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纵声大笑，我抬手点了他的道，笑道：“是我傻，早这样就不会上当了。是不是，我的陛下？方才说得不算。”不理他的怒目而视，运内力于掌上，为他疗伤。

　　运功完毕，我起身站在边，仍然没有解开他的道。缓缓说道：“叶家的事我没有怪你，既然已经开始，就放手做吧，我支持你。”说罢转身而去。三之后，天朝皇帝再次骤然发难，这次是针对外戚，太后和皇后的家族首当其冲，一夕之间，庞大的周氏家族土崩瓦解。

　　可怜他周家与叶家争权夺利了这么久，难分难解，却同时覆灭。同样富可敌国，同样权倾朝野，却是同样为人作嫁衣。

　　先皇仁厚软弱，几位皇子依托于各大家族，争夺皇位，互相倾轧，造成家族势力庞大，关系更是盘错节，难以动摇。瑞从势力最强，而且一直支持他的叶家和周家下手，攻其不备，一举铲除。

　　然后一鼓作气，金陵赵家，濮方家，太原孙家…一月之内，家族势力消灭殆尽，先皇留下的沉疴全数肃清。他隐忍了这么久，至此才真正得偿所愿，再不用受那些家族的羁绊和牵制。

　　温和的君王在平息战，断然处死几位皇子一年多以后，又一次让天下人见识到他无与伦比的强悍和魄力。然后开始大刀阔斧的修订律法，整顿吏治，开恩科，施仁政，恩威并举，天下归心。

　　我的陛下是天生的政治家，是耍权术和手腕的高手。这一切他应该早已着手准备，却等我回来才能放心去做。叶荐清不会偏向任何家族，在此坐镇谁敢轻举妄动？叶家因我受损最小，只是财产充公，罢免官职，准予回乡。

　　父亲终于大彻大悟，感慨二十年似大梦一场，毅然带全家还乡种田。他二十年辛苦经营，醉心官场，也曾位高权重，却从未有过真正的快乐，最后落得一无所有，才终于成为豁达睿智之人，体会悠然从容之乐。

　　＊＊＊父亲终于大彻大悟，感慨二十年似大梦一场，毅然带全家还乡种田。他二十年辛苦经营，醉心官场，也曾位高权重，却从未有过真正的快乐，最后落得一无所有，才终于成为豁达睿智之人，体会悠然从容之乐。

　　拿到解药的第二天，我走了一趟刑部。杨衍之看到我，惶恐万分，极力表示一直善待叶家的人，没让他们受一点罪，对我父尤为照顾，所有用度都比照尚书府，丝毫不差。

　　量他也不敢难为，我点头，道：“荐清相信杨大人，此来不为叶家，只想知道审讯陈亮的情况。”他松了口气，又将我力擒刺客的英勇行为夸赞了一番，我脸色不耐才忙道：“那陈亮还未开始审讯。”

　　“为何？”他神秘一笑：“陈亮伤势不轻，我先为他治伤，好让他能挨过种种刑罚而不死。同时在他面前解释演练各种刑具。将军要看看他吗？”一用刑便死，自然问不出什么，看别人在种种酷刑之下痛苦万状，对他的意志是极大的摧残。

　　这杨衍之审讯还真有两下子，瑞做事向来是人尽其长，物尽其用。我摇头：“不必，荐清还想调阅一些以前的卷宗，尤其是涉及几位皇子的案件，请大人帮忙找来。”

　　杨衍之躬身道：“非是下官不帮忙，只是昨皇上派人将那些卷宗全部取走了。”原来瑞和我想的一样，他也怀疑有人瞒天过海。他既查卷宗，我就从另一处入手吧。从刑部出来，路过醉香居，买了一些璇儿爱吃的点心，刚一出门，却见前方一群人追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不住吆喝怒骂，直奔这个方向而来。

　　那男孩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上乘的衣料，脸上和前襟却点点血迹。身后之人看服饰应是护院打手之类，个个人高马大，表情凶恶，所到之处，人群慌忙避让。

　　那男孩似有些功夫，动作灵活，专拣人多的地方钻，奔跑闪避之间，还颇为机智，几次险些被抓到，都用计走。

　　但他毕竟年幼，体力不支，越跑越慢，片刻之间那几人已追到身后。只听当前一麻脸之人骂道：“臭小子，我让你跑。”

　　抡起手中大，向那男孩双腿横扫而下。我皱眉，好狠毒，这一下去，那男孩腿骨必断，手中扣几枚铜钱，还未出手，却见那男孩就地一滚，躲开攻击，然后迅速战起，猛然回身。

　　只见他小小身躯站得如白杨般笔直，昂首，双手握拳，怒目而视，急促息着，冲那几人大喊一声：“来吧。”

　　那凛然的气势，便如视死如归的勇士一般。若不是身材瘦小，嗓音稚，真看不出周身散发出如此气势的人竟然只是个小小孩童。

　　那几人被他气势所震，不由自主刹住脚步，互看一眼。那麻脸人怒道：“臭小子，死到临头还这么猖狂，大爷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不可。”说着又是一打去，听携带的凌厉风声，似用尽全力一般。那男孩狠狠瞪着他，竟不躲闪。我暗暗赞叹他的胆，起了爱惜之心，将手中铜钱而出，一枚正中那人手腕，另两枚却击中他双腿膝盖，只见麻脸人大撒手，扑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抱住双腿来回的翻滚，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我冷笑，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小孩童也能下此毒手，腕骨和膝盖骨碎裂也是他活该。围观的百姓齐声惊呼。那几人纷纷挥舞着兵器大叫：“什么人？只会暗箭伤人的小贼，有本事给大爷滚出来。”

