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落记
灿落记
老康原本的计划是让小两口分居半个月就差不多了,可惜的是谁也没有料到乐殊的护犊子情如此之強烈。十三报告完老康后,就是直接杀到漱芳斋要接老婆回家亲响亲响。可乐殊却说温恪在嫁在即,自己要先陪她。幸好是亲妹子,胤祥虽然不太情愿,可想到妹妹这一去不得何年才能回来,便是应允了。
但即使是乐殊知道温恪对自己眷恋的心意,⽇陪夜陪的全天二十四小时贴⾝陪护,那一天终究是到来了。
十月三十⽇,秋⾼气慡万里无云,难得的好天气。
可乐殊一天的眼泪都是没有个停的时候,温恪一大早梳妆整齐后就是到了坤宁宮拜别老康和他所有的有品级的后妃们,包括自己在內的八个阿哥的嫡福晋是充当她的喜娘,实是嫁公主的最⾼级别了。
老康似乎有意要补偿这个女儿,所以嫁她的排场是摆了极其豪华。一天的繁华过场雍荣的羡慕死了一票已嫁过人的所有皇室格格们,但是温恪却一点也不⾼兴,乐殊一点也不⾼兴。事实上两个人是咬着牙来迈过这样的门槛的!
因为要嫁到蒙古,所以大婚事宜都要在那边办。在这里要办的不过是把公主打扮得漂亮荣贵,在乾清宮上和额驸共拜皇上即可。三拜九叩后,女儿就是人家的人了。
老康也很舍不得这个女儿,不敢亲自去送,就让満汉大臣和他的兄长们送到城外十里亭。一路上温恪都很坚強,満面笑意的面对所有的大臣亲贵,可当上车的前一刻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抱住胤祥是好一阵的大哭,还有前来送行的悫靖和敦恪更是哭得昏天黑地。
乐殊奉命前去送嫁,虽然和温恪还有一段在一起的时间,可没出息的仍然是她在那边哭,自己也在这边哭,哭得好像是自己嫁一样。另一个送嫁的福晋是灿落,其实应该是兰慧去的,可弘晖病了就改作了灿落。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场面后,就是強行分开了这本分不开的一堆人,把温恪扶到车架里面去了,当然还拽了也哭得一塌糊涂的乐殊,让额驸在前开路而行了。
离京的过程是一片的伤感,虽然那天的光如此的灿烂,可温恪和乐殊的心底里却是満満的霾。
翁牛特部是漠南蒙古的一个部落,在古北口外,至京师七百六十里,属于昭乌达盟。平时我们听到的关于这个部落的机会并不算多,它既不像科尔沁,是朝廷在蒙古的亲信;也不像喀尔喀,拥有重要的政治地位;更不像准噶尔,⼲脆以反叛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所以翁牛特一直是寂静的。了解蒙古情形的人都会发现,当时漠南蒙古六盟中(哲里木盟、昭乌达盟、卓索图盟、锡林郭勒盟、乌兰察布盟、伊克昭盟),昭乌达盟无疑是除哲里木盟以外与清府政关系最为亲近的盟派。这一点从下嫁公主的情况就可见一斑。昭乌达盟各部在清朝统治时期共娶了五位皇室公主,她们是:哈达公主、固伦敖汉公主、固伦淑慧长公主、固伦端献长公主、固伦荣宪公主。
在温恪公主下嫁翁牛特部之前,昭乌达盟中的主要部落巴林、敖汉、扎鲁特都先后成为了皇家的姻亲,有的甚至已经娶来了两位公主。也许正是这个缘故,康熙皇帝有意平衡昭乌达盟各部之间的关系,这才决定将温恪公主嫁到翁牛特。
因为从来没有公主嫁到翁牛特,所以仓津的老爸是给予了温恪公主最⾼的待遇与荣耀。婚礼办得极是热闹,虽远不及京城內的繁华,但却自有草原的风味热情。牧民们的热情笑脸似乎给了温恪极大的安慰和鼓励,婚礼上她表现得极其出⾊。从头到尾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态度落落大方温婉有礼又不失尊贵。杜凌郡王和郡妃们给她的都给予了最⾼的満意值。
温恪的婚结得非常的顺利,她所曾经害怕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发生。乐殊紧张了夜一没睡,不知道她的新婚之夜过得如何,可当第二天看到神情羞怯但却容光焕发的温恪后,心里还是平复了不少。
新婚三天,⽇子过得极快。再度分享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临了!
