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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从此担君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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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上明珠!铁无极面如寒霜垂眼瞧着,怀中⾝躯颤抖,如受惊的兔儿,她不像被捧在手心呵护,倒似遭尽凌的孤女…但,谁又料得准。贺万里这只老狐狸深谋远虑,在他面前演了这出戏,是何用意?

  她将嫁予这个男人。贺兰怔得说不出话来,目光与他的短暂接触,她察觉到他乍现的惊愕,双眸犀利依然,却少了方才的关怀,淡淡的、冷冷的,贺兰心头莫名难受,一声叹息逸出边,⾝子便软了下来,螓首抵在男子的颈窝处,完全偎靠着他。

  真是惊奇,铁某捡到自己的新娘。铁无极冷哼,遣字轻松,口气如同冰珠击地。他环视贺万里⾝后的亲信兵队,薄微扬,今天喜事临门,只谈嫁娶,何必兵戎相见,莫非侯爷意悔婚?抗旨…可要连诛九族呵。

  贺万里额筋菗了菗,不怒反笑,老夫得一佳婿,心花怒放,怎会抗旨悔婚?皆因小女不知轻重,竟私自逃跑,为成全圣意,老夫只得派人捉拿,让铁寨主见笑了。他有意使铁无极明了,贺兰无心嫁他。

  怀中女子抖得厉害,铁无极侧目瞧着,瞥见她双眼紧闭,扇形睫⽑上沾珠泪,气息又短又促,然后,视线停驻在那咬⽩的,上头染着⾎丝,他神⾊更沉,蹙眉问?quot;她颊上的伤是你下的手?

  自古,婚姻大事皆由⽗⺟作主,她听不下老夫的安排,不懂感恩圣心,有辱我威远侯府的名声,我恼她怒她,才下手伤她。贺万里说得头头是道,那字句响亮地传进贺兰耳里,她难受的将脸埋进铁无极的膛,仿佛这般做便可以痹篇一切伤害。

  接着,贺万里语调带讽又道:老夫管教女儿,难不成还得由铁寨主同意?

  出嫁从夫…希望侯爷认清分界。她嫁我,便是阎王寨的人,你随意动我的人,是分明挑衅吗?就不怕铁某一状告到皇上那儿去?铁无极傲然扬⾼下颚,冷笑?quot;打狗…也要看主人阿。

  你、你…贺万里气得怒发冲冠,右手已按在刀柄上,双目充⾎,怒瞠住这个让他在锦锈官途上大跌一跤的人,气氛登时紧绷。捏紧拳头,他制住脾气,隐在胡须里的恶毒地笑着,声音⼲⼲硬硬,好,好…他口出反话,边频频点头,那小女就有劳铁寨主管教。

  好说。铁无极客套地敷衍。

  捺下心头怒火,贺万里明⽩,现下还不到撕破脸的时机,要雪聇报仇就必须等待。

  他假咳了咳,缓下暴烈的恨意,这几⽇老夫需上京面圣,没法‮心花‬思在婚礼上,既在道上相遇,小女便转予你,阎王寨的各位壮士也不必前来威远侯府,大家图个方便。改⽇,老夫再备⽔酒,宴请众位英雄。

  侯爷是皇上⾝边的重臣,又是朝廷支柱,当以国事为重。

  耳边有细微声音,女的气息吹在铁无极颈上,⿇庠而温暖,他怔了怔,目光直视不动,却以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问:你说什么?

  救人…贺兰重复,气虚不稳,小脸上犹有泪痕。

  我不是救了你?

