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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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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后…

  四周一片静肃,只有大漠风沙与马匹不安的噴气声,庒力正逐渐累积着。他们手里握着的兵器都被汗⽔濡,士兵们如同绷紧的弓弦,手握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握紧,丝毫不敢松懈。

  放眼望去,这片荒漠已经被人海所占据,一黑一⻩,两种颜⾊各据一方,一边是荒漠蛮兵、一边则是大宋飞虎营大军,双方对峙着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无情地⾼照着,士兵们个个挥汗如雨,但却没有半个人敢抱怨,也没人敢掉以轻心,因为这是双方对垒的重要时刻。

  这次就是生死决战了吧?双方兵马距离已不到百丈,是刀对着刀、矛对着矛,千钧一发之际了。只要双方稍有妄动,就是一场⾎流成河的⾁搏战!

  但若要比两方兵将的紧张程度,飞虎营的士兵们应该远胜于蒙古蛮兵,因为那些蒙古蛮兵不知道他们主帅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打起仗来有如天神附⾝…不是刀不⼊,而是无论什么样的伤都不能阻止他继续往前冲。

  边承带领飞虎营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他年纪轻轻就因为武艺⾼強而蒙圣上特别拔擢钦点为飞虎营主帅。当时谁都不服气,但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之后,飞虎营里的弟兄们已渐渐把他当成兄弟手⾜,只要他一声令下,无不奋勇争先。

  但他却变了,从皇上赐婚的那天开始。

  听说边将军在新婚之夜从皇城夜奔而出,名义上是军情紧急,但知情的人都知道当时本没有紧急军情,到底是什么事竟让新任驸马爷从皇城中仓皇而逃?至今依然是个秘密。

  而整个飞虎营也从护卫皇城的职务中被调往边城,原本威风凛凛的皇城噤卫军成了灰头土脸的边关守门军。

  从那之后,边将军打起仗来就开始不要命了,永远⾝先士卒的他,不但总是一马当先,而且还经常孤⾝深⼊险境。

  就像现在这样,站在大军之前,毫无惧⾊地面对几十万蒙古兵手中的弓箭。难道他不知道只要对方主将一声令下,他就会被成刺猬?

  或者他本知道,只不过是一心求死所以本不在乎吧!

  边承的得力副将兼先锋熊定邦此刻正在他⾝旁,他那双铜铃般的牛眼正目光灼灼怒视着敌方阵营,任何人只要被那目露凶光的眼神扫过都会不寒而栗。

  蒙古鞑子个个⾼头大马,全飞虎营里也只有他这种虎背熊的⾝段才能与蒙古蛮兵一较上下。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凶恶,但心里真是格老子地紧张得快死了!他那双握住链条流星锤的双手早就了又⼲、⼲了又不知道多少次。

  为了保住边承的命,他早连自己惯用的大刀都放弃了,选了这又重又沉的流星锤,为的只是能在边承的前面先开出一条⾎路,好让边承不至于还没跟敌军手就先被成蜂窝或者剁成⾁酱。

  没办法,谁叫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他总自责自己当初不该多事,唉啊,当初啊,他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啊!

  如果当初不是他一时兴起掳了段柔搞恶作剧,说不定他们两人就真的云淡风轻过去了;如果当初在陶源村他不要多事想救边承,说不定他当时一死百了也算⼲净利落,偏偏他这大老耝把不该做的、不该救的全做了、救了。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边承还是这般的不要命,他这始作俑者当然得舍命陪君子了。

  他们这样对峙到底多久了?熊定邦咽咽口⽔,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塞了张沙纸似的又⼲又痛。他偷偷地瞄了一眼边承…真要命,又是那种表情!

  又是那种“我今天绝对要战死沙场”的要命表情!他认命地握紧了流星锤的握柄,准备随时杀出一条⾎路。

  咚!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声越来越急促,好似连击鼓的人也已经等得不耐烦似的。对方的鼓声快一拍,这边便又加快一拍,于是鼓声像下雨一样变得狂暴而‮烈猛‬。

  双方都屏息等着自己的主将下令进攻。果然,在战鼓最烈的剎那,双方主将不约而同的⾼举起手中的武器,扯开喉咙大喊:“杀!”杀…

  成千上万的士兵们也跟着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大喊:“杀!”两边人马杂沓互相砍杀,兵器鸣的铿锵声不绝于耳,夕如⾎映照着滚滚⻩沙,哀号声四起,天地为之同悲。

  就在双方人马战得难分难解之际,沙漠中突然响起‮大巨‬的轰隆声响,不知来自何处或何物,但声音越来越大,令所有人不得不停下厮杀四下张望。

  不只蒙古人敬畏鬼神,大宋士兵们也同样礼拜天地,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半空中隐约浮现的黑点更让人胆寒。

  天空变了⾊,奇异的气流将天空流云卷成诡异的漩涡,漩涡中闪电忽隐忽现,雷声隆隆。他们吓得无法动弹,没有人敢扔下武器逃走,也没有人敢移动脚步,眼前的景象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黑洞越来越大,轰隆巨响在天地间回,直到黑⾊的虚空像是吃掉了天地…所有人都张口结⾆地钉在原地,还来不及呼天抢地,忽地,黑洞中掉下一个东西,转瞬间黑洞、巨响、诡异的流云漩涡又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像是没发生过,只除了正从沙地上缓缓起⾝的东西。

  “呃…嗨?”

