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如金如锡
“你能说话了?”过了一会儿,阿迟才睁大眼睛,后知后觉问道。呃,不是说被点了⽳么,该是不能动、不能说才对吧。看来老爷爷武功未臻化境,起码这点⽳功夫不到家呀。
“不止能说,也能动了。”静室相处,张劢唯恐吓着阿迟,声音格外轻柔。他能动了,却舍不得动,面前这张小脸白皙光洁,灵动可爱,怎么看也看不够。
阿迟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下他,面带疑惑“能说,也能动了,那是怎么一回事,是老爷爷点⽳没点透么?”一定是了,老爷爷一看就是位慈眉善目长者,肯定没舍用力气。
“倒不是没点透。”张劢轻声告诉她“是时辰过了。”师公算真准,他老人家才走,自己⽳道便开解了。
张劢现虽然还是不动,却和方才不动大不相同,自然多了。阿迟恋恋不舍又看了一眼“原来点⽳是这样,真是神奇。”慢慢坐回到了玫瑰椅上。
阿迟拿起笔继续画图“我看过了,很有趣,劳烦您回去替我谢谢老爷爷。”真是开眼界了呢。见识过老爷爷轻功,这回又见识了老爷爷点⽳功。
印象中张劢是位彬彬有礼年轻人,此时该是礼貌答应了,然后悄没声息从窗格中出去。谁知阿迟说过话,竟良久没有得到回音,诧异抬头,正迎上了张劢温柔又热烈目光。
哪有这么盯着姑娘家看?阿迟白玉般肌肤浮上一抹晕红“我头一回见你时,还当你是个好人,知礼守礼。”那时他站琴房门口,⾼大挺拨,却又温文尔雅,根本没有这般放肆看着自己。
“姑娘容颜光丽,令人不敢逼视。”张劢又是甜藌又是迷惘“像小仙子似,秀美无双,清雅绝俗,不染半点尘埃。我想看,又不敢看…”
被人当面这么吹捧,饶是阿迟这样有经历、与众不同少女,也是脸红心跳“你这会子倒敢看了!”骗人骗人,什么容颜光丽,令人不敢逼视,你目光灼灼似贼,知道么。
阿迟本就风致嫣然,脸上这一红,是美玉生晕,明艳绝伦,张劢看眼里,怦然心动“方才是你先盯着我看,礼尚往来,我自然要看回去。”话虽说有点无赖,声音温柔似水。
“我是看稀罕物事啊,被点了⽳不会动弹不会说话人,我头回见。”阿迟赶紧声明,什么我盯着你看,我是看西洋景儿好不好。
“低头专心画图妙龄少女,我也是头回见。”张劢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明悦陶醉“姑娘本就是绝世美女,专注做事时美,美人让人移不开眼睛。”
阿迟轻轻“呸”了一声,低头画图“惯会甜言藌语!这样话也不知跟多少人说过,也不知哄过多少人。”
“很多人。”张劢轻轻笑“我爹,我娘,师公,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姨⺟、姨丈,姑⺟、姑丈,还有不少世叔世伯,大约摸着算一算,怎么着也有二三十位吧。”没法子,从小嘴巴甜。
阿迟板着小脸,低头专注画着图,张劢专注看着她,两人倒也相安无事。午后阳光淡淡洒入窗棂,洒阿迟眉间、鬓角,添了几分澄澈空灵,张劢看痴了。
门外响起轻轻脚步声,低低说话声“请问小雨姑娘,我家姐小可曾唤过人?”是佩阿陪笑说话。“没有呢,徐大姐小吩咐了,她要静思,不许人打扰。”小雨答镇定自若。
“我家姐小平常到了这个时辰,是要进些小食。”佩阿声音很和气,但是很坚持“我进去请示姐小,看她有没有胃口。”
小雨笑盈盈拉住她“好姐姐,您容我一会儿功夫,让我偷偷看看,徐大姐小是否还忙着。若她还忙,我真还不敢放您进去。”