  我不打紧…是我的护卫,求您救他…贺兰忽地睁开明眸,那男子坚毅的轮廓落⼊眼底,既心安,也…心悸。

  他是你的谁?情郞?原来他会错意,她口口声声要救的是那个浑⾝皆伤,不知是死是活的人,竟不是自己。

  不是的。她慌地‮头摇‬,焦急地解释,他、他孤⾝护我,我岂能弃他,您不保他,他…难逃死路的。停住的泪似乎又要决堤,求求您…

  诸位,后会有期。贺万里抱了抱拳,利落地翻⾝上马。

  求求您…贺兰的小手抓紧铁无极的⾐襟,语祷咽难辨。她寻找卓风的⾝影,看见一名护卫在卓风双腕绑上耝绳,重踢了他一脚,接着那护卫自顾上马,打算拖行卓风烂如泥的⾝躯。

  这种手段,分明想‮磨折‬死他。贺兰心急如焚,已不知如何是好,只晓得不能任由他们带走卓风,她的手想扳开间的钳制,想挣离那片怀抱,想冲过去阻止这一切。就在贺兰将想法付诸行动,朝卓风奔去之际,不出两步,边再度紧制,让人给拖了回来。她跌在铁无极如钢筋的铁骨上,撞得头晕目眩,然后,是浑厚冷淡的男音由头顶传出。

  侯爷且慢。

  正调马回头的贺万里听见喊声,停下驱动的缰绳,他凛凛坐在马背上,疑惑地挑挑灰眉。铁寨主还有事?

  您答应了是吗?救得了卓护卫…贺兰一辈子感呵…贺兰眸中染着泪花,充満希望与感地瞧着他。

  闭嘴。音量仍小小的,却⾜以使人冻得发僵。

  贺兰巧肩缩了缩,真不敢再启口,芳心却暖和了起来,是一股‮定安‬心魂的力量,在这一刻,她完全地信任他。

  在与贺兰对话时,自始至终铁无极未曾将眼光移向她,他若无其事看着马背上的亲家,脑中盘算着要如何救人。

  真他妈的该死!不自觉的低声诅咒,他用了十三郞的口头禅。自己是怎么了?他绝非软心肝的人,莫非这阵子为寨中庶务所累,连格也磨平了吗?竟挨不住一个女子的软语相求!而她还是仇家的女眷。

  铁寨主要老夫留步,到底何事?贺万里不耐烦又问。

  倒不是什么大事。铁无极捉回思绪。

  他说对方是老狐狸,其实自己的城府比任何人都深,是天也是环境造就,让他不时以算计和防卫的态度面世,可是一旦得到他的信赖,他必与那人肝胆相照、福祸同享。

  顿了顿,他露出略嫌轻浮的笑,并非铁某市侩,堂堂威远侯嫁女儿,竟寒酸至此,连一件陪嫁也没有,这事若传开了,岂不教人笑话?贺万里怔住了。陪嫁?他庒没想到这一环,与阎王寨结亲已教他恨之⼊骨,怎可能把威远侯府的财宝送给仇敌。无奈他又是极好面子,此事若渲染开来会有损威远侯的声望。

  你要多少?为了名誉,他不能落⼊口实、受人聇笑。

  铁无极耸了耸肩,一副为对方着想的模样,大方地说:成亲只是形式而已,侯爷象征送点东西,阎王寨就当收了贵府的嫁奁。

  你要什么?

  铁无极笑了笑,目光扫向躺平在地的卓风,就他了。没有陪嫁丫环,来个陪嫁护卫倒也可行,这对侯爷毫无损失吧?

  原来,他想在他底下救人。贺万里眯起眼,不愿妥协,他是个废人了。

  铁某就要他。铁无极重申,险地扯动嘴角,侯爷给不起嫁妆,阎王寨的兄弟们全瞧见了,他们在江湖上走动,今⽇这事可能会拿来当成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届时一传十、十传百,侯爷,这对您的声威恐怕不好。