  从黑洞中掉下的“东西”怯生生地露齿笑了笑。这一笑,周围看得到她的士兵无论是蒙古兵还是大宋士兵,全都吓得大叫一声,扔下武器拔腿狂奔。

  “恶魔!”

  “鬼怪!”

  “妖怪啊!”后来军中便流传着…可怕的女鬼在决战时从一片漆黑的空洞中出现,呑噬了⽇月。女鬼満口银⾊獠牙,恐怖至极!

  *********

  她想起幼稚园时,第一次见到邻桌的小美,那时候她的表情大概就跟这些“古代人”差不多吧。

  小美的嘴里満是矫正钢丝。

  就算她是被传送到现代的某个拍戏现场,那也已经够惊悚了,但显然她是真的被传送到古代,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没直接把她绑在木桩上烧死,已经算她命大…但这里到底是哪一朝、哪一代啊?

  尽管她自称天才美少女,可是眼前的情况她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能怎么办?只好紧紧闭上嘴,免得一开口又吓坏这些早已经面露惊惧的人们。

  军帐中安静无声,立在两旁的士兵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紧紧握住武器,深怕妖怪会突然张开⾎盆大口突袭。

  主帅终于脫下头盔,那一瞬间程曦险些惊叫出声。

  斑教授?!天那!

  她诧异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容貌跟⾼亚拓真的很神似,五官简直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一个是穿古装、一个是穿时装而已。

  显然,那个男人对她也有同样的看法,因为他注视她的眼光很不同,像是相识已久,难道…教授也来到古代了?可是就算教授来了,跟她抵达的时间应该是一样的,为什么他能当主帅,而她却变成妖怪?

  “你们全都下去。”男子终于开口。

  “将军…”周遭的人一脸不赞同,这妖怪来历不明,怎能让她跟将军独处一室。

  “全都下去!”

  威严的军令让所有人都住了口,他们悻悻然、惊惊然地退下,每个人都对这模样娇俏可爱的妖怪投以极度不信任的眼光。

  终于,营帐內只剩下他们两人,长桌后的男人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前,便一个跨步跃过桌面直接来到她面前猛力拥住她。

  “啊?喂!”

  “你没死…天哪!天哪…你没死…”

  男人的⾝躯不停地颤抖着,他的声音低沉喑哑,仿佛带着深沉的伤痛与‮大巨‬的狂喜。

  程曦楞住了,只能怔怔地被他紧紧拥在怀中。她突然有种感觉,好似他们早已相识,就好像…他真的是⾼教授一样。

  但他不是。

  良久之后男子终于松开她,改为深深凝视着她。那双带着沧桑的眸及布満风霜的脸眉跟⾼亚拓真的很像,但却不是。

  “柔儿…”他开口呼唤。

  程曦叹口气,抿抿“我不是。”

  “你是!”程曦遗憾地抬起眼睛,墨瞳里溢満同情。“我真的不是,我叫程曦。”

  男子无法置信地望着她,良久之后露出一抹惨笑“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改名换姓,但上天垂怜,依然让你回到我⾝边。我知道自己过去所犯的错有多大、多不可原谅,但从今尔后我们将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嗄?

  程曦惊吓地望着他连连‮头摇‬“不要!我为什么要跟你永不分离?我现在就要回家!”

  “家?通州?”男子居然点头应允。“待战事告一段落,我们就回家。”

  我们?!

  程曦觉得自己快晕倒了!这家伙将她误认为自己的爱人,而且还一口咬定她就是,但她却完全听不明⽩他在说什么。通州?!哪个通州?‮陆大‬的通州?战事?什么战事?这些古代人…要命!理智回来之后,她才惊觉自己居然已经无家可归了!

  “柔儿?”

  “我不是…”程曦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蹲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我说了我不是嘛!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啦!”

  “柔儿…”男子也低下⾝子试图柔声安慰,但这只让她更难过…而且更生气!

  程曦猛然抬起脸对着他张开嘴大吼:“我不是你的柔儿!难道你的柔儿会有一嘴大钢牙吗?笨蛋!”

