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本的绵绵细雨,突然转为豆大的雨滴,咚咚咚的声响,让屋內的气氛更加的沉闷紧绷。
“宇心!”
纪博涛和俞宇洁隔著房门,焦急地喊著,无奈房门內的俞宇心始终都不开门,更没有回应。
“别叫了,她要是不开门,叫破嗓子都没用。”俞宇洁颓丧地坐回沙发上。
纪博涛担忧地看着门板,却也知道不该再刺激她;太多的事接踵而至,他必须去厘清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纪博涛在俞宇洁的对面坐下。“我们好好的谈谈?”
“不用你说,我也要好好地盘问你。”俞宇洁降低了音量,就怕让房內的宇心听到,因为她实在太好奇了。
自从俞宇心未婚生女以来,无论她如何逼问,宇心始终都不说出相片中的男人是谁,如今这个男人就在自己眼前,她当然要好好把握机会。
“我是俞宇洁,宇心的大堂姐,小苹果基金会的秘书长。”俞宇洁先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纪博涛,是宇心的前夫。”纪博涛谨慎地自我介绍。
“前夫?”俞宇洁双眼睁大,完全无法相信。“你的意思是你和宇心结过婚?”
“嗯。八年前我和她结过婚。”他说得很苦涩。“这个房子还是我买的。”
“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这事说来话长。”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旧事重提。
俞宇洁看他那一脸严肃又痛苦的表情,心里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相信他所说的话。“所以你才大方地捐赠两百万?”
“不是我大方,那是我该给宇心的赡养费,没想到她全捐了出去。”
“宇心是单亲妈妈,她知道一些失婚妈妈的苦楚,所以只要她有能力,她一定捐钱的。”
“她真的生了一个女儿吗?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念书了吗?现在在哪里?”他喋喋急问。
“停!”俞宇洁打断纪博涛的众多问题。“你不知道她有生下你的小孩?”
他的表情一样僵硬苦涩。“要是知道她孕怀,我是绝对不会跟她离婚的。”
“是吗?不是你薄情寡意不要她们⺟女?”
“我没有不要她们,我真的不知道她孕怀了。”
俞宇洁想了想。她最不愿做的事就是得罪金主,看在纪博涛一出手就是两百万的实力上,她若出卖一些报情给他,或许可以换来他长期的捐助。
“你女儿叫俞子恩,大概七岁半了,现在念小一,暑假就要升小二了;平常都跟曾祖父⺟及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只有放假曰才会带她来台北玩;今天因为宇心重感冒,怕把病毒传给子恩,所以子恩还在桃园。”
“子恩、子恩…”他在嘴里咀嚼这个名字。“很好的名字。你能多说一些关于宇心和子恩的事给我听吗?”
“我不知道你和宇心在搞什么鬼,为什么结婚离婚这种大事都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我要让你知道,宇心为了生下子恩,受到很多苦,尤其是一开始我叔叔婶婶的不谅解,她几乎被赶出家门。其它的我不能多说,得看她自己的决定。”
俞宇洁心想,总要留点话题给以后要再请他捐款时,才能以子恩当诱饵。
“我也不知道宇心在想什么,这么大的事,为什么都不让我知道。”纪博涛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是她给他的惩罚吗?惩罚他得和女儿断了八年的亲情?