  唉,原来威远侯府外強中⼲,嫁女儿没嫁妆,这可是江湖新鲜事哩。他后头那群弟兄不知是谁出口讽刺,弄得贺万里怒目圆瞪,又无可奈何。

  姓铁的,别太过分!贺铮沉不住气,开口叫骂。

  铮儿,退下。贺万里手一挥喊住儿子,对贺兰与阎王寨众人的怨恨更为加深,他抖动嘴勉強地说:诚如铁寨主所愿。他掉头朝部下示意,那人才丢下耝绳,让卓风死躺在那里。

  走!暴喝一声,贺万里怒踢舿下大马,亲信部属全跟上,尘土与残雪飞扬,转眼间,兵队已在数里外。

  怪哉,怪哉!她真是贺万里的女儿吗?望着扬长而去的马队,排行十一的凌不凡摇着头,自言自语。然后,他目光一转,打量老大怀里的姑娘,瞧她长得不胜娇弱、我见犹怜,又想起贺万里那张嘴脸,心中大大怀疑。

  莫非姑娘是外头捡来的?怎么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唉,可怜…一定是贺万里不忍亲生的女儿嫁来,才从哪儿买下你,要你顶替的吧?哼,他以为阎王寨皆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吗?姑娘莫怕,你老实说出缘由,咱们兄弟送你回乡,然后再向朝廷告上一状,说他抗旨悔婚,虽然我不爱跟那皇帝打道,不过瞧他是贺万里的星份上,这方法却也使得,再不然…

  你说够了没?铁无极受不了他的聒噪,更受不了他放在贺兰⾝上的目光。

  唔…老大,我是见她可怜的。

  多谢公子关怀…贺兰站直⾝躯,垂下眼眸?quot;公子莫要怀疑,小女子贺兰确实是威远侯府的家眷。她轻声解释,心中万分难受。阿爹对她的无情,今⽇全教外人瞧得一清二楚。

  你真是那只老狐狸生的?唉,想不到丑人也生得出美姑娘…凌不凡突地伸伸⾆头止住话,因铁无极两道锐利眸光扫得他差点⾝穿百孔。

  贺兰沉默了下来,头垂得更低,她抿了抿,嗫嚅道:我自己撑得住,您放开我可好?不好。铁无极毫不考虑地回答。你想过河拆桥吗?

  哦…不是的,贺兰倏地抬头,他的脸近在眼前,眸中两簇火苗教她心跳如擂鼓。我想去看看卓护卫,他伤得很重啊…很多人在看她,她知道,他们心中如何想她?不论是同情抑或鄙夷,都让她难以承受。没勇气回视他们,贺兰抱着鸵鸟心态又想低头,却被人扣住下颚。那只手抚着她细洁的下巴,似乎不相信它的柔嫰,来回地蹭着,见到贺兰瞬间涨红的脸蛋,铁无极深深瞧着,平淡地说?quot;不用你看,去了,你也帮不上忙。我的人自会处理他。

  处理?贺兰紧急地瞥向卓风,有个大汉将他摔上马背,力道耝暴极了。天啊!他莫不是要对卓风严刑拷打、问什么吧!

  不可以伤害他!贺兰直直瞪住他,美眸中闪动怒气。

  铁无极愕视着这样的她,前一刻楚楚可怜,像是任人欺凌不回手的小媳妇;下一刻却为了捍卫别人而变得生气。她脸颊还留着泪痕,眼中火光如炽,这便是他铁某人的娘子吗?好笑又诡谲地扯动薄,这无聊至极的赐婚总算有点趣味可寻。

  我既已救他,便不会害他。他沉下声故意吓她,你质疑我的信用?

  贺兰想也不想地说:我信您的,只要您承诺不伤害他,我就知道您绝不会。

  铁无极心脏猛地紧窒,挑⾼一边浓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却不说话。

  我…很感,卓护卫若依附了阎王寨,阿爹便有所顾忌,我真的好感…她喃喃地说,不知道自己的软引来那男子的注目。

  铁无极有些烦躁,听到她还叨念着那个什么鬼护卫,心中更是烦不可堪。他健臂耝鲁地扬动,将贺兰迅雷不及掩耳地丢上马,那女子惊一声,他已翻⾝上马坐在她⾝后,紧紧贴住她。

  兄弟们见到老大的动作,全利落地跟进,几双眼仍充満兴味地观望着,他们对贺兰有许多感觉,好奇却占了大部分,至于仇视或鄙夷反倒没那么深刻,他们可是冤有头、债有主的武林好汉,若把对贺万里的怒气加诸在一个弱女子⾝上,岂不是要贻笑江湖,显得襟狭小了!

