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记忆
“千代管家，有几个自称是若叶姐小的同学，说是想探望姐小。”女佣恭敬的过来请示。
千代放下了手中的笔，蹙着眉头，深思片刻，她没想到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若叶在外面就有了“朋友”这种东西。照理说是，没有权利限制若叶的自由，但是，现在这个关键时刻。
要是，若叶有了更好的选择，那么，那仅有的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传我的话下去，就说是若叶姐小不方便见客。”千代冷冷的命令着。
“可是，千代管家，来的人中有真田，柳生和幸村家的少爷。”同样是神奈川家的名门望族，要是拒门不见，会给草摩家带来一定的⿇烦，虽说也没什么事情，但是，终归不能失了该有的礼数。
稍稍分析了一下事情的利弊，千代动⾝起来，严肃道“我亲自去见他们。”
等候在偏厅的幸村等人，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古老的世家见一个人又这么的⿇烦。家里比较讲究的几个人，都明白着只是例行公事罢了。但，切原，丸井等人早就不耐烦了，嘴里嘀嘀咕咕，要不是真田黑着脸在一边镇庒着，估计早就发⽑了。
“我靠，早知道这么费事，还不如回家打游戏。”切原本就没什么耐心，一听要等好长的时间，整个人都处在炸⽑的阶段。
“就是，就是。”丸井也小声附和着，只是没敢那么明目张胆。仁王站在边上纯属就是看戏的状态，反正有人陪着，等就等，只是，今天无缘无故就冲到了草摩家真是稀奇。
虽名义上是看看他们那个娇贵的经理⾝体怎么样了，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打着幌子罢了。要是幸村说不让去，谁⾼兴没事情瞎跑到这里，看着人的脸⾊。
明⻩⾊的眸子迅速的转了几圈，仁王揪揪小辫子，冲着自家的搭档摇摇耳朵“你看部长和经理是不是有猫腻，我可没看出来部长是这么闲的人。”一有空，就会想着法子操练他们，哪有时间理会一个女生。
虽说，草摩经理可是他们的要钱树。
对此，柳生保持沉默，顶顶眼镜，中规中矩的说“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仁王正想再说两句，屋子里走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女人，⾼挑的⾝材，白皙的肤皮，细长的眉⽑下面是一双冷冽的眸子。
女人的声音一板一眼，公式化的口吻。“很抱歉，各位，若叶姐小⾝体不适，今天不能见客。”
“那么，明天呢？”幸村问道，紧紧的盯着这个女人，他知道这个冰冷的女人就是草摩家的管家。
听闻草摩当家不喜见人，大多数时间幽居在家中，出来理事的就是红野先生和这个女人。
“幸村少爷，是什么意思呢。”千代并没有露出一丝惊慌之⾊，眼前的这个少爷，在她看来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况且，现在的情势，绝对不能让若叶接触到外面的事物。
无论是为了慊人少爷，还是为了守住草摩家的秘密。
“我只是想知道若叶什么时候能够回到学校而已。”幸村坚定的答道，蓝⾊的瞳孔射出凌厉的冷光。一个看似温润的少年，⾝上却散发着骇人的气势，逼得千代不得不正视幸村。
“请问，幸村君跟若叶姐小，是什么关系。”少年刻意表露出来的执着，让千代有些担心。狭长的眸子仔细着打量着幸村，精致的五官乍看上去有些女气，但眉眼之间的桀骜不驯绝对不会让人错认他的性别。
幸村敏锐的嗅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故意含糊不清的笑笑，柔和的眉眼露出淡淡的暖意。“该怎么说呢，应该是朋友之上吧。”这样暧昧的举动无疑是让人会错意思，尤其对于精明的人来说，会更加的往更复杂的方向去想。
果然，千代管家锋利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僵滞，原本平和的眉⽑微微皱起，眼睛像是聚到了一起，深意的盯着幸村。
侧在⾝边纤长的手指蜷成了一团，苍白的肤⾊隐隐爆着青⾊的纹路，但面上很快恢复如常，依旧是冷艳的声音“就算是这样，只有等若叶姐小⾝体完完全全好了，才能去学校。”
“在此之前，我希望各位不要打扰若叶姐小安心养病。”不冷不热的语气，无疑是下了逐客令。
而在宅子的深处，若叶并不知道此刻外面发生的事情。
现在的她，心里很乱。恐惧，害怕编制成一张密密的网笼罩在心头，只要稍稍闭上眼睛，大脑里就清晰的映出那天晚上所见到的怪物。
她不太敢觉睡，也不敢闭上眼睛休息，生怕入进梦魇里，再也不出来。长时间保持着这样的势姿，让她⾝心疲惫，淡紫⾊的瞳孔黯淡无光，外圈包着一层黑黑的颜⾊敷在长长的睫⽑之下。
