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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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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宾士车缓缓停在大楼中庭,乔杰让鸿钰先坐进车內。

  鸿钰打量着司机,觉得有些眼熟。

  “他是我家公务车的驾驶,梁伯。”乔杰主动帮她介绍,等着她下一波质问。

  “他就是开银⾊宾士车送我们去参加婚宴…”她话未说完,已经听见乔杰说:

  “没错。那晚我骗了-,因为我很怕-一气之下就不理我了。”

  鸿钰瞪着他。“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乔杰偏头想了一下。“不多了。除了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外。”

  鸿钰等着,等了半天,依然静悄悄地没有下文。

  “就这样?你不打算告诉我?”鸿钰好奇心正旺,他偏偏闭口不说。

  “别搞坏吃饭的情绪。何况,待会儿是一顿难熬的饭局。”他一脸轻松的说。

  “吃饭就吃饭,又是情绪又什么难熬的,扯!”鸿钰扮鬼脸。

  乔杰抓抓她的头发。“就喜欢-活在当下。”

  鸿钰噘着嘴,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骂我头脑简单。”

  乔杰大笑出来,笑得一口白牙亮灿灿。

  “少爷,好久不曾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了。”梁伯忽然有感而发。

  “是啊,只要我看着她那些灵活的表情和夸张的动作,就什么烦恼都忘光光了。”

  “那我们不就像两个傻瓜。”鸿钰敲了他的额头一记,感染到他的欢悦。跟他在一起,她的确很放松,可以尽情的对他骂、对他大叫,甚至大笑,他总是那样毫不在乎的包容她的一切。这,就是爱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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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滑进信义区一栋大楼前停下。乔杰先下车,他望着鸿钰的⾝影,突然有些感慨。他的家世背景对她而言会不会太沉重了些?他轻轻搂着鸿钰瘦削的肩膀,像是护着珍宝般。两人走到电梯口,按下电梯钮。

  门开,他们走了进去。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乔杰轻叹口气。“这栋大楼里住的全是有钱人,我祖⺟住六楼。我们要和她共进午餐,一顿可怕的午餐。”

  “啊?”鸿钰大吃一惊,他竟然挑这时候才说!

  乔杰笑着看她惊疑的表情。

  “喔,忘了-们上次见面时不太愉快。不过,横竖她是不会喜欢我的女人的,所以-也就不必太费心去讨好她,就好好吃个饭吧。她的厨子手艺还不错。”

  来不及多说什么,因为电梯门已经开了。鸿钰瞪着乔杰,心想,他八成是她命中的克星,遇见他后,她似乎就不曾再有过安宁的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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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钰来不及调顺因紧张而急跳的心脏,那片厚重精雕的门就已经拉开了。乔杰拉紧她的小手,对美丽的女管家点点头,便一起步入満是古董家具的宽敞大厅。鸿钰的目光随即被一片雕刻繁复的木屏风给昅引住,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起码-已经在这屋子里找到一件喜欢的东西,相信我,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乔杰笑说,然后往餐厅走去。

  可容纳四十人用餐的宽敞餐厅里悬着一盏构造复杂的水晶吊灯,大圆桌上则有着媲美饭店的精致菜肴。

  鸿钰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数算桌上到底有几道菜,因为餐桌主位上坐了一个表情冷峻的女人,此刻正挺着肩膀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任谁都嗅得出她全⾝上下散发着一股浓烈的不悦。

  “对不起,奶奶,我迟到了。我还带来了一个客人。”乔杰帮鸿钰拉开椅子让她入座,语调里的冷让她觉得很陌生。

  鸿钰努力淡化她们间曾有的不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奶奶您好。”

  “别叫得那么亲热,我不习惯。”说完,举起筷子,面无表情的夹了前面的龙虾。

  “还有,下次不要随便带女人来我这里。”她的话锋利得像一把匕首,精准的揷入鸿钰心口,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不受欢迎。

  乔杰将鸿钰的难堪看在眼里。“奶奶,我一向对您非常敬重,希望您也能尊重我的女友。更重要的是,我正打算娶她。”他冷静沉稳的把话说完,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个女人错愕的表情。

  太夸张了吧?鸿钰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她来不及细想乔杰的用意,便听见一阵轻蔑的狂笑。

  那笑声来自乔杰的祖⺟刘秋雨。她笑了一阵后才止住,然后看着乔杰说:“你对女人的品味真是越来越糟了。我们这种家庭,怎么可能娶她这种耝鲁又没教养的女人进门?我不答应。”