　　我叶荐清一生还未被人如此骂过，不大怒，走上前去，负手而立，眼光轻蔑地扫过他们，厉声道：“大胆，目无王法的东西，叫你家主人滚过来见我。”

　　看到我，那几人脸上显出惊惧，都不由连连退后，一人强自镇定，壮着胆子厉内荏地问：“你…你是谁？敢，敢管我周…”话未说完，却听一个尖细的女声兴奋大叫：“是叶将军，真的是叶将军，叶将军，叶将军，我是…”

　　一句话起千层，片刻之间，人声鼎沸，一片嘈杂，人人争睹“战神”英姿，惊叹之声不绝于耳。他们很惊讶吧，威名赫赫的叶荐清，下战袍，竟然只是个相貌俊秀的青年，若不是我威严凌厉的气势，大概不会有人相信。我皱眉，大声喝道：“安静。”

　　嘈杂之声嘎然而止，那几人脸色大变，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方才说话之人更是面如土色，抖做一团。

　　左首一人颤声道：“我等有眼无珠，请将军恕罪。我等实在不知是叶将军，才出言冒犯。可是，可是这小子刺伤我家国舅爷，罪大恶极，请将军…请将军让我们带走他，也好差。”

　　国舅？周家吗？不知是哪一个国舅？哼，反正也威风不了几天了，理他做甚。不愿在此久留，也不屑出手教训这等人，厉声道：“告诉你家主人，不要再难为这个孩子，若不服，让他来找我。滚。”那几人如释重负，仓皇逃窜，竟无暇顾及犹在地上翻滚的的麻脸人。

　　我冷笑一声，转身走，那孩子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紧拉住我的披风，仰头看我，一言不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无一丝惊慌的表情，心中一动，抓起他一跃而起，从众人头顶掠过，快速离开。

　　回到府中，将他交给忠文，径自回房。璇儿的病已无大碍，看到我，却噘起小嘴儿，眼中水光浮动，似有万般委屈。

　　是不高兴我又在他睡着时离开吧？委屈成这样啊。我羞怯又可爱的小璇儿，不由微笑，抱起他，拿出点心，轻声哄，这才破涕为笑，腻在我怀里，再不肯离开。

　　午饭后叫忠文带那孩子来见我。清洗干净的他眉清目秀，脸上青紫的淤痕也丝毫不能折损他的俊美，跪倒行礼，动作从容而优雅，应该有良好的出身。

　　挥手叫忠文下去，招手让他站在身前，表情严肃，紧盯着他的眼睛，道：“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年龄。”

　　“曹明殊，8岁。”“可有亲人？”他的脸上霎时充悲愤和仇恨，直视我的眼睛，道：“举目无亲。”很少有人敢正视我的眼睛，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确实是可造之才，但是，还必须要过一关。

　　我向后一靠，淡淡说道：“我不想知道你为何要刺伤国舅，也不想知道你有何凄惨的经历，更不会替你报仇。”他，攥紧拳头：“自己的仇，我自己来报。”

　　然后深一口气，脸上出求恳之，突然跪下磕头，前额重重撞在地上“怦怦”作响，却不言语。我拉起他，道：“我知你的想法，但是有一个条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你可以不答应。”

　　他的眼中闪过兴奋，坚定的道：“我不怕危险，我做。”我拿出“绵”之毒，放在桌上，道：“这是毒药，你若答应就服下，十后给你解药，但我并不能保证一定能解此毒。若不想，也可安然留在这里，后我也绝不会为难于你。”

　　他拿过瓷瓶，打开瓶，仰脖下，竟是毫不犹豫。我点头，正道：“跪下拜师吧，你若过了这一关，我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若过不了，我养你一生，并替你报仇。”

　　他一声不吭，忍过毒发的痛苦，十天后，我将解药给他服下，告知被他刺伤的国舅爷已经问斩。

　　他先是一愣，脸上出茫然的神色，然后缓缓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很甜很美，让他的小脸亮起来，也有了属于8岁孩子的稚气。可是短暂一笑之后，又怔怔下泪来，他用手一抹，紧咬下，倔强的转开脸，强自抑制喉中的呜咽。

　　我叹了口气，对一个8岁的孩子来说，他承受得太多了。俯身紧紧抱住他，将他的脸在我的膛之上，他全身颤抖，隐忍了一会儿，终于放声痛哭，直哭得双目红肿，眼中无泪，嗓音谙哑，不能发声。

　　这孩子表面很冷，内心却有如火般狂暴热烈，怕他伤到自己，抬手点的他的睡，将安睡的他放置在上，起身回房。

　　第二天一早，他前来请安，神情有些扭捏，眼中的冷厉之退去了些。我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已然恢复如初，心中大喜，也将解药给璇儿服下。

　　又过了几天，我邀的江湖朋友终于来到，是中原名侠范沉钺和曾为璇儿解毒的“三绝圣手”韩云展。范沉钺正直稳重，武功既高，行事又最重侠义，虽不到三十岁，在江湖中却很有威望。

　　韩云展轻功、暗器、医术都是一，故有“三绝”之称。我隐瞒了当夜的情况，只演练了几招那刺客所用的武功，询问他们可知来自何门何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