而躲在房间內的俞宇心,生病让她变得更脆弱;一想到八年来的点滴,那沉甸甸的眼泪怎么停都停不了。
当年她是故意闹著离婚的,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更没想到隔天办完离婚手续之后,他头也没回地就快速搬离这个家。
她天天守在这里,舍不得搬离,以为他总会回心转意来找她,后来才发现这是一场空。
当她知道自己孕怀之后,几度想找他,只是自己的心结若没有开解,就算他回到她⾝边,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是无法维持长久。
案⺟的逼问、同学羞辱性的眼光,她都一一承受了下来。她坚决不肯说出小宝贝的父亲是谁,就怕父⺟及堂兄弟姐妹会去找纪博涛负责。
就连这个社区那少数认识的住户,她都以纪博涛出国留学为由瞒骗著,就是不想有一天流言蜚语传进女儿耳中。
大四开学前夕,她生下了一个小女娃,为此她理办休学,也正式和蒋秀珍的同学情分划下句点。
幸好小女娃是俞家第一个小曾孙女,上至俞家的爷爷奶奶,下至她的兄弟姐妹,每个人都被小子恩可爱清秀、活泼好动的模样给服征。
“子恩”这个名字还是她的爷爷亲自命名,于是小子恩都跟著老人家住在桃园老家。小子恩不但是老人家最宠爱的宝贝,更庇荫著本来要被逐出家门的她,她可算是因女得福。
时间转动,天⾊已经暗到需要亮灯了,她仍坐在漆黑的房中。
房门外已经听不到纪博涛和大堂姐谈话的声音,她想他们应该都已经离开了。从床上站了起来,可能是哭太久了,喉咙因此乾渴得难受,她急需要补充一些水。
才打房开门,想缩回手已经来不及了,守在门外的纪博涛一脚卡在门缝中。
“宇心,我们谈谈。”
她看着他的焦虑,明白能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于是点点头。“我口渴。”
他松了一口气。“我马上去倒杯温开水给你,你先回床上休息。”他转⾝走向厨房。
她没有回房间,凝看着他的背影,在沙发上坐下。其实他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她心里很清楚,她是故意对他的脾气有所挑剔。
“多喝些水。”他在她⾝边坐下,将她惯用的马克杯递到了她的掌心里。
她捧著水杯,缓缓喝下那温热的开水,这才开口:“我大堂姐呢?”
“她有事,先走了。”事实上是他赶俞宇洁离开,他想要和她单独相处,他下想有任何人来打搅他和她谈心。
“我大堂姐都跟你说了?”明明时间已经过了八年,为什么现在想起来,心还是这么的痛?
“嗯。你孕怀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算他有再多的怒气,也被她的病容给打败,只能用著最轻柔的声音问著。
“离婚后,你连头都没回,可见你一点都不眷恋我们的感情,你要我怎么告诉你?”她的口气幽幽怨怨,生病丙真让人容易脆弱。
“我以为你很恨我,根本不想看到我。我不想再惹你生气,所以就没来找你。看来我是大错特错了。你说的没错,我的脾气太冲了,当年我要是够冷静,就不该和你离婚。”
“看到这屋內的摆设,还有床头柜上的相片,甚至是那一对马克杯,他才明白自己当年错得有多离谱。
“我没有恨过你,从来没有。我只是没办法在那种情况下跟你继续下去。”
“我以为在你的心目中蒋秀珍比我还重要,我又怎么会回来自取其辱呢。”
“不是这样的…”她的头很痛,很难解释。
“她叫子恩,对吧?”他拿走她手中已经喝光的马克杯,将马克杯搁到前方的茶几上,然后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嗯。”她点头,掌心微微挣扎,却挣脫不了他的手劲。
“你怎么可以自己承担这一切,你该让我知道的。这几年你应该吃了不少苦。”他话里充満著浓浓的不舍和无法言喻的懊恼。
“让你知道又能如何?我们还是一样不会幸福;与其天天争吵,倒不如就这样。”
“然后呢?要是我们没有再相遇,你就打算瞒著我一辈子?”他很想骂她,偏偏又骂不下去。
“或许等到你想找我的那一天吧。”这几年来,她还不是这样的过了;只是现在原本平静的生活,恐怕要变得不平静了。
“你…”他是又气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你好好养病,一切等你好了再说。你想吃什么,我弄给你吃。”
“我没胃口。”她的心烦躁得厉害,根本没有任何食欲。
他站了起来。“厨房还有一些瘦⾁粥,我去弄热。”
她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自己始终拒绝不了他,就像那年他向她告白时,她也是一口答应。
这么多年来,原以为早就淡忘的感情,没想到因为这场病,让她的所有克制力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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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年前夕,中民终于将制造部约五十名员工顺利资遣。
在薛育淳和纪博涛的奔走下,以优于劳基法的方案,让员工都能拿到更多的资遣费,也让大家可以过个好年。
俞宇心暂时松了口气;至少到过年后都不会有人事矣诏,一切都等过完年再说。
此时一道人影遮住了上头的曰光来源,俞宇心一抬头,对上沈风阴气十足的笑脸。
她马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沈经理,有事吗?”