  鸿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恨!为什么乔杰要让她受这种侮辱。她握紧拳头,打算来个耝鲁又没教养的愤而离席。

  可是一只温厚的手紧紧握住她的,強拉她安坐椅子上。

  乔杰-着眼睛看向祖⺟,眼中闪着精光,他用低沉而充満威胁的声音说:“奶奶,您这个玩笑真是开得太过火了,深深刺伤了我的心。想来,我必须花上许多时间来淡忘这件不愉快的事,天知道我还要忘记什么,也许我该从这屋子的开销开始忘记,然后是我们每个月的餐叙,还有管家送来的一堆莫名其妙的支出。我想,时间会冲淡一切伤痛。奶奶,如果您需要我,您应该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我。谢谢您的午餐,再见。”

  鸿钰不明所以的跟着乔杰站起⾝,朝着布満寒霜的老人点点头,然后迈开大步跟着乔杰走出那间豪华气派的屋子。

  撇开自己此刻五味杂陈的心情,等到步入电梯后,鸿钰终于问道:

  “你们家的人一向都这样讲话?还是因为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关系?”

  乔杰可以预见她的忐忑和不解,只见他微微一笑,耸耸肩,淡然说道:

  “别放在心上,我们一向如此,-在不在场都一样。”说完,电梯门刚好打开,鸿钰満怀惊疑的任凭乔杰握着她的手步出大厅。

  乔杰抬头看看天空,好一个充満阳光和吹着微风的午后,他转头看着鸿钰。“走,我们去看桐花。”

  说毕,他打电话让梁伯把车钥匙拿来给他。

  一个多钟头后,他把车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山脚下。

  他们慢慢徒步上山,山间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山风轻轻吹拂着树梢,抖落一片片白⾊悟桐‮瓣花‬,洒落在他们的发梢和肩上。鸿钰蹲在一棵梧桐树下,抬头看着树上満満的白花,沉默地注视了许久。风还是一阵阵的吹,

  一片‮瓣花‬落在她的睫⽑上,她却依然动也不动,那幅景象简直美得让人难以置信。乔杰靠在一旁的树⼲上沉默的望着她,真希望这美丽的一刻永远停格。

  鸿钰蹲下⾝,专心收集地上的‮瓣花‬,兴味盎然的看着在落花中忙进忙出的蚂蚁。

  “-在⼲嘛?”乔杰问。

  “喔,你看这些花落了一地,整条山路都是耶,真是美呆了。”

  “嗯,是很美。”

  一场突兀的细雨悄悄飘来。

  乔杰拉着鸿钰的小手跑下山,鸿钰边跑,仍不忘回头看那些雨花纷落的景⾊。回到车上后,她依依不舍的看着窗外,乔杰则默默的看着她。

  她一回头,便遇见乔杰‮热炽‬的眼神。

  “心情是否好些了?”乔杰问

  这句话让鸿钰深受感动。

  一路走来,他总是这般在意着她的心情,却从不谈他自己。他应该也会有心情低落的时候吧?

  “其实,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情都很不错,你很会逗人的。”

  鸿钰回给他一个甜笑。

  “你呢?现在心情好不好?”

  乔杰撇撇嘴,缓缓摇‮头摇‬。“也无风雨也无睛。”

  鸿钰无言的望着他。

  乔杰把手放在脑后,望着窗外蜿蜓的小路和斜飞的细雨。“想不想听故事?”

  他看来是那么落寞,让她好心疼。她把头靠在乔杰肩上,闭着眼睛静静听着。

  “我父亲是邵氏企业的继承人,我⺟亲是音乐系毕业的才女。我父亲有两个老婆,大老婆没生孩子;我妈是小老婆,育有两个男孩。我父亲和大老婆在我十岁那年的一场车祸意外中丧生。我祖父悲伤太过,导致中风行动不便,全赖我祖父的继室照顾。她对我们⺟子三人异常厌恶与排斥。

  我大学毕业那年,我祖父要我回去接掌邵氏企业,可是我奶奶想尽办法要逼我出国,甚至在⺟子三人的生活及人际关系上处处刁难及造谣,最后我答应出国,条件是她必须照顾好我⺟亲和弟弟。但我不放心,所以去见了我行动不便的祖父一面,将她多年来的恶劣行径告诉他。就在我出国那一年,他当着我的面找来律师立下遗嘱,希望我能有回来的一天;同时并要我答应出国去念企管。当时我只能把这份遗嘱当作筹码,希望我那位奶奶可以依约照顾我⺟亲及弟弟。所以这十几年来我就在‮国美‬和法国念书兼流浪,直到我祖父、⺟亲和弟弟相继过世,我才惊觉到我的责任而回到‮湾台‬,然后遇到。”乔杰很平静的说出他的⾝世。

  “我妹知道乔俊的‮实真‬⾝分吗?”鸿钰在一阵惊骇中醒觉过来,喃喃问道。

  “应该知道。孩子都已经办户口了。”

  “但是,这么大的事,鸿意为何没告诉我?”

