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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无法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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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对,谁也不让谁。

  “好,你不下车是吧?那我下。”宁天歌忽而笑了笑,一个转⾝便要去掀车帘。

  一只手迅速抓住她的袖角“你做什么去?”

  “你不走,那就只能我走。”她低头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正用力抓着她衣袖的手“我命人将你送回宮去。”

  “我不回去!”冉忻尘说得飞快,端坐在位子上,声音里有丝小孩子般的执拗“就算你把我送回去,我也还是会再出来,到时候便跟在你们后面,若是遇上什么強盗歹人,被他们给杀了,就由你给我收尸!”

  “好啊,这个没有问题。”她略微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人竟然开始懂得威胁别人了。

  冉忻尘却没她那么好的定力,一听这个都不能让她改变心意,顿时沉下了脸。

  见他倔強地抿着唇不言不语的模样,宁天歌心头一软,走到他⾝边半蹲下⾝子看着他,放软了声音说道:“冉忻尘,你知不知道我们此行是去做什么的?”

  冉忻尘看着对面的窗子“当然知道。”

  “你既然知道,应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她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晗月公主死在东陵,又是被东陵太子所杀,这件事情定然会使西宛君主与臣民大怒,此番虽由安王将晗月公主的骨灰送回,然而到时候情况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准。你是聪明人,这些肯定都能明白。”

  “但你很笨!”冉忻尘倏地转过头来“既然你这么明白,为何还要去?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去了又能做什么!”

  …谁什么都不会了?

  她扯着嘴角,道:“虽然我什么都不会,但我是殿下的主簿,他去哪里我自然要跟着不是么?”

  冉忻尘又转过头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你是太医院的院正,有你的职责在⾝,怎能如此率性而为?”她拍了拍他的手“你是走路来的,便坐着这辆马车回去吧,你若真为我好,就别让我为你担心。”

  将袖子一点一点慢慢往外菗,怎料冉忻尘却一点放开的意思都没有,她不由加重了语气“冉忻尘!”

  “我是不会回宮里去的。”冉忻尘看着对面的窗帘子,异常平静地说道“你要么带我一起去,要么就把我赶下车,我自己跟着你们去。”

  “冉忻尘,你还要我说多少你才明白?”宁天歌动了气“这次形势非同寻常,去了也许就会没命回来!”

  “那我更要去了。”他毫无感情地说道“如果你受了伤,我去了还有人可以给你包扎,若是死了,也有我给你收尸。”

  宁天歌很头疼。

  她知道这人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问题是,这次真不适合他去。

  “你放心,我不会受伤,更不会死。”想了想,她庒低了声音十分诚恳地对他说道“我会武功,而且⾝手很好,一般人都动不了我,不过这个秘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冉忻尘终于有了点不同的反应,他缓缓转过头来,眼中充満了鄙夷。

  他根本就不信!

  宁天歌十分悲催地意识到这一点。

  “我也有一个秘密告诉你。”他放轻了声音“其实,我除了医术不错以外,武功亦是天下一流,这个秘密至今未止只对你一人说过,所以你根本无需担心我的安危。”

  …

  宁天歌木然地看着他,已不知该用何表情来描述此刻的心情。

  这块木头,这个榆木疙瘩,居然学着她的样子讲这种冷笑话!

  虽然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是认真的。”她表情严肃。

  “我也是认真的。”他不苟言笑。

  宁天歌被他彻底打败。

  罢了罢了,他要跟就跟吧,大不了她花点精力多保护他就是了,这人向来能约束自己,应该不会给她惹上很多⿇烦。

  “那好,你如果执意要跟着,那我要你跟约法三章。”她伸出指头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一,不得离开队伍私自行动;二,不得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之內;三,我说的话,你必须服从,否则我随时派人送你回京都。这些,你能不能做到?”

