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嘴里小声嘀咕
江西雁刚刚完,神情疲懒,迟钝地侧过脸去。琴弦从后缩紧时,他瞬间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按动轮椅后退,但杨立就在轮椅之上,移动的过程当中,将琴弦又了一圈,紧紧勒入皮肤。濒死之际。
他不知道向哪里一按,活了轮椅的阵法,一把匕首刺出,入了杨立的心脏,爆发力大得吓人,她吐出血,但一直没有松手,她看着江西雁剧烈地挣扎起来。
脸颊泛红,由红变紫,他的手臂坚硬如铁,几次试图将杨立从他身上剥离,徒手抓下她完好的皮肤,抓出肩胛白色的骨头。杨立只是轻轻揽着他的脑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下一滴真正的泪水。
声音渐渐沙哑,越来越小,她说:“别怕,很快就好了…”***爆炸发生于海里,由远及近的隆隆声裹挟着巨奔腾,顷刻就将杨立冲离江西雁百米开外。包裹杨立的黑藻拉扯至极致,又一阵余袭来,黑藻绷断,她在海里上下颠倒地摇晃,不知道漂到了哪里,依稀看到一簇绿色的荧光。
还没等杨立反应过来,一张深渊巨口赫然张开,下一秒,全然的黑暗笼罩,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她的身上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黑藻碎片。
在这深海巨兽的胃囊当中,很快就腐蚀殆尽,当黑色的海藻融进酸水当中,一阵幽蓝色的微光发出。
她的处境被照亮了:到处都是还没腐蚀完的怪物残骸,腥恶的臭气当中,海草是最先被消化的,其次是血,最次是金属和铁器,杨立捡到了一把还没腐蚀完的剑。
突然间幽光消失,黑暗重新笼罩,她只能凭着记忆去刺…结果一点用也没有。大剑完全锈了。
钝得根本无法刺入皮肤,她在混合着腐臭的腥气当中仔仔细细地找寻,拨开一团又一团不知名的粘稠,任何能够帮助她离开的东西也没有。
来时的口狭窄,根本有来无回,偶尔掉下尚有生气的怪物,剧烈的挣扎停止得很快,都在这浓烈的酸水当中迅速死去。这体对杨立来说并非无害,只是她的身体在腐蚀和生长的两种力量之间来回摇摆,剧痛的刺之下。
她吃力地坐上石块躲避,突然听到一声水滴落入水面的声音。“嘀,嗒。”白光闪烁。和飞羽契约以后,杨立将他的指骨用绳子穿好,栓在脖子上。
在这仄的环境当中,红绳被腐蚀,指骨落入水中发着白光,杨立感觉到后脑一痛,她听到了飞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因为海里没有影子,他退回到指骨当中。
而现在已经伤及本体“公…主…”杨立把那节小小的指骨握在手里,她一定要出去,她一定要出去,飞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她一定要…白光渐渐淡了下去,渐渐的,什么反应也没有了。
杨立跌坐到地上,粘稠的腐蚀伤及腿部皮肤,烂外翻,溢出黑色的血将伤口合,两种力量冲撞,重迭到人的身上变成一种持久而深刻的痛感。
但她无暇顾及,她只是在想,飞羽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原话记不清了。大抵是说,要时刻记得那是幻境,不要被幻境当中看到的东西影响,只有江西雁是真的。
可她现在坐在这里,远离原本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眼前所谓的“现实”也显得无比荒谬。为什么这里的就是“真”而幻境当中就是“假”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没有意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怪物进食,又有东西再次被入,海藻,野兽,鱼群,有一只被咬掉一半脑袋的怪物活了很久,大概在一个月以后才终于断气,其他的东西,几乎在进入当天就被腐蚀完整。
最后在巨大的鸣音之下,变成粘稠的体滑落进一个小小的口,代谢干净,或许有一年的时间,杨立数不清了,她不会死,却也没有什么活着的迹象。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某天,一阵巨大的撞击将她所在的囊穿,出一个小小的口,两只巨大的鱼在深海之中搏斗,一只将另一只的胃囊穿,使杨立漂了出来。
她顺着河的走向,被冲刷到下游,越来越亮,越来越安全,也越来越清晰,她被一个老人的渔网捞住,就这样拉上了岸。***海底呆久了。
骤然见到阳光,一开始看什么都是黑的,后来刺目的感觉渐渐可以忍受了。依然什么都看不清楚,眼前一片灰蒙蒙。杨立大抵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从深海鱼怪的肚子里出来,身上的衣服早就腐蚀完了。
此后险险避过几次黑藻的攻击,反抗的过程当中,黑色的密藻勒入血,包裹住周身,她看起来应该很像一个女鬼。
然而捞她上来的人对此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要么是意料之中,要么是见了太多,要么是因为正值正午,心中无鬼,所以不觉得害怕,那人把杨立拉出来后,伸出手,胡乱地触了触她的身体。似乎是直到这时,才发现渔网里捞出个人。
那人一声轻呼,把手探到了杨立的鼻尖。杨立无法视物,只能从声音分辨那人的年纪,大约是个老人。
手指糙,感受到杨立的呼吸后,老人按着杨立摇动,试图把她叫醒。别摇了。杨立想,她实在有些头晕,长期处于海底,突然之间上了岸,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再摇她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杨立正在被人拖行,她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远远听到一个声音响起,在对捞她出来的老人讲话:“爷爷,今天收成怎么样?”“捞到一个人。”
“哎?又是从墓林漂出来的尸体呀,您收回去还得找地方葬,不如就丢在旁边。”“是个活的。”“从墓林漂出来,怎么可能是活的,爷爷,您指定是错了。”
“是个活的。”“行行,是活的,我手上的事完,过来给您看看…”拖动停止了。老人家转过身,再次试探杨立的呼吸,嘴里小声嘀咕“真的是活的。”杨立清了现在的处境,试图坐起身来。
而老人家的眼睛不好,并没有看到她的动作,杨立出声叫住老人,但太久没有讲话,她发出的音节古怪极了。委实不像是人的声音,老人停下来看她。
“我说吧,真的是个活的”说着就要继续拖着杨立往前走。杨立又一次出声阻止,她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