  而贺兰心底糟糟的,她侧坐着,感觉男子的手臂伸过‮部腹‬和后,他抓起马缰,膛有意无意地欺近,亲密地圈住了她。

  贺兰忍不住颊如霞烧,讷讷地喊?quot;寨主…您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坐过去一点?她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但她却胆小的说不出口,谁教她一回头,⾝后男子俊逸的脸庞几乎抵上她的,这便算了,更令人脸红的是那张和下巴细密的胡碴,像触动了她心中某弦,震动不已。

  贺兰迅速掉回头,猜想自己可能病了,还病得不轻,她心思仍萦回四飞,此时,那男子踢了马腹策马奔起,马儿得令放蹄狂飙,一个颠簸,贺兰摔向他的怀中,反地惊喊,她的两只藕臂已搅住他的,小脸埋⼊对方的阔当中。

  逃开爹的钳制,是否跌进另一个魔网?贺兰已无法细细思量,就假想有人护卫着她,为她挡风寒吧,这感觉…真好。她虽‮涩羞‬,心中却有万分感动。

  紧紧挨着那个男子,贺兰幽幽地低叹,却错过了铁无极脸上故意的神情。

  - - -

  她真当了他的押寨夫人。昨⽇马队连夜赶路,贺兰又累又倦,在马背上撑不住竟倒⼊一堵⾁墙里睡得昏昏沉沉,醒后已是隔⽇清晨。马队经过几个荒芜的山拗,见到第一缕炊烟,当那座城楼映⼊眼帘时,贺兰终于知道她将嫁的人拥有怎样的庞大势力。不是名不见经传的草寇流氓,更非乌合之众,阎王寨的人自给自⾜、有家有眷,俨然是一个小小王国。

  直到主屋,所有的人士全下了马,有些人手照料马匹去了,贺兰想去探望卓风的伤势,却让铁无极一路拖进大厅,他的力道好大,贺兰咬牙忍了下来,踉跄地跟上,一⼊厅尚未站稳,就听见⾝边的男子爆出惊人的怒吼。该死!这是怎么回事!他出寨不到三天,大厅竟让人动了手脚,到处挂満红纱喜幛不说,主椅后头的墙上还贴着个大大的双喜字。

  大哥,要当新郞官了不能生气,会吓坏我的小嫂子。人未到!声先至,布帘掀开,一名美貌女子由侧门步出。

  闻声,铁无极瞥向她,脸⾊陡沉,七妹,这是你的杰作?

  哎呀,大哥也觉得是杰作吗?总算没⽩费心思哩。女子掩嘴巧笑,好似不把铁无极的怒意放在眼里,您别担心,这些装饰全是旧物,不花半⽑钱的,是当年五哥娶媳妇儿用过的东西。她口中的媳妇儿便是她自己,十三位异姓兄弟中包括了两名女,她是其中之一,排行老七。

  接着她美目一溜,停在贺兰⾝上,嘻嘻,想不到嫂子生得同我一般美丽。夸别人也不忘称赞自已,她亲亲热热地挽住贺兰的手,‮悦愉‬地说:快快跟我来,我要好生帮你打扮打扮。贺兰怔怔地任她带去,回眸望向铁无极,接触到他深思而奇异的眼光,贺兰小脸忽地嫣红,不知所措地撇开了。

  快走,误了吉时就不好了。那女子催促着。

  吉时?

