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亲自开车送钮若琳回她家,龙俊麟的心正矛盾的拉扯着。
昨天他陪若琳到医院探病,她父亲表面看来还在生她的气,其实心里还是舍不得她,昨晚她失眠,或许是想起曰前和父亲的僵持,让她懊恼的哭了。
她大嫂还要在医院安胎一个月直到生产为止,加上父亲又生病住院,让她⺟亲为住院的丈夫、媳妇操心,还要担心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大哥更是蜡烛两头烧,她不忍家人如此操烦,思考夜一后,和他商量决定暂时搬回家住。
她要搬离他的家,他內心自然是不愿,但考虑到她的立场和家庭状况,现阶段她的确搬回家里住较妥当,别的不说,此举定能让她修补和父亲的关系。
“坏叔叔!”一进钮家大门,龙俊麟就遭小情敌拿着玩具枪挡路。
“小智,不可以这样!吴嫂,快把小智抱上楼给保⺟。”晚上特地留在家等女儿回来的欧苓静,见长孙无理取闹,赶忙让佣人把孙子抱走。
“坏叔叔、坏叔叔…”可怜的小智,还没一展威风,就被吴嫂扛上楼去了。
“这孩子真是,俊麟,你可别见怪。”欧苓静一脸尴尬。
“伯⺟没关系,小孩子嘛,就是爱玩。”
“他是调皮过头,父⺟和爷爷都不在,现在家里他最大,小霸王没人管得了。”欧苓静边拉着女儿的手,边热切地招呼他“俊麟,行李放着,老鲁会处理,过来坐。”虽然这阵子医院家里两头跑,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但见女儿搬回家住,未来女婿又如此体贴,欧苓静显得开心不已。
“伯父的情况好点了吗?”甫坐下,龙俊麟马上关心的问。
“好多了,他要我代他谢谢你,你真有心,还特地蒸丝瓜过去给他吃,他吃了之后,觉得整个人神清气慡多了。”
⺟亲提及此事时,钮若琳看着他,一脸感激。昨天她先到公司一趟,约好中午一起去医院,他说会晚点到,她原本担心他若临时有事不能陪她去,自己独自前往恐会惹父亲不快,没想到他较晚去接她的原因竟是在等他父亲寄的丝瓜,因他随口提及她父亲⾼血庒住院一事,龙伯⺟便告诉他吃蒸丝瓜有助降血庒,所以他在等新鲜丝瓜寄到后,马上蒸一条带去给她父亲吃。
他的用心,他们钮家一家人都有感受到,也很感谢。
“我把剩下的丝瓜都带来了,要⿇烦吴嫂处理一下。”龙俊麟对着端茶来的吴嫂说。
“好,我会处理的。”吴嫂笑道。
三人聊了片刻,客厅气氛一片欢乐,欧苓静看着龙俊麟有种丈⺟娘看女婿越看越満意的感觉,欢笑声中,门铃声乍响,老鲁开门后,领进一位不速之客—对龙俊麟而言。
“康副总?”见到来人,钮若琳一脸吃惊。
“若琳,妳也在家?”康文辉喜出望外,但见龙俊麟也在,他旋即敛下欣喜之情“龙先生,你好。”
“你好,康副总。”龙俊麟礼貌的回应,双眼带着质询意味看向钮若琳,但她也一脸不明所以,直到⾝边的欧苓静开口解了疑惑。
“康副总你来了,快请坐。”她招呼着“吴嫂,去大少爷房里把他放在桌上的牛皮纸袋拿来。
康副总,真不好意思,还⿇烦你跑一趟。”
“不会,反正我下班后也没事。”康文辉推了推眼镜,斯文一笑。
“大哥也真是的,他应该知道我今天会在家,有什么文件明天我上班直接拿去公司就好,何必⿇烦康副总跑一趟?”
