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舒河靠近佳岚轻声道：“要是再下一场雪该多好啊！”佳岚回过头，看着他笑了“怎么？又想起上一次了？上一次你就认出轩宁了对不对？还不告诉我！”

　　舒河不好意思地笑了“十年没见了，太突然了。不过，没想到那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但是，如果不是这些事，我也许永远也解不开心结，永远也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我有多爱你！”

　　舒河说着，羞红了脸，深情地看着佳岚。佳岚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喂，你不要整整五年什么也不说，让我肝肠寸断。现在又一说一箩筐，让我淹死在罐子里，好不好？都是会出人命的！”

　　舒河贴身站在佳岚身前的台阶下，隐蔽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我管不住我自己，一想到我差点儿失去你，我就好害怕！我恨不得说一千次我爱你，让你不再怀疑我的心！”

　　佳岚鼻子一酸，伸出手，从后面将他环住“傻瓜，是我舍不得你，否则我今天就不该来的！你天生就是我的克星！”

　　他们正在绵，雪航突然出现在楼梯下方，他看起来很疲倦而且忧心忡忡，但是他一看见佳岚和舒河，马上堆起笑容“你们终于来了！轩正在等你们呢。快跟我进去吧。”

　　轩宁在台上看到舒河和佳岚的身影，马上出欣慰的笑容。他对着钢琴上的麦克风款款说道：“谢谢各位的到来，今天是我在中国的最后一次演奏会，这之后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所以要暂时跟大家道别。

　　我曾跟我的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说，如果他能够把他的爱人找回来并且一起出席我的演奏会，那么我的演奏会才会圆，刚才他们终于一起来了，下面我要把这首曲子专门送给他和他的爱人，祝他们永远幸福！”

　　观众们感动地热烈鼓掌。于是熟悉的《梁祝》音乐响起，舒河握紧了佳岚的手，两人相视而笑，佳岚突然凑过来，在黑暗的掩护下偷偷亲吻了舒河的。

　　音乐会终于圆结束了，大厅的灯都亮了起来，轩宁却僵直地坐在琴凳上没有起来谢幕。一直站在舞台边焦虑地关注着轩宁的雪航马上指挥工作人员将幕布拉上。

　　他奔到轩宁身边，蹲下来，担心地问道：“轩，你怎么了？”轩宁脸色苍白，头冷汗，他惊恐地看着雪航，颤抖着声音说：“雪航，我站不起来了！”

　　雪航心疼地都要滴血了，他忍住眼泪，一把将轩宁从座位上抱起来，边向后台走去，边柔声安慰他道：“轩，别怕，有我陪着你，我们回家吧。”

　　轩宁挣扎着说：“可是我还没有跟舒河道别呢，他会担心的。”雪航的眼泪串串滚落下来，滴在轩宁的脸上“轩，我会跟他们解释的，你不要担心，好不好？”

　　轩宁感觉到雪航的眼泪，却没有力气伸手帮他擦掉，他强颜欢笑道：“雪航，别哭啊，我没事的，有你陪着我，我不会有事的。”雪航的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的脚步也踉跄了，哽咽着说：“嗯，轩，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不要离开我！”

　　他的声音被呜咽没了，几乎不可分辨。＊＊＊两年后，美国，纽约。雪航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购物袋，就听见卧室里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他唤着轩宁的名字，就冲了进去，购物袋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卧室里，轩宁从轮椅上摔了下来，正在地上爬着。雪航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过去把轩宁抱起来，放到轮椅上，轩宁已经不太能说话，指着遥控器，着急地看着雪航。雪航点点头，安慰他道：“轩，别急，我放给你看。”

　　他打开电视，放入那盘轩宁看了无数次的碟。那里面是舒河在邱庄的时候客串的一个电视剧---《烟雨江南》的片段，只有十分钟的镜头，可是轩宁反反复复看了很多次。

　　舒河穿着民国时代的长袍，出现在屏幕上，他清秀的面孔非常上像，在古典风格的江南老宅的画面背景下显得纯净，高贵，出尘。他眼神忧郁，神情落寞地在古玩店里擦着那些瓷器，简单的几句对白，在他柔和的声线的演绎下，也非常动人。

　　轩宁看着屏幕笑了，枯瘦的脸，瞬间仿佛有了某种奇异的光彩。雪航蹲在轩宁面前，将头埋在他的膝盖上，忍着哭声说：“轩，告诉舒河吧！我去把他找来看你，好不好？我求你了！”

　　轩宁摇摇头，伸出僵硬的搐的手，轻轻抚摸着雪航的头发。“不要告诉他，永远不要告诉他。”他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那是一种扭曲的，破碎的，只有雪航听得懂的声音。

　　雪航再也忍不住，抱住轩宁放声大哭起来“轩，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你自己呢？他现在很幸福，但是你呢？让我告诉他好不好？”

　　轩宁搂着雪航，眼泪也滑落下来，他艰难地说着“雪航，我也很幸福啊，因为我有你。我以前一直不敢爱上你，因为我怕对不起爸爸妈妈，而且我觉得对不起舒河。但是我爱你，哥，我爱你！”

