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切顺利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小楠念了第一句,然后停下来等着。林牧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念了一遍。
“这第一个字,是天。”小楠握着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天”字,极为娟秀的笔迹。“你看这个字,一横又一横,中间一撇一捺,站着个‘人’,”他顿了顿,又在旁边画上了个小人的模样,道:“据说,最开始这个字是这样写的,天字上面的一横原本该是人的脑袋,其余部分则是人的四肢,只不过后来随着朝代更迭,字也变得方正,逐渐演化成现在的模样。”
“所谓人应当‘顶天立地’,或许就是这样的道理。”林牧听着连连点头,又悄悄在心里感叹楠哥的学识,他知道自己不识字,是个睁眼瞎,幸好有人愿意教他。
“来,你自己写一写。”小楠将笔递给他,林牧却只能用拳攥着笔,笔尖悬在那里,哆哆嗦嗦半天不敢下手,直到那墨水滴在纸面上,黑了一大片。
“我、我…”林牧手忙脚想去擦拭,又被小楠拦住,他没说话,只是默默换了张新纸,淡淡道:“不能这样拿笔的。”“虽然有说法叫‘执笔无定法’,可若是像你这样直接攥着。手肘便不好发力,时间久了胳膊也会酸痛。”
林牧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即,小楠将那笔重新递给他,耐心地纠正了林牧握笔的姿势。小楠站在他身后,伸手握上了林牧的右手,那手凉得很,跟小楠为人一般不带温度。
“你不要用力。”小楠道。林牧连连点头,任凭小楠抓着他用力,手把手带着他在纸上写下了第一个词…
“林牧”“这是你的名字。”小楠道:“可要快点记住了。”***今天是严恪去瀛洲太守那里报到的日子。
他回乡已数月有余,本应该早早去报到,只因为他刚回瀛洲便在张罗自己婚事,跟陈使君提前请了假,这才将报到的日子一拖再拖,直到今天。严恪不在家,望舒也便得空好好问问荣祁、小楠他们…
“老大的弱点…?”荣祁摸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来,小楠手里还拿着账本…最近一周的账目好像有些对不上号,他想一会叫来账房先生问问。心里想着正事,也便没闲暇去想望舒的问题了。
“小楠…”望舒噘着嘴,她总觉得小楠该什么都知道。“抱歉。”小楠笑了笑,将那本厚重的册子放回桌上,温和道:“我刚走神了。嫂子你说什么?”
“严恪的…弱点…”望舒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她才不相信严恪是真刀不入的。“弱点么…我可得好好想想。”明明小楠说得认真,望舒却又偏偏觉得他是在应付自己,非要顾左右而言他…哼,她就知道,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哪有那么容易就告诉自己严恪的软肋的。
“不过话说回来,小牧呢?”荣祁起身,明明一般这个时间点他该在堂前大院里练功的,怎么今天到现在都没见着人。
“他打鸽子去了。”望舒用手托着下巴,脑子里还想着刚刚的事,有些心不在焉道:“小牧说最近天上老有鸽子飞,想打了炖汤。”“话说回来,老大的弱点我没想到,有些关于老大的旧事,还算有趣,可以说来给嫂子听听。”
小楠搁下笔,看着望舒认真道:“老大二十三岁那年,我们驻军的地方,有个刺史看上了老大,想招他入赘作婿。”“哎这事儿能说么…”荣祁刚想拦,就被望舒凌厉的眼神吓到,加之小楠也示意莫慌,自己心里有数。
“后来呢后来呢?”望舒好奇,她之前可从没听严恪提起过这些事情。“那刺史家中有一独女,生得高壮,长相也还算是姣好,只是因为个头实在太高,在本地一直难觅夫婿。”“有多高啊?”望舒追问。
“唔…大概比嫂子你高一头吧…”荣祁伸手稍微比划了一下,道:“总之是比一般的士卒高的,又生得壮,二十多年了也没人敢上门提亲。”
“那刺史来军中慰问,正好看见了老大…老大个高啊…又壮,虎背熊的,感觉跟那高小姐极为相配。
刺史有意撮合,第二天便带了那女儿来营中,指使老大带着她四处看看。”“那小姐也是有意,挥退了身边跟着的使唤丫头,非拽着老大往那树林里走…大晚上的还往老大帐篷里钻。”
“然后呢?”望舒听得兴起…她倒没想过严恪还曾经是个香饽饽呢?“然后那晚上老大跑来跟我们睡了。”
林牧手里提溜着刚打死的鸽子,从门外进来,顺口接话道:“那女人在老大帐中孤坐了半晚,第二天早上就哭着走了。”
“我记得当时老大还问我那个女人为啥要往他帐篷里钻…”荣祁想到这里,笑得停不下来,道:“还说什么‘她要是图我帐篷暖和,提前言语一声就是,怎么也不打招呼直接钻了。我问她想做什么她也不说话。
就往我上拱…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自己都已经把帐篷让给她睡了,她还不高兴,哭个什么劲儿呢?’之类的话。”
“?他不至于那么蠢吧?”望舒有些惊异…她知道严恪本来在男女之事上少些经验,但倒也不至于这样不解风情吧?
“至于至于,怎么不至于。”林牧道:“那时候我才刚十三,我都能看出来那个女人是对老大有意思,老大自己偏偏看不出来,还去问那刺史老爷,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了。惹得小姐这样难过…”
“所以啊我们当时才觉得,老大可能真要打一辈子光了…明明都已经二十三岁了。搁在旁人,早都该娶生子了。他倒好,连这样直白的小心思都看不出来…”“可那呆子怎么跟我在一块的时候,还算机灵呢…”
“许是老大突然开了窍,”林牧笑道:“更或许是嫂子调教有方。”***虽然听故事很开心,可望舒还是没套到她想要的情报…她才不信严恪是真刀不入毫无弱点。晓得这几个男人穿一条子,根本靠不住,望舒准备自己合计合计,怎么才能让严恪好好长长记。
刑算了,她下不去手。若是冷落严恪…?那呆子怕是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甩脸子吧?思来想去,望舒突然觉得自己灵光乍现,她差点忘了。有个事情绝对只有她自己擅长,而严恪一窍不通,嘿嘿嘿。
严恪回府时已是傍晚,厨子备好了餐食,大家依次落座。“今天还顺利吗?”望舒夹了块鸭子在他碗里…在严府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所有人自觉舒心就好。
“还行。”严恪将那鸭子送进嘴里,这才看到其他人都眼巴巴盯着自己,想听听今天发生了些什么事。
“瀛洲富足,又位居腹地,重商轻武。我这瀛洲司马,不用想也是个闲职,还是训兵管马,跟以前没什么差别。”严恪刨了几口饭,道:“那陈刺史看着知书达理,是个读书人,也没觉得他有意为难。”
“那就好!”望舒起身,举起酒杯,笑眼盈盈看着严恪,道:“领了官职,一切顺利,这不值得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