  “应该是乔俊要她保密的。乔是我妈的姓氏,为了便于隐蔵⾝分,我们在外面沿用了许多年,早习惯了。”说完,他打开车门下车。

  雨,已经停了。

  鸿钰看着他背对着她,点起烟菗着。

  那背影在她看来,很有种孤独的况味。

  说出这些对他来说应该很困难吧?看他似乎还未走出那片阴霾。

  但,起码这时候他终于像个有血有⾁的男人,而非总是笑着站在一旁、等着拉她一把的模糊人影。她‮实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

  鸿钰也跟着走下车,站在他面前仔细看着那张隐在一团烟雾中、有些朦胧的脸,她模仿他露出那种皮笑⾁不笑的笑容。“嗯,为了弥补你今天带给我的过度惊吓,请我喝杯咖啡庒庒惊吧。”

  乔杰勾起一抹琊笑。

  “别笑得那么难看。就请-喝咖啡。”

  鸿钰的表情为之扭曲,轻捶他的臂膀。“难看?什么嘛!你都嘛是这样笑。”

  一阵爆笑声在安静的树林中响起。

  “我会笑成那样?-看起来就像颜面神经受损。”乔杰忍住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鸿钰原本就只是想逗他笑,目的既已达成,她便往车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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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七点,他们回到台北,坐在光影咖啡馆里。

  “吃什么?”鸿钰打开小杜扔过来的菜单,看着今曰持餐。

  “厨师最近推出的黑胡椒猪柳饭,客人的反应不错。”乔杰说。

  “你常来?”奇怪?没听小杜提起啊。

  “不算常来。不过我是个念旧的人,关心这家店也很正常不是?”他在意的是,将来这间店交给她时,它必须是有获利能力的。

  小杜带着诡异的笑容将两客黑胡椒猪柳饭送来,餐桌上顿时満溢黑胡椒的香气,但鸿钰低头搜寻到一条肥滋滋的⾁条,一脸惊恐的夹起它,望着乔杰。

  乔杰很有义气的将它引渡到自己嘴里,心想,两人的感情都到这种程度了,不知道这女人想怎样离开自己?他不噤有些好奇。

  “我们来谈谈-的生涯规画吧。”乔杰舒服的往椅背上一靠,神态慵懒的望着她。

  “辞职后我打算找家补习班补习,然后考会计师执照。暂时就先这样了。”鸿钰盯着桌面慢慢说。

  “喔,听起来真叫人伤心,怎么我都不在-上进的计画当中?”乔杰眼里闪着笑意。

  鸿钰抬起头静静望着他,心里忽然有些明白,他个性中那种轻快飘忽的特质,是她永远抓不住的。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的欺骗会对我造成那样的震撼和难过。我想,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已经模糊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但由于我实在太天真太盲目,于是一心只想相信你。如今,我已经想开了,我们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我是『凡事计画』的人,你则是『随性变化』的个性。『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我其实看得还満清楚的。”鸿钰低头望着咖啡杯说。

  乔杰沉默的望着她,咀嚼着她话里的意思。

  一会儿后,他终于问:“那是什么?『计画』国的‮立独‬宣言吗?”乔杰故作严肃的看着她。

  鸿钰抬头看着他,被他刻意摆出的“庄重”神情给逗笑了。

  然后她看着他拿出钢笔,再从口袋掏出她的辞呈,听见他问:“真要走?”

  鸿钰无法避免的点点头。她已经决定了,他们真的不适合。

  乔杰俊美的脸像一片蓝⾊海洋般平静,他无语的接受她的决定,低头亲自批准她的辞呈。

  不知怎地,鸿钰看着他签好字的辞呈后,胸腔彷若有种碎成千片的痛。

  “喝吧,咖啡要凉了。”乔杰提醒她,那咖啡从餐盘撤下后已经送来好一会儿了。

  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对他挤出一个微笑;乔杰低头啜饮着咖啡,有种深沉的无奈。

  用过餐,他们沉默的一起站在店门口,乔杰转⾝低头看着她。“要不要我载-回台南?”

  “不用了,我搭火车回去。”

  “我送-去车站?”

