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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要是杵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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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脚终于明白,心里的那股子别扭一下子减轻了许多,看看手里的钱,忙又往巧姨手里:“我哪知道这些事情,你们也不跟我说!那这钱你拿着,庆儿做的对呢,不然,就算给了我,我要是知道还得给你送去。”

  巧姨又往回推,大脚“啪”地一下把她搡过来的手打掉:“咋这磨叽呢!说是说闹是闹,孩子上学那是大事,耽误了咋整!”

  说完,死命地把钱进了巧姨的兜,又问:“你算了么?一共要多少钱?”“大概得100多块吧,我那里还有点儿呢。”巧姨忙说。

  “你能有多少?”大脚不屑地撇撇嘴“蹭”地站起身:“你等着,头年长贵去县上打工,还有些钱剩下,我给你拿来。”说完,也不等巧姨回声儿,转身就进了屋子。过了好一会,又“噔噔噔”地出来,手里捏着一个手绢裹着的小包。

  大脚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手绢打开,又是一堆零零散散地钱。大脚数也不数,一股脑在巧姨手里:“你看这些够不够,剩下不多了。”

  巧姨本来是想着过来和大脚扯闲篇的,没成想却惹了这么一出,这心里更是不落忍,手里拿着钱竟不知说啥才好了。

  大脚看她那神情,却有些烦躁:“你说你现在咋别别扭扭的呢?就跟不是你似地。咋现在还学了客气?你当是跟别人呢?看不上你这样的!”说完,白楞了巧姨一眼,猫了去捅已经没有多少烟雾的蒿子堆。

  “那中,我也不说啥了。”巧姨见大脚真得有些不高兴,终于不再推辞,数了数钱揣进兜里:“等过些日子卖了席就还你。”

  大脚又瞅了巧姨一眼:“你那几领席能卖几个钱?我又不是等米下锅,啥时候富裕啥时候再说吧。”巧姨张了张嘴还要说些啥,被大脚堵住了话头儿:“得了得了,假没三道的。”

  想了想,又说:“往后对你那姑爷好点儿就行了。”说完,强自抿嘴一笑。“那还用说!那是姑爷呢,还能不好?”巧姨大声地说。“再好点儿,再好点儿。”大脚还是微微地笑,那笑容却多了份暧昧。

  “还要咋好?就差给他供墙上了!”巧姨说,突然看见大脚脸诡异,心里一动:“你啥意思?咋着,还想俩闺女都给了他?”“那我可不敢。”大脚笑意更浓:“那犯法的事咱可不干,你倒是敢给,我也不敢收啊。”

  “那你乐滋滋地寻思啥呢?”“我能寻思啥啊,就是想让你对庆儿好呗。”大脚看也不看巧姨,自顾自地着手底下熏蚊子的蒿子,耳朵却竖直了听着巧姨的动静,眼神儿也故作镇静地从眼角往那里瞟。

  “那还用你说!”巧姨手托着腮,眼睛盯着那慢慢燃起来的烟雾:“要说我这半拉子丈母当得可是一点愧都没有,每次去好吃好喝不说,还得有眼力见儿!瞅着小两口眼神不对了,就得赶紧腾地方,省得碍眼。”

  “那就对了!”大脚扑哧一笑:“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得盯紧了,别出点儿啥事儿。这还没过门呢,再砢碜喽。”

  “砢碜喽?啥砢碜喽?”大脚冷不丁一说,巧姨没明白,打了一个锛儿,却又立马醒过闷儿:“哦,你说那事儿啊,嘱咐了,每次都嘱咐。”大脚扭脸看看巧姨,笑模滋儿地问:“跟谁嘱咐了?大巧儿还是庆儿?”

  “废话,当然是大巧儿!我还能跟庆儿说这些?那我也忒不着调了。”大脚撇撇嘴:“从小到大,你那不着调的事儿干得少啊?非得我说出来?”

  姐俩个这段时间一直别别扭扭的,这样轻轻松松地聊天却是好久没有了,大脚这么一说,巧姨倒来了精神儿:“嘿,你这话说得,我倒是想听听,我咋就不着调了!”

  “说就说,”大脚仍是笑着,瞟了一眼巧姨:“那年,是谁看男孩子撒眼热,非得跟人家学要站着来着?结果兜子?还有,是谁非要看看前街儿臭小儿长没长,扒人家子来着?还有…”

  “得得得,这都是啥时候的事情了,你咋还记得?”巧姨听大脚说起小时候自己的荒唐事情,忍不住“格格格”地笑了个花枝颤。

  “那咱就说你大了的事儿!那是谁,结婚第二天回门子,说巧儿她爸耍氓来着?”巧姨笑得更是厉害:“行了行了,快别说了,那不是不懂事么。”

  “那咱再说说你懂事之后的!和宝来扯,那不是你不着调…”大脚还要继续说,被巧姨猛地喝住:“停!打住!那事别说了啊,悔死了都!再说了,那也不算不着调,寡妇失业的,这事能少?”

