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么低声唤

　　“喝药。”她把药碗递过去，男子接过时指尖不经意掠过她掌心，有意从掌中化成一小簇火苗，要烫不烫地烧进她心头去。＊＊＊在他赖在她住处的这段时。她发现这个男人可能不止记不清自己身世，还可能成了傻子。

　　“啪嗒…”陶瓷破碎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坐在外面摆花草的少女深一口气，抿紧快步走进厨房。

　　什么事都不会做，做了又总是得七八糟，比她看的话本子里的大少爷们还金贵，偏空有少爷身没有少爷命，事事皆需她照顾着。

　　不是傻子是什么？还未等她到里边儿，便听到男子喃喃自语：“一会儿阿么又生气了…我怎么总是做不好这些事。”她站在半开的门后，神情复杂。

　　看着他背着门，傻傻地蹲下去赤手将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捡起来，阿么，阿么。这是她欺骗他随口起的名儿。

　　事实上，妖哪儿来的姓名，妖们从来都是无姓无名，自这天地而生，修这天道而活。谁知这傻子当了真，每每犯了错，就低低地唤她阿么，久而久之，她就习惯了。

　　“你这又是做什么？”少女的问话从后而来，毫无防备下，惊得他抓着瓷片的手一抖，尖锐的瓷角就扎进手心“嘶！”男子低呼一声，又装作没事地站起身，把手收进袖口，喏喏笑道：“阿么…对不住，我，我又做错了。”

　　她狐疑地看向男子揪起来的袖口，上前几步捏住他的手臂，扒开他的手一看，手掌一道半深不浅的伤口正冒着血，袖内都染上几分血。

　　“你！”她瞪着他，忍不住骂到：“身上都没好透，手上跟着也伤了。你要想死就出去，平白在我这污了地方！”

　　“阿么，”他用那张过分俊朗的脸盯着她，眼角边微微垂下，瞧着好不可怜“别赶我走。”又来了。她叹着气扶额，刚刚揭竿而起的怒气莫名因这话消散。

　　“你过来。”搁下话，她转身就走，男子面色一白，急忙跟在后面喊：“阿么，你要去哪儿？”

　　看到少女进了房而不是将他赶出去，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心下喜悦，语气都轻快许多：“阿么，这是要我做些别的吗？”她没说话，翻出药粉就扯过他的手，细细给他伤口上药，几缕发随着她的动作落下，轻悠悠地晃在玉雕般的脸侧。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他却觉得，此间诗句叙述之美，都难以描绘出眼前女子美貌。

　　“你，”上完药刚抬头，就看到男子痴痴地望着她。少女不知道那样的眼神是究竟为何，只知道他的目光灼灼，使得她面如火烧，嗔骂开口：“你手不够疼吗，还有心思来耍氓！”

　　“阿么，我没有…”他皱着眉头反驳，却被恼羞成怒的少女呛回来：“没有什么，你就是在耍氓！”

　　岂料男子无辜地睁大了眼，神色端正，认认真真跟她解释“阿么，你，你别误会，我没有耍氓…我只不过…觉得你生的好看。”她听完这话，头脑兀地有些发懵，不知该做何反应。

　　可腔内，那颗自出生以来就冰冷多年的心脏，悄悄地，迅速地，跳动着。怦然作响。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诚恳，便用完好的那只手握上了少女凝霜皓腕“阿么，你信我，我是真心的。”

　　岂料这举动引得她呼吸一滞，猛地甩开男子的手，转头就跑了出去，她离开屋内，低着头靠在墙壁，双手无意识地揪起裙边，心中慌乱不已。

　　却又暗暗生出几丝欢喜来。＊自那后，她再看他，心里头总是莫名地别扭和害羞。有时不经意地肢体或眼神接触，她都会一惊一乍，不然就是躲着。

　　次数多了。连他都瞧出不对劲儿来。“阿么，”男子身着她前些天去集市挑的靛青长袍，如此沉闷的颜色被他穿出了玉树临风的意味“你…你是不是又生我气了？”看着男子可怜巴巴的模样。

　　她半天也想不出回话，不由得憋出一肚子气儿来，得心口闷闷的，只好支支吾吾，语焉不详：“没，没有啊。行了行了。你别老跟着我！”这话让他听了。

　　更觉得是因自己手脚不勤快，所以讨少女的厌恶，形之间越发地垂头丧气，她最看不得男子这副孤苦无助的模样，使她觉着好似欺负了他一般。

　　可想想自己对他确实有些凶神恶煞的，便软了语气道：“我没生你气，莫要想这么多。”“阿么，我自清醒以来的几个月内，想不起原先的记忆，本就难过，”他耸拉着眉，明明比她高出大半个头。

　　这时的蔫蔫神情却显得气势比她矮许多“身旁只有你，亲近的也只有你。若你不喜我…我就，我就更难过了。”她沉默半响，突然问道“你难过些什么？是怕我不收留你，没个住处，还是旁的原因？”男子怔了怔。

　　看着她，眼神清澈得映出她的脸“我也不知…只是想到你若讨厌我，心里就难受得紧。”“那你这些时以来，究竟把我当什么人了？”说完。

　　她突然有些想哭，鼻头酸酸的，连带心也一同惆怅着。触及少女突如其来滚落的盈盈泪花，他慌乱不已。手足无措地用袖角想要擦拭掉，却被她赌气地侧过脸避开。

　　“阿么，别哭，你别哭，”他急得团团转“你当然是我最…最…”话还没说完，似乎想到了别的，他又兀自害臊起来，耳都红透了。小声说出最后几个字：“最喜欢的人。”

　　那话小如蚊蝇，可拥有出色听力的妖，自然一字不漏听进耳里。砰砰砰…是什么在跳动，这样的如雷贯耳。哗啦啦…又是什么在蔓延，这样的惊喜集。

　　少女羞红了双颊，垂下的睫似蝶翼翩飞，却没有再逃开，任由男子鼓起勇气靠近，用指腹轻轻擦干净她方才被泪水沾的脸，她想，这便是心悦之情吗？如此的柔情意，如此的动人心弦。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好热…她有些迷糊糊地想到，双手不由自主扒着身上衣衫，想要将领口开得大一些，散些热气。

　　“阿么，你酒醒了？”一个熟悉的男声忽近忽远地响在耳侧。好像有人在叫她…她吃力地睁了睁眼，视线里出现了模糊的人影。

　　男人有些为难地站在榻边。榻上，少女青丝蜿蜒，衣衫半解，出前大片雪肤，却不知不觉地胡乱扭动，任由那昳丽青光乍，他只看了几眼，便面红耳赤起来。

　　明明只是一同在晚膳后饮了些酒，怎么就醉成这番模样？“嗯…”少女低低呻着。玉颊晕红，似暗染胭脂，细长的粉颈轻扬，漫出无限雅媚“热…”此景刺得他喉头一紧，眸深，呼吸逐渐地急促。

　　“帮帮我…”还处在醉醺醺的她挥舞着抓住了他的手，将热乎乎的脸凑了过去，挨近他的身体，将投怀送抱一举做得格外畅。男子想，他应是也有些醉了。

　　不然怎么会顺势就拥她入怀，又贪恋此刻少女热情似火的行为？一团融怀抱，口不能言心自知。

　　“阿么，阿么。”他低声唤她，没有阻止少女在怀里胡作非为，甚至宠溺地抬手拨开挡在她面前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