对她露出笑意,吻亲她的手背“辛苦了。”
盛夏摇头摇。
他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看,是个女孩,眉眼小小的,⽪肤是透明的粉⾊。
她被扶着坐起来,软软小小的小人儿搁在她臂弯里的时候,是很奇妙地感觉。
之前两个人就商量了很久。
最后是沈纪年定的小名,女儿就叫“陶陶”君子陶陶,是快乐的意思。他希望女儿快快乐乐地长大。大名就叫昭昭,昭昭,明也。
昭昭读起来就很好读,盛夏觉得不用起小名,最后只用了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