“是明天一早开会要用的,有点急。”康文辉含蓄的说,但钮若琳已突地想到他指的是哪份文件。
“糟糕!大哥有交代我要把那份文件拿给你,是我忘了,把它和其他文件都收进大哥的公文包。”她惊呼出声,一脸歉然“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
决定要搬回家后,她今天提前一个钟头下班,由于⺟亲要回家等她,大哥今晚便留守医院,而原订明天要主持的会议,则请康副总暂代,资料她早已准备好,大哥要她把文件拿给康副总,她急着下班,竟忘了这事。
“没关系,妳的疏忽让我有幸能来府上喝一杯茶,我很⾼兴。”
康文辉一席话,让⺟女俩笑呵呵,吴嫂取来文件,康文辉和钮若琳立即讨论起数据內容,始终板着脸的龙俊麟直到听到自己机手铃声响起,才起⾝到一旁接听。
“喂…妳在那儿别离开,我马上到。”钮若琳分心侧耳倾听,前面他说了什么她没听清楚,只听到他结束通话前说的话。
水眸漾着疑惑看他,他只轻描淡写道:“我有事要先离开。伯⺟,康副总,我先走一步。”
她想起⾝送他,可他十万火急般地离去,让她连道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俊麟的工作应该很忙吧,走得这么急,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欧苓静忧喜参半,未来女婿工作忙是好事,代表公司重用他,可他若每天都这么忙,若琳一个人在家不就太孤单了?
“我也不知道。”钮若琳淡笑,也许是她太敏感,她不像⺟亲猜他急着离开是为了公事,她直觉臆测,方才和他通话的,是个女人。
“钮秘书,这部分还有没有更详细的资料?”埋首于资料中的康文辉突然抬头问。
“我看看,”敛下心头疑虑,钮若琳接过文件,仔细的向他说明“这个部分是这样的…”
“二哥,你这里怎会有女生的服衣?还有盥洗用具也是两份,你是特地帮我准备的吗?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打电话给你?”坐在客厅沙发上,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龙心瑜神情颓然,漫不经心地随口发问。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妳怎会一个人跑去夜店,而且还喝醉了!”紧蹙着眉,他拿了一条⽑巾给小妹“把头发擦⼲。”
龙心瑜接过⽑巾,反驳道:“我没喝醉,我是有喝一点酒,可是没有醉,因为酒很难喝,我喝不下去,喝了好想吐。”
龙俊麟啼笑皆非,他的天兵小妹老是搞不清楚事情的重点,不过天兵还是有其好处,至少因为她觉得酒很难喝,所以喝得不多没醉倒,要不,恐怕这会儿早被守在夜店外那些意图不轨的“捡尸人”捡走了。
他进房里拿了吹风机出来帮她吹头发,想到一个钟头前他接到她“求救”的电话匆忙赶到时,她就坐在离夜店不远的路边哭,⾝边还有两三个有醉意的男人正围着她,可能是她哭得太大声,他们想拉走她又有些畏惧,还好他及时赶到,要不那些人若心一狠把她拉上出租车,他真不敢想象后果。
帮她吹⼲头发,他再度问:“妳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路边哭?”
“二哥,我们总经理要结婚了…”话一出口,龙心瑜又伤心的大哭起来“他为了让公司有更美好的未来,决定娶那个富家女。”
龙俊麟挑眉“商业联姻?”这不足为奇,这也是能在商场立足的手段之一。
别人要怎么搞他没意见,但牵涉到他家小妹,他绝不会袖手旁观,只是…
“心瑜,妳到底有没有跟你们总经理『正式』谈恋爱?”据他了解,她一直都是处在单恋阶段,除非最近突飞猛进,要不,原地不动的可能性极大,若是这样,他以什么立场去跟人家理论?
龙心瑜怔了下,定睛看着二哥,片刻后,摇头摇。
龙俊麟轻喟“既然没谈恋爱,那妳就只好祝福他。”哭得那么惨,活像被抛弃似的!