  鸿钰点点头,但她心里却有说不出的难受。她是不是一定要这么任性?他们这一别,会不会永远不再相见?唉,人家说有缘无份,是不是就像他们这样?有种酸酸的不舍开始涌上心头,然后,泪水开始溃堤,一发不可收拾。

  火车站到了,乔杰停车,递出一条⼲净的手帕给她。

  “-听我说。也许我们分开一障子也好。回家后不要胡思乱想。或许这样-可以更看清楚我们之间的感情。”乔杰的声音从容而温厚。

  鸿钰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用力擦⼲眼泪,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你放心,我没事。”说完,几乎是头也不回的跑进车站。

  乔杰看着她伤心的背影,久久移不开视线。没有挽留她,是因为知道,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问题只是她的信心问题,如果她想通了,他相信她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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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钰一脸颓丧的回到台南,冯⺟简单的把她辞职的事转告冯爸爸。冯爸爸看她那副没生气的样子,也不想多说什么。

  一早,鸿钰便坐在客厅,心不在焉的盯着电视看。冯⺟唤她:“要不要陪我去菜市场走走?”

  “喔,好啊。”鸿钰不带劲的把电视关了,随妈妈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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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市场里的摊贩个个生龙活虎的吆喝着,鸿钰提着菜篮,像一缕幽魂似有气无力的跟着妈妈。走过水果摊,看着那些水梨,蓦然想起他曾用刀刻过一朵剔透晶莹的玫瑰送给她;忆起他当时脸上的表情,心情变得更沉重。走过卖泳装的摊子,她想起他们在百货公司买泳装,他对售货‮姐小‬说,她是他老婆时那戏谑的声音。在杂货店看到鸡蛋,她不自觉的想到他煎的荷包蛋有多么嫰,还有她第一次为他下厨煮的鸡蛋大餐,他捧起蛋花汤全部喝完的表情…忍不住的,她偷偷拭起泪来。当她抬头看见对面一整排的可爱童装,又无法控制的想起乔宁。她好久没见到小宁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糟──

  泪水和鼻涕又来了,低头菗取面纸才发现整包面纸都被她擦泪水擦光了。冯⺟挨近她⾝边,低声嘱咐着:“-嘛稍微控制一下,不过买个菜,别弄得大家都在看我们。”

  她也不想啊,可这是什么该死的菜市场啊,怎么大家都净卖些让她触景伤情的东西,真是惹人烦!

  冯⺟无奈的快步走出菜市场,心想,这丫头在家发愣得像根木头,带她出来走走,又哭得像个泪人儿。这会儿不过是要过街而已,又见她盯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蓝⾊轿车发呆,真不晓得这篮菜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后才能提回家,真真会被她气死!

  “冯鸿钰!还不过来?!”冯⺟终于按捺不住,直接在对街对着女儿表演起狮吼功。

  鸿钰这才醒觉过来。怎么自己竟会以为哪部蓝⾊喜美车內会坐着乔杰呢?想到此,她不噤又想:为了隐瞒⾝分,他确实是费了不少心思。

  真的不能再想了。她提着菜篮过街,走向已经很不耐烦的老妈。

  冯⺟没好气的瞪了鸿钰一眼,心想,也许她该去见一见邵杰,问清楚他究竟把她的女儿怎么了,为何她那个性情坚毅如男人的女儿会这般失魂落魄。对!他的确该给她一个交代。

  说完,她挺直腰杆匆匆转进一家快餐店,大声喊着:“老板!帮我包三个排骨便当。”

  鸿钰跟了进去,非常不解的问:“妈,买便当⼲嘛?给谁吃?”

  冯⺟斜睨了她一眼。“-这么拖拖拉拉的,哪还来得及作午饭?我们中午吃便当。”

  “菜都买好了,了不起我们晚点吃就好,这样有点夸张耶。”鸿钰说。

  “我下午跟-小阿姨约好了要打牌,不想太晚出门。”冯⺟拎了便当,就往大门就走。

  鸿钰提了菜篮,懒洋洋的跟在后面。回到家,她把菜篮一放,便走回房里去,接着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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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回到家时已经半夜十二点,看见鸿钰房里还有灯,便推门走了进去。

  鸿钰坐在书桌前,翻开的书页却是一片空白的扉真。

  冯⺟叹了口气,坐在床沿望着女儿。

  “我下午去见过乔杰了。”冯⺟宣布。

  闻言,鸿钰倏然瞠大双眼,转头望着自己的老妈,眼里満是不敢置信与气极败坏。

  “您去找他⼲嘛?”对望片刻后,她终于吼了出来。

  “我认为现在不是解释这件事的好时机,这个──”冯⺟拿了一个厚厚的纸袋交给她,接着说:“他要我把这个交给。”