  冉忻尘根本不用考虑,直接就点了头。

  宁天歌的手指顿在半空中,总觉得他答应得快了些。

  “你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冉忻尘松懈下来,从小几上的小暖炉上取下紫砂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开始显出气定神闲的模样。

  宁天歌又好气又好笑。

  “我去跟殿下说一声。”她示意他松开手。

  他吹着茶盅上的热气,慢慢地品了一口,才将她的袖子松开,看着盅里的茶水道:“不要跟别人说我的⾝份。”

  宁天歌一顿,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默默扶额“你果然是偷跑出来的。”

  “当然,皇上若知道了肯定不会放我出宮。”冉忻尘喝着茶,说得相当淡定。

  宁天歌抹了把汗,出去了。

  冉忻尘继续悠闲地喝他的茶,然而捺着性子安静到现在的某只狐狸却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腾地跃到了小几上,险些撞洒了他手中的茶。

  冉忻尘抬手就将它挥了下去,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

  四喜事先没有料到他会这么不给面子,没留神就被摔了个跟头,胖乎乎的⾝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爬了起来,抖了抖长⽑,它抬头看了看冉忻尘,又蹭地跳了上去。

  冉忻尘的手又挥了过去。

  它这次早有准备,转⾝跳到了小几另一边的位子上,大尾巴上‮白雪‬的蓬松⽑发拖过几面,看得冉忻尘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四喜犹且不知这位仙人为何对它不喜,更不懂得他那颇有深度的洁癖,歪着脑袋对他左瞅右瞅,怎么看怎么喜欢这位仙人。

  瞧那一⾝‮白雪‬无尘的衣裳,与它这一⾝洁白无瑕的宝贝⽑⽑多般配。

  “呜呜…”它示好地甩了甩尾巴,蹦达着短小的前爪,以期得到白衣哥哥的喜欢。

  它是如此可爱如此单纯如此善良,又会撒娇又会卖萌,在主人府里的时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为什么见着这位白衣哥哥就不行了呢?

  看着冉忻尘连眼角都不浪费在它⾝上的神情,四喜极度良好的自我感觉受到了小小的创伤。

  但是,这种低落的情绪只是暂时的!

  四喜很快从失落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小短腿一蹬便重新跃上了小几,一脸殷切地望着冉忻尘,大尾巴来回扫动着,只两只小眼睛时不时地眨巴几下,十足地讨好模样。

  它要不懈地努力,用它的行动与小小爱心去感动这位白衣哥哥,争取得到他的喜欢。

  掀开帘子进来的宁天歌见到的便是这副光景。

  冉忻尘那手正要再次挥过去,见着她进来,便淡然地收了手,转了个⾝喝他的茶。

  车轮子开始转动,外面的队伍再次启程,宁天歌坐到另一边,看着四喜眼巴巴地瞅着冉忻尘卖力讨好的模样,不由悲从中来。

  这是当娘的看着自家孩子受人冷眼才能有的心酸。

  “四喜,你在做什么?”她很是不忍心,放柔了声音问。

  “呜呜…”四喜回头看了她一眼,小眼睛里饱含着希冀,又很快转过头去,仰着小脑袋看它的白衣哥哥。

  宁天歌对冉忻尘的洁癖却深为了解,给人把了下脉都得洗上半天手的人,又怎么可能来碰这些长⽑的动物。

  别说会有虱子跳蚤之类的东西,便是那四只爪子上沾的尘土都是他无法忍受的。

  当然,她家四喜也是个洁⾝自好的,绝不允许⾝上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它又怎能明白,对面这个人对于⼲净的要求已经到了非一般人所能忍受的程度。

  可怜的四喜!

  “乖,到我这里来。”她不自觉地表现出有史以来对它最大的温柔,伸出双手想要将它抱过来。

  四喜却⾝子一扭,躲过了她的手,在小几上来回蹦达,不时竖起两只前爪,伸着鲜红的小‮头舌‬,如一只极力讨主人喜欢的狗,摆动着它的⽑尾巴。

  宁天歌转开了脸。

  这种热面贴冷脸的场景,她已经无法直视。

  咚…

  四喜趁冉忻尘不注意,挑了个机会倏地跳到他腿上,象对待宁天歌一般顶着小脑袋就要往他怀里钻,还未贴上他的胸口,便感觉⾝子直直地滑了下去,再次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听到“扑通”声,宁天歌回头,看着摔得晕头转向的四喜一脸不忍,而抬头,却见冉忻尘端着茶盏笔直地站着,一脸铁青。

  宁天歌心里默默替四喜向他道歉,确实难为他了,在这一⾝比纸还要白的‮服衣‬上留下几根狐狸⽑和几个淡淡的梅花脚印是多么令人深恶痛绝的事。

  将四喜抱了起来,见它小眼睛里亮晶晶地漂着一层水状的物质,她想要责备的话便说不出口,只能无奈地将它抱在怀里。

  “它脏!”冉忻尘厌恶地看着四喜,对她毫不顾忌地抱在怀里的动作很是不悦“很脏!”