“我才去陆大出差四天,没想到一回来,你就把制造部的同仁全部资遣?”沈风的表情虽在笑,却是讽刺的冷到最⾼点。
“沈经理,我们会议室里谈,好吗?”俞宇心瞥见坐在前头的柯素芬正有意无意的回过头。
“好呀。”沈风率先走进前方可以容纳约六个人开会的小型会议室。
俞宇心跟著走进去。跟任何人讲话她都可以摊在阳光下,唯独对沈风她不得下小心,更得留意柯素芬的耳朵。
她反手关上会议室的门,然后以最专业的语气说:
“沈经理,关于在过年前资这制造部的同仁,并不是我个人可以决定的。”
“若不是你献策,薛育淳绝对不会下这道命令。”沈风连表面的笑脸都懒得伪装,表情变得阴森又可怕。
“这是薛总和纪总共同决定的,我只是个小小课长,无力决定什么。”她明白不能和沈风硬碰硬,只能软软地使出推卸的手法。
“你别推得一乾二净。拿了我的好处,你居然没有帮制造部说好话。”沈风逼近一步,跟她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一个人宽。
“什么好处?沈经理,小心你的言词。”她微抬下巴,加強语气,好彰显自己的气势。
呵。沈风冷笑出声。“收了钱就想耍赖吗?”
“我什么时候收你的钱?你再胡说八道,我会控告你毁谤。”俞宇心从来就不是软柿子,对于沈风的指控,她也用力警告。
“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的大堂姐俞宇洁,她可是收了我十万块钱,答应我摆平这件事的。”沈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收据,在她面前挥了挥。
俞宇心勾起淡淡的笑意。“沈经理,我大堂姐俞宇洁是小苹果基金会的秘书长,你是做慈善,把钱捐给基金会,怎能说是我收了钱?”
“是吗?我怎么知道这张收据是真是假。况且,我还有这个…”沈风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
“那是什么?”俞宇心问。
“这是我跟俞宇洁对话的录音,想听吗?”沈风问得很挑衅。
“无论俞宇洁对你说什么,那都是她个人的行为,不关我的事。”俞宇心的两边太阳⽳似乎又有暴痛的迹象。
一场重感冒好不容易才痊愈,最难搞的资遣也才刚尘埃落定,她早该想到大堂姐为了要募款,迟早会把她害得凄凄惨惨。
“那你就听看看,关不关你的事。”沈风按下播放键,俞宇洁那似乎不太真切的声音随之流出…
“沈经理,你放心,只要你捐了款,我一定会在宇心面前说尽好话。”那是俞宇洁一贯谄媚的音调。
“哦?俞课长会听你的?”这是沈风的声音。
“宇心当然听我的,我是她的大堂姐嘛。”
“可是薛总不一定会听俞课长的。”
“沈经理,我想你比我还清楚宇心在薛总面前的份量,所以薛总会听谁的话,不用我再多说,你也应该知道。”
俞宇洁把话说得很満。
“要捐多少?”沈风问得很慡快。
“十万。”俞宇洁不怕咬到头舌的狮子大开口。
“那你要怎么帮我?”沈风似乎同意了这笔交易。
“就帮中民的员工多说些好话。我相信宇心一定会同意过完年后再来执行资遣的动作,甚至是以更优厚的资遣方式。”俞宇洁笑着承诺。
“好,成交。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一定一定。”那是俞宇洁一贯狗腿的奉承。
沈风按下停止键,挑眉看着俞宇心。
俞宇心脸⾊铁青。原来这就是沈风和大堂姐的约定!早该想到大堂姐为了募款会不择手段,可是万万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利益关说的事情。
捐款应该是要出于真诚的爱心,她完全不想強人所难,偏偏大堂姐不但強人所难,还人尽其用。
她定下心神,以著最专业的表情,用著铿锵有力的音调,说:
“沈经理,我还是要重申,这是俞宇洁的个人言行,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你要相信她所说的胡言乱语,我也没有办法。”
沈风冷冷的笑起。“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如果我把这个录音档案,传送给董事长及总经理,你以为你脫得了⼲系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俞宇心加重口气。“给你承诺、跟你约定的是俞宇洁,不是我!你应该要去找她算帐,不应该来找我!”
俞宇心心里也明白,虽然不是她收了这笔钱,但毕竟俞宇洁是她的大堂姐。就像某个立委的助理酒驾肇事,那立委也得要负连带责任,甚至是公开道歉。
所以,就算她从头到尾不知情,但事情要是闹到⾼层,她可是会被记大过,甚至得引咎辞职。
“我就是要找你。你看该如何解决?否则我就让全诚的董事长来评评理。”沈风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
“你…”她忍住气,用著最理智的声音说:“我让俞宇洁把十万块还给你。”
“我不要钱。”沈风双手一摊。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自动离职,我保证不把录音档案传出去。”
原来这就是沈风的目的,替中民的员工拔除她这个眼中钉。“我要是不主动离职呢?”
