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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胡地舞姬出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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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类社会稍加转悠,便一头扎进了太平盛世珠宝最多的地方。皇帝的私库,他倒没有据为己有的打算。虽有一身法术,但答应过影,不偷不抢不骗人,就是看看,嗯。

  黄金色泽辉煌灿烂,白银光芒令狐目眩。玉石无论是青白碧黄墨抑或蓝和独岫绿,都是让狐爱不释手的,忍不住反复把玩。

  新朝初立,人手不足,看守对于会遁形的狐狸来说,更算不上严。风颂如入无人之境,在人世行走乏了,就潜入中原皇宫恢复一下动力。不积铜钱,无以至黄金万两。

  在那人类皇帝宝库的激励下,从南到北区区二十载,风颂就攒下了些不薄的家底。途径北方某座山的时候,风颂与一只兔子不打不相识,为了表达咬伤兔腿的歉疚。

  他掏出了十几块玉佩作为补偿。“这是何物?”兔子有点发傻,只知是玉,不懂为何制佩。

  “在人间可是好东西,很值钱的。”白霜还挑挑拣拣,只选了几枚龙凤纹枝纹蟠螭纹的,以及一块与他眼眸同的红翡,便将余下刻了字的都丢回来。

  “我喜欢这几个。”风颂挑眉,轻易看穿“你莫非是不识字?”“…我识得的。”虽不多,但够用。狐狸将退回来的玉佩装进袖里干坤,看在同是由影点化的份上,苦口婆心劝他“不入世学习可是会被时代抛弃的,你还不知外头早已改朝换代了吧?”虽然又有纷的征兆。

  他也在犹豫要不要回松雨州,不过目前还只是北方胡人屡屡扰,应当无碍于那么靠南的地方。兔子瞥了他一眼,又慢道:“我去镇上私塾听一听课就是了。”

  白霜对于认定之事有种过分的执拗,说不离开岚山就半步也不出。风颂倒先养成了每回路过都绕到岚山来的习惯,毕竟也没有别的怪朋友能长久了。

  自然化形的怪往往嗜杀叛,只会自取灭亡。被影点化的另外几个,则因太平盛世变得懒散,疏于修炼,他们实在不懂活着的宝贵。风颂想。

  来这世上一遭多么难得,怪又不像人类那样有转世,他一定要多看看月亮,多拥有些金银珠宝,那些漂亮的工艺品艺术品,哪怕多摸一摸也是好的。于是他又习惯性摸进皇宫,像回自己家那样自然。遁形也是消耗能量的。

  他索仗着原形灵敏,轻巧跃上宫墙,趁着黄昏时光线朦胧,军巡逻也换班,纵身疾奔在墙头屋顶,幽蓝色的眼睛里只有金光闪闪的宝库…刚刚好像有什么金色的东西闪过去。

  茸茸的白狐狸迟疑了一下,耳朵抖了抖,还是往回跳了两方宫院。夕阳余晖金红璀璨,铺在池沼上如同鎏金,然而再绚烂也不入风颂的眼,他正直直看向轩窗下躺在泥里的金饰。

  是个相当精美的金臂钏,他视力很好,能看清一指宽的臂金上有植物纹样,曲折婉伸,是他从没见过的浮雕。真漂亮。这是没人要的吧?他这可不算偷或抢,他飞快环视四周,院内没有下人,屋里倒有隐约人声。

  没关系,他速度更快。大尾巴难以自控地愉悦摇晃,他蹲在那只臂钏前,不嫌脏地用前爪刨前夜雨后的积泥。

  不知道是哪位嫔妃遗落在这,或许是雨急,或许是嫌脏,便不想要了。想据为己有的时候总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白狐狸快乐地咬住臂金的一头,打算找个无人的角落化形再装进袖里干坤。

