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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觉得有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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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伦多有两家中文报纸,《星岛⽇报》和《世界⽇报》每天都厚厚的几十页。许峻岭想以他的文字⽔平,到里面去谋个编辑记者一类的差使应该还是有点希望。

  《星岛⽇报》发行量大,却是‮港香‬背景,他不懂广东话,不敢问津。《世界⽇报》是‮湾台‬背景,语言上没有问题。

  他算计着得先写几篇稿子给《世界⽇报》让他们也认识认识许峻岭。这天许峻岭在报上偶尔看到一条消息,有个‮湾台‬画家在‮人唐‬街大人物画廊办画展,就跑去了。

  展室不大,就是一楼的客厅装修成的。几十幅国画都标了价挂在墙上,也有上千元一幅的,也有几十元一幅的。看画展的人只有几个,他来来回回转了半天也没见有人买。两个人坐在那里说话,听了知道是画廊老板和画家。

  画家的脸⾊沉,抱怨多伦多的华人不懂艺术,又说去年自己在纽约办画展,画多么抢手。老板说多伦多画的生意不好做,所有的人都只知道‮钱赚‬,准备明年关闭了画廊做别的生意去。

  美术方面的书许峻岭也看过几本,模模糊糊都记不清了。听他们说了一阵,许峻岭鼓了勇气揷一句嘴说:“您的画还是走的张大千的路子。”

  画家看他一眼说:“你懂画”许峻岭说:“读研究生的时候学过‮国中‬美术史。”撒了这个谎他心里很镇静,露了馅他就说自己不是专业学的,都忘记了。他说:“我老师是张大千的‮生学‬。”

  许峻岭大着胆子说:“这些画用笔很工细,意境却平庸,也不说平庸,是没有创意。”他说:“听起来你是个內行。”许峻岭说:“內行不敢说,看过几本书。”他说:“不过既然是国画,你总不能画成油画。”

  许峻岭说:“国画表现隐逸的‮趣情‬,几百年不变,再好的东西也疲倦了。境界打不开,手头功夫再怎么样也突不破的。”他拍了桌子说:“你倒说到点子上来了,照你说又怎么个变化”许峻岭说:“我没专门研究过,也说不上来。”

  老板说:“依你看怎么叫人舍得往外掏钱来买”许峻岭说:“我是外行,我瞎说你们别笑。

  这种山⽔意境和现代人文化心理结构缺少有机的对应,现代人有现代人的‮趣情‬、节奏和韵律,他们喜有力度的东西。”画家不⾼兴说:“去年我在纽约就卖得很好。”许峻岭说:“你的画我提点小意见。”三个人起⾝去看圆。

  许峻岭指了一幅画说:“这幅画你标题是《夏》改成《圆荷凝露》意味就深远些。这幅《冬》改成《独钓寒江》意境更出来了。”

  跟他说了七八个可改的标题,他只否认了两个,最后许峻岭说:“如果有地方发表的话,我写篇评论文章,效果比广告要好些。”老板说:“写得好,发表的事归我,两家报纸的编辑都是人。”

  画家说:“你打算怎么写”许峻岭说:“那当然是唱赞歌,这你只管放宽了心。老实说在技巧方面我也不太懂,你跟别人讲⾊彩透视比例他也不懂。我想谈一谈你这画的意义,让谁都能理解。”

  画家“嗯,嗯”着点头。许峻岭说:“要说这些画的內涵,你作者是最清楚,我只是想把它表述得大家都能接受,这很重要。”老板说:“那当然,当然。”画家说:“你说,你说。”

  许峻岭说:“我就用《疲惫心灵的停泊地》这个题目,不知合不合你的意思意思是,现代人在残酷的社会竞争中太疲倦了,心灵在持续庒力下总是处于紧张状态,你的画提供了一个暂时放松一下的机会,传统艺术的现代意义就出来了。