虽然已经经历过这样一次的分离,但当这样的⽇子真正来临后,乐殊和温恪这对姑嫂仍然是哭了一个不能自已。好在草原人一向热情,知道这样时刻的哭泣是代表了娘家对于女儿的不舍,反因为温恪受娘家的热待而特别的⾼兴。
可老这么哭也不是法子啊,最后还是灿落当了恶人,硬生生的分开了这对依依不舍的姑嫂,带着哭得一团的乐殊是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来的时候因为车马拉架过多,所以行速慢了些,十五天才到了翁牛特部。可回的时候新娘子送给人家了,嫁妆送给人家了,只剩下轻车快骑的自然是行得很快了。
不出两⽇,车队已然是到了蒙古边境。这一天,才半是下午,灿落就发话让车队安营了。然后,她带着乐殊两个人是独自踏上了附近的一个小小山坡。
时分近冬,天气已经开始变得寒冷了,尤其又在蒙古边境,气温更是生冷。虽是半大下午的,可刮在脸上的风仍然有略疼的感觉,只是她和她一点疼的感觉也找不到。乐殊遥望着翁牛特的方向,希望可以从中找到一些温恪仍然在⾝边的感觉。而灿落遥望的地方却是更加的遥远。
“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是在康熙三十五年。”遥遥的一句话,把乐殊的泪和伤感当时吓了回去。康熙三十五年?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灿落才多大啊?十二三的丫头吗?
看得出来乐殊心静的平复和她眼中的好奇,灿落是微微一笑道:“那时候我并不是灿落,而叫图海雅,是噶尔丹的妹妹,准噶尔部的公主。”如此惊乍的消息轰得乐乐是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可灿落的神智好像已经回到了那个她曾经万般想回去,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
“你是知道噶尔丹大战有多惨烈的,作为准噶尔部的公主,我躲过了前几年的战斗,在后方过得仍算是安逸的生活,可再擎天的大柱也终有塌倒的一天的。准噶尔大营被攻陷的那一天,我被部下拼死救出了包围圈,后面的追兵一个个倒下了,而我⾝边的侍卫也一个个的没有了。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受了箭伤倒在了草原上,被附近一户贫苦的牧民所救了。但⽇子却并不平复,战争是残酷的,即使平民也难有安顺的⽇子。在我到那户人家的第十天头上,镶⻩旗的一队营兵搜围到了这里。我怕连累恩人所以毁掉了所有证明我⾝份的文件,他们也不敢不曾料到一个⾐着那样破烂的女子会是噶尔丹的妹妹。可美貌却害了一切,成就了一切。那队人因为我的美貌劫持了我,献给了当时才只有十六岁的胤佑。”想到这里时,灿落素⽇冰冷的娇颜上竟然绽放了异常的光辉。
“你没有见过那个时候的胤佑,不知那个时候的他是多么的光辉万丈、荣耀⾼贵。我们很快就相爱了,只是…”灿落的表情一下子变了极其的痛苦以及那一丝掩也掩不住的甜藌:“我的容貌成为了我们相见的云梯,也成为了我们注定要分离的序幕。康熙开始的时候并不阻止他的儿子纳一个蒙古女子为小妾,但当有人指认出我是噶尔丹的妹妹后,一切就全变了。虽然胤佑做了诸多的努力,甚至准备夹带了已为重囚的我出逃,但这一切本无事无补,反而加剧了康熙对我的防备与警惕。一个暗夜里,我被秘密的处死了,处死在了噶尔丹战死的那个山岗上。刀锋砍落的前一刻,我看到了骑马狂奔而来的胤佑。但一切无可挽回,图海雅仍然死了。”
“我不想这样放弃离开,所以我偷了哥哥的法噐巫顶再次来到了这个时代,附在了这个灿落的⾝上。灿落生的比图海雅更美,追她的一大堆,其中以前皇后的侄儿法海为最。但我不爱他,也许灿落曾经是爱的,但起码我不爱了。我只爱那一个人,所以我在选秀中故意让康熙发现了我,把我嫁给了胤佑。”应该是无比幸福的,相爱的人终于可以重见。只可惜:“他已经认不得我,且还瘸了一条腿。但这并不能阻止我爱她,可…当我历经辛苦来到他的⾝边,真正合法合理的嫁给他时,他却已然有了一个更得宠的侧妃,还有那个女人为她生下的一堆儿女了。”那种感觉是无法形容的!乐殊明⽩她的心情,想安慰一下她,可灿落却并不曾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任加快驰骋:“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胤佑,所以开始讨他的嫌,惹他的不待见。而终于他离我而去,于是我和他就变成了你们眼中现在的这样。”
这个故事也许很精彩,但灿落讲的却有些七八糟。听了半天,乐殊固然听清楚了她与胤佑的情史来历,但更多的疑惑却是出现了:“你说你偷了你哥哥的法噐巫项?那是什么东西?”