  对,拜堂成亲的好时辰。⻩历上写明今年就属今儿个申时最宜婚嫁,这可是我千挑百选,过滤再过滤才决定的,还好你们赶得及回寨,不然成亲少了主角儿岂不是没戏可唱?哎呀呀…明明是大哥娶媳妇,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皇帝不急可急死太监,噢,我怎么说自个儿是太监,唉唉…

  那女子喃喃不停,贺兰没法反应,惟一收到的讯息就是她要嫁人了。今晚,她将在天地、众人面前与一个男子誓言相守,成为他的子。

  就这样,经过几番‮腾折‬,现下,她安‮坐静‬在沿,一条喜帕罩住头顶,视线所及除了一幕红⾊,便是放在膝上、绞着绣绢的小手了。

  这些转变让贺兰措手不及?肟骡郑诘耐仓拢恿苏饷呕槭拢约河胨呛廖薷上档牧饺耍蛎俗脚沤岢闪怼5还芮耙蛭危谥醋畔膊视胨话菔保讯蕴斓匦硐屡笛裕庖簧桓队杷∑拮铀〉脑鹑危文茏龆园资追蚱蕖?br>

  脑中勾勒着未来,贺兰悄悄地弯起角,她想得⼊神,没发觉有人来到面前,直到头顶的喜帕被猛地菗走,她抬起脸,惊讶地对上男孩俊秀的面容,他盯着她,眼中的冷意和铁无极颇为相似。

  贺兰端详着男孩,对他露齿一笑,你好厉害,通过层层守卫,你是来讨喜糖的吗?方才有群孩童顽⽪地想闹新房,大伙儿挤在窗外,拚命地喊着要她掀开喜帕,最后是几名来帮忙婚礼的妇人将他们驱散的。

  见他仍死瞪着自己,贺兰有些莫名其妙,歪着头又对他笑,没有办法的,谁教所械暮⑼撬凝涡恰?quot;大厅准备了好多食物,大家吃得很⾼兴哩,你不去,待会儿没得吃了。

  谁希罕!丹心恨恨地吐出字眼,瞧着他阿爹刚娶进门的女人。

  贺兰微怔,被他的语气吓着了,以为他小孩天,可能为了某件事发脾气,想一想,她语调更柔了,你在生气吗?告诉我,什么事不痛快了?很自然地,她伸出手握住丹心的。

  丹心浑⾝一震,想也不想地甩开她的手,恶声恶气地警告,别碰我!

  好好,我不碰你,你别紧张。贺兰轻声安抚,见他静了下来,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不说。贺兰将脸撇向一边,抓准了孩童的好奇心思。

  丹心凝起俊脸,沉声道:我叫你说!

  如果你加一个'请'字,我就告诉你。几缕头发散在男孩的肩上,贺兰边要求着,手却捞起他的发替他塞至耳后,在丹心尚未反应时,那只微带香气的手已离开他的耳朵。

  在那瞬间,丹心仿佛闻到温暖的气味,狠狠甩头,将那古怪的感觉抛掉,他咬着冷哼,不说拉倒,我才懒得听。还有我再警告你,别随便碰我!

  这男孩的脾好倔呵…贺兰暗自思忖,对于丹心的不友善,心中并不觉得沮丧,反倒对他充満兴味,正想再同他说些话,廊前已传来脚步声。

  不好!有人来了。你在这儿,怕要受责骂的。说完,她把男孩方才放的狠话抛到九霄云外,捉住他的手将他拖上,匆促之间还不忘把桌上的喜糖全扫到喜帕上,扯开丹心的⾐襟塞了进去,乖乖吃糖,别出声。她给他一个笑,随即放下两边的帷,正襟危坐。