阿迟好像没听见似,依旧专注作图。张劢慢慢站起⾝,低声问道:“我央人到府上提亲,好不好?”阿迟愕然抬头“我,我不过是看了看你而已…”光看,又没动手,这就要负责了么。
张劢低低笑了一声“你盯着我看了许久,知不知道?我看你却只看了一小会儿,有失公允。改曰我要看回来,你不许赖账。”
你会不会算时辰呀,你看我那是一小会儿么?阿迟心中腹诽着,张劢微笑看了她两眼,似一片树叶般轻飘飘从窗格中出去,然后,回⾝把窗格合上了。
恰巧这时小雨挡不住佩阿,佩阿推门进来了“姐小,您要不要用些小食?”阿迟一边低头画图,一边漫不经心说着“嗯,要,要清清慡慡口味。”佩阿答应着,出去了。
安冾回去上房问张憇“您有什么当紧事,急着命人叫我回来?”张憇呆了呆“我方才忙着灯节事,忙糊涂了,一时竟是想不起来。闺女,容我再想想。”安冾无语半晌,转⾝离去。
回到荔园,安冾小脸紧绷绷“徐姐姐,您猜我娘怎么说?她说想不起来唤我回去有什么事。”有这么腾折人么,真是过份。
阿迟正吃香甜扑鼻、松软可口马蹄糕,笑咪咪递给安冾一块“这有什么,当家主⺟都是很忙,一时忙忘了也是有。冾儿,家务事咱们便是帮不上忙,也不能给添乱。”你当管个家是容易,衣食住行,千头万绪,难着呢。
安冾接过马蹄糕慢慢吃着,脸⾊渐渐好了。阿迟拿过画好图跟她商议着“如此,如此,岂不是好?”安冾凝神听了,点头道:“极好,我跟二表哥说了,他一定赞成。”
申时,徐逊亲自来西园接弟弟妹妹。阿迟和安冾携手到上房辞了张憇,安冾送她到垂花门前,看着她上了轿,道了别。
回到家,徐述、徐逸眉飞⾊舞“白胡子老公公实太厉害了,轻功一流!他来无影去无踪,好像会飞一样。白胡子老公公可喜欢我俩了,说回头还带我俩玩!”徐郴和陆芸微笑着看幼子,他俩这一回来,整间屋子都生气勃勃。
“儿子,你不爹娘⾝边,爹娘真是寂寞。”晚上,张劢独自倚炕上,读着他⺟亲大人来信“你大哥嘴巴不甜,阿橦只会嘴巴甜,还是我劢劢好,嘴巴又甜,又做实事。”
张劢嘴角菗了菗。真不知道像爹爹那样沉默寡言、杀敌无数铁血将军,是怎样被娘亲这样俏皮女子突破心防。娘,您叫我阿劢也好,仲凯也好,劢劢就算了吧。
信写很长,很详细,张劢接着看下去,信中提到一家又一家年酒“…你六姨⺟好似和徐二太太蛮要好,问了我两回‘徐大姐小如何’。要是搁到从前,我不过是一笑置之,可如今不成呀,为了我宝贝儿子,可不能得罪徐家!我含混夸了两句,‘徐大姐小’过来拜见时候,从腕上取了幅玉镯做见面礼… ”
张劢捏捏鼻子。娘,您这不是害我嘛,我是您亲生儿子,又不是街上拣。阿迟才是真正徐大姐小,您理会她堂妹做什么?
再往下看,张劢又舒心了“…儿子,这天我总共见着徐家三位姑娘,给见面礼是一模一样。儿子,你娘亲我真是英明,手腕上戴了好几个镯子呢。”
您还算靠谱。张劢看完信,小心折好,放一边。父⺟来信、外公外婆婆来信、大哥阿橦来信,他是分别存放,信皮上有编号、有曰期。哪怕信上只是些家常闲话,一点实际意义没有,他也会妥当保管好。
调皮娘亲。张劢放好信,微笑想着,敢情您是逗我玩呢,先说送“徐大姐小”手上玉镯做见面礼,唬了我一跳,再说您拢共送了三位徐姐小,您可真有两下子。
若是单送“徐大姐小”保不齐徐家会七想八想,以为平北侯夫人看中了他家孙女,或对他家孙女有好感。三位都送了,那只是礼貌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先到这儿。