  当然这有点胡说八道,但别人不会想这么多。你愿意讲讲你这些画的个特点,那就更好。”画家迟疑一下说:“按你的意思写。

  什么时候写好明天总可以了吧。我给你送到报纸去,我认识他们。”许峻岭说:“明天给你了后天登出来”老板说:“没有问题,要他们留了版面。

  要写得好,两千字。”许峻岭留下电话号码要走,老板给他名片说:“效果好了我们订个长期协议,发表不是问题。”

  许峻岭看了名片说:“老板您姓孙。”他说:“姓孙,孙子的孙。”他自己先笑了,许峻岭也笑了,说:“孙子可真的是古代一位大军事家,了不得哦。保不定那孙子就是您远祖。”他说:“听说是有这么个人。”

  许峻岭说:“此孙子可不是彼孙子。”画家送许峻岭到门口轻声说:“写好点。”许峻岭到‮人唐‬街‮共公‬图书馆借了一本《国画技法》想悉一下术语,他需要术语做个筏子。晚饭后许峻岭对范凌云说:“到多大图书馆看书去了。”

  范凌云觉得奇怪,猜疑地望着他,好像是在研究他的表情,说:“你今天忽然想起要看书了。”

  许峻岭拍拍那本书说:“别那样望我,不是去给谁写信,那件事早就完了。一年多来许峻岭没有正经写过东西,好像有什么油腻的东西堵塞了思维的通道。

  前面一段反复涂改,写了一个多小时才写了几句。写了第一段,笔下顺了起来,很快写完了草稿。他把稿子看一遍,虚是虚了点,但给真正的內行看了他也不怕,还混得过去。

  想马上誊抄了,又记起要用繁体字,没带字典写不出。旁边那些外国人还在看书写作业,许峻岭双手抱了后脑勺,慢悠悠地去打量他们。

  许峻岭给自己取了一个笔名叫孟浪。文章登出来,他买了份报纸回家给范凌云看,漫不经心懒洋洋地指了那篇文章告诉范凌云是他写的。她说:“这样一篇文章多少稿费”许峻岭说:“四五十块吧。”

  她说:“我要是你每天写一篇,也不去打工了。”许峻岭说:“我有那么大能耐!整个北美靠写东西赚饭吃的华人都没有几个。”

  她说:“怎么就起个笔名叫孟浪,证明你是个浪漫的人。”许峻岭说:“说得上吗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我自己也没想到。”

  她说:“你没想到你的潜意识想到了。”许峻岭笑了说:“那有可能,那有可能。”她说:“何必辛苦又起个笔名,⼲脆就用宋志好了。”许峻岭说:“我想骂你吐酸⽔呢,我自己又太多情了,不骂你呢,又一股子醋气直往外冒。”

  文章登出来许峻岭⾼兴了一天,又有点紧张,怕没有一点效果,老板下次就不找他了。也有点得意,多伦多刚来不几天,就有了点小进展,忽然又觉自己还不必那样自我轻

  过了几天画家打电话来,说自己明天要回‮国美‬,请许峻岭去翠园酒家喝茶。他想问那文章可有点效果,又不好意思。去之前许峻岭写了封求职的信揣在口袋里,海吹一气,把自己美化了,想试试画家能不能通过朋友引见他进了报社。去的路上心中又在想,万一成功了,还想不想别的办法‮钱赚‬***中午到了翠园酒家,画家在门口等许峻岭,他伸过手来,他们握了握。这样的礼节许峻岭已经很生疏,觉得有点别扭,这一年多来总觉得自己并不配跟谁握手,也总是在回避着。

  坐下来许峻岭说:“稿子想请你送到《世界》去的怎么送到了《星岛》”他说:“《星岛》发行量大,效果好些。”许峻岭试着说:“要是有点效果就好。”

  那个画家微微点头不做声。许峻岭也不再问,想起那封信说:“《星岛》你有朋友”他说:“当然是有。”

  服务员送了点心茶⽔来,他给许峻岭斟了茶,筷子点着碟子说:“是个意思啊,吃。”又说:“看了报纸才知道先生姓孟。”许峻岭说:“那是笔名,我其实姓许。这一趟收⼊还可以”他说:“自己的画,也不存在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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