  丹心再度愣住了,低头看到襟怀內的红布包,和几颗掉在上的喜糖。这个蠢女人,她当他是什么?还是个三岁小孩吗?敢用这种把戏哄骗他!简直就是侮辱!他想着她刚刚那个甜笑…可恶!他低声诅咒,莫名地讨厌起自己。丹心跳起来想下,竟发现这蠢女人正坐在叠的帷上,本破口大骂,帷外却在此时响起了开门声,不知是谁进来了,他听见她紧紧地菗气。

  以为是之前那几名妇人或是丫环,看见推门进来的人,贺兰不由得心头慌,小心地唤了一句,寨主。她起⾝微微一福,又坐了下去。铁无极眯眼瞧着她,那张脸单纯柔美,蔵不住心思,他静看了她一会儿,慢慢地踱至前,⾼大的⾝影将她笼罩在里头。

  那种怪异的病症又发作了,这回似乎更严重些,头昏昏的,心跳得不试曝制。贺兰合着眼垂下头,想平息方才那股悸动,刚了几口气,下颚已教他托住,扳起她的脸蛋不让她退缩。然后,那男的气息拂过脸上。

  这么不安分?连喜帕也急着掀掉。

  贺兰忽地张开眸,对进一双冷漠漂亮的眼瞳,她又紧声地菗气,发现他的脸靠得这般近,就要抵上自己的。

  不是,我…没掀喜帕,我、我…手不自觉抓紧⾐襟,她艰难地想解释。

  不是你,是谁?铁无极逗着她,故意沉下神⾊,谁跟天借胆,抢了新郞官的专权。贺兰吓⽩小脸,为那个孩子担心不已,自己为什么这么傻?哪边不好蔵,竟把他推上。下意识,贺兰更往里头坐去,细小的汗渗出额际。她的心虚和焦急全落⼊铁无极眼里,无声地扯动角,目光怀疑地扫向她⾝后,等不及要上我的吗?咱们合卺酒还未杯,帷已急着放下。他故意说话分散她的注意,突然出击,猛地拉开布帷,一瞧,自个儿也怔住了。

  你在这儿⼲什么!

  他在这⼲什么?丹心想着同个问题。原先,他是来下马威,给这女人一点颜⾊瞧瞧,可现下全了套,他也不知自己在⼲啥了。

  脑筋翻动答案,他仍找不到合适理由,正想认分地自首,还用不着他开口,贺兰竟张开双手挡在他前面,戒备地盯住铁无极。

  你别恼他,他只是个孩子,他、他…来讨喜糖的?quot;

  两个⽗子一前一后,有默契地用同种眼光看着贺兰,好似她是从石头里蹦出来。

  讨喜糖?铁无极移动角度,目光掠过贺兰的肩对上儿子。

  这蠢女人以为在玩老鹰捉小吗?丹心嗤之以鼻,但爹的神情好奇怪,他读不出他的想法,不知是否怒着他,这一点令他忐忑不安,竟莫名其妙想赖在这怪女人的背后拿她当挡箭牌,又蠢又怪,爹娶她真的太委屈了。

  扫掉很不争气的想法,丹心深昅口气下定决心,猛地把面前的障碍物挥到旁边,不慌不忙地下,对着男人站⾝躯。

  爹。声音很清亮。

  爹!被扫到尾的贺兰瞪圆了眼,头有些晕眩没错,可是真的听见这男孩喊他…爹!莫怪,男孩的五官与他有几分雷同,连冷淡也学了七分样。他敌视她,因为她成了人家的后⺟吗?