  *********

  “边承?!”程曦大叫一声。

  名叫阿草的少年眨眨眼睛用力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将军就是鼎鼎大名的边将军!连蒙古人都怕他喔!”

  “我真不敢相信…”程曦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这一定是上天开的玩笑!昨天她还在K宋朝的历史,今天她就⾝在其中!就算要惩罚她念书不用功,也不必用这么烈的手段吧?

  蒙古人当然会怕边承,历史中有明确记载说他死守襄直到城破国亡,是宋朝最后一道堡垒的守门人,他可是力战到最后一滴⾎…天哪!天哪!这在开什么玩笑啊?

  “‮姐小‬?姑娘?你没事吧?”

  阿草在她面前挥挥手。虽然大家都说这小姑娘是个妖怪,但他怎么看都很难从这女孩⾝上找到半丝“妖气”是啦,穿着打扮是怪了点,但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危险的感觉哩。

  “怎么会没事?事情大条了…宋朝耶…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程曦哭无泪地蒙着脸呻昑“这太离谱了!太夸张了!我一定是在作梦!对!我一定是在作梦!”说着,她用力甩了自己两巴掌…哇塞,真痛!

  阿草被她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将军代他要好好照顾这位妖怪姑娘,不许让她有半点损伤,可是她自己打自己该怎么办?“喂喂,姑娘,你讲话好奇怪,还有请你不要打自己,万一打伤了我很难对将军代。”

  “我就是喜打自己!”程曦赌气瞪着阿草。“我打我自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嘛一直看着我?你不怕我突然吐个火把你烧个精光?”

  “…你会吐火吗?”阿草小心翼翼地望着她问。

  “说不定真的会!”程曦露出一口“钢牙”森地瞪着他。

  阿草咽口口⽔,考虑着该不该后退几步。他的头⽪有点发⿇,脚底也很想先抹点油以备不时之需。

  这位姑娘最恐怖的就是那口牙,看到那口牙就会相信她真的是妖怪,虽然样子还満可爱的。

  “你出不出去?不出去我真的…真的要『那个』了喔!”

  “那个?哪个?”阿草一紧张起来就开始不住地踏步。十五、六岁的男孩其实已经可以上‮场战‬,但他已是城里所剩无几的男丁了,边承特许他在帅府里工作不用打仗,这等于保住了阿草的一条小命,所以阿草对边承心悦诚服、唯命是从,尽管他又紧张又害怕,但还是鼓⾜了勇气没有逃跑。

  “就是『那个』啊!”加重语气又恐吓一次。但事实上她脑袋里全都是襁糊,完全想不出有“哪个”办法可以吓跑阿草。

  “哪个?哪个嘛?”

  “你…”程曦气得跳脚。就在这时候,门却开了,一大票人从门口跌进来,剽悍的熊定邦没好气地站在门口瞪着那些等着看“妖怪”的家伙们。

  “你们全都吃了没事做吗?还不快点给我滚!”如雷震耳的咆哮声响起,看热闹的人们轰地跑个精光,只剩下阿草神⾊惊慌地还在原地不断踏步。

  “还有你!”熊定邦指着阿草的鼻子“滚!”

  “我我我…我不能滚…”阿草焦急地道,踏步的动作就是停不下来,反而还越踏越快,明明已经踏得气吁吁、脸⾊得通红,还是坚持坚守岗位。“将军…将军要我…”

  “滚到门口去守着!”

  “是!马上去!”阿草终于不用踏步了,他委靡不振地离开。

  “你!”

  熊定邦一个箭步已经到了程曦面前,程曦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头大马、満脸胡须的耝汉,不知怎地并不怎么害怕,她睁着大眼睛望着他,然后侧着头微微一笑“我也要滚吗?”

  *********

  段柔已经死了,死得⼲净俐落什么也没留下。她死的那‮夜一‬他曾经潜⼊她所住的微风阁想再见她最后一面,却无法得偿所愿,更遑论留下她曾经存在过的蛛丝马迹以供凭吊。

  或许就是因为她死得那么轻易、那么渺无痕迹,所以他私心里总认为其实段柔还活着,或许是被皇帝蔵在某个神秘的角落;又或许是她又发挥了快跑的能耐,跑得不见踪影…但她千真万确是死了吧?

  两年了…⽇复一⽇,夜夜相思,多么痛苦煎熬的⽇子!而他知道这样的⽇子将伴随他一生,就如同他的腿伤一样是永远无法复原了,那为什么她又出现了?

  从黑暗虚空中出现的女孩如果不是段柔,那会是谁?是上苍可怜他相思成狂,所以才准许他们再有一次机会的吧?她为何不肯承认?是不肯原谅他吗?柔儿是怪他让她惨死在紫噤城那牢狱中,所以才不愿意与他相认吗?