　　轩宁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听起来是那样的怪异，含糊不清，破碎嘶哑，他不知道雪航听懂了多少，也许他希望雪航并没有听到，这样他以后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谁知道雪航好像听懂了似的，他猛然抬起头，看着轩宁“轩，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爱我，是吗？”

　　轩宁看着雪航，出一个凄凉的笑意，他着眼泪点点头。雪航握住轩宁颤抖的手，用力亲吻着“轩，你爱不爱我都没有关系！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轩宁看着雪航泪面的脸，眼泪也汹涌而出，他崩溃地叫了一声“哥！”

　　扑倒在他的怀里。＊＊＊英国，伦敦。暖花开，伦敦这个著名的阴冷的城市，终于来了短暂的可以拥抱阳光的季节。

　　舒河和佳岚搬过来已经快三年了，佳岚为了和舒河在一起放弃了罗氏企业在中国的产业，主动要求到欧洲来开辟新市场。

　　佳岚为了和沈韵诗解除婚约的事情跟父亲冷战了很久，最后罗英华终于拗不过他，勉强妥协，但是坚决不接受舒河。

　　舒河在佳岚的支持下，参加了全世界规模最大的西点制作比赛，成功地进入了前三甲。他的作品细腻，唯美，创意独特，造型优美，口感绵长，很快在业界建立了声誉。

　　现在他在家里有一个专门的工作室，只接受客户直接的订单，出品都是独一无二的完美设计。佳岚开始的时候业务开展的还不太顺利，现在也逐渐上了轨道，把公司在欧洲的业务进行地有声有。

　　他们两人经常手牵着手漫步在伦敦街头，在路边的咖啡馆看帅哥美女，品头论足一番。或是光顾跳蚤市场，舒河忙着淘各种真假古董，和设计感强的饰品。而佳岚则对老唱片和绝版书感兴趣，一看到就走不动路。

　　这天佳岚正在花园里看书，舒河在料理花园里种的各种香料。突然佳岚接到一个电话，是雪航打来的。他们好久都没有雪航和轩宁的消息了，还以为他们一定是在撒哈拉沙漠，或是北非大草原。

　　所以佳岚接到电话一阵惊喜，正准备叫舒河，雪航打断他道：“佳岚，不要告诉舒河，明天下午三天，我在Luna咖啡馆等你，你一个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雪航的声音低沉而阴郁，好像有腹的忧愁。佳岚正想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雪航已经挂了电话。佳岚看了一眼正在除草的舒河，舒河对着他扬扬手中的小铲子，问道：“是谁打来的？”佳岚敷衍道：“没什么，一个生意上的朋友。”

　　舒河笑笑，低下头继续工作，一点儿也没有在意，但是佳岚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第二天下午，佳岚准时出现在咖啡馆里，雪航已经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等他。佳岚走过去，马上发现轩宁不在，而且雪航瘦了很多，眼眶深陷，容颜憔悴不堪。

　　他吃了一惊，担心地问：“雪航，出什么事了？轩宁呢？他怎么没来？”雪航没有说话，颤抖着手，点燃了一香烟，好半天才低沉地说：“轩，上个月在美国去世了！”

　　他刚说完，晶莹的泪珠就顺着他瘦削的面庞滑落下来。佳岚吃了一惊“什么？轩宁死了？他怎么死的？你们不是去环游世界了吗？我们还以为---”

　　他看着一贯冷峻沉着的雪航几乎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雪航狠狠了几口烟，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他得的是多发肌硬化症，这是绝症，后来他都只能依靠轮椅，连话都不能说了---”

　　他想起轩宁去世前所遭受的痛苦，再次哽咽了。佳岚呆住了，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为什么不告诉舒河？舒河知道了该多伤心啊！”雪航将烟摁在烟灰缸里：“是轩不让我告诉舒河的，他不希望舒河看到自己变成那个样子。轩本来要我永远也不要告诉他，但是我现在把这几件东西交给你，要不要告诉舒河，由你自己决定。”

　　雪航说着，把一个盒子从桌上推过来。佳岚捧着那个盒子，不知所措地看着雪航。雪航站起来，准备离开“对不起，打扰你们的生活了，我知道你们现在很幸福，轩会高兴的！”

　　他的眼圈又红了，快步向门口走去。佳岚叫住他“雪航，那你有什么打算？”雪航凄然一笑“我跟他在一起有十二年的时间，这十二年，我想是值得我用一生来回味的。”

　　＊＊＊佳岚茫然地走在伦敦繁华的街头，手里那个盒子沉甸甸的，让他几乎不堪重负。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舒河，不知道舒河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样？他突然发现原来他根本就不了解轩宁对舒河的感情有多深，也许轩宁才是最爱舒河的人。

　　那么舒河呢？他最爱的是自己还是轩宁？纠这一点还有意义吗？雪航明知道轩宁对舒河的感情，仍然默默地陪伴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么轩宁呢？他选择了在雪航的怀中闭上双眼，是不是也说明他最后也接受了雪航的感情呢？

　　佳岚越想越，在外面溜达了半天，直到天黑，才回到家。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壁炉里还烧着柴，红黄的火焰跳动着，带来融融暖意。舒河比较怕冷，所以佳岚特别挑了这个有传统壁炉的英式小别墅作为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