  看什么看?再看我对你不客气!小男孩生气了,讨厌贺兰的探究。瞧他现在成什么德行,⾐服七八糟,头发也七八糟,还在爹面前这么失态,他讨厌死她了啦!蹦起勇气瞥了爹一眼,发现他好似在笑,丹心沮丧到了极点,这个笨蛋女人,他不只讨厌她,还要恨她。

  喜帕和糖引起铁无极的注意,微微讶异目前的状况。看样子,他的新妇已和继子过手,一个无辜的跌在尾,一个则怒冲冲地口出恶言,很显然这场战事,他刚娶过门的媳妇儿是略胜一筹的。

  爹,喜帕是孩儿掀掉的,您罚丹心吧。他要当好汉,敢作敢当,但这笔帐他会算在她头上。

  是我做的,它、它罩着我好热,我一把扯掉,不⼲他的事。想到铁无极刚才的凶神恶煞样,仿佛她头上少了那块帕子是多么严重的事,若他发起怒来,孩子不被他踢飞了才怪,她个儿较⾼,应该撑得住。接着,贺兰朝丹心再次出手,抓着他的腕想把他蔵在背后,还紧张地代,小孩不可说谎!

  我绝不说谎。再有,我铁丹心已十二岁了,不是小孩!

  丹心没发觉他现在的模样极像小孩,耍倔耍脾气的。贺兰的掌心软软腻腻,迟疑了一下,他咬牙甩开了温暖的掌握。

  你叫'担'心?难怪我一直替你担心,这名字不好啊…情况突然出轨。

  你这个蠢女人!他让她疯了,也不管铁无极在场,小男孩苦撑的淡漠表相碎得灰飞烟灭,他红着脸大吼:是留取丹心照汗青,你懂不懂啊?笨蛋!

  丹心,你基本的礼节到哪里去了?铁无极这时才出口,脸⾊十分难看。

  最糟的一面是显露出来了,丹心⼲脆卯起子,想说的话全倾巢而出,受伤地喊:爹,您不爱娘了吗?为什么答应娶她?她说不定是昏君和那个威远侯派来的奷细,有一天会出卖阎王寨的?quot;

  陡地,铁无极面容肃冷,额际青筋明显可见,别把你娘亲扯进来。

  丹心不服,还要开口,铁无极手一挥,沉声怒喝,出去!

  爹竟为了一个外人对他发脾气!心很受伤,但他铁丹心是绝不掉泪的。

  咽下喉间的紧涩,整张脸涨得通红,丹心狠狠瞪着那个罪魁祸首,毫不考虑地,他抓出怀中喜帕掷在她⾝上,糖散了一地。我讨厌你!讨厌你!接着,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房里好静,然后是女子怜惜的低叹,疼痛钻⼊心坎,不为自己,而是那个看似坚強、其实孤单的男孩。你怎能如此待他?他还是个孩子啊…

  哼,你倒菩萨心肠。铁无极冷笑,方才的怒容已掩⼊面具之下。堂堂侯爷之女,无可奈何嫁给一名草野莽夫,没有荣耀富贵,也无显赫排场,突然间当了人家的继⺟,有个十几岁的孩子,自己的夫君又非什么奉公守法的良民,杀人越货、奷掳掠…他顿了顿,一只大掌锁住贺兰秀美的咽喉,虽未施力,他两眼中诡谲的火光,已教人起颤。你不害怕哭泣,还想顾着别人?

  他的声音似有魔力,贺兰整个人融在里头,近近地望住那刚毅的脸庞,想试着了解他灵魂深处的沧桑,不知不觉地,她抬起小手,抚着他下颚过于刚硬的线条,那‮感触‬有些扎手,是细细的胡髭,与她手心的柔软截然不同。

  你…是吗?

  什么?铁无极失了神,任她的柔荑在脸上游移。

  贺兰微启朱,吐气如兰,你真是杀人越货、奷掳掠,坏事做尽的人吗?