  苦酒一杯一杯下肚,他的思绪混得无从打理,忽喜忽悲。他多么‮望渴‬再度将柔儿拥在怀中,远走他乡,远离这个战事不断的地方,远离那些不堪的过往,但此时此刻他怎么能?

  整座城池的百姓全都仰赖着他,他一旦撒手离开,蒙古铁蹄会马上踩破这座城池,⾎流成河…

  为何是现在?上苍到底还要给他多少考验才⾜够?到底他还要忍受多少煎熬才有资格得到幸福?

  边承喝光了最后一口酒,终于还是忍不住起⾝推开了房门。

  他现在就要去找段柔,一分一秒也无法再忍受下去了!他一定要看着她、拥着她,再也不放开手!

  *********

  “他们好可怜喔…那位段‮姐小‬真的就那样死了啊?惨毙了!”程曦夹了一口菜,眼眶有些泛红,但筷子却没有停过。穿越时空七百年很辛苦耶!上次吃饭可是七百多年前的事了。

  “惨毙了”到底是哪门子的用词?熊定邦挑着眉思考着,但嘴上可没停“我们将军又何尝不惨?明明已经娶了郡主变成驸马爷了,可还在这里出生⼊死,不对,不是出生⼊死,他本是一心求死!唉,老子真没看过那么痴情的人!”

  “嗯嗯,他也很惨。”

  “所以啊,他已经这么惨,你为何不肯与他相认?”

  “认什么?我明明不是,怎么认?”程曦横了熊定邦一眼,一脸“多此一问”的表情。

  “这没可能!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又不是双生子!”熊定邦一拍桌子嚷道:“就是你不肯认!还是你忘了?说不定你摔坏了脑子…对!一定是这样!来来来,告诉我,要怎么才能帮你想起来?”

  程曦哭笑不得地摇‮头摇‬“我才没有摔坏脑子!包何况长得一样是你们说的,我又没亲眼看到,说不定我一看会觉得本不像。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每个人的记忆都会有点误差…”

  “你到底认不认啦?”熊定邦不耐烦地又是猛力一拍桌子,桌上的酒菜全都跳了一下。

  “不认。”大概是因为酒力影响,这古代的酒可真是烈,才喝几小口就已经觉得整个人像火烧,但也因而勇气十⾜,她双手抱挑衅地瞧着他“就说了不是,不是就不是!你想怎么样?屈打成招?”

  “我…”熊定邦膛,铜铃般的双眼瞪得如牛眼那么大,他已经做出自己最凶恶的表情,但一看到小姑娘那红通通的小脸他就虚了,垮下双肩哭丧着脸“我的小泵,你就认了吧,当我老熊求你了…”

  程曦笑嘻嘻地趴在桌上看着熊定邦的脸,国字脸变成一个、两个、三个…好多个,她一直咕哝着:“就不认…死活都不认…”

  “喂喂!你别睡啊!程…段…唉啊,到底要叫你啥啊?话还没说完呢!你别睡啊!”熊定邦耙耙脑袋,表情十分懊恼。

  这小姑娘到底是不是段柔?看起来像,可又好像比段柔年纪大些?不过距离上次看到段柔已经过了两年,人家说女大十八变,模样有点政变也是正常的,而且怎么看就是段柔的样子,她怎么就是不肯认?

  “喂…”

  门开了,边承一脸郁地走了进来。

  “将军,属下…”

  望着趴在桌上沉睡的段柔,边承只摇‮头摇‬示意他出去。

  熊定邦摊摊手。他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也只能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去解决。不过他不解的是段柔既然已经回来了,咱将军为何还是一脸的不⾼兴啊?

  他继续耙着自己的头,‮头摇‬晃脑地走出去,感觉自己耝大的脑袋里装満了跑来跑去的问号。

  边承抱起已经睡得香甜的人儿往榻上轻柔地放下,凝视着她的眼眉,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的泪⽔在离开京城的那天晚上就已经流⼲,⼲涩的眸再度得到泪⽔的滋润,就像他⼲涸的心重新得到雨⽔一般。

  躺在她的⾝边,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倾听着她的呼昅、感觉她的体温,他的泪⽔不断奔流,却是两年来第一次感觉自己还活着。

  他忆起了许久许久以前与段柔在陶源村的那段⽇子,忆起了他们第一次并肩躺着,忆起她倚靠着他的肩窝睡得香甜的模样…时光仿佛倒流回那段幸福快乐的⽇子,他们曾经离幸福真的只有一步之遥啊!

  贴着段柔娇小细瘦的背,他终于忍不住破碎地哭了起来。这次,他离幸福也只有一步之遥,却是…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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