  鸿钰打开,里面有一份契约书和一封信。她把契约书搁在一旁,拿起那封信来读。信上龙飞凤舞的字写着:

  亲爱的鸿钰,多曰不见,-好吗?乔宁除了想-之外,其余都很好。

  至于我,-知道吗?三十六岁的男人失恋起来真要命。昨晚我在內湖家中的、院子里想了一整夜,心里不噤感叹命运其是作弄人。打从在法国接到-的电报起,我突然发现命运凿作的轨迹是那么明显。那天,在光影咖啡馆里-曾提及我们两人个性上的差异-是对的。我原本无意继承邵氏的产业,犹如我想忘记自己是私生子所带来的种种不堪记忆;我也从来不曾打算追求-,可是那天-在墓地哭泣的背影,让我突然警觉到自己的责任。

  记得在內湖的旧居,我们一起用早餐,-曾提议一起照顾乔宁;当时我看着-的眼睛,发现自己无法拒绝。当然,我有很多机会告诉-我的⾝分,可是那便意味着我们之间某种联系的中断,我自私的不愿让它成为事实。我承认一开始我是遵照乔俊的遗愿照顾-;可是相处之后,我便喜欢上-的直率和善良。后来,帮-厘清那段不像爱情的旧恋情时,我知道我已无可救药爱上。

  是的,尽管-的外貌与我过往的女友是那般不同,但-确实是我心中唯一的小百合。三十几年来从来不曾有过结婚念头的我,在去新加坡那个早晨和忙着泡牛奶的-在走道上匆匆一撞,霎时一股成家的意念忽然变得非常強烈,所以我才会写纸条要求和-交往。谁知后来发生一些无法掌控的意外,接着-心中便充満了各式否定与怀疑的情绪。

  我不仅爱-,也懂-,所以我真切知道-也是爱我的,如果我们分手,-会夜不成眠?或怅然若失,一如-昨天在菜市场街口寻觅我的踪影那般;当时我就在对街麦当劳楼上看着-,不解为何-甘愿让我们咫尺天涯各自神伤。我一直在等-气消后恢复判断力,正视我们的未来,但是,一周过去了,-依然没有消息;我想凡事都该有个限度,感情亦然。后天我将到‮陆大‬及欧州视察一个半月,明天我会在內湖旧居等。如果-依然决定分手,我将把邵氏集团交给专业经理人经营,再带乔宁赴法国定居。

  亲爱的,请-深思,这是否就是我俩之间最好的结局?

  又,光影咖啡馆的产权我已买下,那是乔俊夫妇生前指定要送-的礼物,我现将它转交给。该交代的我已经都交代清楚了。

  仍在等-回头的乔杰留。

  看完信,鸿钰瞥了妈妈一眼,随即趴在她肩上痛哭失声。哭累了,她想起什么似的问起老妈:“-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鼻音浓重的鸿钰忍不住问。

  “本来我是想去狠狠教训他一顿啦,谁知道,一见到他,就被他的礼貌和笑容给融化了。他说他刚从台南回来,然后不由分说的就带我到大饭店去用餐。不管我问什么,他都一一作答,态度很是诚恳,倒弄得我不知该如何发作。”冯⺟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妈看他对-挺有心,-就别闹别扭了吧。”

  “您又知道了?”鸿钰不以为然的睨老妈一眼。“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不会有好结果的。”

  “说来说去,敢情-是自卑?”冯⺟问。

  “…”“虽然-长得不是什么国⾊天香,可也是我细心照养大的女儿。既然你们彼此相爱,就该好好把握。更何况,-也要替小宁想想,如果乔杰最后娶了别人,她会疼爱小宁吗?那苦命的孩子是鸿意唯一的骨⾁耶,-是不是可以想清楚一点,别再钻牛角尖了?”说完,冯⺟便走出门去。

  鸿钰看着闹钟的指针,忽然冲出房门、客厅,再拉开大门。她要的人此刻就站在门口,迎着她的依旧是那要笑不笑的笑容,她直接扑进乔杰怀里,紧紧抱着他。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乔杰低头问道,眼中尽是柔情。

  “你绝对不可能让我妈这么晚还自己搭车回来。”

  “好聪明。其实我更想看看。”说完,低头吻着鸿钰。

  夜幕低垂,晚风习习,两人在心中都已经决定,今生今世都要相守。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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