“到最后你弄到⾝败名裂还是得离职。”沈风一脸得逞的笑意。
“是吗?”俞宇心扬眉。她最讨厌别人威胁,这个沈风不但把她拖下水,连录音的內容都牵扯到薛育淳,事情很棘手。
如果只有她自己,她还可以选择豁出去,但是事情关系到薛育淳,她不能害了薛育淳坐不住总经理的位置。
看来这是沈风阴险的一石二鸟之计,可怜的俞宇洁以为拿到大笔的捐款,没想到却反被沈风利用。
“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试看看。”沈风说得很笃定。
“听说,沈经理和纪总是⾼中同学?”不得已,她只好使出撒手鐧。
“这不是听说,而是事实。”沈风浓眉微蹙,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转话题。
“你认为纪总会同意你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对付我?”
“俞课长,我相信以我跟纪总的交情,以及你跟他对立的情形,我想他是会同意我这么做的。”沈风有著得意的冷笑。
“我们要不要来打赌?”她也跟著微笑,笑容中带著绝对的不认输。
“赌什么?”
“赌纪总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你这么有把握?”
“你要是赌输了,就毁掉录音档,绝口不能再提起。”她提出条件。
“那要是你输了?”
“我输了,自动离职。”
沈风陷入短暂沉思。
因为她说得信心満満,这才激起他的赌性…究竟是为什么,她可以说得这么有把握?
况且,他只是吓吓她,她若不肯离职,他也不一定会将事情闹到董事长那里,毕竟是他自己愿意捐款的,她并没有从中得到任何好处。
所以,他在审慎评估后,做出了决定。“我赌了。”以他跟纪博涛的交情,他就不信纪博涛会站在她那边。
“沈经理,我看你现在就可以把录音笔交出来。”她同时伸出手。
“为什么?”沈风不解地问。
“你自己去问纪博涛。”她扬起得意的笑,转⾝走出会议室。
看着俞宇心从惊慌到笃定,沈风一整个不明白。之后,沈风才知道自己的大错特错,怎么也料想不到,俞宇心居然是纪博涛的前妻,两人还有一个七岁的小女儿。他居然赌了一场稳输的赌局。
不过,他还是不想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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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前一天,大街上已经可以嗅到过年的味道,俞宇心顶著寒风,走出办公大楼。
从明天起,就可以连放七天农历年假。长久的工作庒力,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休息,她可以好好的在桃园老家和女儿培养感情。
只是,才一走出公司大门,就听见喊她名字的声音,接著,她的手腕马上被人给把住。
那道声音是这么熟悉,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嘛?”她没好口气的。
自从上星期她生了一场大病,接著他莫名其妙出现在家里,自此以后,他就像是赶不走的苍蝇般时时在她⾝边绕。
那个周末,他死皮赖脸夜宿她家,她无力赶走他,只好让他在客房待到天亮。没想到他回家稍作梳洗之后,在中午时,又带著热腾腾的汤面回到她家。
然后,他继续赖在那,在他的三餐強迫喂葯下,她那头昏昏、脑胀胀的重感冒,最后痊愈到只剩下轻微的咳嗽。
星期一一早,他本来还要她继续休息,是她坚持要上班,他才勉強同意。当然,他也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载她一起去上班。当他们被同事们撞见时,还引来不少的耳语。
就像沈风认定的,她是全诚派来裁减中民员工的刽子手,她和纪博涛这个中民的总经理应该是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为什么还会走在一起?
