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手捏上下巴

　　雨点打在上，沁骨的寒冷，红妆眼前又浮现出季寒初埋头为殷青湮把脉的样子，咬了咬，抬脚要走。可下一刻，又想到他挡在戚烬身前，不许他碰她一下。还有他的眼神，这么脆弱，又这么悲哀，她开始犹豫起来。

　　睡得太久，到现在还是清醒，眼睛很干涩，烛光摇摇晃晃，墙壁上她的影也晃着。溜出门外，和那人的影纠着，她看到季寒初动了一下。红妆以为他要说什么，可是没有。

　　他只是移步到门前，抬起手，轻轻按在门上，那个位置是她的心口。红妆觉得很苦涩，她说尽了决绝的话，是真的有些被他是伤了心，也是真的想过彻底放开算了。由他回去他的天上，她继续守着地狱。可她发现无论当时多么坚定，等到现在，他只是一个动作，她就没能坚持过片刻。

　　红妆打开门，面望向门外的人。这个人也看着她，夜深重，他在这里站了不知多久，肩膀上都透了。全是雨。

　　见她开门，季寒初立刻上前一步，伸出手，手掌向上，他说：“红妆，我中意你。”红妆低头。

　　就着昏暗烛光去看，躺在他手里的是一个玉镯，玉质清透，质地温润，正是她曾经还给他的那个。季寒初拉过她的手，急急地将玉镯套到了她的手上，然后紧紧环抱住她，手臂收得很用力，把她死死扣在自己怀里。

　　他的气息拂过红妆的颈部，手握着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都拥抱住，手掌死死按着她，怕一松手她就会跑，丢下他跑回南疆，他说：“别走，好不好？”顿住。

　　“或者，你要去哪里，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几许沉默后，红妆从怔愣中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推季寒初。

　　他发觉，抱得更紧，紧到红妆都要不过气，他要制她果真是简单得不得了，她被牢牢地钳固在他的怀中，挣脱不开，动弹不得，这样的季寒初实在有点陌生，气势汹汹，连呼吸都是滚烫炽热的，仿佛要隔着衣裳将她融化，血都刻进骨子里。红妆的惊愕仅仅一瞬，很快。

　　她冷静下来，状若不解地问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知道。”季寒初的指腹停在她修长的脖颈后，柔软的触感带着强硬的力道，他说：“你是我的子，你不能走，你不准走。”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边，他息着。声音嘶哑。麻意从脖颈迅速蹿到头皮，红妆听到他呼吸越来越浑浊，越来越沉重，她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她不知道，那双眼里除却深刻的痛，还有更多的情，这一刻。

　　他和心里的碎片重叠起来，不分你我。可红妆不是，她很冷清，冷清地像冬日里结冰的湖水，她用了狠力，终于还是挣开了些。

　　但季寒初的手就死死握在她手腕上，怎么都不肯放。红妆嗤笑，抬起手，腕上玉镯晃动，男人有力的手掌控着她，那块皮大概已经红了。有些刺刺的痛。

　　她眼底冻着霜，脸色也不好看，说的话更是倨傲又嘲讽：“季三公子，你又背徳了。不是时时刻刻记着你还有未婚吗，怎么还来和我这个绑架犯纠。”

　　季寒初顿了顿，周遭昏暗，淡淡的光华下人看得不真切，他看着咫尺之间的俏脸，嗓音低沉：“你说，我们成婚了。”红妆莞尔一笑，嘴娇嫣红，角微微红肿，她讥讽道：“你也未曾信过我呀。”

　　“我信。”季寒初很快应道。他说：“我不信他们，我信你。”他抬手，微凉的指尖摸上了她的颈部，触上那道可怖的青红掐痕，眼睫簌簌地轻颤着。半晌“对不起。”沉寂了好一会儿，夜在河里淌。

　　他们凝望彼此，谁都没说话。红妆别扭地转过头去，冷声道：“我是死是活不要你管。”季寒初叹气：“别说傻话。”

　　顿了会儿，又有些干涩地说着：“还疼吗？”红妆挑起角，眼睛微阖，她晃了晃他捉着自己的手“你先放开。”

　　季寒初眼里一片固执，打定主意和她耗到底，装作听不见。苍穹如泼墨画卷，夜风席卷，吹拂过他的面颊，他看起来这么仿徨，又这么执着。像能跟她耗上一万年。

　　红妆感觉自己的心口似乎泡在了温暖的水里，冰冻的霜华渐渐开始软化，但她还有不甘弥留，她问季寒初：“你想好了？选了我，可就不能后悔了。”她是什么人，她走的又是什么路。

　　他想清楚了吗。名利、地位、世家身份、旁人羡…没有人可以说自己完全不在乎虚名，所以也没有人能够要求季寒初舍下现在重新拥有的一切，再次选择前路茫茫。上天给了他的人生第二次选择的机会。佛祖在召唤他的小仙，归来吧，归来吧。

　　这里是你的天上，只要你回来，还能继续一尘不染，万世景仰。季寒初看着红妆，就像隔着中间缺失的时光和零散的回忆，凝望当初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庞。

　　佛祖座下的仙倌站在往生河畔，眺望碧波海上千层，汐温柔如呓语，脚下八百里红莲盛开，处处娇媚，处处她。山川湖海，星辰万千，一边是沼泽一边是天光。

　　他依旧义无反顾，他永远义无反顾。季寒初的手向上，手指扣住红妆的五指，严丝合，紧紧拢住，锁着她。

　　“即便回忆被洗了一千次，我也会第一千零一次对你一见钟情。”手指攥紧，小仙从往生河的这一端向她奔来，追逐着爱情而去，追逐着她而去。长夜未央，前尘渐渐飘远，说书人落笔到这一张，又是新的开始。

　　“我不悔。”他被沼泽淹没了。甘之如饴的。哪怕一片雪花落下，也会在苍茫土地上留下痕迹，更何况他曾用尽身心爱过她。

　　药效再霸道，也无法改变灵魂，有些东西深蒂固，无法变更，甚至只需要一眼，一眼就已经足够。盛大的江湖还在继续着它的故事。

　　而他们的爱情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在黑暗泥沼里慢慢盛开出了花。它将引领着希望，穿过千山万水和重重岁月，为一切划上最终浓墨重彩的一笔。＊＊＊红妆后来想。

　　他们是怎么从门外滚到上去的。想来想去，好像就是从这个吻开始的。齿柔软地纠着。

　　熟悉的气息与她厮磨，季寒初把她到了墙边，一手锁着她的两只手腕，一手捏上她的下巴，极尽绵地与她深吻，他被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