“可是,人家就是喜欢他…”她自己又补了一句“说不定他也喜欢我,只是为了让公司有更好的发展和未来,才逼不得已…呜…”
“最好有那么逼不得已。”龙俊麟低啐,若真如小妹所言这般,那他一定会先去揍那男人两拳再说。“妳说他『说不定』喜欢妳,有什么迹象?”他家小妹的思考逻辑异于常人,他还是先弄清楚再说。
哭声暂歇,她沉昑半晌后道:“他…他有吻过我…”她涩羞得低下头,而龙俊麟则震惊的站起。
“他吻过妳”
“只、只有吻一秒钟而已。”她补充的话,让他⾼张的火焰顿时被浇得只剩一小撮残弱的火苗。
坐回原位,冷静下来后,他真的有种被自家小妹打败的感觉,她说穿了就是太单纯,别说吻一秒钟,就算吻得死去活来,也不代表那男人爱妳。
没有真爱,即使吻破了嘴,一转⾝,他还是会去爱别人。
“二哥,你支不支持我,勇敢去爱?”抹去眼泪,龙心瑜突然一本正经,语出惊人。
龙俊麟被她破釜沉舟的决心吓到,相较于她坚定的态度,他反而犹豫了。光听她方才说的那些,他直觉她就是在暗恋人家,她的上司说不定根本不知道她喜欢他,自然也没对她动过情,若是她的上司没有女友、没有论及婚嫁的对象,那他一定支持她,可现在…
既然她上司已决定要娶富家女,商业联姻之事,在男方来说往往是“誓在必行”
“心瑜,在妳决定要勇敢去爱之前,得先确定他有没有爱妳。”一味地横冲直撞,若对方不领情,届时受伤的还是她。
“那我直接向他表白,他如果接受,就代表他爱我,他若是拒绝,那…了不起就是一阵尴尬。”
龙俊麟微微一笑,他家小妹似乎长大了,颇有勇气—被拒绝的勇气。
“想要知道他爱不爱妳,有没有在乎妳,不一定要直接向他表白。”虽说她已有心理准备被拒绝,但回头一定会哭得天崩地裂,也许用婉转一点的方式,让她黯然的悄悄退出,比较不会伤得太重。
“还有什么办法?”龙心瑜迫不及待地问。
“明天我再告诉妳。”他卖起关子。“妳先告诉我一些关于妳上司的事,还有,你们之间的互动。”
“这个…”龙心瑜低头害羞了起来。
“不说的话,我恐怕没办法帮妳。知己知彼,也要多少了解他是怎样的人,我才能抓住他的心思,也才能帮妳。”
“好啦好啦,我跟你说…可是你不可以跟爸妈说。”
龙俊麟低啐“妳以为我们还是小孩子,动不动就跟妈打小报告吗…”
他躲⺟亲的催婚令都来不及了,怎会去掀小妹的底,让⺟亲“两案并审”?想到催婚令,他不噤又想起若琳,今晚搬回家住的她,现在不知睡了没?
他该给她打个电话,但想到钮伯⺟见她回家时有多欣喜若狂,她们⺟女俩一定有很多话想说,这会肯定在促膝谈心,他还是别打扰她们,明天再打吧…
“二哥,人家已经在说了,你怎么好像都没在听!”
“噢,有,我有在听。”他微笑的面向她。
“那个因为我们公司的总经理…”
听到小妹提起“总经理”他便想起若琳回家的第一晚,康副总在她家和她来个“不期而遇”
的事,顿时心头就一把火。
“…每个人都不喜欢他,可他都以为自己是万人迷…”
龙心瑜滔滔不绝的说着公司的事,讲半天还未讲到重点,龙俊麟则是径自想着康文辉。那个人很明显对若琳有意思,明知如此,可他又不能表现出自己在吃醋,让若琳远离他,男人,得要有大气度。
兄妹俩各据沙发一角,一个对牛弹琴,一个心不在焉;一个越说越起劲,一个越想心越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