  “别人那样你就那样啊?就不怕孩子们没脸活人?”大脚这话确是说顺了嘴,说出来便有些后悔。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竟是比巧姨还要惊人,人家心里明镜一样,自己却犟着嘴胡吣,说出的话自己听着都有些害臊。

  大脚心里早就认定了下午进来的人是巧姨,这么和她扯着也是想把话头儿往那里引,等到两个人把话说得半透不透了,也就心照不宣了。这样,谁都存了脸面,还没坏了情。也许是以往数落巧姨惯了,居高临下地感觉竟咋也刹不住车。

  大脚忍不住在肚子里又骂了自己:咋就没个眼色?那时侯这些话说得理直气壮,今儿个,却当真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大脚一时间语迟,剩下的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心里忐忑地嘀咕,手里拨着柴火的木儿也没了章法。

  巧姨却没多想,竟还有些窃喜:听大脚这话茬儿一定还不知道自己看见了她和庆儿的事儿。这样也好,倒少了隔阂。那往后就当自己啥也不知道,人家家里的事情,自己也少那份闲心。

  老姐俩那么多年的情,别再为这些破事得不尴不尬的,那更是愁人了。想到这些,巧姨吐了口气,又瞅了大脚,小声儿地说:“不都跟你说了嘛,和宝来早就断了,咋又扯上了他。”

  大脚也看了巧姨一眼,眼神里多了些抱歉,想了一想,却还是要把断了的话头儿扯到关键的地方去,心一横,说:“那就不提了,那你现在闲着了?”“当然,闲…着呢。”话虽不硬气,但巧姨也只好这么说。

  大脚又看了巧姨,把话又往明里挑了挑:“我咋听说,你又有了人呢?”巧姨终于有些心神不宁了,瞪着眼看着大脚:“谁说的?!”

  “还能有谁?也不是外人,还不就是家里这几个。”巧姨的心立马提溜到了嗓子眼儿:“谁?长贵?”大脚悄么一笑:“我说是长贵了?你心虚啊?”

  “我心虚个啥!没有就是没有!”巧姨看大脚的神色表情,终于认定长贵定是啥都和她说了,立刻觉得有了些无地自容,自己一张脸臊得竟比这大热的天还要火烫。但事已至此,却也无路可退,只好硬着脖子死扛到底,只要不是从自己嘴里说的,那就打死也不能认!

  巧姨嘴里硬着,脑子里也转得飞快,寻思着怎么组织下语言,把大脚的事情也点上一点,化被动为主动。大脚心里也有些“突突”跳,就怕巧姨恼羞成怒,再把下午看到的事情嚷出来,忙小声儿地跟了一句:“其实也没啥,我早就想开了。”

  巧姨一时倒有些懵了,张着嘴竟发了呆,脑子里哄哄的,想起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只是呆呆地“啊?”了一声儿。

  大脚再也不敢抬起脸去瞅巧姨,眼睛盯着手,手里拿着烧黑了半截的秫秸下意识地搅着蒿子堆,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说出的话就像是蚊子在哼哼:“还是那话,往后对庆儿好点,就行了…再有,看见啥也别说了…烂在肚子里呗。”

  巧姨不错神儿地盯着大脚,大脚的脸色在烟雾笼罩下竟仍是一阵一阵地变换,有尴尬有忐忑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酸楚。

  巧姨终于明白,老姐俩兀自在这里打着哑谜,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时间似乎有些停滞,只有袅袅的烟顺着微弱的风丝儿缓缓地升起,又远远地散开。远处的天边,不时地有隐隐地闪电忽忽闪闪,稍顷,沉闷的雷声便滚滚而来。

  空气中越发闷热,两个女人的心里,更是被难以名状的一种情绪鼓噪地坐卧不宁,却不知怎样打破这莫名的尴尬,只好默默地各怀心事呆呆地痴坐。“这是要下了呢?”半天,还是大脚率先打破了沉默,仰头望望天,喃喃地说。

  “是啊,眼瞅着就下了…”巧姨伸了手,虚虚地接着,手心划过地只有淡淡的烟雾,却没一丝雨滴。大脚笑了笑,有些讪讪。抬眼皮扫了眼巧姨,正了巧姨瞄过来的光,姐俩儿又刷地错开。

  大脚心里嘀咕,却想起了长贵,这恼人的东西偏偏这时候不在了,要是杵在旁边,或许还可以拿他说个事儿呢。巧姨也惴惴地寻思,该是走呢?还是就这么坐着?“轰隆”一个炸雷,稀稀拉拉地雨点儿终于打了下来。

  落在身上的那一刻,大脚和巧姨竟不约而同地暗暗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这老天真得有眼呢,雨来的恰到好处。巧姨嗖地跳起来,嘴里急促地念叨着:“下啦下啦。”然后招呼也不打,忙不迭地往外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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