  当然…不是。咽咽口⽔,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实话实说。

  瞧,你既然不是坏人,我何需害怕哭泣。那张美丽的脸上绽放了一朵笑,轻柔细语,这段婚事容不得我作主,而你亦是在不得已的状况下才娶我为,原是陌路的两人,却会牵扯在一起,或者这便是姻缘,是上‮安天‬排的玄机,你可能不重视,但对我而言,一生就这么一回了…我既已嫁你,生死都是铁家的媳妇儿,那孩子仇视我,我会尽所能与他和平相处,担起照顾他的责任,我是他的娘亲也是你的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要浪迹天涯也好,要上天下地也行,我默然跟随,你的荣辱便是我的荣辱,我全意的信任你,想要这段姻缘长长久久,做一世的夫?quot;

  愣了半晌,铁无极猛然回过神,她的话带来些微纷,他不爱那种陌生的感觉。这些话说得十分动听。是贺万里教的?你我才相识短短几⽇,就死心塌地要跟我厮守到老?你想我会信吗?

  夫之间该当真诚,我由衷希望能得到你的信赖。贺兰仍轻声软语。

  我若信任你,会招致怎样的祸端?他不疾不徐地说,轻蔑的神态表露无遗,看着眼前纯美的容颜,才慢慢地讥讽,虚伪。

  心又菗痛了,为了他。贺兰轻轻叹气并不反驳,手移至他的眉间,那里皱起沟痕,她温柔地按着那纹路,仿佛这样做能让它们变为光滑。心思飘开主题,她忽而问:你总是不快乐吗?错。

  一瞬间,她的手让人抓得好紧,男的气息惑着她。

  今晚,我会很快乐。铁无极咬牙切齿地说着,一只巨掌已探⼊她的襟口。

  贺兰忍不住惊呼,反想推开他,你要做什么?我们…唔…来不及说完,铁无极已倾⾝过来堵住那张嫣红小嘴,他的⾆顺利地攻城掠地,健臂勾带贺兰的⾝,将她娇软的躯体往內拖去,一翻⾝,以精壮的膛庒制了贺兰,大掌正大光明盖住一只‮圆浑‬。

  男女之事,她纯真得如雪花洁⽩,只能任他欺凌,一双美眸呈満惊惧,既惑又不知所措的睁亮着,忽地,她倒菗一口气,⾝于抗拒地瑟缩,为了前那只琊恶的魔掌。

  感觉到她的反应,铁无极放松了那点柔软朱,嘴仍抵在上头,⾆头着贺兰美好的形,望⼊她的眼瞳里,低低哑笑,讽刺地说:你口口声声说信任我吗?怎么怕成这样?

  我…不怕…口跳得好急,她快要不过气来了,直觉得‮热燥‬无端生出,出一⾝不寻常的赭红。

  铁无极怀疑地挑挑眉,瞧她颊如霞云,双目半合的神情,原始的‮望渴‬在体內蓬发展,一波強过一波,今晚,他势必得到她了,因底下这具女体已引起他漫天火。

  伴在她啂房上的手开始扯着肚兜,贺兰发出微弱的‮议抗‬,却听见那男子在耳边蛊惑着。夫便是这样,我会温柔待你…你不信我?莫非你方才所说的承诺全是假话?你本不愿成为我的子,和我长相厮守!

  不是…不是的…贺兰昏的‮头摇‬,长发如黑缎般散在褥上。她又发病了吗?为什么这么热?方寸似火炉燃烧着,四肢提不起半点气力,我嫁了你了…一辈子认定了你呵…

  好。铁无极微扯嘴角,呼昅亦急促起来,眼光已将她生呑活剥,再度开口,声音竟艰涩难辨,我要你心甘情愿的献⾝,不能有丝毫抗拒。

  嗯…献⾝?是亲亲嘴,让他抱在怀里,任那双巨掌摸索前吗?原来夫是这样子的。贺兰模糊思索着,眯着醉的眼,娇憨的露出笑意。

  我要去一个地方。铁无极继续以⾆描着她的嘴。

  哪里?

  天上。他另一手揷⼊贺兰软如云的黑发,固定住她摇摆的头颅,牙齿轻着小巧耳垂,你跟是不跟?

  不要抛下我。呢喃中还带些许焦急。

  我们一起去。

  这次,他顺遂地脫去那件吉服,连带她粉⾊的亵⾐,全让他丢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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