病态的肤⾊，枯燥的头发，⼲涸的嘴唇，昔曰那个漂亮的少女已经被磨折得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枯瘦的，没有生气的躯体。
波鸟下午例行过来复查，看到若叶依旧是这副样子，心里一阵悲痛。这几天，他俨然成为了若叶的主治医师，每天的打针，挂水，开药。即使做了这么多，若叶的⾝体还是没有多少的起⾊。
似乎是潜意识的在拒绝治疗。
“若叶，今天感觉怎么样？”波鸟习惯性的问了一句，并不是不清楚若叶的⾝体情况，只是想说说话，期待着若叶能够有些许的反应。
房间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清冷的光线，少女坐在床上目光恍惚，发愣的看着扎进手面表皮的孔针，一滴一滴的药水顺着细长的透明管子滴进了爆出来的青⾊筋脉里。
过于庒抑的气氛，让沉默寡言的波鸟也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绷紧了脸孔。这样的感觉，让他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做错了。
是对若叶的期待太大了，还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毕竟，就连⾝为诅咒一员的他，当看到猫怪的实真样子，也是无法完全的接受，更何况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没有当场奔溃，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要是，⾝体不舒服的话，让女佣通知我。”波鸟说着，收拾好了医用箱，正要站起来开门的时候，⾝后传来了一声细弱的声音，脆弱的似乎像是幻觉一样。
“波鸟先生。”若叶缓缓地抬起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凌乱的发丝仍然是遮住了瞳孔的颜⾊，只看的见一张毫无血⾊的嘴唇慢慢的动着，才能肯定若叶的确是开口了。
心头涌现一丝的希望。波鸟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停下了脚步，回到了床边的位置坐下，希望更加清楚的听见少女的声音。
不管，若叶说什么，总比一直在那里闷着好。
“若叶，你想说什么。”波鸟放缓了语调，很有耐心的问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心因为若叶长时间的沉默，微微濡上了一层冷汗，可是又不敢太急，生怕好不容易的进展就因为自己的急促而导致了失败。
但，过分的期待，并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若叶低下了头，似乎內心很是挣扎，空着的一只手伏在被子上，猛地抓着被子的布料，碾成了皱巴巴的痕迹，一阵庒抑的声音隐在喉咙里，只能听见含糊不清的声音。
似乎是做了很久的心里斗争。
若叶终于放弃了躏蹂被子的举动，低低的声音却让近在咫尺的波鸟听的特别的清楚。
“波鸟先生，我想消除记忆，可以吗？”
波鸟想过任何的可能性，却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或许是潜意识里面觉得若叶并不是那么绝情的人。
但，少女微微颤抖的肩膀，几乎都能从宽松的缝隙里看到突出来的骨头，虽是看不清若叶的神情，也可以切⾝感受的到若叶心里的害怕。
害怕到一定的境界就会想着遗忘。
就像是红叶的⺟亲，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会变成动物的孩子，浑⾝受到了⾼度的惊吓，只是几年的时间，就让当初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濒临奔溃的边缘。
最终，选择了遗忘，忘掉了关于红叶的一切。
还记得当时，他反复问了红叶的⺟亲一句。
你会后悔吗？
而那个时候，她已经狂疯了。说是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下那个孩子。而当时，她并不知道红叶其实就在她的⾝后，那张稚嫰的小脸上満是自责与绝望。
其实她也是爱着红叶的吧，不然也不会拖了这么多年才来找他。
只是，最终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而现在，若叶也同样做出了这个决定。
“若叶，你这样做，确信不会感到后悔吗？”波鸟同样是问了这个问题。他并不是自私的阻住若叶的决定，只是，一旦选择遗忘，那么，就永远也找不回曾经失去过的记忆。
就算是⾝体的记忆还在，但是大脑里的记忆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