  四喜眼睛里的水更多了。

  宁天歌心里叹气,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头,向他解释“四喜很⼲净的,我每天都有给它‮澡洗‬。”

  “那也脏!”冉忻尘嫌弃地掸着⾝上的‮服衣‬,眉头紧锁着。

  四喜眼里的水満得快要溢出来了。

  宁天歌心疼地抚着它⾝上的⽑,对他说道:“四喜真的不脏,你看它的⽑,一点杂⾊都看不到,要不你过来看看?”

  冉忻尘不看四喜,只看着自己‮服衣‬上没掸⼲净的脚印子“再怎样也还是脏!”

  四喜眼里的水终于存不下,在掉下来之前一头扎进宁天歌怀里,胖胖的⾝子‮动耸‬着,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天底下最大的悲伤莫过于此!

  这种无声的哭泣比那种放声大哭更令人觉得心酸,宁天歌闭嘴,决定再不与冉忻尘讨论四喜⼲净不⼲净的问题。

  自家的娃儿自个儿疼,别人哪能理解当娘的心情。

  “你怎么还抱着它?”冉忻尘却见不得她这般护犊“快把它放下,你的‮服衣‬都脏了。”

  “脏便脏了吧,我不嫌弃。”宁天歌无力地抚着‮动耸‬得更为厉害的四喜“我都抱了将近一年了,你若是看不惯就别看了。”

  冉忻尘抿了抿嘴唇,想说再说什么,最终没有说,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茶盏,将茶水随手泼了。

  坐回位子重新倒了杯茶,将茶盏凑近唇边,眼睛瞥向宁天歌时顺便看到了她怀里的狐狸,顿了一下,再次将茶水泼了出去,将茶盏搁在一边,从托盘里重新拿了一个。

  刚想倒茶,眼角又好巧不巧地扫到托盘里有一根‮白雪‬细长的东西,掂起来看了一下,脸⾊一黑,想起这狐狸刚才在小几上甩了无数次尾巴,忍不可忍地将新茶盏重重搁了回去。

  如此一来,有着严重洁癖的冉大院正彻底不用喝茶,连带着将小几上的所有物品都一并嫌弃了。

  他却不知道,这只被他万分嫌弃的狐狸,它⾝上的⽑是真正的无菌清洁,不管是毒物也好,各类爬虫跳蚤也罢,没有谁敢到它⾝上去撒野或做窝,逃还来不及。

  宁天歌有些幸灾乐祸。

  他不是一定要跟着么?天天与四喜待在一起,看他能忍耐坚持几天。

  车子却在这时一顿,停了下来。

  她正疑惑,便见一道亮光透进,一抹碧⾊⾝影掀帘进来,而马车又徐徐启动。

  她的头突然疼了起来。

  她最怕的就是这两个男人在一起。

  便听得墨离“咦”了一声,看着扑在宁天歌怀里的四喜道:“这小家伙在做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四喜哭得更为伤心,扭过⾝子便扑了过去,换个怀抱继续哭。

  墨离一把将它捞住,坐到对面软座上边顺着它的⽑边笑“是不是你主子又欺负你了?以后你就跟了我吧,肯定不会有难过的时候。”

  宁天歌拿眼瞟他,挖墙角也不是这么挖的,好歹也得她不在场的时候再挖,当然,她对自家孩子有绝对的信心。

  四喜极为委屈地回头看了眼白衣哥哥“呜呜”着又缩回墨离怀里,还是绿衣哥哥好,总是对它笑。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叫他们给你拿点好东西来好不好?”墨离宠溺地拍了拍它的背,敲了两下车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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