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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晚上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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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上了高架桥,开了好长一段路,天色从昏黄变成灰黑,终于在一家宾馆前停下。陆长河下了车,又手指,说:“这家店离爸的宿舍近,你先住下,现在天很晚了。明天我再带你去逛逛。”

  陆沉沉看着宾馆,说是宾馆,称一句收容所也可以。陆长河住的是员工宿舍,说白了也就是临时搭建的板材房,只有一张和一盏灯,连空调都没有,风扇也是小小的一个,一间房里住四个大老爷们,可想而知生活的艰涩,但尽管这样。

  他还是把每个月的工资的三分之一给了二叔,另外三分之一给了余妈,要他们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

  陆沉沉知道,这家宾馆已经是陆长河经济范围内,最好的选择。陆长河说:“你们小姑娘都喜欢逛街,明天我请个假带你去那什么购物城转转,还是你喜欢游乐场,我听工友说欢乐谷和水上乐园都好玩的,你要不要…”

  “爸。”陆沉沉开口“你不用请假了。我明天上午九点就走。”***“这么早啊…”陆长河呆了下,不自然地摸摸鼻头“这…你看,你来都来了。多留几天也好,反正十一放假,也不急着回去…”陆沉沉背着包,走进宾馆“不用了。”

  她的步子很快,匆匆走进去,掠过陆长河身边,连影子都没能与他汇上一分。陆长河看着她,张了张嘴,想喊她,但只发出一个干哑的单音节,陆沉沉已然消失在转角,他在原地站着。伸长脖子去看。

  等了两分钟,也没等到有人出来,天幕暗下来,月光照在地上,有种冷冰冰的感觉。深圳的夜晚街头,有一种属于旧特有的颓靡。

  像是长风将旧事吹醒,深深呼吸后,伴随着呛人的灰尘,包裹在其中的沉重和失望都侵进五脏六腑,叫人在回忆里变成孤单的鬼。

  陆长河眯着眼睛,他的眼里是上了年纪才有的混浊,风将他的发丝吹向一边,出藏在里面的白,他无声地笑笑,摇了摇头,转身回到车上。

  只是那步伐,不知怎么看着总蹒跚了许多,似年暮之人,垂垂老矣。*陆沉沉走进房间,上房卡,灯光应声而亮,她把包随手丢到上,整个人往后陷进去。不知怎么。

  她有些烦躁,下意识想抽烟,但当她坐起来,从书包里翻找的时候,又怎么都找不到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她越来越烦,口而出就要骂脏话。

  周恪一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就像心灵感应,察觉到她的不安与苦恼,他就来了。陆沉沉捧着手机,嘴角带笑。

  谁说在她身边的会是别人,每次她一不开心,准时出现的总是他,她接通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到周恪一单刀直入,问她:“到深圳了?”陆沉沉:“嗯。”她把鞋子踢了。光脚上,抱着膝盖。

  手机夹在肩膀和脸颊中间,她闭着眼,幻想他就在她身边,像之前的每一天,在她的身侧看着她。周恪一问她:“明天几点回来?”陆沉沉算了算时间,说:“坐高铁,大概晚上八点到吧。”周恪一嗯了一声,说好。

  陆沉沉有些好奇地问:“你要来接我吗?”周恪一:“看时间吧,有空就来。”陆沉沉蹙眉“你这时候不应该说好才对吗?”周恪一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哑,他说:“见到你爸爸了吗?”陆沉沉蜷了蜷脚趾头,说:“见到了。”

  周恪一静了一下,他似乎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失落,半晌,他问:“沉沉,怎么了?”陆沉沉靠着墙,去数墙上落的墙皮,一下一下的。

  在深夜里发出些微刺耳的响动。“不知道,就感觉特别烦。”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感觉我不会和他相处了。”

  墙皮掉下来,掉在她的手中,她用手掌扫去,絮絮叨叨地和他说刚才发生的事。末了,她小声感慨“好想抽烟。”周恪一说:“不能戒烟吗?”陆沉沉扫墙皮的手一停。戒烟?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她单独生活的这些年里,烟和酒支撑着她度过年复一年的孤单,这对她来说更像是精神鸦片,烦恼的时候来一,比什么都有用。周恪一接着又说:“戒了吧,对身体不好。”

  陆沉沉掀开被子,抖了抖,说:“可我没有烟酒就不开心,而且我现在身体也好的,没必要戒。”“以后我会让你开心。”周恪一的语气很柔和“就算现在身体吃得消。

  那再之后呢?总归是不好的东西,不要碰了好不好?”陆沉沉放开被子,。莫名其妙的,她有点渴。可能是被他的。

  “我考虑一下。”她留了点余地,说:“以后再说。”周恪一:“以后是什么时候?”陆沉沉随口道:“等我给你生小孩的时候吧。”耳朵猛地传来一阵烈的咳嗽。

  像是有人喝着水,被猝不及防地呛到了。陆沉沉一愣,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别笑了。”周恪一无奈地说“我衣服都透了。”

  “那了呗。”陆沉沉刻意低了声音,有种浑然天成的媚俗“或者我帮你?”周恪一不上她的当“别闹了。”他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在拿纸擦拭着。边擦边说:“你刚刚说,现在住宾馆里?”

  “嗯。”“你爸爸呢?”陆沉沉说:“回去了吧,他住宿舍。”周恪一静默片刻,说:“你去窗边看看。”陆沉沉挑眉“干嘛?”周恪一说:“我总感觉他应该没走,可能还在楼下。”

  陆沉沉想到陆长河无意识措手的模样,晃了晃神,她又想到那年他离开A市的时候,走得那么仓皇,那么唐突。

  其实她不明白,偌大的A市为什么都装不下他的悲伤,是痛到了什么地步,才会什么都丢下了一走了之,这样想着。陆沉沉嘴上开始否认“不可能的。”周恪一低沉地笑“去看看吧。”

  陆沉沉看了看窗户,光脚走下,走到窗户边,慢慢拉开窗帘。陆沉沉低着头,拿着手机,手指抚摸着窗户,有一种冰凉的触感。这里是五楼,往下看,视线所及之处还算清晰。

  深圳是座不夜城,晚上九点,它尚且未进入沉睡。“你看到什么了?”他问。陆沉沉咬着,她看到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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