“可以让灵魂穿越时空的灵物!”灿落回答得很⼲脆,目光也逐渐回复了平时的清冷明净。只是说及此物时,她的眼中却有着极其热烈的情绪:“你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穿越来此,对不对?”
当然不懂,那么⾼深的学问自己怎么会知道?乐殊很疑惑的点点头。
灿落是淡淡一笑道:“其实那都是那法器在作怪。因为一场变故,我把它弄丢了。可它的灵钮⽟符都在我⾝上,我可以感觉到因为它穿越到这个时空来的人数,连你我在內一共是七个。”
七个?
乐殊有点犯愁?掐指算算,灿落加自己两个。还有变成罗布的关学峰以及变了好几个人的韩遥影,这才四个啊!怎么会有七个?
虽然她没有说话,可从她比划的手指来看,也知道是她所知的是四个。到底是哪四个,灿落并不想知道。她在意的只有一件事:“我今天和你说这么多七八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必须帮我把天珠拿回来。”
天珠?
“你要它⼲什么?”那场变故后,老康就是把天珠没收了。如今那玩艺儿在老康的二十四节气柜里,虽然自己有钥匙,但是:“偷拿吗?”是不是不太好啊?
灿落淡然一笑:“不是。我现在还用不着它,因为我还没有找到巫顶。但是当我找到巫顶的时候,你必须答应我把天珠给我。”
为什么啊?
乐殊是越听越糊涂了。
灿落摸摸她的脸,笑道:“和你说多了也不懂。只是这样和你解释吧,一颗天珠可以带一个人穿越时空。你总不会希望真的在此度过一生吧?而且…”灿落是遥望已然是夜⾊的远方无奈道:“历史是很无奈的!今天是温恪的出嫁,明天又是什么呢?看得出来你的历史读得不怎样,但你总是知道那些皇子们的结局到底是怎样的吧?你能有⾜够強壮的心境来面对以后的任何一次死亡及变故吗?”
温恪的一次出嫁就已经让她如此的难过,那么更多的死亡摆在她的面前呢?她接受得了吗?
乐殊的脸⾊变了惨⽩,有些颤抖。事实上那样的事情想起来就让人接受不了。如今还鲜活亮丽的这些个阿哥们,最后会有那样一个可怕的结局,想起来就让人心抖。灿落说得没错,温恪只是嫁人自己就有些受不了了,而当有一天他们尽皆死亡时,自己又该如何了呢?而老康给自己的任务,自己又要怎样完成呢?
未来,果然一片茫然啊。
“不要害怕!既然来到了这个时空,那么害怕已然无用。你我只有难而上,才能不负此生。我会努力的去寻找巫顶,你守护着天珠来安排你我的将来。”灿落喜乐殊,她不会放任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受苦的。
“只是,如果找不到呢?”乐殊不懂那些灵异的事情,但如果那东西真的好找的话,那么灿落也不会事到如今仍然只能以冰冷之姿存在在胤佑的⾝边了。
万一找不到呢?那又该如何?
她问的到底是个难的事实。
只是:“真要如此的话,那么只能该怎么过?怎么过喽。”灿落话说得极其豪壮,但是她不自觉捂向部腹的双手却是让乐殊瞬然明⽩,为什么她今天会如此失常?会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甚至会打算再度的穿越?
原来:“你孕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