她不管同事们怎么想,她只担心沈风手中的录音档案,幸好纪博涛的一句话,就让沈风乖乖交出录音笔。
纪博涛警告沈风不准动她,否则两人十五年的友情就到此为止。他还是对她那么好,她心里其实很感动,只是仍排斥著他对她的好。
她极力在掩饰对他的爱,极力在心中否认他的好;他对她越好,她就越害怕,伯会深陷在对他的感情里。她不能再对他情动,否则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还能否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痛。
这个星期以来,他还是天天准时出现在她家大楼下,准时要送她上班。上班的时问很固定,她躲也不躲不掉;但下班时,她就可以趁他不注意时赶紧落跑。
只是,今天终于被他给逮住了。
“我送你回去。”他笑嘻嘻的,不顾她的臭脸。
“不用了,有朋友会来接我。”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把他隔离在距离外,再也下能让他踏进自己的私领域。
“你的朋友是谁?”他一脸的警戒。
一台银⾊轿车刚好停到了路边,她见状,比了比前方的车子。“喏,来了,拜拜。”她挥手要跟他道再见,忘记自己的手腕还被他扣在手里。
“薛育淳?”他一眼就认出薛育淳的车子。
“放手啦。”她挣扎著。“这样很难看。”
“你要跟薛育淳去约会?”他不自觉地扬⾼八度音。
“你管得著吗!”她用力一甩,终于甩脫他的箝制。
他脸⾊一僵。“我当然管得著。你是我女儿的妈妈,我想要见子恩。”
“纪博涛,我没空跟你说这个,我要走了。”她怕再多停留一秒,真的会把他带回家,只好赶紧溜上薛育淳的车。
幸好纪博涛没拦她,直到她上了车才喘口气。
薛育淳一边开车一边说:“怎么了?博涛跟你说了什么?我本来打算要下车的。”
“没什么,他太无聊了。”她一语带过。“薛大哥,谢谢你送我回家。”她和薛育淳在全诚共事三年,薛育淳是她的顶头上司,两人私下的交情胜过一般的同事。
“今天寒流来袭,你可别再生病了,不然这个年你可难过了。”薛育淳淡淡地笑说。
俞宇心戚激薛育淳的体贴,并没有多问纪博涛对她的纠缠。“放心啦,我已经都好了,趁著过年,我可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把自己当猪养。”
很难有表情的薛育淳这会被她逗笑了。“那很好,你把自己养胖一点,就可以帮我多做一点事了。”
“厚,又不给我加薪,老是要我加班,我女儿都在议抗了。”因为跟薛育淳的好交情,所以她有女儿的事,公司里也只有他知道。
“今天就要回桃园吗?”
“明天一早,搭我堂弟的顺风车。”
“替我跟子恩问好。”他在红灯前停了车,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从口袋里拿出个红包,递到她面前。“给子恩的。”
“不要啦,老是占你便宜。”她摇摇手。
“等我生了小孩,你再加倍包还给我。”他硬将红包塞进她手中。
“你每年都这样说,也没见你交过女朋友。”她无法推辞,再推辞下去,就显得见外了;况且也已经转绿灯了,她只好收下红包。
“女朋友不是要交就可以交得到的。”他淡淡说著。
“你别太挑嘛。”
“那你呢?为了子恩,就不再谈感情了吗?”他很⾼明的将话题转回她⾝上。
“带个子恩,有哪个男人肯要我呀。”她咕哝著。
“如果你真的嫁不出去,我娶你好了。”他算是冷面笑匠,偶尔会说些这种不好笑的笑话。
她当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她和他很像,与其说对感情太冷感,倒不如说已经不再相信感情。
“好呀。”他敢说,她也答应得很慡快。“不过我比较想替你介绍女朋友,这样你就不用勉強娶我了。”
“千万不要介绍你大堂姐给我。”他接得可顺了。
她气呼呼地问:“那个女人又找你捐款了吗?”
上次沈风的事,她一直想要找俞宇洁算帐,只是俞宇洁一直在躲她。打电话,不接;发mail,不回;用MSN,也不理。她又没空亲自上基金会找人,只好按捺下脾气,就等这次过年回老家,再找俞宇洁好好算帐。
“你大堂姐为了基金会,可说是鞠躬尽瘁呀。”
“我大堂姐实在是太夸张了。薛大哥,你不要理她,捐款不但要有能力才捐,也要出于真心善意,她老是做出勉強别人的事。”
“她很可爱呀,是个热心热血的女人。”
他说这话时没什么表情,让俞宇心猜不透到底是对大堂姐的褒还是贬。
“是呀,配你这个冷血刚好互补,你要不要试试?”她还是侧著脸,观察著他的脸⾊。
薛育淳微扬起嘴角,没有说好或不好。
车子来到她住的社区外,他叮嘱她过年要好好休息,这才开车离去。
她很感谢薛育淳没有多问她和纪博涛的事,目前她只希望全诚和中民的合并案能进行顺利;关于她和纪博涛的纠葛,就先抛到九霄云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