  “呀!狐狸…”头顶传来惊呼的女声。风颂也被惊到,一张嘴,金臂钏又掉回泥里,他抬头,望见绮窗内有个肤白貌美的少女正撑着窗棂往下瞧,与他对视,她乌发上斜簪的金钗也很漂亮,但他第一眼却只看到了那双眼睛。

  ***总的来说,风颂是一只谨慎且狡猾的狐狸。譬如影对白霜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显形人前,却相当放心风颂,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或许是反应略迟,已来不及遁形,或许是这臂钏确实精美,令狐失智…总之,绝不是由于看人看傻了眼之类的。

  她的侍女终于绕到后院轩窗这边来,瞧着比窗内的少女还小一些,应是来寻那臂金的。未料撞见尖嘴脸的狐狸。险些被吓得尖叫之际,被那少女及时轻轻“嘘”了一声。

  “上来呀。”她又垂眸看狐狸。竟没害怕,还拍了拍窗棂,笑着发出邀请。红丰润,眼眸似水,手指也如青葱似的,白皙纤。窗下的狐狸踌躇片刻,便听话得像豢养的狗,低头重新叼住那只臂钏,轻盈跃进窗内。和珠玉初见的那,一切都历历在目。

  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少女,驾轻就地提起体一般的长条狐狸,她不顾侍女心惊胆战的劝阻,像平对待宫里每一只路过的、玩得浑身脏兮兮的猫,捏住白狐茸茸的前爪,仔仔细细用帕子蘸水擦粉垫。

  他还记得嘉元六年多雨,记得那的天气,往来的宫人,雨后的轩窗踏上去带了点水汽,她怀里的馨香始终是回忆里最鲜明的气味。

  腴润净透的白胳膊就搭在他身上、陷进狐里,令他忆起上好羊脂玉琢的玉观音。侍女带回那只洗净后的金臂钏,又退下。擦干净爪子的狐狸蹲在桌上,被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下巴,惬意得忍不住出了蠢狗的表情,她被逗得大笑,很不讲究,放肆得不似这深宫里任何一个谨小慎微的妃子。

  臂金在狐狸鼻子底下飞快晃一圈戏,又收回来,被她胡乱上大臂。兴致上来,抬臂直举,旋身起舞。

  不是那种广袖如水的柔美舞蹈,她上身只着一件翠,酥若隐若现,手臂。低长裙上绣的铃铛充作伴奏,恣意而野,张扬而充力量,令风颂想到那臂钏上雕刻的不知名植物。千奇百怪的形状,蔓延出千千万万种可能,迥异于四四方方的宫墙。

  白狐狸那时还不懂欣赏,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轻盈回旋,看着臂钏掠出金色的弧影,她又很快停下来。因为中原人常穿的鞋履并不适合这样的舞。

  她手撑着桌沿,俯身凝视他幽蓝色的眼睛,也不在意狐狸能不能听懂人话,自顾自地夸他漂亮,她说他的眼睛像草原上傍晚的天空。四合的深蓝暮色之下,还有缓缓迁徙的云,低得触手可及的星。

  他没有说过,见过她后,他觉得黑色的眼睛才更好看。眼尾微勾,妩媚动人,深邃的、明亮的,千言万语都碎,漂浮在眼波中。

  他没有说过,是因为彼时没有想通。寿命漫长的怪总是不需要太快地成长,可以千百年如初地懵懂、幼稚、少不更事。

  他花了很久才明白这些,明白自己混沌本能之下的渴望…改以黑眸示人,是因觉得她眼睛漂亮,是因对她有非分之想,是…他没有说过,那时他没有说,后来也没有机会说了。

  风颂最后还是得到了那只臂钏,也得知了她的姓名。珠玉,胡地舞姬出身,被进贡给中原皇帝,已有月余。

  作为一只有点儿讲究的、读过书的狐狸,风颂自觉换姓名也应有来有往。时隔数再见面,他本以为突然口吐人言会吓到珠玉,但她显然喜多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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