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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还有血往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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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站起身,一把走钟意手里的纸钞,点了点数“你拿走吧。”推开门,风铃声还在回,钟意回过头“close/关门”的木质招牌挡住了少年上半身,只能看到他翘起二郎腿悠然惬意的样子。

  蒋舟渡又数了数手里头的爷爷,再一次确定是五张时忍不住哼道:“二百五。”风铃声再次响起,他余光瞥了眼来人,突然站起身“哥,你再等等,刚刚有人买走了。我重新帮你包一份。”

  周鹤立径直走到方桌旁,拉开两把椅子,把书包搁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看向裁剪丝带的蒋舟渡“不是约好了每年这天不营业吗?怎么会有人买走?”

  “有个不长眼的。”蒋舟渡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了一把纸钞,搁在周鹤立面前“她也不长脑子,花五百二买走了你的花,哥,这次就不用给我钱了。我一天也赚不到这么多。”

  周鹤立盯了那几张红钞几秒,道:“我给你钱不仅是弥补你的亏损,更重要的是希望你遵守我们的约定。”空气突然沉闷起来,蒋舟渡自知擅作主张出了事,朝周鹤立低下头“对不起…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见他一本正经的,周鹤立微微笑了下“没事,犯错在所难免,先帮我把花包起来吧。”“好的哥。”白菊柔,花瓣上还残留珠,蒋舟渡按周鹤立的要求特意挑了绿色的彩带。

  “很好,我哥知道我这么为他考虑,一定会很开心。”蒋舟渡闻言反倒沉默下来,周鹤立偏头看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突然想起来。来买花的那个二百五,是不是穿了一身绿色?三月的梁市雨绵绵,走到哪都是一片气,钟意踩着青石板拾级而上,今天既不是周末,更不是清明,墓园人烟稀少,但因此,孤单寂寥的氛围也随着雨势越发浓重。钟意打着伞,一一略过陌生的名字。

  她知道他就在那里,可越走越近,她的脚好像上了枷锁,沉重到迈不开步子。自他出事的那一刻起。

  她就开始自我逃避,不参加葬礼,不过来扫墓,只要不见到那些宣告死亡的东西,他就一直在,而现在,钟意停在熟悉的名字前,看着熟悉的脸,一时失语,良久。

  她蹲下身,把白菊搁在他的碑前“我来看你了。”“我来梁市了裴屿川。”她对着一片寂静喃喃自语“以后我就住在这了。不管它是不是如你说的那么好,我都不会走。”

  她伸手搭上墓碑,抚摸雕刻其上的字迹,雨水打下来,溅到她的手背,一股凉意蔓延到全身。记得以前他走很快,她急了去抓他的手,就像抓了一块捂了很久的玉。现在真是冷啊。

  “裴屿川,我下次挑个好点的天气来见你。”“你在太阳下,一定会暖和。”她站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滚下去,等周鹤立到时,雨势越发凶猛,树木张狂地摇摆,墓园的魂灵好似在张牙舞爪地叫嚣。

  周鹤立抬头望了眼云密布的天空,笑道:“哥,每次来看你,天气都不怎么好呢。”他继续往上走,视线落在墓前的白菊上,笑意骤然消失。白菊被玻璃纸包着。

  用绿色丝带系了个结,与他手上的,一模一样,雨越下越大,花束几乎浸在水里,周鹤立俯下身,解开绕的丝带,用力一,白菊散了一地。

  “哥,从小到大,你都有让人一掷千金的本事。”“死了也有。”周鹤立慢慢卷好丝带,进口袋,接着把自己带来的花搁在凌乱散落的白菊上。

  “但没办法,你没什么福气。”“下辈子,选个好点的天气走吧。”***雨连下了好几天,好在钟意是自由职业,恰好趁这段时间躲在屋里准备工作室的材料。

  她是那种极专注的人,图纸可以从早画到晚,哪怕外头雨打风吹,天雷滚滚,等某一天掀开窗帘,外面早已雨过天晴,拉开窗户,空气混着泥土和青草香。

  这场雨,从三月躲到了四月。钟意放下手头的工作,缩在阳台的摇椅里,点开微博一个个察看关注列表,她微博发的都是自己设计的珠宝,关注的人也大多是同行,唯有一个永不更新的账号和一个自己从没上过的大学。

  在里头显得格外突兀。应清大学头像上有个小红点,钟意点进去,官方一天前发布了一条博文。

  大意是宣传著名物理学教授今来校访谈,会有一个讲座,同学去听,本来是个看过就划走的消息,但钟意注意到了字里行间的“平行世界”突然攥紧了手机。二十分钟后,她一副学生打扮出现在门口。

  来来往往都是至少小她5岁的孩子,也多亏她心态好,脸皮也厚,没什么年龄焦虑,高马尾白短袖牛仔穿梭在人群里,比课赶场的学生还要有活力。一入场,讲座进行大半,已是座无虚席。

  钟意站在最后排,没听两句就到了提问环节,当她看到青涩的学生接过话筒,紧张又兴奋地向台上正中央的教授发问时。

  恍惚间又想起了第一次见裴屿川时,也是这么一个场合,他站起来身姿笔,白衬衫衬托出他的冷静与从容,在人群里极为显眼。当时她走错了场,进来刚好撞上这副画面,后来她一个设计学的学生站在最后听了两小时的物理讲座。

  时间切回现在,她再次听着自己下辈子都不一定能搞懂的术语,不是为了求知,不是为了追爱,只是想有个科学的幻想。

  裴屿川出事前,她认定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裴屿川飞机失联后,她突然看起穿越重生的小说,甚至会观察天象,猜测是不是真的有另一个世界,裴屿川就在那里。

  而他们就像一个在x轴,一个在y轴,投的点永远是0,所以永远见不到,她承认她魔怔又疯狂,很多时候她宁愿官方报道飞机坠落粉身碎骨,这样一切都还干脆些。讲座她没听完就走了,她想,或许下次去街头找个算命瞎子更能安慰到自己。

  出来后踏上一条林道,道路两旁种了香樟树,骄穿过枝叶在柏油路上投下细碎的剪影。人来人往,谈笑声不断,钟意从包里掏出蓝牙耳机,低头边走边找首歌听。耳朵里有声音,路就不会显得漫长又孤独。

  “小心!”钟意思绪还伴随着歌词飞,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外力一推,音乐戛然而止,她捂住小臂咬紧牙,眼睁睁看着耳机滚进排水板。周围的人慢慢围拢过来,撞他的男生单手撑地,一手护着前的黑色背包,摇摇晃晃站起来,他一瘸一拐到钟意旁边,蹲下身,揽过钟意的肩膀把人扶起来。

  “你没事吧?”钟意摇摇头,转了下手臂,上头有几道红色的划痕“没事。”男生戴了黑色口罩,此时只能看到他微蹙的眉头“我送你去处理一下吧,我本来就要去医院。”

  说着转过身把他倒地的小电驴立起来,但钟意看他小腿一片浓重的青紫,还有血往下滴,有些担心地问:“你确定你还能开?”快要相撞前这个男生极力拐弯,大部分伤害都到他身上了,她只是些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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